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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森:母亲

发表时间:2022-06-14  热度:

 

一年中的母亲节又要到了,而我的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五年了。思念母亲,脑海里常常浮现临走时的一幕幕情景,常常记起妈妈那平凡而令人敬佩和感动的一生……

2017年春节期间,我和爱人与岳母在三亚正沉醉在节日喜气欢乐中的时候,接到在绥化老家大哥的电话,告诉我说,妈妈在路上摔了一跤,挨着股骨头的地方骨折了,已送到市人民医院。检查后医生意见手术接骨治疗。可在术后二十天左右就能下地活动,否则,打石膏,要卧床休息二三个月。我极力控制自己焦虑不安的心里问:

妈妈知道这些吗?她自己是什么意见啊

大哥说,妈妈同意手术治疗!

医生什么意见啊?妈妈血糖血压高心脏不太好,年龄大,适合做手术吗?

医生说了,现在看各项指标没问题。大哥如是说。

既然是这样,我想那就做吧!

我远隔千里,爱莫能助。虽然同意做手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妈妈已经八十三岁了!此时,我已全无过年的心情,在忐忑不安中等待远方的消息,在等待中不由想起妈妈的一生……

听妈妈讲,妈妈是满族人,妈妈的爷爷家在辽宁辽阳市灯塔县。有七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姥爷是老大,小姑姥最小,和我妈妈同岁。妈妈曾经至少两次到过老家走亲戚,对那个地方和家里的叔叔姑姑都留有较深刻印象。妈妈在家讲起当年和同龄的姑姑玩耍时,说到老家时,讲到满族的老辈时,充满了自豪和快乐,像家中的公主格格一样,有着皇族的血统和乐天的性格。那是妈妈最好的一段时光。

妈妈是在1935年农历九月初三出生在长春市的。据说姥爷一家是上世纪二十年代末携家人从辽阳一路走到长春的,在宋家洼子落脚生根。妈妈兄妹五人,上有大哥二哥 ,下有妹妹弟弟。妈妈在中间,就是老三了。

宋家洼子位于长春的城乡结合部,很小的镇,有市场,有点能力的人都从业做点什么小买卖,开个店铺,占块地儿,弄点小生意。姥爷姥姥很能干,很快就在市场主街上置办了自己的门市房,前面开店后面家里人生活。他们开的是一家小粮店。以此来维持一大家子的生活。姥爷姥姥有点重男轻女,店里活计一般不让两个大儿子干 ,需要人手的时候,就让上小学二年级的妈妈辍学了,和姥爷一起在家看店卖货,和姥爷一起坐马车到乡下收粮和押运粮食。妈妈很聪明,也能干。年龄不大就一个人押车拉粮从没出过事,在店里卖粮从没出过错。街坊邻居都夸奖妈妈,说她是姥爷的好帮手!我在1970年到姥爷家时,也去拜访问候两位健在的王姥姥,她们都对妈妈赞不绝口。其实,我也早有感觉。比如,在艰难的生活日子里,爸爸上班一天不回家,妈妈一人把我们兄弟五人拉扯大,这是现在人都难以想象的。妈妈善良明理,也许是那时悟出了和气生财的道理,也许是做生意养成的好性格,和邻里相处和谐融洽,走到哪儿都有好人缘,没有和人吵过架,没有与人发生不愉快;妈妈睿智聪明记忆力好,借人的钱和东西从没忘记过,买卖东西从没算错过。

妈妈对姥爷的安排从没怨言,用牺牲自己的青春,用自己为家里做的贡献,换回来了兄妹的上学和工作。长春一解放,大舅就参加了工作,一直在市消防队开车,有个很体面的技术工作;二舅1950年考到佳木斯司机学校,没毕业就参加了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搞军运,听他讲先后有两个助手牺牲了,后来回国退役,安置到长春一汽工作,后来又去援助西南的二汽建设,后因离家太远和不适应炎热的环境而辞职了,回到长春城郊公社开车;老姨解放后继续读书,毕业在城郊公社小学当老师;老舅读书毕业后分到长春柳影路小学当老师。而我妈妈结婚前却始终在自己家铺子里干活。后来,我们在八九岁时偶尔听妈妈笑着说,我只有小学二年级文化,当时学习还不错,但是家里的事总得有人做啊,他们大的大,小的小呀,你姥爷选择我帮家干活,就是把学习的机会留给他们。牺牲我一个,值了!

过了三天,我接到大哥电话,大哥在电话那头高兴地说:妈的手术做完了,挺成功!再点几天先锋抗菌素,拆线就可以回家了。

接着又说现在我们和老三家都在医院,要不你跟妈说两句?

此时,我这几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电话里传来了妈妈高兴的声音:继森啊,我这没事,过几天就回去了。你们放心吧!

听了妈妈的话,还有电话里飘过来的欢笑声音,我真的感到没事了,就对妈妈说妈,那我就不回去看您了。您要听医生的,好好养一养啊!然后,我对大哥说你们辛苦了!有事打电话啊!

接着,那两天,我继续想着母亲的过去的事……

妈妈在铺子里做活,也影响了她的性格。不再像皇族格格的霸道和任性,而是变得通情达理,善良里透着坚强,柔情中充满智慧和果敢。

那年,妈妈走入青春期,开始追求自己的人生幸福。她看好了人老实长的帅有文化的街坊修鞋匠家儿子,就周济他家。有困难时,他来赊粮,妈妈是只赊不要,暗中帮助他家过难关。到谈婚论嫁时,姥爷问妈妈,他家穷,你也愿意吗?妈妈态度明朗,姥爷也很开明,成就了妈妈爸爸的这段美好姻缘!当然,爸爸也确实是很优秀的。听他们开玩笑讲,原来二舅考司机学校,怕自己不行,就找与他同龄个头差不多的爸爸替考才考上的。婚后,这些事就成为爸爸妈妈之间的趣事,高兴时就逗上几句,不经意间被我们听到了,我们也感到有趣和快乐啊!

结婚那年,推算一下,妈妈应该只有十七岁。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不知道他们是否婚前就商量好了,婚后马上就到了生疏的哈尔滨市来谋生。

到哈市是奔着二爷来的。二爷是我爷爷的亲弟弟,曾经在满洲国时在长春当过警察,照顾过爷爷家,对那时的爸爸也不错。爸爸在那儿上小学,六年级高小毕业。字写的好,还会画些简单的图画。好像抗战胜利后,二爷就离开了长春,到哈市来生活了。他和爷爷一样,有修鞋的手艺,就在哈市开了个修鞋铺。那时二爷已结婚,有两个孩子。二奶奶好像是做财会工作的,后来爸爸考财务岗位还得益于她的指导呢!再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们离婚了,二奶奶带着孩子走了,二爷一个人继续着修鞋过日子。那些年,老百姓都不富裕,修鞋的生意算不上兴隆,但一个人过日子还不愁。文革来了,二爷一开始就被划为黑五类分子,受到街区组织和群众的监督批斗和管制,于1968年病逝。晚年真是凄凉孤独啊!

