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的夜静悄悄的,银白的月光洒在大地上,风儿吹动着田野上的桃树,哗啦哗啦有节奏地响着;蛐蛐躲在墙缝里,没完没了地叫着,池塘边的桃树林里倒处传唱着青蛙欢快的歌声和蟋蟀凄切的叫声。抬眼望去,深邃的夜空好似巨大的银盘,镶满珍珠般闪烁晃动着的小星星。桃花村的夜景多么迷人啊,让人心旷神怡,仿佛步入一个神秘的童话般的世界。
桃花村座落在苏北水乡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村子不大,只有2000多个人口,百十来户人家沿一条小河而居。村子里的人们有着植树种桃的传统,以桃为生已经传承了几代人,到了现在全村除了水面以外几乎种满了桃树。每年春天一到,千树万树桃花开,桃花怒放,花香四溢,全村成了花的海洋。桃花村因此而得名。
桃花村的人们过了一代又一代,日子平静得像水一样安静,突然有一天,如平静光滑的湖水一样的桃花村像是被人投下一枚石子,荡起了一波波涟漪。
常笑天是桃花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村民,可是他命相不好,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喜悦的心情还没平静下来,父亲却得了重病,而且一病不起,医生说没几个年头过了,回家多买点营养品补补,过一天赚一天,这个意思谁都懂。
常笑天上大学的希望破灭了,他别无选择,主动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因为父亲患病在床家里的重担全落在母亲一人身上,况且母亲体质一直不好,像个霜打的茄子,瘦弱娇小,怎么能挑起照顾父亲供他上学的重担?常笑天懂这个道理,尽管父亲母亲不同意他放弃学业回家务农,父亲母亲知道他能考上大学确实不易,非常希望他跳出农门离开乡村,他们不想耽误他的前程,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常笑天觉得那是父亲母亲的一个梦,如今他就是这个家的一根柱子,离开这个柱子这个家立马就会坍塌下来。
常笑天回家务农后,碰上村里的青年书记转岗,正好缺个名额,村里的干部们都说常笑天是个高材生,可以作为村里的后备干部进行培养,就一致推选他当村里的青年书记。
常笑天做了村干部后一直很低调,其实他也没高傲的资本,他除了比其他村干部多读几年书,其他一无所有。如果不是父亲患病也许他和同学们一样,读完大学后留在城里有自己的房子,经营着自己的公司,或是考个一官半职的,打拼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可是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和在城里的同学相比,他觉得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他有时感觉特别沮丧。
从内心深处常笑天不甘心自己就在村里做一辈子干部,离开这个家跳出这块地是他自小的梦,如今这个梦想已经破灭,他要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但在现实面前他又觉得自己有一种超越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仅仅当一个村干部实在不是自己的人生初衷,所以他对自己是一个村干部以及村里的干部们常常是不宵一顾。
