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风似剪刀。
有时在想,差不多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都做过作家梦、诗人梦,但能坚持的人很少,能凭此吃饭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曾经有人问我:文学有什么用?我说文学没有用,它既不能吃也不能喝,但是文学是你吃饱喝好之后的一种精神冲动。现在能有这么多的人喜欢写作,让我觉得文学依然神圣。在物质生活丰裕的情况下,另外一个问题就摆在了我们面前,那就是思想和精神的追求。人和动物的一个根本区别就是人在吃饱喝足之后还有一种精神的冲动,而文学艺术恰恰要解决的就是这个层面的问题。
“江山也要伟人扶,神化丹青即画图。赖有岳于双少保,人间始觉重西湖。”这是清代著名诗人袁枚的诗,说明了一个道理:地以人而名,景因人而重,只有人杰,才有地灵。“西部歌王”王洛宾一曲《达坂城得姑娘》让达坂城小镇名扬华夏,中国西部文学因红柯而名动天下。
红柯生前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作家协会副主席。他先后获得多项大奖,是目前全国最受欢迎的小说家之一。他是中国文坛少有的将西部民族意识、现代手法和浪漫气质融为一体,创造出了从长安到西域这条丝路古道上的一个个现代神话,为中国西部文学的开拓和构建树立了里程碑。因为优异的文学成就,他先后被中共陕西省委、陕西省人民政府授予“陕西省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陕西省四个一批人才”等荣誉称号,被中宣部授予全国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入选全国“万人计划”哲学社会科学领域领军人才,他的许多作品,也被翻译外介至多个语种多个国家,成为第三代文学陕军公认的旗帜和领军人物。其作品多次入围茅盾文学奖终评,他的去世无疑是陕西文坛的重大损失。
“骑手西去,望天山大漠难觅踪迹;火焰骤熄,叹三秦文脉谁堪承袭。”这是延安文学杂志社敬献红柯的挽联。文学是个献身的活。一个作家能不能成名,成多大的名,是充满着变数、也充满着偶然的。文人相轻。一个作家要叫响文坛、留名文学史说到底是要靠他的作品说话的。今天你写出了一部小说,读者和市场接受了、认可了,于是你一夜成名。但是很快你就可能被人忘记,因为有人写出了被你更优秀的东西。假使你要保持住你的名声你就只能写,写,写,永不停顿、不断超越。但是创作又是何其的艰难。尤其是在境界的层面上那更是一步一重天。你要超越自己,还要超越别人,你的身后永远有一只“狼”在追赶。
有人说过,获得茅盾文学奖的是拼命哩,第一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周克芹(《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莫应丰(《将军吟》)50岁出头即早逝。第三届茅盾文学奖得主路遥(《平凡的世界》)更是为此耗尽了心血和精力,43岁轰然倒下。红柯豪言自己将会在三年内超越贾平凹,五年到十年超越陈忠实,而最终他用自己的成绩证明了自己虽言非虚。从《美丽奴羊》到《奔马》再到《吹牛》《太阳发芽》《西去的骑手》《阿斗》《生命树》《太阳深处的火焰》等等,在这十几年间,红柯用自己的勤奋创造了600多万字的文学大厦,他的生命基本上就耗费在了这种辛苦之中。2018年2月,56岁的红柯仓促离去,一个心中有火焰的人,成了真正的西部骑手。可以说他们都是文学勇士文艺烈士,死在心爱的战场上的。
红柯永远地走了,然而红柯的作品魅力未减,红柯的人格精神仍然受到无数人的敬仰。但也人有认为红柯太亏了,一个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因为写作累倒下了丢了性命,太划不来了。
究竟应该怎样看待这一问题呢?红柯的病逝给人留下太多的思考空间。按一般的价值取向,人的生命价值高低取决于个人对社会的贡献,这一点红柯是受之无愧的。
从文化的角度而言,我们正生逢一个堕落的时代,诚如王小波在《红拂夜奔》的最后所慨叹的那样:“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在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思潮的迅猛冲击下,许多作家都放弃了内心的坚守,成为了金钱和名利的俘虏;但有一位作家,却没有向金钱和名利投降,他始终以朝圣者的姿态在文学之路上艰难前行,为社会创造了大量的精神财富,这位作家,就是红柯。
当整个文坛已经变成一地飞舞的鸡毛时,人文精神的流失、精神意义的消解已经使我们的文化生活变成了一片精神的废墟,此时此刻,就更让我们怀念红柯,他执著的脚步,已经成为我们这一代理想主义者的精神坐标;他留给我们的精神遗产,将引导我们重返失落的文学家园。红柯是一个真正的文学信徒,在创作过程中,他一直服从内心的信仰,从未偏离过对个体真实的坚守。他把西部文学创作当作一种高贵的信仰,当作精神家园的一种信念。他在写作中坚守着精神的高度和心灵的高贵,体现了一个作家的魅力和文学的价值。
红柯的作品品位高,影响大。红柯是视文学为生命的作家,美国作家福克纳呼吁:“作家的天职在于使人的心灵变的高尚,使他的勇气,荣誉感、希望,同情心和自我牺牲精神---这些情操正是昔日人类的光荣---复活起来,帮助他们挺立起来。”红柯也正是和其他著名作家一样,不断用自己的作品丰富着人们的生活,从《美丽奴羊》到《太阳深处的火焰》,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是何等壮阔的西部场景。虽然红柯离我们远去了,但其作品所蕴涵的内容,永远没有了结。一切伟大的作品本质上永远是未完成的,它的诞生仅仅是生命的开始,在今后的漫长的岁月中,它们仍在世世代代的读者心中和文学史上继续生长,不断地被重新解释,成为人类永久的精神财富。
雄红花对池中影,鸣柯树握风声里。时间定格在2018年2月24日上午,一颗璀璨的巨星从中国文学的天宇间陨落了,他为我们留下了无价的财富,而自己却因心脏病突发而盛年早逝。他的一生就是一曲理想主义的绝唱,勇敢地穿越西部苦难的人生风雨,抵达生命的壮丽和辉煌。
为文学而生,为文学而死。逝者仙去,逝者为大,诵读和传承经典文字,是对逝者最好的尊重。
红柯的英年早逝给人留下无穷的惋惜之情。叹息之余,我又想:
假如价值观念以捍卫生命为界定,那么红柯的盛年病逝我们又该如何认同呢?我认为生命的价值不仅在于数量,并且更在于质量。于前者,红柯不如很多人;于后者,他则大大超过了很多人。因此,他的生命虽然短暂,但却是光辉而最有价值的。
当然,生命毕竟是可贵的,红柯的精神是可贵的,但盛年病逝却是十分可惜的。因此中青年作家作为文艺创作中主干力量,社会应该从各方面给他们更充分的关注,对于中青年作家自身来说,在不断加强专业素养提升的同时,更应该把强化身体素质列入日程。
让作家成为全社会尊崇的职业。祝福作家都能健康的生活。
我们呼唤英才的出现,又不忍心英才们早早凋零。因此,志存高远者们在向宏伟的人生目标攀登时,更应珍惜生命的价值。
作者简介:高鸿,男,网名人在雨中,陕西丹凤县人。中学语文教师,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商洛诗歌学会会员。作家在线签约作家。有小说、散文、诗歌发表在《延河》《西部散文选刊》《陕西诗歌》《教师报》等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