起初,爸爸妈妈住在二爷家,妈妈帮助二奶奶持家,爸爸出去找工作。开始在江北糖厂干了几个月。后来知道了省保险公司招人,岗位是食堂会计,爸爸就觉得是个机会,还能胜任,就报上名了,回家就和二爷二奶说了。二爷二奶也支持,二奶奶给爸爸讲了讲会计的主要工作和注意的问题等基本知识。没想到一次就考过了,成为正式工作人员。妈妈为爸爸的成功找到理想工作而高兴,而自豪!在爸爸的努力下,很快就胜任了工作,和到地方工作的老革命干部,和旧社会转入的旧职员,都处理好关系,很快打开了工作局面。不久,单位就给爸爸安排了一间宿舍房,妈妈爸爸赶紧从二爷家搬了出来,因为住二爷家几个月了,已经感觉到了二奶奶的不爽,感觉到了二爷和二奶的不和谐啊!

这时的妈妈爸爸才结束了不稳定的生活,开始步入了婚后新的幸福生活。然而,国家在完成了社会主义改造,确定了计划经济体制,就取消了社会保险行业。爸爸单位撤了,人员整体并入省人民银行。妈妈随爸爸来到了新的单位。新的生活又在向妈妈招手。

非常令人高兴的是新单位给大家分了住房。这就是红霞街89号大院的那座三层楼。对于妈妈来说,新婚来到哈尔滨,孩子还没生呢,就有了稳定的住房,解决了在哈市生活的大问题,妈妈对此幸福充满了满足的快乐,也许睡觉都经常笑醒吧!今天,看到《人世间》中的哈市道里光字片里的人,那些年多么渴望能有一套自己的住房啊!

妈妈那时,不仅年轻,长的也好看。记得妈妈结婚时有一张四姐妹的合影,分别是大舅母二舅母老姨和我妈。我妈留着黝黑的新烫带卷的短发,带着洋溢青春微笑的鸭蛋脸,穿着件碎花白底衬衫,显得丰润优雅,格外靓丽,真有一股现代版的格格风采。尽管其她人也都俊俏美丽,但真就缺少了点动人的气质。加上爸爸的英俊才气,赢得了一些人的赞叹。

好事连连,挡也挡不住。单位国库需要点钞员,竟然落在了妈妈头上。这可是解决工作的大问题啊!多少人想要却得不到的工作啊!

面对这样的好事,妈妈既高兴,又冷静。跟爸爸说我去试试吧!于是,和爸爸一起去上了个把月班点钞活还真是得心应手,同事反映还不错,就在单位决定要用她时,妈妈却和爸爸谈了自己的决定。妈妈对爸爸说我不想做这个工作了!

为什么呀?爸爸惊讶地问道。

妈妈回答道:主要是上班太远,从道里到道外,时间长,顾不上家啊。现在我有了,上班哪有时间带呀?

爸爸考虑这确实是个实际问题,那就放弃!并安慰说以后再找机会吧!

就这样,妈妈错过了就业当干部的大好机会,以后再也没遇到这种好事了。后来,妈妈就这件事真实原因和我唠起过,主要是受到姥姥思想的影响才决定不去的。原来在妈妈结婚时,婚后要到哈市独立生活,姥姥就嘱咐她,女人结婚后主要就是相夫教子,在家照顾好丈夫,养孩子和带好孩子,千万不要出去找工作啊!妈妈记住了姥姥的话,另外上班太远,又要有孩子也是实际问题,所以妈妈才决定推辞的。就这样,妈妈不经意间把到手的工作推掉了。后来有时也觉得这样做,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这是把自己的前途推没了。二十多年后,妈妈有时和爸爸开玩笑说,我那时要是干了,这辈子也就当干部了,到退休,说不定也能闹个处级待遇啊!我想,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国家在建国初,有多少工人农民当上了国家干部;在“WG”后期,有多少青年到机关先当炊事员、打字员、驾驶员、通信员、服务员,后到干部岗位以工代干,转干,甚至都当了各级领导啊!

过了两天,是正月十四,我们在买东西准备过元宵节时,大哥又来电话,告诉我说妈现在排尿困难,人有点昏迷,医生把妈妈送进ICU病房 随时有危险……

这真是180度大转弯,晴天一声霹雳响。这情况我怎么也接受不了,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该问什么了,机械地自语说我马上订飞机票,马上就定马上,马上,明天就到,就到!

通话后,我心情沉重,百思不得其解, 心里不断地问自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带着不安和压抑的心情,我买了第二天早上第一班的飞机票,安排了到哈尔滨后绥化来人接机事项,然后满心惆怅地期待明天起早去机场……

这一夜,昏昏然却难以入睡,又想起妈妈的事……

89号大院,开启了妈妈青春十余年的快乐与艰难之路。

这十年,妈妈最大的成就是生养了五个儿子。邻居大娘大婶见到妈妈就说,他刘婶啊,你可真有福,五个大儿子,多好啊!将来一定差不了!也有的说,五个小子五只虎,将来打起仗来可就老厉害了!可妈妈心里那个愁呀,五只小老虎又要吃,又要长,又要穿,又要看,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呀,真是愁死个人啊!但妈妈还是扛起了这副重担,用付出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换取了五个儿子的茁壮成长!

这期间,有两件事给妈妈增加了很大负担。1961年夏,周岁多点的四弟得了百日咳。那时,哥哥去长春的爷爷家,爸爸妈妈抱着四弟多次到市医院看病,也顾不了我们了,留下我和三弟在家。可四弟药服了不少,点滴抗菌消炎也用上了,病就是不见好。眼看着四弟病情在加重,爸爸妈妈急坏了,四处打听哪儿能治好这病。有人告诉说,吃鸡苦胆能治好,爸爸妈妈心想,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急忙到道里大市场去买来三只活鸡,杀鸡取胆,白糖拌胆,两天一个,给四弟喂下去。我们也因此吃了几次炖小鸡。我们兄弟两个不知愁滋味,吃的那个香啊!可妈妈哪有心思吃呀!她还在等四弟吃完鸡苦胆的效果,想着如果鸡苦胆还不好使,下步这病该怎么治啊!妈妈心里也自责,后悔在国家最困难时期要生个女孩,老天开玩笑,你想要女儿偏偏又给你送来个男孩。早知如此,还要什么女儿呀!妈妈焦急沉默,我们也不懂这些 ,家里失去了往日的笑声。只有栓在走廊护栏上的不知前途的鸡在噗噗愣愣的蹦着,有一只居然天亮时还打起鸣了。真是偏方也有奇效,吃了两只苦胆后,四弟居然缓了过来,被彻底治愈了。妈妈爸爸有了笑容,家里有了笑声,恢复了往日的欢乐。妈妈却又瘦了一圈。后来,四弟在成长期,智力发育相对晚一点,妈妈爸爸就和我们说,这可能都是那场病服药打药太多影响的吧!

