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我心里始终装着一个老人,他与我们共同生活了好多年,结下了很深的感情。这位老人是俄罗斯人,确切地说是乌克兰人,他的名字叫米斯丘克·弗拉基米尔·尼卡拉也维奇,俄罗斯的名字太长,我们都叫他老米。
老米的父亲是前苏联乌克兰方面军的一名上尉,卫国战争期间,牺牲在解放柏林的路上。那一年,老米刚刚一岁,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生父,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后来,老米继承父亲的遗志,也加入了苏联红海军,在波罗地海舰队服役,由鱼雷手,扫雷艇艇长,一直干到驱逐舰舰长,退休后又担任符拉迪沃斯托克远东冷冻运输船队总经理。
因为特殊的亲缘关系,我与老米相处得很好,也很合得来,他喜欢中国,喜欢中国菜、中国酒,尤其喜欢我做的各种海鱼,每每下班回家,我就弄上几个菜,爷俩就对喝起来。
俄罗斯人有个习惯,不管多大的杯,必须倒满,而且一端杯就是干,然后,迷笑着逼你干掉。虽然都是军人出身,可哪是他的对手,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好几次,我叫上几个所谓能喝的战友和他斗酒,结果都是完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独挑几个中国酒仙,我们东倒西歪,人家啥事没有,用东北话讲,一个个都被他把幌给摘了。
老米特喜欢孩子,对我儿子尤其宠爱,一会儿捧在掌心,一会儿顶在头顶,一会儿让他骑在脖子上,特有耐心。儿子小时侯就整天跟着洋姥爷,喝生牛奶,吃鱼籽酱,有时还给罐几口啤酒。
也许是职业关系,我俩常常谈论当下的中国和俄罗斯,有一次酒后闲聊,他伸出两个拳头猛地一怼说“过去我们和美国在大洋上是这样较量的,如今确是这样的”,说着把自己的拳头伸出来,怼向我儿子的小拳头,意思不言自明,那一刻,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隐痛和不甘。
在这位老兵身上,有斯拉夫民族的血性,也有对现实的无奈。失去强大的国家,却依然保持大国的风范和尊严,是那个时代每一个俄罗斯人的特征。由此,就不难理解今天的俄罗斯。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老人离开了中国,离开了我们这个家。据说,老人先去了美国,前几年又回到乌克兰。虽然失去了联系,但我们从没有忘记他,一直把他放在心里,像亲人一样记挂着、想念着,每每谈起他,都觉得很亲切,也很温暖。
当下,俄乌冲突愈演愈烈,每天的战争报道,都让我们纠心,也不知道这位老人现在是在乌克兰哪座城市,是否也处在战火中,是否也颠沛在逃离的路上,想一想,就默然泪下。
老米,我的亲人,你可知道,你中国的亲人无时不在牵挂着你,为你的平安祈祷,愿和平早日实现。战争还在继续,温情的记忆也在延伸,没有血缘的亲情,因战争而变得越发浓烈,战火永远摧毁不了人性的高贵。这份世间真情,让战争不再残酷,和平不再遥远。
老米,你还好吗?我和儿子都很想你!
作者简介:杨敏 中国新闻学院新闻专业毕业,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军事法学研究生;先后任武警黑龙江总队文化处处长,新华社、法制日报驻武警分社记者,武警部队政治部文化处处长,武警部队电视宣传艺术中心主任,中央电视台军事频道(七套)节目制片人,武警部队政治研究室研究员,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人民武警报社》社长。
担任新闻媒体、文化艺术单位主要领导期间,先后主导创作(担任总编导、总撰稿、出品人)大型纪录片《忠诚》《誓言无声》《起来,一百个不屈的民族记忆》、电影《独臂英雄》《庄仕华》、电视剧《一路格桑花》《女子特警队》《热带风暴》《中国近卫军》《绝密押运》,多次获“五个一”等国家级大奖,七次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