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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昨非:扒沙沟

发表时间:2019-01-03  热度:

每年阳历的五、六两月,是灌河流域的雨季。那些日子,秧田菜地、房前屋后、沟塘湖堰,到处都是满满的、明晃晃的。灌河的源头——鲶鱼山水库——也会早早地开闸放水。因此,五、六月份,也是灌河的洪水季。我小的时候,从无量寺六队往下,都没有河堤。洪水初来时,大人小孩都聚集在岸边高一点的地方看大水。浑黄的河水分分秒秒都在上涨,可没有人惧怕。水边长大的孩子,都有一身好水性。尽管水流湍急,我们还是一个接一个地跳进漩涡里,打捞从上游漂下来的西瓜、家具等物品。每一次游上岸,已离跳下水的地方几百米远了。有一年水势很大,流到了我家门口,要不是一家人堵得及时,洪水就进了屋子里。也就是那一年,很多人家的土坯房都倒塌了。洪水过后,火辣的日头一晒,低矮的农作物和草类基本死光,一些没有被淹没头顶的秧苗,一身灰绿地歪斜在泥田里。

而对于喜欢捉鱼的年轻人来说,最开心的时候到了。

俗话说七上八下。阴历七月,灌河里的鱼群都会逆流而上,不论白天和夜晚,这可能跟它们的生活习性有很大关系。而到了阴历八月,灌河里的鱼却是顺流而下的。那时河水逐渐变浅,之前躲在深水里的鱼有了安全忧患,它们要赶快离开是非之地,去下游更深的江河里。

此时,正是扒沙沟的最佳时机。

扒沙沟,一般是年轻人干的事,有时为了需要,也有个把上了年纪的男人加入进去。一般五个人就可以了,这五个人一般脾气比较相投。

少年时的我,把扒沙沟看成一项了不起的大工程,因为每一次从开始到结束,要耗费五个人一天一夜的时间。

一般上午就要把工具、材料准备好。少则几百,多则几千根麻秸(紅麻去了皮,根据河水的深浅折断成一截一截的)、两张各4米左右长的爬网子(一种专在沟塘湖堰里使用的网。宽度一般4米左右,高一米多,两个最长边一边安装有长竹竿,一边有网巢和网脚。使用时网巢朝下放进水里,人在岸上拉着长长的绳索,边拉边走。一般冬季使用。)、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罩网(有时也用鸡罩代替),还要准备好破衣服蘸上柴油做成的火把、打火机、木板、稻草、铁锹、滑板(农村使用的一种农具。木头做成,板长一米多、板高四十多厘米,上另有三十多厘米高的把手。使用时,一人在前面拉绳子,一人掌握板把手。可以很快地把粮食堆积起来)。

下午三点多,几个人就怀抱肩扛,把准备了一上午的工具和材料运到灌河边——我那时读初中,有过一次扒沙沟的经历。

尽管已近立秋,白天依旧炎热。我们光着脚,有说有笑地走在松软的沙滩上。黄沙发出淡黄柔和的光,成群的麻雀、斑鸠,一阵一阵从头顶飞过。河对岸的草滩上,牛羊在吃草,白鹅在水边嬉戏。穿着裤衩的孩子们都泡在河里,一些女孩在河滩上剜野菜。灌河水流平缓,小风走过河面,留下鱼鳞般的细波,不时能看见小鱼在细波里跳跃。

沙沟的位置,通常选在一个深潭的下方一两百米远,因为深潭里有大鱼。位置太近,大鱼知道有危险,就不会再下来了;太远,如果再有扒沙沟的,我们的沙沟就失去了意义。最深处的河水不能超过膝盖,太浅,大鱼不会下来;太深,不便于插麻秸。

我们选好了位置,几个人又规划了一下,就开始布阵。

先是插麻秸。河面全部要用麻秸插成一堵麻秸墙,每两根麻秸间,要留有5厘米左右的间隙。麻秸插进沙里的深度,以一夜不被流水冲倒、冲走为宜。水面上还要留出二十多厘米,这样,月光下,麻秸才会有阴影,河水流经麻秸时,才会发出声响。大鱼游到麻秸旁边,看到麻秸留下的黑影、听到麻秸发出的声响,以为有危险,就不会从这里经过,就会再寻找通往下游自认为安全的通道。