 

还有一个就是哥哥1963年暑期从长春爷爷家来了。好像是老姨给送回来的。回来原因主要是两个:一是开学上四年级了,需要回来熟悉熟悉,好准备考初中;另一个就是哥哥在长春上学三年很淘气,不服管,经常逃学惹事,老姨在那个学校当老师也管不了他,没办法了就只好送回来。哥哥回来在父母跟前表现的好多了,但是还是发生了件让妈妈操心的事。那是哥哥回来第二年夏天的一个星期天,炎热的天气,让人难以忍耐,都想找个阴凉消消暑。哥哥吃过早饭就出去玩了,快到午间了还不见回来,妈妈就着急了,问我们看没看到,让我们去找一找。吃午饭了,我们兄弟都回家了,可是哥哥还没回来。妈妈急得坐立不安,饭也没心思吃,一会儿到走廊上四处张望一会儿,一会儿又回屋看看马蹄表几点了。反复几次,都令人失望啊!妈妈看我们兄弟吃完饭,就捡桌了,自己还是不吃饭。大概在下午两点多吧,哥哥只穿着一个小裤衩回来了。原来哥哥一个人到松花江边去玩水了,要回来时找不到自己放到岸上的衣服了,就在江边转悠找,还担心回家挨说挨打,后来确实找不到了,肚子也饿了,就穿着已经干了的裤衩回来了。妈妈见状,气不打一处来,真想狠狠地打一顿解解气啊!可妈妈就是妈妈,一想到哥哥三年来没在身边,心就软了下来。心想哥哥在爷爷家养成的毛病,也不能一下子就都改过来,需要慢慢来啊!这次人没出啥事就是万幸了。于是,妈妈嗔怒地把哥哥一顿说,边说边心疼地给哥哥找衣服穿上,把饭盛好。哥哥确实很懂事,经过这次事后,不再淘气了,开始努力学习了,再没有发生让妈妈爸爸生气的事,学习成绩不断上升,终于在考初中时考上了理想中学。

然而,哥哥人生中有个遗憾,就是WG”来了,家搬走了,拿着录取通知书转学到绥化县四中,复课时两年过去了,什么也没学呢,就直接上初三。1968年底,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高潮中,哥哥没毕业,就到绥化行署新成立的“五七干校”(好像是海伦县的赵光农场)参加工作了。那年哥哥才虚十六岁。

哥哥下乡,妈妈爸爸开始是不同意,担心年龄小,到那吃不了苦,耽误哥哥成长。可哥哥想的却是学校不正经上课,马上初中毕业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下乡吗?晚下半年和早下半年也没有什么区别呀!另外,我们兄弟都大了,都在家爸爸妈妈的负担太重了,出去一个就带走了一张嘴,好了还能贴补一点家用。听哥哥讲,那次爸爸代表妈妈找哥哥非常认真地谈了一次话,让哥哥一定要三思而行。哥哥主意已定,义无反顾,离开学校离开家,成为我们家走上了下乡道路的第一人。

这十多年,又是妈妈用青春支撑家,含辛茹苦,咬金牙关,默默努力的十多年。

妈妈不惧困难,艰苦朴素的生活仍然充满了喜与乐。妈妈操持家务,井然有序,努力把艰难的日子过得更好。她计划支出,能做的都自己学自己做。用爸爸六十多元的月薪,保障生活所需。妈妈的床上有一个筐型小簸箕,里面常年放着一些织补类的工具和材料,如针啊线啊,剪子,丁根儿,麻绳,打麻绳用的拨了锤,还有各样大大小小的纽扣等物品。那时家里布票缺,钱包瘪,孩子多,新衣新鞋买的少,经常是妈妈打麻绳,打袼帛,纳鞋底,上鞋邦,家里的布鞋几乎都是妈妈做的;新衣服也都是到商店扯块布,先给大的做,小了给弟弟穿,一个传一个,不合适了就改一改,坏了就补一补,包括袜子也是一样,只要洗净能穿就不能扔掉。那可真是向雷锋一样,“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啊!”记得我上小学的新书包都是妈妈动手做的。家里妈妈是最忙的,一天起床就开始忙,做饭,带孩子,面面俱到;洗衣服,拾弄屋,不可开交;特别是家里御寒的棉衣,每年都要拆洗翻做,絮上一层新棉花,这样才能抵御三九天的风寒,妈妈才会心中有底,感到放心哦!

妈妈心地善良,善解人意,支持爸爸工作和对生活中的想法。妈妈支持爸爸进步,再多的家务从不推给爸爸,从不让爸爸分心。爸爸也因此有了政治上的追求和进步。1955年到省委党校学习入了党。在机关干部学习文化时,爸爸一直读到高中毕业。爸爸工作起步低,没有含金量的身份背景,扎扎实实走好每一步,从开始的行政二十四级到64年升至到二十级。单位也从省人民银行调到松花江行署财贸办,后又到绥化行署中国人民银行。

妈妈爱爸爸,用自己的品德理解和帮助爸爸一起面对人生中的重大事情。1963年,爸爸的生母找到了别离和寻找二十多年的爸爸。爸爸往事不堪回首,情感难以面对,是妈妈用爱抚平了爸爸不平静的心,冷静地面对,唤醒了爸爸对生命的理解和爱,愉快做出了相认的正确选择。那年,亲奶奶来到我家,妈妈把家打扫干净,让她老人家感受到爸爸一家人的温馨和幸福,感到高兴和放心。亲奶奶是带着欣慰和满足走的,看见了失散这么多年的儿子,看到了儿子成家立业的成就,看到了这一家人的和睦,她在实现了心愿同时,为儿子的工作和生活而满意啊!后来,爸爸受到同母异父的弟弟们的尊敬。那些年,四叔五叔老叔都先后到绥化我家去过。我们三个当过兵的兄弟也都到过在大连的三叔家,受到热情接待。爸爸与生母相认后,搞清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是从哪儿来的,更加珍惜这份母子感情,更加努力地工作,更加用心地维护好和建好这个家。

没两年,家里又遇到了一个难题。那是1965年,长春的爷爷离世,留下的后老伴怎么办。因为她是妈妈爸爸结婚到哈尔滨市后爷爷找的,他们对她也不太了解,听说她也没什么亲属,只有一个在山东老家的弟弟。她又不想回山东去。如何安置这个后奶奶成了摆在妈妈爸爸面前的一个难题。最后,思来想去,只能接到哈市同我们一起生活。那就意味着要给她养老送终啊!妈妈不想让爸爸为难,也猜到了爸爸的心思,就支持和同意了爸爸要把后奶奶接来的想法。于是,爸爸在处理完爷爷的后事,就把她接到了我家。从此,我们家就从七口人变成了八口人,妈妈爸爸的负担就更重了。

第二天早上,因要赶飞机,我起的很早。收拾好自已,再检查一下出行必须要带的东西,我就出门了。

这天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看着三亚清晨通亮的天空,呼吸着海风吹过来的有氧空气,驱赶了一夜忧郁的心情,心绪虽没有过节的兴致,但还是好了一点,清醒了一些。

到了凤凰机场,一切正常。这时,朝晖洒在空旷停机坪上的飞机身上,是那样的闪亮。坐在飞机上,看着乘务员穿着好看的工装,忙碌的穿行,听着乘务员的起飞前的广播,知道飞机马上要起飞了。一会儿,在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感到了飞机在徐徐走动,在跑道上越走越快,接着飞机头向上昂起,快速地钻入蔚蓝天空。

我将在飞机上度过漫长的五个多小时,思绪随飞机的向前,又回到了妈妈身上……

1966106日,我们全家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生活十多年的哈尔滨市,告别了曾经友好相处的89号大院,来到了绥化县城,开启了我们家的新生活。妈妈在这里走上了人生的新里程。

