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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 梅:穿越万年,只为今生遇见你

发表时间:2018-11-08  热度:

 

荒原中的奇石

早在几年前,我家先生参加行业摄影大赛,几幅作品分获一、三等奖,其中有一幅题为《雄狮》的作品,无论是从角度、用光方面都非常不错,“雄狮”的威猛雄壮呼之欲出,活灵活现,这幅作品就拍自于曼德拉山。先生告诉我,曼德拉的石头造型各异,而那里的岩画更让人惊叹。

从那以后,我就想,什么时候我能亲自去一睹曼德拉山的芳容。机会终于给了我这个有缘人。

当我跟随阿拉善盟“倾听历史的呼唤”曼德拉采风团一行人刚一进到山里,大家不约而同惊叹:“哇,这里真是奇山啊!”

是的,这里真是奇山,怪石嶙峋,美不胜收。如果用词来形容,像“山石错落”、“洞奇石秀”、“巨石嵯峨”、“重岩叠嶂”等等都是最恰当的,每一个词都能对应不同的石头。有活泼的小兔,有老成持重的乌龟,有可爱的小猪,有骄傲的海豹,有威风凛凛的狮子。。。。。。它们形态各异,却又像生活在一个大家庭,和睦温馨,叫人浮想联翩。

大家一边听阿拉善右旗文物局的范局长讲解,一边忙着拍照,每个人都恨不能将这些奇石尽收镜头,时不时就听到一声像什么什么的呼叫,画家们已经开始现场写生、作画了。

石头雄踞在里,千年万年,它是否也曾拥有过五彩缤纷的海底世界?阅物无数的它,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迹。在地壳的运动中,在沙暴的侵蚀下,在无奈的沉默中,它顺势而为,形成了自己的千姿百态。或许,千万年前,在这座“城堡”中,发生过许多的故事,有爱情的,有友谊的,有人与动物的,他们和谐共处在这片家园,在灾害的强暴下,在兵戈血刃的屠戮中,用无以伦比的坚硬,在时光的隧道里,不改初心,将自己的身形化作永恒。

“哎,快来看这块石头吧!”

大家顺着声音,一起拥过去。

眼前的石头,俨然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他们亲吻着,把自己的爱传导给彼此,即使天寒地冻,他们也是温暖的。      我被这座石头所感动,紧紧靠着他们,请同行的朋友为我留影。

文人墨客,从不乏题名造句之士。诗人广权先生为这座石头起名“吻”,并在手机上开始创作,很快就写出了一篇动人的爱情传说。

范局长简直就是个“曼德拉通”,他对这里的一切如数家珍,而他,更是珍惜这里的每一块石头如生命。他对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有选择地带着他们看石头,他告诉我们,作为一名30多年的文物保护工作者,他有责任保护这里的原貌不被破坏,为了这个目的,他失去了很多。我有一种想立刻采访他的冲动,无奈时间不允许,也只好作罢。今天,范局长主要带我们去看岩画。

岩壁上的画卷

曼德拉山位于阿拉善右旗孟根苏木(乡)境内,“曼德拉”系蒙古语,意为升起、兴旺、腾飞。有史料记载,早在新石器时代,曼德拉山就有人类繁衍生息,蒙古、鲜卑、匈奴、党项等北方少数民族先后在这里居住和游牧。

沿着正在修建的栈道,我们一行“浩浩荡荡”行走在山中。范局长边走边向我们做介绍。他说,在18平方公里内,分布有4000多幅数千年前的古代岩画。这些岩画是远古时期游牧民族生活、精神的写照,由羌、月氏、匈奴、鲜卑回纥、党项、蒙古等北方少数民族制作。
  岩画的造型技法有凿刻、磨刻和线刻,画面内容为狩猎、放牧、交媾、战斗、祭祀、舞蹈、太阳、月亮、寺庙建筑、竞技以及游乐等,图案可谓包罗万象,采风的画家们惊叹:这几乎就是一部关于游牧民族生活情境的“故事绘本”。
   岩画
雕刻精湛,古朴粗犷,形象生动地记录了远古及近代阿拉善地区的经济文化、社会生活形态、自然环境风貌,以图案或符号的形式向后人传达着历史的秘密。据权威报道,它是世界最古老的艺术珍品之一,堪称“世界第二,亚洲第一”。中国著名岩画研究专家盖山林曾赞赏曼德拉山岩画为“美术世界的活化石”。

盟美术家协会主席杜克勤幽默地称赞雕刻者是最早的美术协会会员、高级艺术大师,大家都笑了。

采风团一行为这里描绘了一幅曾经“气候温和、降雨充沛、湖水环绕,水草丰美、天地人和”的美丽画卷。

每个人都兴奋地交流着自己的发现,兴奋地发表自己的见解,忙着拍下珍贵的照片。而石头上的画面,只是静静地将它的传奇以静默的姿态释放给每个人。人们借助岩画,凭着艺术家丰富的想像力,为我们的先民们立传。

由于身体的原因,我本来放弃继续前行,正要停下来,“梅梅,我们在这里等你!”巧云的一声召唤,就像远古的回音,我蠢蠢欲动,继续沿着石头阶梯吃力地向大家靠近。

无奈体力不支,最终没能走上去,不过,这倒让我有一个人独自观景的机会,我可以自由地与天地对话,与石头对话,与小草对话,与自然中的一切对话,我知道它们都是有灵的,它们不断地在给我注入能量,注入灵感,注入思想,注入活力,石头是有禅性的,岩画也是有禅性的,它们懂得“事能知足心常惬”的道理,所以,它以任何东西都崔不夸的力量,不骄不躁,不悲不喜,盘踞这里,没有傲视群雄,不怕人们的惊扰,在千年、万年的沧桑更迭、岁月变迁中,独守自己的家园,把它的富足升腾、释放给它的子民。或许,这就是它神圣的使命。