麻秸墙要倾斜成一个角度。我们把麻秸墙由河的对岸,向我们这边斜着插过来。插到我们这边还有4米多宽,我们就不插了。这4米多宽的河道,河水只能一尺多深。

然后就是扒沙沟了。我们先用滑板、铁锹,把四米多宽的水面,做成两边是二十来米长的河道,河道两边是沙埂。靠岸边的地方,水流都很缓慢,所以沙埂不易被冲毁。沙埂做好后,再用滑板把河道里拉平坦了,平坦到河水流过不起一丝波纹。再把一张爬网子固定在沙沟的下水口。爬网子一定要固定牢靠,除了网眼,不能留下其它缝隙,这样才能保证进入沙沟里的鱼不会从下水口窜出去。

沙沟做好后,还要在沙沟下水口的岸边堆一个能容纳两个人躺着的平台。平台是用来观察沙沟里动静用的。若是眼力好、醒事又好的,一个人就可以了。但一般安排两个人看沙沟,害怕一个人会打瞌睡。平台上先铺一张塑料纸,避免黄沙里的水和湿气渗透上来。塑料纸上再铺上木板,木板上铺一层厚厚的稻草。

所有工作做好后,夕阳已经下山了,河面上也有了几个星光。

我们各自回家,草草的吃了晚饭,就带上棉衣、凳子、水桶等工具赶到河边。“过了七月节,夜寒白里热。”母亲这句口头禅里的“七月节”,就是阴历七月十五。白天炎热,夜晚寒冷,所以棉衣是要准备的。

我是几个人中最没有经验的,所以我的任务是点火、掌火把。队里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因为有经验,请了来看沙沟——他和另一个年轻人趴在下水口的平台上,眼睛紧盯着水平如镜的沙沟。

另外两个反应比较敏捷的,待命在沙沟上水口的岸边不远处。只要听到下水口传来栅(zha)住,他俩就会一跃而起,抬起爬网子,把沙沟上口封的严严实实。

而我听到栅住,也会迅速地点亮手中的火把。这时,负责下水口看沙沟的年轻人已拿着罩网进了沙沟。鱼在沙沟里快速地逃命,忽上忽下,平静的沙沟里激起一道道波浪,很容易被看到。一罩网下去,有时一条,有时三五条,捉到之后,顺手扔进岸上早已挖好的沙坑里。沙坑里浸满了水,鱼儿在里面折腾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

我拿着火把,紧紧跟随拿罩网的那个,再仔细搜寻一下沙沟,看有没有漏网的。有的鱼见到火光,会停下来不动,或者紧贴着沙埂,或者在上下水口的爬网子的阴影里。我们来回找两遍,确认没有了,就知会上水口的两位,可以撤网了。他俩拿来滑板,把沙沟再拉平整了,顺便再检查一下下水口的爬网子。之后,我熄灭火把,这一次的捕鱼就结束了。

随着河里的星光增多,会有更多更大的鱼下来——这一般要在深夜十二点以后,当然,夜也越来越寒了。大鱼下来,会是尾巴朝下,随着水流往下淌,而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头在前。因为头还朝着上游,一遇到风吹草动,就箭一般直穿深潭。当它们淌到河中的麻秸旁,尾巴触到麻秸,或者听到流水冲击麻秸发出的水声,它们就会上穿一段距离,再顺着麻秸墙斜着朝下淌,直到淌到早已为它们准备好的沙沟里。

那一夜,我反复十多次点着火把。一声栅住,是很容易把人的兴奋点燃起来的,而沙沟里罩鱼,是让人特别开心快乐的事。当然,等待鱼群进入沙沟的时间段,是最难熬的,尽管穿着棉袄,但手脚大腿都还是冰凉的。也有睡意,但又不敢睡着。星光在河里忽明忽暗,远天不时有流星划过,河中不时传来小鱼跳动的击水声,河滩上的草丛里秋虫叫个不停。上半夜还听到河西边几里外放露天电影的声音。有时想唱两句,又害怕影响到鱼群下来。那两个负责上口的,用棉袄挡在河面的那一方,一根接一根地吸烟。都说老年人没瞌睡,但又捉了一沙沟鱼之后,听到看下口的那个年轻人抱怨老年人睡着了。

凌晨四点多,鱼群已经不会再下来了。我们就收拾好工具,边活动腰身,边大声地快乐交谈着。这样聊了几十分钟,东边开始泛白。我们把沙坑里的鱼都捞起来,数了数多少条鲤鱼,多少条草鱼,多少条鲫鱼、鲶鱼,然后一条一条,按人头分了。

一手抬着工具,一手提着装有十几斤鱼的塑胶桶,踩着清晨有些湿凉的黄沙,我们愉快地回家了。

 

 

 

作者简介:余昨非,原名余超,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河南固始人,现居四川。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多家媒体、平台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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