常笑天虽然对村干部这个职业不宵一顾,也不是玩世不恭有所傲气,有时他也把村干部们当师傅,不懂的事情常常去请教。常笑天去请教村书记申阮子时,申阮子往往很高傲,叫常笑天慢慢领会,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做了,而在背后却说常笑天书读多了,像个书呆子,读书可以做村干部不行。常笑天去请教老书记遇春老爹时,遇春老爹就不这样想,高兴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这小子可塑。
常笑天十分尊重村里的乡亲们,干部村民不分金银铜铁一个样对待,和村里的干群们打成火热,他尊重乡亲们也有自己没有骄傲的资本成份在里面,没几年功夫他就把村里的情况摸得透熟,大伙提到常笑天个个都竖着大拇指说这小子不错,将来能做咱们的头儿。
老百姓的眼睛真是雪亮的,说话就是准。常笑天在桃花村做干部没几年,真的做出了名堂,乡里领导真的找到他,要他做桃花村的书记。
虽然常笑天工作时间短,是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毛头小伙,但乡亲们说乡里干部要年纪轻轻的常笑天做书记,是因为常笑天做事热心,工作细致,关心村民,乡亲们喜欢他。
乡亲们喜欢常笑天是不争的事实,哪家有什么难事也喜欢请常笑天去帮忙,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也愿意去问他。常笑天头脑灵活,懂得如何讨乡亲们喜欢,所以村里哪家哪户发生什么矛盾,村干部们处理不了的问题,只要找到常笑天,没有不欢天喜地回家的。
前年村里的小王娶媳妇,一阵噼噼叭叭喜庆的鞭炮响过后,一个爆竹飞出去,小河那边陆四家屋后的草堆起了火,大伙带着工具纷纷前去救火,当把大火扑灭时,大火留下的草灰和着泥水趟进了隔壁邻居山保家屋后不大的鱼塘里,本来气温就高,鱼塘缺氧,浮在水面的鱼儿张大着嘴巴急促的呼吸着,草灰水流进鱼塘后,塘水瞬间变黑了,不大一会儿鱼儿全部翻起了白肚子。
村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山保找陆四要求赔偿鱼塘里的鱼,陆四叫山保去找小王父母赔,原因是他家放鞭炮烧着了咱家的草堆,咱没叫他家赔草堆就不错了。山保说又不是小王家的草灰流进咱家的鱼塘,凭啥叫咱去找小王家,要找你去找,咱就找你。
小王结婚办的是喜事,本来热热闹闹的,没想到一支爆竹烧掉了一堆草,还炸死了一塘鱼,喜事变成了麻烦事,三家子吵得跟一锅粥似的,一直吵到村里要村干部们评理。申阮子见了矛盾嫌麻烦,叫其他人去调解。村里的几个干部各说各的理,各唱各的调,有的责备小王,说小王家不好,大火是小王结婚引起的,该小王家赔人家损失。有的说气温高,鱼塘应该增氧,山保家的鱼塘没有及时增氧,鱼死了是必然的结果,跟草灰水没有任何关系。说来说去谁都说服不了谁,依然是争吵不断。
常笑天知道后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一家一家的找他们谈心。常笑天对山保说,陆四也不是故意要放草灰水淹死你家的鱼,他也是受害者啊,他家的一堆草被烧了,还在为今年拿什么烧饭犯愁呢。
山保觉得也在理,跟常笑天说要不是陆四家的草灰水流进咱家鱼塘,鱼死了咱也认了,可是咱家鱼塘的鱼是因为草灰水才死的啊。山保心有不甘,但想想陆四也不是故意的啊,哪家会故意在自家草堆上放把火呢。山保摆摆手说,要你这么一说咱也想通了,不就是一塘鱼嘛,明年再养小心点就是了。
常笑天找陆四时,陆四正在和小王父亲论理,陆四说你给咱草堆烧了咱吃点亏也就算了,咱也不要你家赔,问题是人家山保不答应,给人家一塘鱼炸死了,一塘鱼要抵多少个草堆啊?陆四一脸的沮丧。小王父亲也委屈,办喜事哪家不放鞭炮啊,哪个会想到放个鞭炮会把草堆烧了,而且还隔着一条河?
