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初,全军掀起了来北大荒的热潮,口号是: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党最需要的地方去,开发边疆,誓把北大荒变成北大仓。这股热浪冲击着中央警卫局文工队这帮年轻人的心,文工队原来只分了一个来北大荒的名额,但大家争着报名要来,最后批准了20多人。
毛泽东主席当年和文工团员合影
中央警卫团文工队由乐队、舞队、歌队共30多人组成,任务是为驻京警卫部队演出,开展连队文娱活动,培养连队文娱骨干,周末参加为中央首长举办的舞会。李艾是1954年9月由中南军区战士歌舞团调入这个文工队的。这20多人临行前参加了告别舞会,除周总理因忙于外事活动,其他中央首长都来了。朱老总、少奇同志……以及他们的夫人都和文工队员们谈了许多语重心长的话,还送给他们每人一张签名的单人像。毛主席晚上11点钟才来,李艾她们忘了纪律,一哄围了过去。毛主席看着她们,若有所思地问:“去北大荒,是你们自愿的吗?”姑娘、小伙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是自愿的!并说是响应党的号召,去建设和保卫北大荒的,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被批准的……主席说:“好,好,你们年轻人应该到广阔天地里去锻炼啊!远走高飞吧!”“到那里别忘了我这老头子,要给我来信啊!”吴凤君心直口快地说:您那么忙,哪有时间看我们的信啊!主席认真地说:你们的信很宝贵,我可以了解到千里以外的真实情况。
毛主席在和李艾跳舞时对她说:嗯,不怕鬼的姑娘!你也要远走高飞啰!并关心地说:那里很冷,很苦,怕不怕?李艾说不怕。主席说:我晓得你们不会怕的。舞会快结束了,大家依依不舍地又围在主席身边。毛主席不停地一口接一口地吸烟,大家说:您要保重身体,少吸点烟。主席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却喃喃自语地说:老头子孤单了,老头子也想你们哪!别忘了给我来信啊!李艾他们的眼睛都湿润了。
3月20日晚,李艾和战友们到达密山。下了火车,迎接他们的是一场大风雪,风卷着雪花满天飞舞,吹得人睁不开眼睛。他们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被带到一个空荡荡的礼堂里。女同志安排在舞台上住,男同志都住在地下。大家这一夜都非常激动,几乎谁也没睡。他们是第一批来北大荒的,他们这些人马上留在密山,以北大荒主人的身份,接待从祖国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10万转业官兵及他们的家属……
牡丹江农垦局要筹建一个现代化的糖厂,没等秋收,李艾又被分配到制糖班,开赴齐齐哈尔糖厂,接受培训。当李艾第一次独立操作结晶罐,生产出合格的白糖时,心里真是激动。李艾大胆地找到车间主任,说:我想买一瓶我亲手制成的白糖。主任理解地让师傅给她装了一瓶,他小心翼翼地一直珍藏在箱子里。期待着能有一天重返北京见到毛主席,把自己亲手制成的这瓶白糖献给他,让老人家尝尝。
春末夏初,李艾经过半年的生产实践,就要出徒了。她突然接到调令,让在糖厂培训的文工团员立即返回农垦局,组建自己的文工团。几年来,每当夜深人静,姑娘们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总是想念毛泽东的音容笑貌,想念着中南海的红墙、碧水和丰泽园的那棵老银杏树,姑娘们一直没有给毛泽东写信,就怕给毛泽东增添忧愁。但她们思念毛泽东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强烈。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1959年9月下旬,李艾作为农垦系统的代表被派往北京观摩全国性的优秀节目调演。她小心地带上了那瓶珍藏好久的白糖,到了北京,赶快找到毛主席的卫士长李银桥,请他将这瓶白糖转交毛主席。一天下午4点多钟,李银桥给李艾送来一个很大的中式信封,说:这是主席给你的信。李艾接过信问道:主席好吗?大家都很想念他,我想看看主席。李银桥认真地说:主席也很想念你们,只是赶上国庆节,日程排得满满的……当李银桥听李艾说过了“十一”就要回去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来北京,以后就更不容易见到主席了,他沉思了一会说“噢,30日有个舞会,我告诉门口警卫,你来吧。送走了李银桥,李艾取出这封信仔细地看着:
李艾同志:
承赠食物一包,甚为感谢!祝贺你的进步。问候北大荒的同志们。问小蒋、小胡他们好!
毛 泽 东
九月二十七日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正逢中南海周末晚会,李艾又一次来到了中南海。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毛泽东。春藕斋乐声悠扬。李艾一到,毛泽东就招呼她,毛主席拉着李艾的手,对全场的同志们介绍说:“这是从北大荒回来的李艾同志。”
毛泽东让李艾坐在他面前,很高兴地告诉她:“你们远走高飞,长大喽,成为一个劳动者了……”
“你有没有挨饿?”
李艾迟疑了半晌,心里很想告诉毛主席她们的真实情况——大雪把黄豆全捂在地里了。为了还苏联的债,为了支援全国人民,她们亲手把一粒粒大豆和玉米装进麻袋,运上火车,自己却饿得腿肚子发抖,两眼冒金花。在这种情况下,有的姑娘脸上浮肿,有的姑娘绝经了……
这一切能对主席讲吗?李艾看着明显苍老的毛泽东,心里一阵酸楚。听李银桥说,主席已经很久不吃肉了,经常吃些野菜、芋头补充粮食。她装作轻松的样子,告诉毛泽东:
“我们北大荒还行,没挨着饿。”
乐曲奏响了,李艾心想明天就要返回北大荒了,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主席啊。他轻轻地对主席说:“主席,我请你跳舞!”悠扬动听的一曲《浏阳河》,依然让毛泽东陶醉。一曲终了。毛泽东又一次问李艾:
“你那里的情况是不是真实情况?”
“主席,粮食是丰收了,大家生活确实比以前改善了。我们吃很多苦,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大家都发扬了人民解放军的光荣传统。”李艾两眼闪着难以察觉的不安神色。毛主席深呼了一口气,欣慰地说:“问候北大荒的同志们!你们要爱护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主席,您放心吧,我一切都很好。”
“长大喽”毛主席喃喃地说。
李艾举手敬了个军礼,离开了中南海。
今天,李艾已经在北京一家出版社离休。信中提到的小蒋,是八一农大图书馆离休的党支部书记蒋自重,小胡是省文化厅的离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