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家乡
文/韩咏华
常常从鸡鸣山俯瞰玉带峰,也常常从玉带峰遥望奶奶山(鸡鸣山)。岚峦嵯峨,粼粼间淌过静静的洋河。
洋河母亲般一手牵着傲兀陡峻的鸡鸣山,另一只手挽着鹫伏绵延的玉带峰。两麓环抱着塞外颀秀宝地,我的家乡下花园。
家乡是山区。你无论置身何处,大地就是山体,山体就是大地。人和山紧紧镶嵌,很难理得清楚也很难分得出来。许是潜移默化的濡染,家乡人的性格,亦如山一样,直上直下,直来直去,没有诡秘心机,更不会拐弯,富于山一样的个性与棱角,坚毅与笃定。
往往被忽略的玉带峰,是家乡西南的一座山。山前山后,曾是家乡的支柱产业“下花园煤矿”之腹地。玉带峰脊,有日本时期铺设的小轨道和翻斗车往返在矿口与火力发电厂之间昼夜不停运送煤炭。小时候很纳闷,为什么煤炭传输栈道上的翻斗煤车,总是数也数不完。后来学校组织参观了“无产阶级革命教育展览馆——下花园煤矿万人坑”后,才明白:每一辆翻斗车里,不仅浸透着从地底下捧出太阳的矿工们的血汗,更渗透着我们民族被倭寇压迫和奴役的血泪史。直到上世纪末,由于资源枯竭所致,下花园煤矿用它的日渐败落,取代了往日热火朝天的昌荣与繁华。玉带峰的山势,也随之销蚀得沉默绵厚、倦怠平缓,像一位灰头土脸饱经沧桑的老人。
洋河,家乡的母亲河。夹岸数里,郁郁葱茏。绵延的绿,一直从山体覆盖下来。童年时,父亲总爱带着我们姊妹仨朝晖夕阴间,嬉戏在河岸。河水潺潺,岸芷汀兰,闻莺柳浪,鸟语花香。调皮的我们,光着脚丫撩拨跃金浮光的水面,然后再沾携湿漉漉的河水,奔跑在蕴腻的沙石间。偶憩之时,缠着父亲折柳笛。父亲无论怎么耐心细致手把手地教,腮帮子也憋得跟气球似的,但还是觉得自己的柳笛不如父亲折得响亮。柳笛吹得累了烦了的时候,还是不会饶过父亲。父亲军旅生涯,干什么都脱不开从戎的影子。眨眼间,他会为我们扎好结结实实的几顶柳帽,而后,带着我们设防布阵,兵分两路穿梭在篙丛林间,玩打仗的游戏。直玩到太阳快要淹没过玉带峰,才恋恋不舍上了父亲那辆前面带着我和弟弟、后面带着姐姐、不堪负重的“二八式飞鸽”,与洋河依依惜别。当疲惫的我们靠在父亲怀里,此时的父亲就是大山,大山就是父亲。
洋河西岸的鸡鸣山,在家乡人眼里是神奇的。因为山顶碧霞元君殿里住着“泰山奶奶“即送子娘娘,很灵验。即使是破除迷信的文革时期,也挡不住信徒们磕头烧香、祈求福佑、求财问卜、求儿唤女的脚步。寺庙僧院可以铲灭,晨钟暮鼓可以拆除。可是,即使有天大的本事,谁又能铲除得了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信仰?鸡鸣山还是家乡人的晴雨表。抬头看看鸡鸣山清丽不清丽,就知道天气要刮多大的风。再看看鸡鸣山带了多大的云雾“帽”,就判断出今天要下多大的雨,而且精准率是百分之百。所以,你不得不说鸡鸣山是一座富有灵性的山。当然,鸡鸣山到底有多高、多大、多厚重?有多少传说、多少故事和多少诗篇?小时候的我是不得而知的。倒是每年夏季,都会随父亲登顶两三次。在山上逮过蚂蚱,追过野兔,采过红艳艳的山丹丹花。这种记忆的深度,远远超过了山本身的高度。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云天之下,山水之间,山岚黛远,天高云淡。云水间丝毫没有嫉妒,没有算计,没有陷害,也不用设防。这是自然高于人性的所在!山依着河,河依着山。山水相依着,映衬着,环抱着。山岿然,坚守本性;河东归,直通京畿。由二百万年泥河湾文化腹地的张家口,流向五十万年至七十万年人类文明的周口店。两个文明承续着,联结着,也在家乡的土地上交融着,碰撞着。让家乡的文化在交融撞击中炫放出璀璨夺人的光彩。
常常站在洋河仰视玉带峰,也总在鸡鸣山峰峦俯瞰洋河水。大山无语,沉默如斯;万涓细流,逝者如斯。烦躁浮华的终将化作烟云散去,从容淡定的才是不变的守望。守望中,家乡的山还是那恋不够的山,家乡的水还是那亲不够的水…..
作者简介:韩咏华,女,1965年生人。河北作家。浩然文学奖获得者,河北美院客座教授,光禄书院院士,抡才书院讲师。自幼爱好文学,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全国发表作品,作品多次在国家级,省市级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