常笑天心平气和的跟陆四讲,咱也不能一味的责怪小王家啊,结婚是人生的大喜事,放鞭炮增加喜庆是传统习俗,哪家都要放的啊,鞭炮点着了你家的草堆,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啊,要是早知道会把河这边的你家的草堆烧着了,小王家肯定不放这个鞭炮,你说是不是?小王父亲直点头。常笑天接着说,再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见,远亲不如近邻,大家都是生活在一起,哪家是一箭打到头的,一个篱笆还三个帮呢。
陆四被常笑天这么一说,阴沉着的脸终于露出了晴天,笑天真是说到咱心里去了,咱也不想为难小王家,咱也自认倒霉了,山保家的鱼由咱赔吧。
小王父亲沮丧着脸,连连向陆四赔礼道谦。常笑天严肃的批评小王父亲,你就应该赔礼道谦啊,放鞭炮也要注意安全啊,还好烧着的是草,要是烧着了房子炸伤了孩子就是大事啦。小王父亲连连说是。
常笑天没做几年村干部就爬到了申阮子的头上,申阮子从村书记的岗位上转任村主任,差不多和常笑天来了个对调,排名排在常笑天的后边,申阮子自然不服气,不过他不表露在脸上,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
申阮子是桃花村有一定资格的村干部了,也是村民们公认的有能力有才干的村干部,当初村里选他当干部时,他也表现出了非凡的才华,至今人们提起来还津津乐道,不过他的才华有时表现得实在不上层次。
那年村里专抓计划生育工作的主任退休了,村里书记提议好几个人选,可是抓计划生育得罪的人多,大家都不愿意当,只有当治保主任的申阮子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做了看看,并保证会把村里的计划生育工作抓出水平来。
其他村干部都讥笑他,说村里的计划生育工作一直是个老大难,换了几个人也没抓得好,在全乡总是倒数第一,你申阮子能得第一?申阮子说那是他们工作没方法,咱抓计划生育靠一只广播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没有不听的。
村干部们说你就别吹了吧,村民们听到计划生育主任在广播里喊就嫌烦,只要你一出声,广播立即就被关了,你就是喊破嗓门也没人听。
申阮子说,不信咱们试试看吧。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村里的广播室,把广播闸刀一推,就对全村广播起来。他说,全村广大干群同志们,今天我要讲的是全村的计划生育工作。村民们一听是申阮子讲计划生育工作,就要去关广播,可是还没关断,只听广播里传出一句,干啥呢,把裤头拿给咱。村民们听出这是申阮子的声音,他们以为听出了申阮子的小秘密,就想继续听下去。
申阮子接着说,全村的育龄妇女要在三天内到村里的卫生室安放节育环,凡是第一天到村里放环的就免费放置质量非常好的进口环。没有放环的妇女说,再好的环也不放,咱还想生个二胎呢,放了环哪还生得下来。
可是当申阮子说到第二句的时候,有的妇女思想开始动摇了。申阮子说凡是第二天到村里放环的,就放村里批发的节育环,安上去后不容易拿下来。好多妇女吓坏了,觉得迟放不如早放好,放迟了拿不下来就坏事了。
还没等申阮子说第三天放什么环的时候,妇女们已经开始跟丈夫商议了,决定头天就到村里去放环,放个质量好的进口环,确保不影响身体健康,要是想生二胎的话再想办法拿掉,结果第一天全村没放环的妇女就主动到村里去放了环。
那时村里的妇女懂的知识少,被申阮子给唬住了,后来村民们都知道申阮子正才不足歪才有余。可是歪才也不能常发挥,发挥多了露了马脚也会出滑子。申阮子在桃花村当了多年的村干部,按理说应该在老百姓心中留下很好的印象,得到群众的认可,可结果却事与愿违,申阮子虽然做的时间比常笑天长,但在老百姓心里的信任度就没有常笑天高,被群众信任拥护的常笑天取而代之当然是必然的事情了。
但是乡里也不是随便就把申阮子换了的,原因是桃花村出了一系列事故,这些事故申阮子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干系。大伙说申阮子当书记不吉利,名字就不好听,申阮子就是生乱子。
那年夏天桃子上市了,各家各户把桃子采摘下来,运到村里统一由经纪人老宋运送到浙江、福建去销售。
过去桃子一上市,大江南北的商贩会主动上门,有的年份桃子刚开花,名花已有主,各地商贩怕买不到桃子,主动上门与各户签订了收购协议,桃子一成熟,商贩自己动手,摘了运走。后来由于桃子品种没有及时改良,桃花村的桃子口感不好,逐渐不受市场的欢迎,各地商贩也不再主动找上门来。村里为了帮助村民们把桃子卖出去,就去请一些曾经跑过市场的经纪人,请他们统一组织销售,于是他们就请了经常在外闯码头的经纪人老宋。
老宋把村里的桃子运到福建,本来客户都联系好的,桃子一到全部打入各大销售窗口,然后老宋就揣着卖桃的款子打道回府,再把款子一户一户分发放到各户。