我们又翻过几道沙梁,去到一个叫做“布布手印”的地方。

我好奇地问范局长“布布”是什么意思?他这样解释:“布布”是蒙语“本布”的译音,大概意思是“不安定因素”的地方,所以,大自然以他的神力,用巨石将一切妖魔鬼怪镇压在地底下,使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祸害百姓。

在阿拉善右旗,手印岩画有6处,共有90个手印,时间可以推算到1.1万年到4万年之间,岩洞里面还有创作场地,是中国最早的手印文化。

在看到布布手印的第一时间,我的脑中涌出了一个词:绕指柔。因为手印的形状都是女性修长的手掌和纤纤的葱指,看似柔弱无骨。我想,邪恶被打压,生活才安定,社会就和谐,只有优裕富足的女人,才能养成这样的柔指。或许,那时的女性,只是做做女红,弹弹琴弦,繁衍生息是她们唯一的职责吧。我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灵性的曼德拉也在笑我的傻吧?

曼德拉,我知道你繁衍的子孙很多,多到构成了阿拉善厚重的历史和文化,你以高调展示给世人,你的子孙看懂了,听懂了,你是生命的图腾,刻尽世间万物、荣辱兴衰。

岩缝中的小草

在这寂无人烟的荒漠里,到处都能看到岩缝中的小草,我怜爱地看着它们,抚摸着它们,它们看起来是那样柔弱,但它们却以坚强的力量,抗衡着狂风沙暴的蹂躏,绽放出自己的风采。开始,我急于想知道它们的名字,但最后我放弃了,千万年来,它们本就是无名的,它们并不想去寻根问祖,不想知道自己的前世,它们只想在今生,依照自己的意愿,盘踞在这荒漠苍茫的天地之间,宠辱不惊,活成自己的样子,任凭他人评说。

在我的手机里,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一株小草插在两块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干硬了的粪快儿中,小草随风摇曳,像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朋友戏谑“这才是真正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正笑谈间,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正差异着,盟作协主席恩克哈达手持一株开着黄色花蕾的细枝走来,原来奇异的香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恩克主席要我们猜这是什么?猜来猜去,也没猜出结果。

恩克主席告诉我们,这花的蒙古语名叫“达愣陶布奇”,直译成汉语就是“七十七颗纽扣”。为什么叫“七十七颗纽扣”,谁也说不上来,我暗自揣测,或许“达愣陶布奇”的每个枝条上都会开七十七朵小花吧,当然,我没说出我的想法,我觉得,“达愣陶布奇”已经丰富了我的想象,美丽了我的诗篇,填补了荒漠上花草没有名字的空白,这就够了。

就在这不着边际的瞎想中黄昏已至,视野中,晚霞给四周镀上了一层金色,光影中,似乎这里的一切都活了起来,动了起来。

守护岩画的牧民

正当我们预备返回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摩托声,寻声望去,看到一个头上裹着色彩艳丽的围巾、分不清男女的人骑着摩托车,在沙子上划着优美的弧线向我们驶来。定睛看,是一个留着胡须的牧人。他和大家打招呼,握完范局长的手,又拍拍他的肩,略带责备道:“来了咋不打电话,我们也好吃个羊血肠呢吧。”说完,哈哈大笑。

这是一个性格非常开朗、爱笑的牧民,每说一句话,他都要笑,是那种爽朗的笑。我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生活,他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反正祖辈上就是牧民,我问他现在都已经退耕还林了,周围又没有人,住在这里多寂寞,生活又不方便,可他却笑着回答我:“咦,你是不知道,这里生活可好了,有这么多石头、沙子陪着我,它们都是干啥的,我都知道,我懂它们,它们也懂我呢,我跟它们说话,比有时跟人说话轻松,我想说啥就说啥,我跟它们说说话,心里痛快的很,想喝酒吃肉唱歌,打个电话,人就约来了。再说,现在国家的政策好,退牧后,牧民不仅有养老金,还能拿到护山的补助,这里生活上也方便的很,想买啥,骑着摩托车呜的一下就走了,10来公里的路,又不远。哪像你们,为了看个岩画、石头,还要策划、筹备好几天,麻烦死了。”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有一点震撼,这个也许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诗歌”,什么是“散文”,什么是“艺术”的原著牧民,他不经意的话,却透着诗意,透着哲理,透着禅意,我想了很久,其实,无论是“诗意”、“哲理”、“禅意”,还是什么,它必定都是来自最原始的生活,这不是闭门造车就能得来的,就如此时我在介绍这位牧民,如果没有偶遇,我怎会知道某一天我会碰到他?

我们围着他与他拍照,他为自己成为大家的焦点而高兴不已,极力配合着我们。为了让我们少走点沙路,他骑上摩托车,带我们走出了这片沙漠“秘境”。

从车窗里我看到,他只身站在高高的沙梁上向我们挥手,身影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可能,我们和他的缘分就是这样了,或许以后也很难见到,但因了岩画,我会记住这个热心人,他爽朗的笑声,和大漠、和岩画构成了一体,这个笑声,就是这万年磐石中的一分子,经月流年,变成跳跃的音符,成为这荒野中不朽的绝唱。

曼德拉,离开你,转身,明天,我就要飞回我的故乡武汉,去感受另一番不同的景象,再见,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荒原不荒,边远不远”,撩开阿拉善这块神奇的面纱,让世人一睹她美丽的容颜,这是阿拉善人的愿景,这个愿景,正迈着有力的步伐向世界走来。

曼德拉,我可以骄傲地向水乡人讲述你的传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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