绥化县地处哈尔滨以北的松嫩平原腹地,寒地黑土,良田万顷,地大物博,物产丰富,风调雨顺,是难得的大粮仓。后来我听说,这里的农村,在国家困难时期,都不吃苞米面,那是用来喂猪的,也不吃高粱米,那是用来喂马的。而在市里,连苞米面都不够吃,还要加甜菜渣子等。我想,妈妈爸爸也一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积极地把家搬到了绥化。

到了绥化,我家住在行署家属区的43号。在行署食堂的西侧,离当时的西城壕不足百米。一栋房除6号不是从来哈尔滨迁来的,其它7户都是来自哈市。

在这里,我们的生活环境和条件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让人高兴的是:房子大了,两屋住人解决了家里八口人都在一屋居住的拥挤不方便的问题;大锅大灶做饭,火墙火炕取暖,冬天室内很温暖;房前屋后有院子,前院大门口盖有仓房放煤和杂物,确实很方便;前院春夏种小菜,后园子种玉米带豆角等,吃着新鲜,取之方便,生活富有情趣;出门入院,出院就到街上,免了爬楼之苦;冬储菜多,大缸积酸菜,菜窖存土豆,再也不为冬天买菜吃菜发愁了。不方便的是:没有自来水,要到五十米远的21号挑水;没有下水,脏水只能倒在大门外的路上,冬天冻成冰,春天用镐刨起,慢慢融化渗入地下;室内是土地面,找平后铺上红砖,粉尘多;每天将垃圾送到西房山头那边的公共厕所旁的垃圾点;街路都是土道,好天灰大,风天尘土飞扬,雨天泥弄拐杖。尽管如此,我们觉得生活比在市里改善了,方便了,容易了。妈妈爸爸带着我们开启了生活新天地!

最大的变化是妈妈毅然走出了家,为了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而到企业去干临时工。一干就是十多年啊!她用自己的辛勤劳动,用自己的血汗付出,用自己的艰辛努力,为这个家扛起重担,为这个家度过最艰难岁月提供了资金保障,让我们兄弟成长起来,健康地走向社会。

那年,刚到绥化,家刚安顿好,妈妈就找人咨询联系到哪儿可以干临时工。那时妈妈三十多岁,身体好,正当年,孩子最小的也快四岁了,有奶奶在家照顾,能脱离家务,正是企业要找的临时工条件。于是,街道给介绍的第一个单位就是北门外的菜库,那儿每年冬季储菜倒菜都需要一批女临时工。妈妈去了就被录用,第二天就上班了。

那个年代的家乡冬天,漫长而寒冷,当地没有新鲜蔬菜,主要是家家户户自己储备的土豆萝卜和大白菜,号称老三样,如果谁家能弄到点新鲜蔬菜,就跟过年似的。县菜库储的菜主要就是大白菜,到新年过后,群众自家储的菜吃的差不多了,就上市供应市场,保障居民在蔬菜淡季能有菜吃。

妈妈在这儿打工就是季节活,从入冬前的收储到第二年春天种地时把菜都出库售光。大概是六个月的活儿。这儿的工作不倒班,白天干满八小时。自己带午饭,在那里加热。工作就是为保证菜在存储中通风不悟不烂,按要求在库里倒来倒去,发现烂的及时清理,最大限度地保持菜的新鲜,减少损耗。妈妈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工作,适应了工作环境,赢得了工友的信任和好感,和大家打成一片。结识的工友,后来有的都变成了好朋友,她们通报打工信息,相约一起同行。

妈妈在这儿打工是很艰难的。菜库离我家有四五里地,没有交通工具,每天步行走半个小时的路。一路在行署家属区里望北穿行,过了北城壕马路偏东点就到了菜库。它的北面就是城郊的菜地和被炸毁的日伪时期飞机堡。在那儿上班,冬天日短夜长,妈妈每天早起做饭,带上饭,出门时天还没亮,晚上回家夜幕已降临,路边没有路灯,漆黑一片,沐着月光,匆匆回家。有时天阴沉沉的,下起大烟炮,就要顶风冒雪,一呲一滑赶路。数九寒天时,更是戴上棉帽子,围上大围巾,迎着凛冽北风去,帽子围巾都挂满了白霜;下班回走,寒风呼啸,把厚厚的棉服吹透,后背冷飕飕,踩着压实光滑的积雪往家赶啊!

妈妈做人诚实,不会偷懒藏奸,干一天活很累了,到家后稍作休息,就又操持家务,安排明天的事情。但当开支的时候,妈妈拿着近四十元的报酬,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觉得累点苦点也是值得的。妈妈知道没有钱的难处,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那些没有钱的日子,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计划支出,精准用钱,多费了多少精力啊!现在,有了这笔钱添补,过日子有了保障,我们家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呀!妈妈对以后日子充满了信心,对家里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对孩子一天天地长大充满了期待。妈妈就这样在菜库不知不觉地干了三个冬季。

夏天,菜库维护,没有菜了,妈妈就离开了菜库,想着天冷了再来。在要走之前,有要好的工友就问我妈,夏天出不出来干了,我妈问“去哪儿干呀?”“就到菜库西边的瓦厂啊!”“具体活儿是啥?”“推煤灰和推瓦坯等。”“你们去,我就跟你们去。”一言为定,妈妈就这样从菜库出来就又到瓦厂干临时工了。

那时的瓦就是普通的红瓦,它由黄泥和粉碎的炉渣搅拌,机器定型,再送到窑里烧制而成。妈妈的工作就是推送机器制好的瓦坯,晾干后装窑。装窑和出窑都是技术活和力气活,都是男工干,女工主要是推湿坯或炉渣。这个活比菜库劳动强度大,报酬相对高点,每月出满勤能拿到四十多元,好像还有几斤粮食补助。发劳动保护作业服。开始,妈妈想这比菜库上班还近一点,活也都能干,挣得也多点。反正都是出来一天,能多挣一点是一点吧!

绥化的夏天,尤其到了伏天,烈日炎炎,酷热灼人,一点也不比南方温度低,在露天作业,不干活都汗流浃背,担心中暑,干活就更可想而知了,那种闷热燥热,真让人喘不过气来。厂里虽然给准备了山楂白糖凉开水,但仍使人烦躁不安。这时,有的工友就耍起小聪明,劳累时去卫生间,一蹲就十分二十分钟的,没有计件,那人的活别人就要多干来完成啊。妈妈发现后,又不好说什么,偶尔一次不说啥,时间长了妈妈就生闷气,心想这样的人也太不讲究了,这大热天的谁干活不累啊,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多干呢!单位工作忙,不满情绪无处发泄,又不能和别人说,只好到家后发几句牢骚话。爸爸在家很会劝慰,说上几句话妈妈不好的情绪就过去了,又一如既往地做家务。但是,再上班,那种人依然如故,一点都没有改变。妈妈心里非常不平衡,达到了对这样的人生厌的地步,最后下决心,再也不同她们在一起干活了。