谁知桃子一路颠颇,到了福建打开一看,老宋惊呆了,满车红嫩的桃子抓不到手上,到处淌着桃水,全烂了,烂得连扔的地方都没有。原来,不知哪户出了鬼主意,为了让桃子长得好看,在采摘过程逐个涂了一种催熟济,一夜过来桃子全部变成粉红鲜嫩的颜色,让人看了眼馋。
可是好看不中用,桃子涂了催熟济,容易腐烂,保质期缩短了一半,存放时间不长就坏了。桃花村的桃子烂掉了可不是一件小事,那是全村上百户人家一年的收成啊。
老宋吓傻了,从老百姓的手中拿走桃子时,协议书上写的明明确确,拿了桃子就等于买下了桃子,只是暂时欠个帐。可如今桃子烂掉了,就等于把全村老百姓的桃子扔下水,桃子钱只能由他一个人承担。老宋觉得回去也无法跟大伙说清这个事,更还起全村人的桃子款,于是三十六走为上,找个地方把烂桃一倒,溜到外省躲起来了,音信全无。
消息传到村里,全村炸开了锅,男人跺脚揉心,女人卷天骂地,一大早,申阮子家的门口就被讨说法的村民们围个水泄不通。
李二婶骂得最凶,狗日的缺德鬼,除了你一辈子不回来,回来要是被老娘逮着非把你千刀万剐的剁了喂狗不可。
老油条唾昧星子直飞,冲着申阮子吼叫,你说,昨办?咱要立即组织队伍把这个死人抓回来,要不你今天哪也不要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冲着申阮子叫喊,像要把申阮子吃掉似的。
申阮子也够累的,这几天刚和老婆闹家患。申阮子老婆在与村妇闲谈时,无意中听到一些关于申阮子在村里的一些花边新闻,回去后又哭又闹,吵得申阮子没法睡觉。
天刚蒙蒙亮,申阮子刚有睡意,忽听门外一阵嘈杂声,开门一看,男女老少把自家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大家七嘴八舌乱哄哄的,申阮子插不上一句话,仔细一听,才知道贩桃的经纪人老宋失踪了。
申阮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觉得自打做了桃花村的书记,好事就没做成几件,不幸的事接二连三,前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各家各户头上筹了钱帮助村民们打了一眼水井,为的是让大伙吃上干净的自来水。结果水是打出来了,但经质检部门检测确认水质不合格,乡里要求立即从外村引水供给,这等于是煞费苦心筹来的水井钱打了水漂。
乡里领导责备申阮子工作不严谨,事前不论证,负有主要责任,必须在全乡干部大会上做深刻检讨。
打错井事件在全乡还没消除影响,桃贩子事件又来了,这如同一记闷棍打在申阮子的头上,更如一颗炸弹炸毁了他稳坐桃花村江山的希望和梦想,他预感到桃花村书记的位置确实保不住了。
申阮子知道乡里领导不会放过自己的,他知道自己做书记时所承担的责任,他觉得乡里免去他的书记职务并不为过,但他万万没想到会里把书记这个一把手的职务送给乳臭未干还没脱去胎毛的常笑天。
乡里领导找常笑天谈话的那天,申阮子心里酸溜溜的,因为申阮子一直就没把常笑天放在心上,尽管常笑天进村里工作时也是他积极推荐的,但他觉得像常笑天这样的书呆子不适合在村里工作,也没能力领导全村人民,总有一天会自动放弃离开的。可是当常笑天真的爬到他头上担任领导时,他心里像是倒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同时又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顶在心头上。
笑天啊,书记不好当,老百姓的心窝堂填不满啊,一处不到就雷打火烧,纠缠不休,你看看,咱干这么多年就落得这个下场。申阮子既像是诉苦又像是恫吓常笑天。
常笑天听在耳朵里放在心上。通过几年的工作实践,他觉得跟村民们不要计较得太多,跟村民计较实在没有意义,因为村民们太容易满足了,目出而作,日落而息,眼里除了树上的桃子还是桃子,他知道村民们想要的就是过上安稳富足的好日子,过个没有干扰的清静的日子,即使有个把“尖头”村民常常出来挑刺,那也是即个别正常的事,不是说有人的地方都有左中右嘛。
但他觉得当个村干部也不容易,活受罪,一件事情干不好,下面责怪,上面狠批,活像个风箱里的老鼠。就像申阮子打水井,他也不想打出不干净的水出来啊,结果水打出来了,事与愿违,两头不讨好,弄得焦头烂额。
乡领导认真的和常笑天谈话,叫他扎根基层奉献家乡,一定要把桃花村打造成全乡一流的观光旅游村,让村里的老百姓过上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无论乡里领导怎么说,常笑天都无法解开心中那个结,他觉得他的同学都有个美好的前程,而自己却在家乡当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干部,心理落差较大,他常常想要不是父亲患病也许自己早就离开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土地上。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常笑天上任后不但三把火没有烧得起来,老天一场狂风暴雨却把他浇得个透心凉,他后悔不该做这个倒霉的村书记。
