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想写些文字赞颂我的母亲，以此表达我对她的感谢和愧疚。这三十多年来，印象中，我除了索取和责怪，从未向她付出过什么。如今我虽已为人父，深知养儿艰难，然而我却没有将心比心地把这种艰难转嫁到当初母亲养育我的艰难之上，而母亲至今仍在尽心尽力地帮衬着我，我却连句感谢都没有对她说过。
连日来，我都会在夜梦中惊醒。梦里的母亲像平日里一样，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神情落寞。那满头的白发和孤独的背影，让我突感心酸。也只有在夜里，我才会如此思念我的老母亲。
母亲原是一个要强的人，总期望通过努力来改变命运。年轻时她曾不断地抗争，企图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经济上的困窘迫使她独身到陌生的城市里打工供我兄弟俩上学。我时常懊恼对她缺少嘘寒问暖，总是在缺钱的时候才会想起她。尽管这样，她仍然无怨无悔地供我读完了大学。我唯一能够想象到的是，连普通话都不会说的她，在周围全是陌生人的环境中与人交流是何等的困难。所以，对于一个目不识丁又毫无见识的农村妇女来说，想要成功实在是太难了。我的父亲有着偏安一隅的性格和唐僧式的唠叨，由此两人的争吵已成了家常便饭。我便在吵闹中昏头昏脑地度过了三十多年。我常常不理解为什么两夫妻会变得如此冷漠和难以沟通，甚至分居数年。为此我不停地责怪父母，爆炸似的责骂他们争吵不休、不思进取、一事无成……渐渐的，我由最初的埋怨变成了不愿与他们交流甚至嫌弃，即使他们为我付出再多。
在这种家庭环境下，母亲慢慢变得沉默了，是丈夫的刻薄和儿子的不理解使她的微笑的功能退化了。她不再和我说一些喜闻乐见，总是默默地做完家务后回到房间里发呆，亦或是逗弄着我的两个孩儿。我在她的心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叫做“儿子”的符号，这个符号是那么的冷冰。我能感觉到她的难过，却无法开口给她一句暖心的安慰。我鄙视自己的自私与木讷，从来不敢对亲人说句贴心的话语。
来到远离家乡的地方工作后，思念母亲的欲念越来越强烈。每到夜深人静时，看到视频里的娃儿在母亲身边酣睡的模样，心里的愧疚感就愈浓。感谢母亲帮我带着两个孩子，我才能在外地安心工作。我为何不能拉下薄面，亲口对她老人家说句“谢谢”呢！
莫待父母成茔土，才思报答哺育恩！
2019年5月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