夏去秋来,快入冬时,瓦厂的活结束了,妈妈觉得这儿的活不好干,环境又不太好,离开就不想再来了。妈妈和一位对撇子的工友说了心里话,一起琢磨着明年夏季去哪儿打工。这个冬季,又一起到菜库去干活了。

又一年春天来了,妈妈和那位工友一起选择了到县砖厂做长期临时工,就是双向满意,可以连续干几年的那种。厂子想的是每年招人挺费事,还都是新手,又不了解,不如留用干过的,身体好的和家里能脱离开的老人,省心省事;而妈妈考虑的是,每年都干一样的活,熟练了好干,工作待遇和环境不错,不用再找新地方,相对稳定了,再有就是离家又近了点,走绥望公路上下班好走,也安全些。于是,妈妈就选择了砖厂,好像连续干了四五年。

县砖厂座落在我家西北边,在绥望公路路南,距离我家三四里地,西与远郊的四平大队相邻,东与近郊的九三大队相接,南挨着西大坑水塘,北到绥望路边。有两座很大的砖窑,在一个很深很大的土坑里取土制砖,有很大一片草棚用地,把砖坯码在那里晾干,然后烧制,几天烧好后出窑,码在窑的周边,等待售出拉走。天天生产日日都卖,生产出来都不够卖的。厂子效益好,管理正规,待遇劳保都不差,但工作两班倒,没有星期天,每月出满勤开工资五十元左右。

妈妈要做的事就是推单轱辘小车,把粉碎的炉渣推到下料口处,推进去与粘土搅拌均匀,挤压在制砖机上定型切割,输送到出坯拉走。这活的重点是保证按粘土与炉渣的比例及时下足炉渣料,只要机器不停,炉渣料就要不停地加。否则,砖的质量就不合格。因此,妈妈和几位工友都全力以赴,踏实肯干,一车紧跟一车,保证完成生产任务。忙的时候,大家一溜小跑,连喝水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她们谁都知道,一个人出去一会儿,别人就要加快速度,把她那一车赶出来。谁也就不好意思离开了。常常是一干就是半天,直挺到吃饭休息时才喝水去方便,直直腰放松一下啊!

那两年,爸爸去边防筑路指挥部工作,夏天在一线,上冻才回来。妈妈上班后,一天爸爸对我们说,你妈妈干活很紧张,没时间去方便,还尿了一次裤子呢!你们要体谅妈妈,把你们自己的事做好,多替妈妈分担些家务。听了爸爸的话,我没想到妈妈工作是那样的劳累辛苦,但在家里,妈妈却从没有抱怨过,没有让我们感到不开心过,总是干这干那,在家总是有干不完的活。我也想,自己已经十四岁了,应该为家里做更多的事,让回到家里的妈妈多休息一会儿吧!我在暗暗使劲。

有一天爸爸不在家,下午老天阴云密布,雷声霹雳,闪电一个接一个,瓢泼大雨下得像天漏了一样,从下午三点多到晚上九点多还在疯狂地倾泻着,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那天,妈妈上夜班,半夜下班,我在家里等妈妈,心想,这么大的雨,妈妈没带雨具,怎么回来呀!一个人在大雨磅礴中走有多危险呀!不行,我要去接妈妈。这个想法在心里越来越强烈。于是,我开始做准备,看着表,祈祷老天雨下得小一点吧,让我顺利地接妈妈啊!

晚上快到十一点了,我穿着雨靴,披上雨衣,拿着给妈妈带的雨伞,带着手电筒就出门了。这时,雷电少了,雨也平缓了许多,天黑黑的,夜深人静,只有雨水哗哗落地和落在低矮建筑物棚盖上的微弱的声音,地上大小水坑满地,当走上绥望的沙石路上,才摆脱了“水泥路”的束缚,放心地走在路上。路边树枝繁叶茂,雨打叶上发出啪啪的响声,风一吹,叶上的雨滴哗地散落一地,阴森森地凄冷吓人。我一个人在雨夜走在空荡荡的马路上,集中精力看着不时过来的人,担心妈妈不知道我来接她而匆匆错过。此时,我完全没有了恐惧感,只想着接到妈妈再和妈妈一起回家。

当走了二里多地,在往西拐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人,很像妈妈,就急匆匆地跑过去,果然是妈妈,我就急忙喊“妈妈,我来接你了!”妈妈看到我就大声问“谁让你来接的?”“我长大了,雨太大了,我能接你啊!”我把伞打开递给妈妈,把妈妈拿着的饭盒兜接过来,妈妈领着我在漆黑的午夜,一起顶着雨往家走去……

此时,飞机带着我的思绪平安地降落到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在出口,见到了接我的侄女两口子。这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家乡还处于寒冷的冬天。来到停车场,下过雪的天很蓝,空气清新,西北风虽微微拂过,仍然有着透骨的寒。我们要赶到绥化,还有近二个小时的路程,于是就一起上车赶路,我特意问了一下路况,再叮嘱路上别急,要注意安全。然后就上路了。

路上,我接着飞机上的思绪继续想妈妈后来的事……

妈妈在砖厂打工那几年,除了辛苦累点,心里还是高兴的,因为稳定的工作和环境,较高的收入和正规的劳保,专一的工种和良好的群体关系,都使妈妈珍惜这一切,乐享这种工作所带来的一切。妈妈在外的舒心,在家生活的美好,不仅自己和以前比好日子年年提升,而且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家务事在逐渐减少,心里为此而自豪骄傲。我们更为有这样一心为家付出,为爱家人不计代价,劳心劳苦的好妈妈和她所表现的母爱精神所感动。

到七十年代,社会稳定和经计形势好转。绥化有了卷烟厂,然后又为系统家属安置工作,建立了五七烟末厂。爸爸早已调回行署机关工作,看到妈妈这么多年的奋斗,使一个生活曾经困难的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大儿子下乡几年,算参加工作了,其他孩子健康成长,都上学了。妈妈也奔四十了,再在外日晒雨淋的奔波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此时,正遇到烟末厂招人,离我家当时又很近,多说十分钟的距离,工作在室内,主要是把烟厂的边角剩料二次手工包装,包成白盒不带商标的烟,推向市场便宜销售。由于它是正品原料,抽的效果不比正品烟差,但价钱只有几角钱,市场一度供不应求。每天加工出来的烟都不够卖的。甚至有的人还托人专门买这种烟抽。

在爸爸的帮助下,妈妈最后的打工点就是这个五七烟末厂。从此,妈妈成为正式员工,不再为找单位费心了;妈妈告别了繁重的重体力劳动,离开了两班倒的吃睡不正常的生活状态。看到妈妈工作的变化,我想妈妈终于苦尽甘来,再也不用吃大苦挨大累了,也真的需要慢慢调理一下身体和生活了!