桃花村一直是个风水宝地,长年风调雨顺,每年防台抗灾都把桃花村越过了,90年代长江发大水,全县受到了较大影响,但桃花村固若金汤,村民们没受到一点损失,邻近的李庄村就淹了一半,不少农户颗粒无收。
桃花村没遇到天灾,但却遇到了人祸,表面上看是桃贩子把全村人害苦了,其实是大伙自己害了自己。人祸是人为,天灾却是天意,多少年没遇到天灾,偏偏常笑天当上桃花村的书记时,却遇到天灾。
此时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全村桃花烂漫,粉红的、深红的、浅紫的,在青翠欲滴的绿叶映衬下,显得鲜艳娇美,满村姹紫嫣红,远远望去,似乎天上落下的一大片朝霞。花上成百上千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大小小的蝴蝶飞来飞去。花儿满技,花香四溢,神态迥异,千姿百态。
一朵花儿就是一只果儿,当桃花凋谢时,果儿开始发育成长,这个时候,人们摘花的活儿开始了,就是把技头上较密的花儿疏掉一些,促进桃子个体生长,否则桃子不是因个数太多而压跨桃枝,就是先天营养不足而干瘪瘦小。
那天下午四点钟左右,疏朵的人们正在桃园里忙碌着,突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接着狂风大作,飞砂走石,树枝、花朵、草席、尘土等漫天飞舞,没来得及躲避的人们紧紧抱着一棵棵即将连根拨起的树杆,恐惧的尖叫着,哭泣着。接着大雨倾盆,天地一体,倾该间,桃花村一片汪洋,全村像是经过一场浩劫,水漫了,树倒了,房坏了,村西边那棵不知长了多少年的标志性老槐树碗口粗的槐枝折断后飘到中心河的对岸,深深的插进土堆里。
桃花村遭遇天灾的当儿,常笑天正在乡里开会,乡领导正正部署农业生产动员会,他突然发现窗外桃花村方向黑云涌动,似乎一场暴风骤雨即将到来。
东边日出西边雨,一个乡仅有几十平方公里的地方,却是两重天,一边晴空万里,一天狂风暴雨。申阮子打来电话告诉常笑天说村里刮了大风,好多桃树被大风刮倒了。
常笑天赶忙离开会场,急匆匆跨上一辆破旧的摩托车,风驰电掣往回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像被撕了一道血口子,紧接着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天像是要蹋下来。
常笑天的心“格登”一下,心里一阵发怵,除了闪电瞬间照亮的泥泞道路和被狂风暴雨压倒的田野上的树木庄稼,大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进入桃花村时,好像进了另一个世界,狂风扫过的村庄和田野一片狼籍,桃枝东倒西歪,有的桃树连根拨起倒在一边,树枝光秃秃的,鲜艳娇美的桃花不见了,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恶战,刮倒的大树横七竖八的躺在路上,不时阻挡了常笑天的去路。
这时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点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雨点连在一起像是一张网,挂在眼前,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常笑天浑身像是刚从河里爬上来似的,湿透了,牙齿斗得“格格”的响。
这鬼天气,成心叫咱出洋相了。那天乡里领导来到桃花村宣布常笑天担任村书记时,常笑天面对桃花村干群们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信誓旦旦,豪情满怀,表示要带领桃花村的乡亲们改善民生,发展致富,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
常笑天虽然当作桃花村干群们面前表态的,但却是说给乡里领导听的,面对乡里领导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目光,常笑天不忍表现得萎靡不振,他就像即将开赴前线的战士,表示决不辜负领导的期望,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一门心思扑在桃花村的发展上,彻底改变桃花村贫困落后的面貌。
就在乡里宣布常笑天担任桃花村书记的当天晚上,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们为常笑天办了桌庆贺酒,常笑天不想去的,他觉得村书记不算个干部,没什么值得庆贺的,但是经不住伙伴们的纠缠,他接受了宴请。从小一起玩大的,也就无话不说,推杯换盏之间伙伴们免不了关心和盯嘱,要做好思想准备啊,桃花村好像是个壮汉,突然患了一场大病,弄得不好伤口散盐,一蹶不振,影响你的前程啊!
