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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泽:我与郭风先生

发表时间:2019-12-26  热度:

 

1

我认识郭风先生是在1974年,那时《福建文学》杂志在福清县举办创作学习班,我被通知参加,没想到指导老师正是他。刚认识,就得到他面对面的悉心指导,他话不多,指导我创作只是点到为止。但他的和蔼可亲和热情鼓励令我从此难忘。这以后我们书信来往频繁。他给我的信,信封上寄信人大多写着“福州黄巷十九号郭风”。

当年我只知道黄巷住着郭风以及福建省作家协会和《福建文学》好几位我认识的著名作家、编辑,并不了解黄巷,直到许多年后才知道,这条巷曾居住过历代多位儒林学士,最著名的是唐代历史学家、大学问家、文学家黄璞。除黄璞外,还有清代知府林文英、榜眼林枝春、巡抚李馥、楹联大师梁章钜、进士陈寿棋、赵新等,都曾居巷内。称黄巷是一条极富历史积淀的人文荟萃名巷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郭风先生习惯早睡早起。大清早,他就面对晨曦在他那张古式的桌上写作或给作者、朋友写信。他给我的信穿过这条名巷来到我的手中。当时他是福建省文联副主席、作家协会主席,我是泉州市文联副主席、作家协会主席,这些信有些与工作有关,但更多的是为指导我创作而写的。他的“有信必复”是出了名的。在一封1984611日的来信中,他针对我的一首诗教导我:“这种题材有他人写过(记得艾青写过)可参考,似乎不必描写得这么细,把主要精神,用有特色的形象表现出来,似乎就行了,如果不揭示新意,反吃力不讨好,你看?”在一封谈我的两则散文诗的信中,他写道:“不足的是,作者的感受不够新鲜,还有,写得太长。我以为是否可考虑把这两篇作品的题材再‘认识’一下,挖出新意,再写一遍,可能更好些。”还有一封谈我一篇散文诗的信中,他甚至提出具体的修改意见:“一,可以大大压缩,使中心突出——如果是以抒情为主,则应把主要的‘情感’突出出来,不要‘铺’得太开。二,陈旧的词句,缺乏表现力(没有特色的)的词句尽量少用……”许多像这样在信中提出的精辟意见就是在今天,对我,对许多作者都仍具有很强的指导意义。

2

198610月,中国散文诗学会第二次年会即将在四川乐山举行。他问我:“你能到福州和我一起赴沪转成都一同赴会吗?”我给他回信:“你是学会两位会长之一,大家都希望见到你,你能出席太好了。我一定到福州陪你一道去。”这以后,他接连给我几封信,谈的都是出发的具体时间与路线的安排。他主编《榕树》文学丛刊那几年,常亲笔给我写信,让我给他寄稿。

每当怀念他,我会重读他给我的信,忆起到黄巷拜访他的情景。记得有一次,我刚走进巷中就看到他迎面走来,他说他要到巷口的邮电局寄信,要我等等,很快就回来……还有一次,我去晚了,他已睡下,听到叫门声随即起床,走出房间,我急忙说,对不起,吵醒你了,我另找时间来。他却说,是我睡得早,儿子锁了门出去还没回来,我找找钥匙开门,你进来坐一会。我坚持不让他开门,于是,就有唯一的一次隔着铁栅栏门的简短对话。

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天,我到他家中等待约好一同赴成都开会的漳州散文诗作家陈文和的到来,与郭风先生有一段充裕的时间交谈,陈文和来后,我们三人一同高高兴兴吃过他让家人精心烹调的“线面‘太平蛋’”才启程。

现在我回忆起当年走过的、从黄巷巷口到郭风居住的宿舍楼这一段道路,会咀嚼这一条巷的历史和文化,为这一条巷曾生活过那么多古代的著名人物,当代的著名作家、编辑,和因此生成的罕见的文化、文学氛围唏嘘感叹。为郭风先生不知多少次蹚着这一条流年之水将他的作品送出去,让广大读者享受他美妙的精神食粮而感动。我还会为当年自己多次走过这条巷,蹭一身文气——特别是受到郭风先生的风范、品格和散文诗的熏陶而自豪。

郭风先生给我的关怀与教导一言难尽。

他给我的信竟有70余封之多。他当面或邮寄送我的亲笔题签的书达十来本。1989年,我出版散文诗集《爱的星空》,他应我的要求满腔热情为之写序。他还为我的散文诗集写过多次评论,最后一次写评论是在2002年,那时他已是85岁高龄!