妈妈一心一意在烟末厂工作,为烟末厂的起步和发展默默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她手脚干净,从不往外带烟卷或烟丝。她家虽近,但始终遵守劳动纪律,工作时间不外出不办私事,上下班不晚来早走。她年龄偏大,不卖老不参乎烟厂家属之间的事情,和大家和谐融洽。妈妈如此一来,受到大家的尊重。有一个叫胖张的年轻女工,大家看她和妈妈无论从形象还是个头和性格都长得有些像,就开玩笑说是母女俩,一来二去就叫开了,在一起快乐的工作中,两人就认了干亲。没想到,妈妈年轻时想要个女孩的愿望就这样实现了,有了自己的干姑娘。我们兄弟多了一个姐姐,习惯叫她张姐,或胖张姐。我为此还帮她把当兵的二儿子从外地调到了绥化。

妈妈在那儿干得正好的时候,不知一股什么风刮来,把发展不错的五七烟末厂给改掉了,妈妈因此而失去工作。此时,妈妈年龄也大了,家里已经不需要妈妈打工挣钱来补助家用了。如果继续工作,也只是给自己找点事做。于是,妈妈彻底放弃了工作,回到家里照顾还在上班的爸爸。

国家发展,没有忘记当年的“五七工”,在妈妈七十多岁那年,国家把五七工纳入了养老范畴,养老金从每月的六七百元,逐年涨到一千多元。对此,妈妈很高兴,没想到老了,还有养老金了。那些天,妈妈每天都很开心,逢人说起来都是满脸笑容,她感到,这是自己的钱,用自己的钱养老心里踏实啊!同时,也可以减轻子女的负担呀!

记得爸爸刚走时,老姨老舅送完爸爸给我们兄弟召集在一起说,你妈妈没有养老收入,你们几个儿子要负责,提出每个儿子每月给五十元的标准。我们兄弟都没意见,但是妈妈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原来都是为了孩子才打工挣钱,现在却让儿子来养活,真的难以接受。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这么做又能怎么样呢?妈妈在无奈中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后来的生活中,妈妈从没因为钱抱怨过,而是给她钱时,总是推辞,不好意思,总觉得给儿子添乱了。对家有困难的儿子,只要向妈妈张嘴,妈妈就宁可自己少花,也会帮助他。经历了这些,现在突然自己有了养老金,虽然不多,但有多多花,有少少花,花得仗义啊!

妈妈此时还保持着母亲的尊严,还秉承着照顾自己孩子的胸怀和心念。当子女的真的很难想象出母亲对孩子的那份无私无悔的爱啊!母亲能容忍子女所有的不忠不孝,而子女却容不得母亲有半点的瑕丝。母亲能把子女的不理解悄然融化,不在心里结疙瘩,而子女对妈妈的偶尔误解却放大结怨,并演化成记恨的理由。母亲对孩子的付出是全身心的,而子女对母亲的回报往往有条件的。我们作为子女,面对平凡普通的母亲,面对为我们做出牺牲的母亲,面对为我们操劳一生失去自我的母亲,真该扪心自问,我们当子女的做得够好吗?没有遗憾吗?

不知不觉中,我到了绥化市人民医院,看到大哥老三等家人,一起到ICU病房看了昏迷的妈妈。

挺大的病房,只有妈妈一个病人,看不到在抢救病房的值班医护人员,空旷凄凉孤独的氛围笼罩了病房。我很生气,为妈妈感到悲哀,为什么会发生病情巨变,为什么放在ICU病房无人管,难到是在等待死亡吗?我想着,却无以发泄,也不能发泄,因为当务之急,是怎么办?

见了主治医生,他简要说明了一下治疗过程和用药情况,然后告诉我说,现在手术接骨都正常,再过几天就可以拆线了。问题是前天突然排尿困难,越来越少,我们认为是尿毒症,发展很快,出现了昏迷,下了病危通知书,并转入ICU病房。

“那为什么不做透析呢?”我问道。

“我们医院做不了,也担心下不来。”

“目前应该怎么办?”

“我们医院没有办法。可以到市医院看看,那儿透析做的不错。”

听到这些话,再看看医院的工作状态和环境,这不是放弃治疗等死吗!怎么也得让妈妈再看看我们吧!

我在征求大哥老三意见后,马上到市医院联系住院透析。同意收后,连夜由人民医院派救护车把妈妈送到市医院。

早上,科主任到病房给妈妈做了检查,提出病人很重,为防止意外,便于抢救,提出转到ICU病房。我知道,送到那里,就把我们和妈妈又隔断了,可能还是同样的结果,想多陪陪妈妈,最后守着妈妈,尽力照顾好妈妈就都做不到了。于是,我代表家属对科主任讲,治疗中出现意外,或抢救不及时都不怨医院,只要你们真心尽力了就行。因为,我清楚,妈妈这次是凶多吉少,能缓过来就烧高香了,指望摆脱危险恐怕是很难的。妈妈的心脏病糖尿病高血压,再加尿毒症,诱发起哪种疾病都有生命危险。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科主任同意了,安排了主治医生,确定了治疗方案。先安排二次病房床头透析,看情况再确定是否到透析室透析。

早上,我们给昏迷的妈妈擦擦脸和手,梳梳头发,阴阴干裂的嘴唇,整理一下床被,等着医生来透析。

床头透析是把透析机推到病房进行的。听医生讲,这种透析除了灵活以外,透析柔和一些,比那种大机器时间长点,病人反映也小,适合重病号。我们也不懂,就听医生的吧!大概九点多吧,机器推来,透析液准备好了,在我们家属瞩目下,开始给妈妈透析了。我心想,能不能起作用,就看妈妈的造化了。更希望哪怕缓解一下,让我们多陪妈妈几天也好啊!我们看着妈妈透析,心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透析在运行着,我开始琢磨着这里医生关于妈妈不排尿的话。他说,你母亲出现这种病情就一个原因,就是术后用先锋抗菌素量大了,肾功弱排不出去造成的。我们这儿的病人有些都是因此而到这透析的。他还感叹现在有些医生不懂这个,以为多用抗菌素是好事呢!

嚼着这段话,我后悔啊,当初为什么不坚持把妈妈送到市医院来治疗呢?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问题啊!我也为医生感到悲哀,他们主观的无知和盲目自信产生的过度治疗和误诊,客观上摧残了多少病人啊!谁对这种治疗造成的不该残了的残了,不该死了的死了的冤死屈死生命负责呢?我不由想起了两件事,一件是一个转业战友感冒发烧,在一所当地大医院治了半个多月不见好,转到北京,医生看后告诉他,休息一周,不要用药了。不好再看。一周过后,居然好了回家了。另一件是爸爸单位的一位年轻干部,因头疼到省城最好的医院看病,做了几次CT,医生都确诊头里长东西了,要手术治疗。单位很重视,提议让他到北京看看再决定是否手术,并安排一人陪同。到北京一看片子,医生确诊是头里没长东西,有炎症,开点药吃就行了。病人拿着药回来,没手术就好了。真想不通,同为大医院,医生看病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们都在仔细地看着妈妈的变化,盼着能有所表现,哪怕下意识地动一下,我们都会欣喜若狂,都会把医生喊来,告诉他妈妈的新情况。我们守着妈妈,看着妈妈,心里踏实多了。又过了一会儿,突然感到妈妈嘴角有所煽动,我们都看到了情不自禁地说,妈妈嘴角动了动了,妈妈要说话啊!正当我们为此激动时,妈妈清晰地大声喊出“两万”!我们顿时高兴地眼泪都流了出来,动情地说“妈妈说话啦”,“妈妈醒啦”,“妈妈做梦在打麻将呢”!同病房的其他几个病人和陪护也很兴奋,说“没想到这老太太真的醒过来了呀”!我把妈妈的情况告诉了医生,医生马上过来查看了一下,让我们继续观察,有情况及时告诉他。

妈妈喊了这句话后又恢复了平静,但我们感到有点底了,妈妈潜意识在活动,透析目前也没有不适应,治疗有效果。此时,我心里才得到一点安慰,因为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的一顿转院忙乎儿,到底能怎么样,我心里也没底呀!这时有个陪我们兄弟和我们一起忙的朋友私下对我说,你们的主意是对的,老太太可能还有缓啊!