常笑天多喝了两杯,当着伙伴们的面说着酒话,只要酒杯底朝天,敢叫日月换新天。如今天是换了,但换的不是一片艳阳天,而一个把桃花村推向深重灾难的可恶的鬼天气。
常笑天开始后悔不该当这个倒霉的村书记,当初乡里领导开会研究桃花村书记人选时,也发生了一次争论,现在看来乡里领导的争论不是没有道理的,桃花村这艘船不是一般人能够掌舵的。
泥泞的乡村道路上布满了各种障碍,好在常笑天的摩托车骨子硬,架子高,动力强,适合在乡村泥泞的道路奔跑。
常笑天加足马力,顶风冒雨,缓慢向前行驶,当他赶到桃花村的村房时,风停了,雨住了,乌云渐渐退去,天空渐渐亮堂起来。
吓得魂飞魄散被雨水淋得像个落汤鸡的人们从东倒西歪残枝败叶的桃园中走来,大伙哭丧着,有几个村民手里抓着满把的桃花,骂骂咧咧,满嘴的脏话。
李二婶坐在小河边的地上,满身泥水,满把鼻第,哭天喊地,老天啊,这日子叫我这么过啊?伤心至极。
李二婶今年四十五岁了,是个不幸农家妇女,40岁那年,丈夫出了一场车祸,跌断了左腿,成了个残疾人,于是她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家外都是一个人,一边服侍残疾的丈夫,一边服侍三亩多桃园供儿子读书,是全村比较困难的家庭。
前年老宋带着全村的桃子杳无音信后,全家的生活来源一下子成了泡影,李二婶省吃俭用,供考上大家的儿子读书,已欠了近万元的债务,全指望眼下三亩桃园还债家用呢。转眼间桃园没了,这可是霜打雪夺啊,怎不叫她伤心呢!
常笑天虽在桃花村长大,也处理过村里的一些错综复杂的矛盾,面对眼着暴风骤雨风打桃花,他一下子懞了,不用说他这个刚当村干部没几年的嫩牙子,就是干了一辈子村干部的老书记遇春老爹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天灾。
不过常笑天很快的冷静下来,他虽然平时温文尔雅,文弱书生,但很多事情心知肚明,他觉得自己已经是桃花村的书记了,是这个村的掌舵人,舵掌得不好,船会倾覆的,他懂这个道理,村里的干群们一定是在看着自己,在这个时候自己千万不能乱了阵脚,如果自己大难面前惊慌失措,就会在全村干群中造成恐慌。
常笑天立即作出决定,在残枝败叶的桃园里和满脸绝望的村民们面前,召开一个抗灾救灾的田头现场会。遇春老爹说好,要立即把全村干群动员起来进行抢险救灾。但申阮子觉得常笑天太天真,在田头上开会,村民们都在场,要是有人跳出来起哄怎么办?
