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 虫
无论你走过多么漫长的路,只要能看到一只瓢虫在飞,那便是秋天了。
从拥挤的欲望里一次次的蜕变,从五千种群里选择独特的方式,做着艳丽的表情。胖小、红娘、金龟、花大姐这些俊俏又诙谐的名字,复制了古埃及人谜一样的思维,“上帝在天空中滚着太阳行走”,敬畏而虔诚的气韵从远古舒展而来。两周,就两周的时间,把一生的絮语和思维拌匀,冲破众生目光的藩篱,惊叹生命的无奈和短暂。你在棉田蚜虫的肉体里行走,捡拾短暂的光阴绕过的幸福,然后选一个暮秋的墙角,或是一堆废弃的石头下,把失落的骨骼和呼吸聚在一起,铺成一座通往春天的桥梁。
蜻 蜓
你以五千的种群,诱惑一支天籁之曲,秋从远古驮来一轮沾满相思的月亮,你以一千七百天的疲倦从水底升腾,然后在三百六十度的视角里翩翩起舞,若隐若现的翅膀赶着澄澈的目光,向着心怡的方向重生。可相思的空间太小了,只能在又细又长的尾尖上做着一种姿势,只能在心海里做着同一种姿势,只能将这种姿势做到极致,然后把走过的路打扫干净,在每一个停留过的驿站种下一颗不安的种子,并轻轻的说:“我来过”。在咬破生命的十五天里,霓裳羽衣、澄明原野、相思爱恋、繁衍生息------一切又是那么清晰而温暖。
今夜,相思的月亮又一次羽化,从一滴滴艰辛的胚胎开始。
蟋 蟀
在这秋的杂草中,注定有一种微细哀婉的声音从《诗经》里弥漫而来,以“'好乐无荒之戒”坦率真挚地点破太咸太涩的红尘。宫中的妃妾爱怜地收集好“㖆㖆”的虫鸣,放置笼中,屏住强烈的心跳目送夫君离去的背影,枕函边就有了幸福的温度,妆镜里又多了笑靥的凄凉。在这狭小的屋子里,贾岛的心被促织的声尖刺痛着,他背过身子舔舐着伤口,等待自己失踪在异乡的蛩鸣中。陆游以自己悲悯的心房感知大地耕牛迟缓的脚步,想放一只蟋蟀于宝镜之上,让璀璨的鸣叫把时空照亮。成名儿子魂化促织,蒲松龄无奈而大胆地将一口恶气喷在宣德的脸上。
沿着一亿四千万年的回廊, 衰草下又传来蟋蟀诱惑的鸣叫。
作者简介:刘凤,伊春人民广播电台文艺部副主任,主任播音员(播音名 刘丹),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诗集《飘逝的紫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