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总是件最快乐的事儿。
所有中国人在这一天里都有权利品味着年带来的幸福感。与美食团圆相比,孩子的快乐却是从大人们手中接过的压岁钱,这漫长的人生路上,那些收压岁钱的经历,温暖着喜庆或孤独的日子。就如我!童年的记忆里填满了饥饿与沉重的的味道,仅有的快乐就是每年收到的压岁钱了。
记忆中的腊月三十,我会早早起来帮家里大人忙前跑后,贫困的日子并没有太多物品来丰裕着年,我只是想让爸爸看在我手脚勤快的份上掰几个小鞭放放;也顺便钻进平时总上锁的仓房里,翻出被妈妈藏起来的冻梨糖球,五个孩子的吃穿用度让这个七口之家的拮据融进了父母满是心疼的眼睛里,年幼的我无法读懂那些无字的苦痛的书籍,只惦记着那口吃食。
当母亲终于把冻梨,糖球按照小孩多吃,大孩子少吃的惯例分给馋猫的我们后,再像征性地每个孩子五毛压岁钱,只是这个钱从来没有让我们兴奋过,第二天早晨还要收回去。妈妈看着我们不情愿掏钱的样子,经典台词总要重复几遍:“一盒洋火二分钱,一斤咸盐一毛三,……”失望的我们,只盼着爷爷的压岁钱了。
爷爷75岁时,还是个勤劳而又贼倔的老头。就在前几天他老人家扒麻杆时,我和弟弟指着他喊电影中“座山雕”的名字,随后又淘气的将地上的麻杆点着了。爷爷灭火间大骂着。吓得我们挺长时间都敢再去,可那压岁钱的诱惑,让我在去与不去之间纠结着。
吃过晚饭后,兄妹四个去看爷爷,我犹豫不决地跟在后面,怕爷爷骂又想着压岁钱。五个孩子拖拖拉拉地在爷爷家门口磨蹭着,或许爷爷就等着我们到呢,没一会儿,就大笑着迎我们进屋。把那小堆糖啊、梨啊、瓜子啊,一个劲儿的往我们兜里揣。又每人给五毛压岁钱,我兴奋得把钱拿到手里看了遍又一遍,之前所有顾虑一扫而光,临走时我执意地给爷爷奶奶磕个头,乐得爷爷一个劲儿的说:“这孩子真懂事!这孩子真懂事!”早忘了我说他是座山雕了。
半个世纪过去了,爷爷奶奶早已化作一抔黄土。而那一年,那一幕像刻在我的心上,永远抹不去。爷爷奶奶的压岁钱,也是他们粥碗中的米粒,菜汤中的食盐,烈日下的汗滴,寒风中的冷颤!那些钱,真真切切地丰满了我童年的快乐!
转当我的孩子已到了需要压岁数的年龄时。当年的苦,再也不想让他们咀嚼,努力成为孩子眼中最富有的爸爸,就连压岁钱也翻滚的涨。1995年春节,我把过年用品都成箱成袋子拉回家,又拿出早已备好的压岁钱――嘎嘎新的50元两张大票分别分给儿子和女儿,乐得孩子们飞快地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女儿撅着嘴回来了。冲着她妈嚷嚷:“我爸还说给的多呢,人家小兰爸爸给小兰100元呢。”女儿特意把100加个重音。我突然想起了自己苦涩的童年,想起了离去的爷爷奶奶,心中的暴躁喷薄而出:“钱钱钱,你们知道这压岁钱的意义吗?这么小就知道显摆、攀比。我象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滔滔不绝地说起了自己收压岁钱的经历。我讲的孩子未必会听?即便听到又如何呢?还不是把我的童年与推碾拉磨,风车笸箩并列一起,沉重的话题象周口店的石刀石斧。那朴素的光泽在琳琅满目的时尚面前已被掩埋到感恩与珍惜之外的遗忘角落了!
今年,我送给孙子与外孙的压岁钱涨到500元了。尽管小孩子还不知道钱的用途。我却像家里那口老钟,上好劲儿机械地走着,送出压岁钱。这是我风中雨中奔波的收获;是一秤秤、一尺尺卖出来的的;是一穗穗玉米扒出来的;是一粥一饭半丝半缕中节省出来的,他们可知道,这红包里裹着多深多重的情意吗?
时光就按部就班地过着,或许有那么一天,我终于走到迟暮之年,伸出颤巍巍的双手接过儿女和孙子们的一份“压岁钱”。那时,我是否会怀念今日对儿孙的全力给予呢?
作者简介:王辉,中华诗词学会会员、黑龙江省诗词协会会员、哈尔滨市诗词楹联协会会员、哈尔滨市作家协会会员,巴彦县作家协会理事。《中国当代作家联盟》诗歌编辑,《中国作家在线》签约诗人。400多篇散文诗歌作品散见国内报刊和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