申阮子说的不无道理,村民们经过了一系列的变故,满腹牢骚全闷在肚子里,刚刚又经历一场浩劫,村民们情绪波动,正在寻找暴发点,要是跳出几个“二杆子”来,会议就没法收场了。
常笑天觉得此事非彼事,不是一码子事,以前的事情人为的成份多,现在的情况纯是天灾。常笑天生在桃花村,对桃花村的村民们多少还是了解的,他认为大多数村民是通情达理的,尽管有个别“尖头”村民可能会钻牛角尖,但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大多数村民应该会坚定的站在咱村干部这一边的。
村里大多数干部觉得常笑天说得有道理,就同意立即开会。申阮子见大多数人附和着常笑天,只好点头同意开会,不过他远远的站在一边,好像自己不是村委会主任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现场会就在被风雨冲击得一片狼藉的桃园里进行,村里的党员干部都来了,各个小组也来了部分村民,大家一个个拉长着脸,好像打了一场败仗一样,把脖子伸得长长的一圈一圈围着常笑天,他们希望从常笑天的嘴里得到挽回这场残局的办法。
面对一个个充满渴望和期待的眼睛,常笑天觉得身上的热血开始上涌,他感觉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来自心底深处,以前那种志在必得和对当村干部若无其事不宵一顾的心理感觉荡然无存,一腔豪情从心底深处自然井喷,他的一场精彩动人的抗灾救灾的战时动员在干群中形成了巨大的感染力。
常笑天的讲话慷慨激昂,有条有理,大体意思是号召全村干群面对困难不畏难,只要精神不疲软,办法总比困难多,振作起来,抗灾救灾,他要求所有党员干部迅速深入到各家各户动员抢险救灾并核实灾情,及时汇总上报受灾情况。村组干部一对一到户帮助困难家庭。
遇春老爹边听边点头,他认为常笑天虽然没当几天村书记,但有思想,有路子,到底是个高材生,村里的一群干部虽然跌打滚爬多少年,但也无法跟眼前这个年轻后生相提并论。
申阮子也觉得常笑天说得有道理,他没想到这个平日见人还有点怯场的书呆子肚子里竟然还有一套硬峥货,他觉得自己虽然干了多年的村干部,但从讲话气势和工作路子上离常笑天确实还有一点距离。
申阮子表面上响应常笑天的号召,可是内心深处又有不甘,他觉得自己当了二十几年的干部,竟然听命于一个才做几年的小后生。常笑天要求村里干部全部分到各个小组和村民一起抗灾救灾后,申阮子也去了,不过他没有按照村里安排帮助家庭比较困难的李二婶家,而是回到自己家里去救灾了,申阮子家的四亩多桃园一样枝断花飞,老婆在桃园里掉着眼泪束手无策。
村里的党员干部都分头行动去了,一直忙碌到晚上8点多钟。在这当儿县、乡领导也带着救灾队伍赶来了,告诉大家桃花村遭遇的是一场特大龙卷风,全县多个村庄不同程度受到袭击,但桃花村受灾程度最重,袭击面最大,灾害发生时,县上主要领导第一时间掌握了情况,并及时组织有关部门进行了会办,组织救灾队伍进村救助。
常笑天的号召和常员干部的全面深入极大的鼓舞了全村干群抗灾救灾的信心,大家顾不上疲劳,连夜开始抢修电站,抢排积水,打通道路,整修民房。常笑天看似文弱书生,但在这关键时刻,一直是生龙活虎,冲锋在前,脏活累活抢着干。
在风平浪静的和平环境里,人们也许感受不到什么是苦?什么是难?只有面临危难时刻,才真正体会到上下同心目标同向的感人情怀。
老油条是村里有名的“尖头”,父母去世早,靠远房叔叔散养喂大,所以从小缺少教养,长大后更是不学无术,整日游手好闲,还时常偷鸡摸狗,四十多岁娶不到老婆成不了家。
因为老油条平日里和村民们处事时好事常伸手,难事绕道走,该尽的义务从来不尽,一些困难救助什么的资金,他身体棒棒的却总是多要一点,不然就跟村里干部不依不饶没完没了,所以村民们都叫他老油条,时间长了村民们似乎不记得他姓啥叫啥,村里大小老少都叫他老油条,也没人见他反对过。
老油条是个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他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村民们看到老油条都嗤之以鼻躲着走,害怕哪里做的不到晚上光临他家。村里的治保主任老王被他烦死了,不是张家的爷爷找上门来说老油条偷了他家的一只鸡,就是李家的婆娘哭着来说,老油条昨天晚上敲了她家的窗户,吓得一夜没敢睡觉。
老王做了几十年治保主任没遇过太大的麻烦事,自从有了老油条,老王家没有安静过,过几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只要一有人找上门来,老王就知道又是老油条惹事了,一问果然不错,就去找老油条到村里来谈话,警告老油条规距点,要不抓到派出所去关几天,以为吓唬一下老油条以后就不敢了。谁知老油条被吓惯了,根本没把老王当回事,哼!屁大个官,还敢抓我?老子站着等你来抓!没一句上腔的话。
那天夜里全村干群抢险救灾,村民们在党员干部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开展工作,各家各户是自扫门前雪,各做各的事,受灾特重和困难家庭会有一两个党员干部在场帮忙。
满身泥水正在路上清障的治保主任老王告诉常笑天,真是出了鬼了,老油条还能走上正道。借着手电的灯光,有一个身影扛着拆断的树枝在路上晃动,那不是老油条吗?
