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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力娇:经典时空(外一篇)

发表时间:2019-12-02  热度:
  
  老县长退休后,人就哪也不去了,顶多在小区里打打太极拳,再就是在家拉拉二胡。这天老县长的《二泉映月》刚起个头儿,米佳的电话就像一只老鹰,扑棱棱长驱直入。

米佳说,老爷子,你快过来吧,你孙子坐在我店里不走了,硬说员工把他的衣服熨糊了,我说给他补偿他都不干,顾客都让他堵在外面,你说我这买卖还怎么做?

米佳和老县长住一个小区,开了家洗衣店。在位时官做得不比老县长差,眼看着要提职了却出了毛病,接了别人送的一尊小金佛。

由于承认错误态度好,又有严重的糖尿病,物品上缴后,就退养回家开了个洗衣店,人手都是雇的,倒也兴隆。

老县长来到洗衣店,一眼看到孙子跷着二郎腿,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看报纸呢,大有不获全胜不收兵的架势。

老县长刚想板下脸来训斥,楼上下来一个人,声音像发过酵的老面,酸酸地糊过来:哎呀是您老啊,怠慢了,倒是叫我一声呀,我好为你提早泡上铁观音啊!

老县长不用抬头,就被这热情感染了,人顿时高兴起来,常青藤见了树条一般瞬间顺了过去:小米子呀,你可是没少长进呀,当年工作就是把手儿,现在也不一般啊,自己开店,深入百姓嘛。

他们说说笑笑一起上了楼。

老县长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上下打量宫殿般的屋子,老县长说,小米子啊,你这装修够级别呀,三星级不止啊。米佳说,哪里呀,我是想让自己快乐,我喜欢装饰,您老忘了,我还在您的办公室放过曼陀罗呢。老县长说,怎么不记得,你的绿油油的曼陀罗,我一闻就过敏,不得不让秘书搬出去。

米佳给老县长倒茶,老县长坐在沙发上,他年岁大了,坐在沙发上窝得慌,茶水摆在他面前时,老县长忽然改了主意,他说,我不坐这里,我要坐到你的书房去,还是书房踏实。米佳只好扶起他,一起去书房。

一进门,老县长直奔写字桌,老县长坐在桌前,环顾四周,立马眼睛就直了。小米子呀,你真神了,还是你会过日子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米佳摸不着头脑,她心里想着怎么处理他孙子的事呢,他的孙子要是这样闹下去,她每天就得损失一千元。

就问,您指什么?老县长说,办公室啊,你这不就是你当年的办公室吗?一模一样啊,你看这桌子,这电脑,这墙上的字画,这两盆子花,叫什么来着?米佳忙说,泰国黑金刚,发财树,都是木本的。对对对,老县长笑起来,木本的,你最喜欢木本的,还有你的红拖鞋,也是木头的,上班时你常常在屋里偷穿,有一次我在会上把你批评了,你哭着和我闹情绪,三天没理我。

老县长陶醉地说着,米佳的脸色却有了变化,她想起她昔日的日子,副县长,大好的光景,再一跃就成县长了,可是偏偏在那当口出了事。老县长没注意她的反应,老县长还沉浸着,他捻动着桌上的两面小桌旗的质地,喜上眉梢,完全回到过去的时光。忽而发现米佳还站在自己身旁,像想起了什么,说,小米子,你那会儿可不敢离我这么近啊,你都是在桌前站着,或者就坐在那排小沙发的头一个座,就像一株昙花,你一来呀,满屋子都亮堂堂。

老县长津津乐道,把比喻都弄错了,用了昙花,忘记了那正是米佳的命运,却浑然不觉,他的思路,正丝丝缕缕徜徉在从前的路上。老县长说,那会儿呀,我们对工作呀,就像对待一场场战役一样,来一个,攻克一个,又来一个,又攻克一个,来多少我们都不惧怕,一个一个的,如同虎口里拔牙。

老县长的目光依旧不停地寻隙着,他看到一只笔筒里插着好几只笔,恍惚间以为是过去,抽出来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地写下“同意”,交给米佳。却发现米佳眼里有亮闪闪的泪,就说,小米子,你哭什么?不是我害怕和你授受不清啊,也不是我不喜欢你呀,你想,我们如走到一起,多少人眼盯着我们呢,全机关“文武百官”,一个比一个眼尖,谁还能服从我呀?

米佳知道老县长是时空颠倒了,脸红了一下,由着他说,而心里,却是打碎的五味瓶各般滋味。老县长说,要想当好官,儿女情长要控制,小金佛更要控制,你和我比,这方面就差一些了。

米佳说,那您为什么不提醒我?提醒我不要那个小金佛。老县长说,提醒了,那天下班天下着雨,我让你和我一起走,你不干,偏要说自己再坐一会儿,我没办法,只好由你,其实我知道你是在等人给你送贵重礼物。米佳想起来了,那天,她一个人坐到五点半,之后一个电话进来,她顶雨进了一辆宝马。那天她高兴极了,一个亮闪闪的小金佛看着她开怀大笑。

老县长还在像孩子一样,乐淘淘在纸上设计着“宏伟蓝图”,米佳看到,他这回不写“同意”两个字了,而是改成:人民不需要我们那样!