1986年四川乐山的中国散文诗学会年会上,我壮着胆上台发言,我记得是关于拓展散文诗题材的意见,现在看来实在幼稚和肤浅。我忐忑不安地走下台时走过郭风的座位,用期待的眼神朝他看去,一贯注重鼓励年轻人的他立即微笑地对我说了一句:“不错,很得体。”我便稳定了心跳,步履也平稳了。年会期间以及闭会后从成都到武汉过三峡回来的路中,我一直与他同住一室。这是我与郭风先生在一起的时间最长的日子。有时他在房间里踱着步,兴奋地谈着对散文诗创作的见解,让我真正享受了唯一听众的“专利”。

3

我对散文诗的热爱,与他的培养以及作品的滋养密不可分。以至孙绍振教授认为我的散文诗创作“似乎应该隶属于郭风为首的那个流派”。在1984年中国散文诗学会成立大会上,军旅作家王中才先生以我是“郭风的得意门生”为由,推荐我任“常务理事”。我的散文诗创作受到郭风先生的教益和影响显而易见。和我一样得到郭风老师“线面‘太平蛋’”式指导与关怀的作家,特别是青年作家以及文学爱好者不计其数。

在四川乐山的那次年会,作为会长的他向大会作闭幕式讲话:“我本来想‘偷懒’一下,用我的‘福建普通话’朗读闭幕辞。但是,我想还是讲几句好。我以为,中国散文诗的发展,至关重要的是应该出现经典性的作品,例如泰戈尔、鲁迅、屠格涅夫、波特莱尔等人的作品那样体现一个时代文学高峰的作品。这也许要再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半个世纪,但这件事太重要了……我愿意做一砖一石,为了未来的大厦。”在畅游岷江的船上,有人请他在年会的纪念册上题词,他望了一眼对面那一尊世界第一的乐山大佛挥笔写下:“超过大佛!”随即朗声笑了,大家也都笑了。笑声表达了他对发展中国散文诗事业的信心,大家也深受他这种信心的感染。他曾多次提出,散文诗可以出现杰出作家。他一再鼓励中国的散文诗作家应勇于超越高峰——这也就是他“超过大佛”题词的深刻含义吧?他的确一直在做着“为了未来的大厦”的工作。

有一年夏天,我到福州参加省作协主席团的会议,会刚开不久,我突然感受到没有见到郭风先生,心里很不是滋味。过去,他在会议室里坐着——就在近旁,或在对面,时不时望他一眼,他的目光明亮而睿智,阿拉伯后裔高高的鼻梁独特而帅气,即使不讲话,也让人觉得亲切和踏实。而现在,他已退休,会场里没有他,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我还是不习惯。我觉得很久没见到他了,不禁特别想念。他的近况如何呢?听说不久前,他住了院。无论如何,这回一定要到他家拜访他。

那天晚上我到郭风家时,他正忙着协助工人装修房屋,穿着短裤,赤膊。他说,我穿一下衣服。我说,不必了,我又不是女同志。他便很随和地坐下,和我谈开了,他怕我热了,把电风扇开到最大。他说他不久前住院检查身体,没发现什么问题。写作嘛,还像过去那样常写,站着写。就在刚才,还完成两篇……他就如他自己所说的,像一个农民,一个总是在属于自己的一块小小的土地上耕耘的农民,一个惯于劳作流汗、出力的农民。他见我伸手把电扇减至小挡,便问我,你怕风大?我说,你赤膊着,别着凉。他笑了,又把风扇开大。噢,他喜欢风,他的名字就一个“风”!他带我参观他正在装修的房屋。他说,太杂乱了,只好整理整理。现在,他的“八旬斋”藏书室不亚于一座小图书馆,顶天立地的书橱、书架林立。壁上悬挂着茅盾、叶圣陶、冰心等题赠他的墨宝……

郭风先生十分欣赏《龟山语录》论陶渊明的话:“渊明诗所不可及者,冲淡深粹,出于自然;若曾用力学,然后知渊明诗非着力之所能成也。”他说过“在艺术意境方面,我似乎对于陶渊明颇为偏爱”,自然在他的散文诗创作中鲜明地体现出来。他的作品具有一种自然率真的美和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美。他把他最有代表性的一部散文诗集取名《你是普通的花》,他的散文诗看似浅白、平淡,实则内在结构紧密、哲理深刻、诗意浓郁,童话般的想象与深沉的人生感悟耐人寻味。他的一部散文集取名《汗颜斋文札》更是体现他的虚怀若谷和晚年散文的自然、朴素与超脱。临终前他从女儿为他准备墓碑上的几副对子中选定的是:明月清风,厚德载物。可以说是他一生的追求与概括。

200711月,在纪念中国散文诗90年的活动中,郭风先生荣获终生艺术成就奖。这是对他散文诗创作所取得的巨大艺术成就以及对于中国散文诗的理论建设和创作的繁荣发展作出的杰出贡献的肯定。他从上世纪30年代就开始了散文、散文诗和儿童文学的创作事业,出版了50多部著作。作品多次获全国奖项,其中《郭风散文选集》获鲁迅文学奖荣誉奖。他的作品以极富艺术个性的审美视角,抒写对于大自然、对于乡土、对于祖国和人民的无限挚爱和对于人生的深刻感悟,就像长风万里吹拂着大地,吹拂着人们的心灵,永远鲜活、永远和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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