透析了三个小时左右结束了。妈妈也终于也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这个病房病友,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孙子,我们在妈妈病床边,看着妈妈告诉她发生的一切,告诉她喊过“二万”,这时她微微一笑,含糊地说,我做梦在打麻将呢!

是啊,妈妈最喜欢的活动就是打麻将。我每次回来,都要陪妈妈玩个一天半天的。在麻将桌上,妈妈高兴,神志清醒,抓码牌、出牌记牌、算账都很利索,牌风很正。听说老年人玩牌活动大脑,活动手眼,延缓衰老,我们玩牌就权当一种运动娱乐了。只是近两年,玩时间长了,妈妈动作有点迟缓,我们就控制了时间。我是真正的陪玩,尽量让妈妈玩得开心,原来玩时我赢了过后都给妈妈,后来我也不想赢了,只是陪妈妈乐呵。我一回家玩,他们就说我回来送钱来了,我想,每次输赢也不过一二百元,我回来时间又少,用这点钱能让妈妈和家人高兴真是很值得的。回想这些快乐的美好时光,我多么希望妈妈能好起来,儿子再陪您打打麻将啊!

妈妈醒啦,但机体功能还很差,我们喂水就用棉签蘸水阴湿嘴唇和多沾点水滴在舌头上,一点点地缓解咽下。到晚上了,问妈妈想吃点什么,“小米粥行吗?”妈妈点了一下头。老三到饭店买了杯小米粥,我们看着吃了半下。增加了能量,妈妈脸色好些。大哥大嫂留下陪夜照顾,我和四弟出去吃饭后就回大哥家休息。

在紧张忙碌焦急等待中度过了两天,回去后躺下了就睡着了。梦见妈妈好了,就像我当兵两年后78年春节拿着大学录取通知书第一次回到家,妈妈高兴得每天都愉快地笑着,像哄孩子一样,天天给我煮一大碗装着五个的糖水荷包蛋,吃了一周,直到我不想吃了才不做了。那年我二十三岁,依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享受着妈妈给的甜蜜生活,享受着妈妈的爱给我的温馨怀抱!

我从梦中醒来,想到妈妈在医院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眼角不由地留下了眼泪……我知道妈妈在八十岁以后,变化很大,先是在一年除夕守岁的钟声响过后,把五个孙子孙女和两个童孙子叫到跟前,拿出六万元钱说,奶奶没有什么钱,以前过年只给一百的压岁钱,今年多给你们点,这是你爷爷留给我的生活费,我没花,都给你们吧!每个孙子辈一万,童子辈一人五千。我女儿拿着这钱怔怔地看着我,我理解妈妈,她是在给自己安排后事呢!那以后,她常说“我说不上哪天就走了”。于是,我和女儿说“拿着吧,你要记住奶奶!”那一年春节过得心里很难受。第二年春节,还是除夕过后,妈妈在后半夜大家都睡了以后,把柜里爸爸那时留下的酒都拿了出来,分成了五份,醒来后分给了我们五个兄弟,说“这是你爸爸留下的酒,这些年没喝,你们拿走吧!”后来就听妈妈有时说“你爸爸在招呼我呢!”这又是一个让人心里难过的春节啊!

这年夏天,哥嫂有事外出,我回去陪十来天,妈妈很随意地跟我说,这些年我给自己准备了两套寿服,一套是七十多岁时准备的,棉布做的,全新的,前年,在市场上发现有新料子比较好,带颜色好看,就又制了一套。这些都准备好了。又说,我手里还有几个钱,加上养老金给的补助金和丧葬费差不多够了,到时不用你们出钱了。妈妈说这些话时,非常平静,甚至是微笑的。听着妈妈的话,我心里很不舒服,她面对生死坦然,好像把要走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好像知道什么时间就老去。于是,我一边劝妈妈不要如此悲观,宽慰妈妈说,以你现在的身体没有意外的话,您一定能活到九十多岁数!妈妈仍然笑着但不做答。一边想是妈妈想爸爸了吗,还是心有灵犀,真的听到爸爸在召唤妈妈呢?这种心里真的很难通过换位思考和设身处地能体会到的。我总是告诉妈妈,这么大年纪了,生活中不要考虑太多,你又不差钱,那就想吃什么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去买,活的简单点高兴点多好啊!妈妈知道我是对她好,但她依然活在她的情感世界里,活在也许只有我们到了那个年龄,有了失去爱人长期孤寂的环境和感受才能体会到妈妈心灵深处的所想所思吧?

天亮了,我要起来去医院看妈妈去了

到了医院。哥嫂已经给妈妈擦过脸和手,梳过那妈妈一直引以自豪的黑发。妈妈年龄虽大,却没有白头发,我们兄弟的头发都白了,而妈妈还是满头乌发,她对自己的黑发很满意,好多年了,坚持每天早晚都要梳一会儿头,这也许是黑发常在的秘密吧!

哥嫂还说,夜里妈妈睡着啦,还大便了,都清理干净了,还给妈妈做了肌肉等按摩。妈妈看到我和四弟来了,用眼睛看着我们,好像在说,你们来了!我在床边握住妈妈的手,感受着妈妈手的温暖,眼睛看着妈妈,心里一阵难过,一丝宽慰,用心说“妈妈您受苦了”,“妈妈您要加油挺住好起来呀”!“我们爱您需要您啊”!妈妈好像听懂了我的话,眼睛里向我透出微笑的目光。

我们把妈妈一夜的情况对医生说了,医生觉得还不错,就说再床头透析一天看看。科主任查看病人后,透析机就又推来了,比昨天加大了一点量,就又开了始透析。

今天妈妈神志更好一点,听医生说情况,也能竖耳朵听,透析也配合。家里除了哥嫂回去休息,其他家里人都在仔细医院陪着,不时给妈妈阴阴嘴,喂喂水,唠唠嗑。我们紧张的悬着心终于踏实了点。偶尔妈妈有点精神,就说几句话,气氛不再那么紧张了。透析结束后,效果比昨天还要好些。妈妈有了些精神,不再昏睡了,身子也能自主活动了,眼睛有了亮光,脸上有了表情,晚饭吃了些清淡的面汤,有力气和大家说上几句话……感觉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晚上九点多,老三和他儿子留在医院陪妈妈,其他人都回去了。

第二天醒来,我又琢磨别人这两天说的“老年人最后一摔”这句话。民间总结的意思是人上了年纪,本身衰老,“部件老化”,很多人都患有基础疾病,骨质疏松,一摔就易骨折。手术接骨吧,担心挺不下来人就没了;不做吧,保守治疗,又担心卧床时间太长,诱发一些基础疾病,导致身体素质整体下降,难以控制,结果还是走了。因此,社会上有了“最后一摔”的说法。难到是妈妈被这魔咒说中了吗?多么希望妈妈能从咒语中解脱出来,用事实打破这一束缚呀!但最好还是避免“一摔”,因为年大体弱还是少得病为好啊!