后面放着一大把花束般的惊叹号,孙子的事,全然忘在了脑后。

 

家 事

 

母亲和父亲总是吵嘴,他们的战争从我懂事开始。

现在他们为买不买墓地吵得人仰马翻。父亲见母亲大着嗓门,瞪着眼睛,把自己的观点嚷得墙上的挂钟都跟着动,就把一个抓痒痒用的痒痒乐抛向母亲,母亲吓得一缩脖子,嗖的一下躲进厨房。那痒痒乐就咯嘣一下打在门框上,飞到了头顶的吊灯上。

我曾告诉过母亲,和父亲话不投机就别说或少说,免得父亲出手伤人吃大亏。可是母亲抑制不住,母亲有许多理由和父亲争辩,又从父亲那里赚来许多父亲的缺点说给我。弄得我不知毛病到底出现在哪里。

作为独子我不想搅在这老旧的生活中,我想搬出去。

母亲为我置办了碗筷,收集了我春夏秋冬换洗的衣服,我就由他们二老的战争硝烟中突围出来。一到新居我感觉到了宁静,除了电冰箱工作的声响,别的听不到任何吵闹。这一夜我睡得十分的安稳舒适,到天明还做了个美梦,梦见一个漂亮女子飘飘然奔我而来。

醒来是被敲门声震醒的。母亲一边敲门一边喊,起来吧,看看你那死爹,我是一天也不想和他过了。母亲往沙发上一坐,开口就说父亲不好。她的衣衫不整,脸也没洗,衣服的扣也没系,嘴巴却没停,话语连珠炮似地射了过来。我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耐心地听。听了好一会儿,听明白了,是父亲要去买降压仪,说那东西只要每天戴着就能降低血压,而且一点药不用吃。

我一听急了,肯定便宜不了。现在的商家就能挣老年人的钱,左邻右舍的老头老太们动辄就被骗了。父亲就在前几天买了一个护心宝,一块理疗的磁片,说戴在胸前,能减缓心律,总共花了2400元钱。还弄回来一大提包赠品,赠品是口服液。父亲气喘吁吁的把赠品弄到家,成天地喝,直喝得口鼻出血,眼底出血才罢休。

现在听母亲说父亲又要买降压仪,我的气就来了,就像在水里潜水过长,浮出后一口接一口地捯气儿。我抄起手机打给父亲,母亲起初不知我找父亲,她把长线似的话头从嘴里勉强掐断,看着我打,等我和父亲陈述不买的理由时,母亲噢的一声嚷起来,她说,你可别和他说,他该赖我说的了。母亲很急,脸色都变了,就差没上来把我的手机抢下来扔在手盆里。

我知道母亲害怕父亲,是怕挨打,她这一生是在父亲的打骂中度过的,我一直说不清原因在谁。我胡乱地和父亲说了几句,申明那东西没多少准确性,治不了病。就停止了交谈。

放下手机我问母亲,你怕是你说的,为什么还要对我说?母亲说他太败家了,三百多块钱一个,打水漂都不响。我说你不就是让我制止他吗?我制止了你还不让,那你把这话和我说有什么意义呢?像你这样的,就该挨打!

母亲不高兴了,她认为我抢白了她并出卖了她。边往外走边恶狠狠地说,看这回他不把我撕了。母亲急促的脚步,透出失态的慌张。看来她是回家想辙去了,怎样才能避免一顿打。看到她老迈的身体往楼下走,一头白发,边走边絮叨,也不管有没有人听,絮叨的频率越来越高声和密集,我顿时又可怜起她,愁肠百结。

生了一会儿气,把单位的表格汇总完,已经是中午了,我泡了一碗方便面,边吃边想,母亲回去后,不知是否真会挨打?会不会像以往一样被父亲打得头破血出,不省人事?尽管当时我说的是气话,可是她一旦真挨打,我这做儿子的,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我在单位工作最忙,错一个小数字都不行的那几天,劝过母亲,让她将就着过吧,都土埋大半截的人了,有什么求真儿的?可是母亲不听,我的话在她那一点作用没起,每天她抓住我的影儿仍就唠叨不休,直到我的账目出了差错,公司损失十几万,也没见她有一点收敛和自责。

我穿好衣服去了母亲家,开开门,见父亲坐在沙发上。父亲老了,头发白了一半,这会儿却剔成了光头。一天没见我觉得父亲陌生了许多。我坐在他跟前和他说上午的话题,重申钱来的不容易,不能乱花钱。父亲说我不是乱花钱,我是为给你省钱,那东西戴上就不用吃药了,降压药每年我要吃近千元,我要是再活十年,就会省下一万元。

这是什么逻辑?这可能吗?我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对父亲说,你就没想想,如果那东西不好使,那冤枉钱够你买多少降压药?谁知父亲一听,眼睛瞪得比我的眼睛还大,他说,我都说不买了,你妈非让我买呀,她还说,要是好,给她也买一个。

我一听,怒火中烧,起身一个箭步窜到里间,声言厉色的质问母亲,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惟恐家里不乱?你为什么弄个窟窿桥让我爸上?你为什么挑起战争让自己受难,换取别人对你的同情?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母亲诧异地看着我,嘴角居然隐藏着一丝坏笑挂在她苍老的容颜上。

也唯有这一会儿,她安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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