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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军平:我是一块倒霉的石头

发表时间:2020-10-27  热度:

 

我是一块质地、形状奇特的石头。有点像贾平凹笔下的“丑石”。但没有他描述的那么丑,结局也没有他赞美的那么好。

我出生在湖北的一个小山村。我的形状真的很美,有两米多高,型似冲天的石笋,两边开有枝桠,神似佛手。我身上紅黄相间的虎纹还招来许多赞美的目光。有一天,我被一个奇石收藏家发现,一阵大喜过后他就和主人讨价还价。主人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嫌我体格粗笨,占了他的耕地,生气时还用锄头在我的脊背敲打的叮当作响,不停念叨:“这该死的大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呢?”

现在,竟有人出钱买,我的主人顿时心花怒放,想着随便给几个钱,就权当腾地方。

这块石头你要多少钱?

“你给多少?”

“500快钱。主要是运费人工费太高了

“500主人想不到一块破石头竟给500,止不住一惊。

“嫌少?那只能加100”收藏家反以为我的主人嫌少。

“那好,600,你交钱,石头就是你的了。”主人窃喜,怕收藏家变卦。

收藏家交了钱,笑容爬上了眉稍。没离地方就叫来平板车,把我装上车。车到一个山垭口,由于危岩幽峡、路窄弯急,山路颠簸,我的一个枝桠被崖石碰断了一节。收藏家见状,气得跺脚大叫:“不值钱了,不值钱了!我看中的就这是佛手的造型,佛手没了,就成了烂石头一块!带回家不吉利啊!”说完,干脆把我丢到路边,一脸晦气扬长而去。就这样,我成了一块被人遗弃的石头,孤独地在路旁躺了一个冬天。

一天,我突然感到一阵钻心的冷,睁开眼睛见两人边聊边用水冲洗我身上的泥土。一个说;“你看,这石头其实不错哩,就是损了一点,一打磨就好了。你反正给新农村广场买,给你算便宜点”。我听出了说话的是我们的村长。买的人说:“可破了相就不值钱了。”

“咦,你看,断了一节反倒成了”V”字形,这可代表财富和吉祥啊!”村长这个机灵鬼还真能糊弄发挥。外地人有点被忽悠住了,对着石头看了半天说:“你说的还真有点意思,那你要卖多少钱”?

“你给多少钱?”村长心里想,反正石头是被别人扔掉的,多少都行。

“2000元行不?“外地人说。

2000元!”村长大喜,重复了一遍。

“嫌少,那就再加500,”外地人还以为嫌少。

“那好,2500给你吧。村长心里欢喜。

于是,我又被吊起来装上了平板车,不远千里被运到秦岭里岭南县,放置在镇上五一村的一个移民小区广场。大家围观着我,夸我这远方的来客是块好石头,立在小区广场会给小区增色添彩!镇上择了个黄道吉日,雇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妇女用肥皂水洗去我身上的灰尘,然后用丈八红绸蒙住我,礼花、鞭炮围着我,镇长主持,书记剪彩,隆重地举行了仪式。伴着掌声,笑声,小孩的嬉戏声,我总算有了一个温馨的家。从湖北到岭南,我的命运天上人间啊!

然而,好景不长,我再次身遭厄运。我身后那家长的很骚情的女主人扭着水蛇腰来到镇上找麻烦:“石书记,你可要为民做主,和谐社会,你咋能把那块破相霉运的灾石端端地立在我家门前,挡住我家的风水,断了我家的财路?来人叫王麻花,爱在人面前扭腰耸臀,嗲声弄气,经常卖弄自己有亲戚在外当大官。书记心想,我得把你这妖气镇住,省得你胡搅蛮缠。

“你胡扯啥哩,这是封建迷信!景观石造型是吉祥的意思,明白吗?”

“哄谁哩,我都叫风水先生看了,说那是灾石,殘石,谁说好你就给谁立到门口!王麻花说完,瞥了石书记一眼,屁股扭得更夸张,叨叨不休的走了。

 

 

 

 

第二天,上面验收移民搬迁工作,石书记和胡镇长一大早就到路边恭候。视察后,领导对小区的建设和环境很满意。又来到小区广场,仔细看完景观石后领导皱起眉头。

“这块石头太矮太丑,和新小区的环境不协调,你看,还残损了一块。”领导看完后说。

石书记忙接住领导的话茬:“咱买的这块石头掏了大价钱,就看中这V字造形,寓意小区和谐幸福啊!”

“什么V字形,我看倒像在广场上竖立了一个“二!”你们镇上工作可不能犯二啊!”领导用手指着书记镇长说。

见领导不悦,谁也不敢作声。送走了验收团,镇上便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讨论景观石的去留问题。大家一致认为,既然群众说石头影响了风水,领导又不喜欢,我们真不敢因为一块石头犯“二,”群众利益无小事,坚决和上面保持高度一致!最后形成一致意见,决定搬走这块霉运的石头!

连夜,书记挂帅,镇长指挥,趁夜深人静之时、调来大型推土机,不顾我一路的疲惫和周身疼痛,也不顾我已经飙升到五万元这不菲的身价,粗暴地把我推到小区旁冰冷的河水里。怕人看见,书记特别强调要拉来一车沙石把我埋住。我的心都被震碎了,骨头也散架了,在冰冷的河里冻得失去了知觉。

一大早,我被冻醒,看到王麻花手叉着腰站在河岸上望着我狡黠一笑,嘴角一抽,不屑地说:“霉运的灾石!你和石书记怕不知道我是验收团团长他小姨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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