还有第二个魔咒就是“人活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难到妈妈真迈不过这道坎吗?我不是唯心主义者,但我心里却有个请上帝出手保佑妈妈躲过一劫的祷告。

根据床头透析的情况和妈妈的状况,医生决定从今天开始,到大透析室用那相对固定的透析机进行透析。

那个透析机治疗室很大,好像一次能做三五十个,多数是约定好的,来了就做,完事就走,上下午各一波,一天就有近百人做透析。中青年患者居多,原因五花八门,其中就有因先锋抗菌素过量引发的尿毒症。年纪轻轻的就与透析结缘,终身依赖,何时是个头啊!

我们按医生要求都准备好了,就用病床推着妈妈来到透析室,医生给链接好,我和大哥陪在这里,就开始透析了。大概需要二个小时。与床头透析机相比,这里的透析量要大些,机器运转速度要快些。我们要随时关注妈妈的变化,如有异样,立马停下。

我边观察妈妈透析的状况,边告诉妈妈,这里是医院透析室,我们以后就要在这个大屋子里做透析了。这屋里人很多,都是来做透析的。这个机器运转速度有点快,如果有不舒服就说出来,让医生来处理。透析要两个小时,困了就睡一觉,累了就闭眼睛养养神吧!。

我知道透析不是治疗,而是当前一种维持控制尿毒症延缓生命的一种有效办法或途径。妈妈这次能好起来,也要多一个事,就是要经常到医院来透析了。如果控制的好,再多活几年可能问题也不大。那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要把这一关过了。我默默地为妈妈祈祷,过去这一关。我们不时地给妈妈阴阴嘴唇,滴几滴水,保持口腔的湿润,好舒服一点呀!

妈妈眯着眼睛好像睡了一会儿,睁开眼睛时,我们问妈妈,“有没有不舒服啊?”妈妈小声说“没有”。过一会儿,时间到了,我们推着妈妈回到了病房。妈妈这时看到了大嫂、老三两口子、还有孙子孙女,兴奋地说“你们都来了!”看到妈妈心情不错,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和妈妈说话。

此时室外虽然阳光明媚,一束束光线透过窗户,病房亮堂堂暖洋洋的。几天来压抑在我们心中的乌云好像也被这炙热的光束给驱散了,妈妈身上燃起的生机感染了我们,大家脸上也洋溢起轻松舒展的表情。又说起了打麻将,妈妈说“好呀,等我回家就打麻将”。那天,午间妈妈吃了半碗折断煮烂的清淡面条;晚上又喝了大半杯放了一点点炒烂剁碎咸菜的小米粥。然后,围着妈妈边唠嗑边按摩。临走前,给妈妈梳头,擦脸擦手脚。这夜,我和四弟值班。

妈妈这夜睡得很安详,时而有点声音不大的小呼噜,使人感觉觉睡得很香很甜。静谧的夜,真想也像妈妈一样睡个好觉,但我不能睡,我要守着妈妈,她需要我们时,绝不能错过。现在,能守着妈妈是我的责任和幸福,万一妈妈没走过这道坎,这段就是我们对妈妈的最后陪伴。我一定要珍惜啊!想到此,我让四弟到其它无人的病床倒一会儿,赶走了自己的困意,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观察着妈妈,想着妈妈的过去,对妈妈充满了敬重和爱意!

天亮了,妈妈透析第四天,有迎来了一个晴朗的一天。妈妈醒来,人挺精神。我问,“妈妈睡得好嘛?”妈妈看着我说,“好!是最好的一宿。你没睡吧?今天早点回去睡吧!”我们又给妈妈做了早晨护理后,妈妈凝视窗外,静静的若有所思。早餐,给妈妈喂了的是大米菜粥,吃的很香。

透析前,市人民医院的医生来了,给妈妈手术刀口拆了线。

大哥大嫂和老三一家都先后来了,我和四弟向妈妈打了招呼就走了。

傍晚来了,听哥嫂他们说,今天妈妈是最好的一天,在说笑中度过,都有一种感觉,妈妈一定能好起来,好像这个时间已经不太远了。大家一下子似乎摆脱了妈妈病危时笼罩在心里的阴郁的霾,沉浸在高兴快乐的幸福之中。纷纷给没到的远方亲人打电话 ,告诉他们“妈妈病情好转,看上去不会有危险,你们暂时不用急着来了!”

看着一家人和妈妈欢快的气氛,有一种妈妈又回到了我们子女当中的幸福感觉。我当时就想,这次妈妈好了,我要多住一段时间,多陪陪妈妈,绝不会再让妈妈摔了……

 

然而,好事情发展常常事与愿违,不以一方的良好愿望为转移。到住院十来天的时候,妈妈开始好像累了,疲劳的就想睡觉。我觉得妈妈变得不再想说话了,以为是疲惫造成的,医生检查也没查到什么问题,问妈妈是否有不舒服的感觉,妈妈也只是轻轻摇下头。

二月二十三日那天下午一点多钟,我和大哥都收拾好了,妈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我们告诉妈妈要去透析室透析了,妈妈看看我们没吱声。我们推着妈妈来到透析室,接好机器,就同每天一样开始透析了。

妈妈和往日一样,一会儿就睡着了。机器在不停地转,发出轻微的“吱吱”转动声。我们看着妈妈,看着机器,看着时间……

大概在二点十多分钟时,我看到妈妈睁开眼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就无力地低下头。我急忙贴近妈妈喊“妈妈”“妈妈”,同时跟大哥说“不好了,找医生”。医生听到喊声,急忙跑过来,听听心跳说,“关机。推到病房”!

我们兄弟推着妈妈和跟过来了的医生一起来到病房,这时,科主任也到了,马上进行抢救,忙乎了十多分钟,抢救不见效,医生尽力了。

下午两点半,妈妈在儿孙的陪伴下,在儿孙的关怀下,在儿孙的目送下,无怨无悔地走到了人生尽头。

此时,我想,前几天妈妈精神那么好,可能不是病情好转,只是民间说的“回光返照”吧!它来的早了点,使我们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但无论如何,它最后给了我们十余天守护妈妈的美好时光!

妈妈,你的心累了八十三年,真的开始休息了;妈妈,你为亲人们奋斗操劳一生,真的要好好睡觉了;妈妈,你朝思暮想地想念爸爸二十六年,真的该听爸爸的召唤去相见团聚了!

妈妈带着慈祥走了,把爱留给了我们;带着祝福走了,佑护我们安康;带着满足走了,给我们创建了一片希望;带着幸福走了,又与恩爱的爸爸欢聚在清静的天堂!

这就是我最亲爱的妈妈。她叫孟庆玲,生于一九三五年农历九月初三,卒于二零一七年农历正月二十七。

妈妈,我们爱你!您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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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继森,男,1955年2月出生于哈尔滨市,大本,汉语言文学专业。下过乡,曾长期在部队从事政治工作;散文随笔作品散见国内报刊和网络平台,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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