老油条是从来不帮助集体做事的,但集体的事情他却十分的关心,有时集体的事情跟他一点都粘不着边,他非要插上一杠子,直到从中占点便宜才算了事。
龙卷风来临之前,老油条正在村西杨三柱家的鱼塘边转悠,这是村里最大的一块鱼池,前年村里承包给村民杨三柱养鱼虾,鱼苗下塘才个把月,老油条就像馋嘴猫一样,常常深更半夜摸过来偷鱼。一次被杨三柱捉个正着,一架打到村里,老王主任调解了三天三夜,杨三柱是板上钉钉子,要老油条赔偿损失,可是老油条光棍一条身无分文,最后是村里贴了杨三柱300元鱼苗钱才算了事。
老油条是狗改不了吃屎,下午杨三柱外出有事,他悄悄的跑到鱼塘边,想弄几条鱼回去解解馋,刚要动手捞鱼,突然一阵狂风袭来,把老油条刮得腾空而起,他随着狂风翻滚,直觉得天昏地暗,头晕目眩,当他醒来时,天上瓢泼大雨,整个身子都淹在雨水里,抬头一看,他发现自己早已飞到鱼塘对面的桃树园里,好在桃园土壤松软,老油条竞毫发无损。
老油条定了一下神,忽然发现自己刚才还在岸边偷鱼,怎么一下子就飞到对岸,他像是做梦刚醒一样,没得命,天踏下来了!老油条爬起来就跑,顺着田埂跌跌撞撞往家赶。当他赶到家时,一群人正在房子上盖东西,屋内积水已被清除,仅有的几件家什也摆放有序。
老油条只有两间小瓦房,村里一个五保老人去世后,两间小瓦房就让老油条住了。小瓦房经不住风吹雨淋,被风吹得没了顶,雨水灌了一屋子,70多岁的遇春老爹正带着个党员盖房堵洞。满脸泥巴的老油条看到后,第一次害羞起来,朝着愚春老爹连声说麻烦您这么大年纪了,真不好意思!
老油条的房子修好后,他没有窝在家里,而是跟着遇春老爹一起到其他地方抢灾了。治保主任老王说,老油条的脑袋被龙卷风吹醒了。
老油条的脑袋真的被风吹醒了,他一点也不糊涂,村民们发现他在党员干部的队伍里,有的村民说老油条活像个党员,帮助村民们抗灾救灾还竟找脏事重事做,村里的一台机泵滑进河里,是他第一个跳进河拉上来的。
老油条虽然脑袋醒悟了,不等于不给村里添麻烦,村里自打有了老油条,一直麻烦不断,缠得村里的干部们头疼。
那天夜里老油条在路上扛树枝,透过晃来晃去的灯光,他看到申阮子在自家的桃园里整理刮折掉落的树枝,就冲着申阮子大喊,你算什么村主任啊,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帮助自家做事呢?
申阮子一听愣住了,他没想到平时游手好闲的老油条竟然能帮助集体做事了,更主要的是老油条一直和他是个对头,他在做桃花村书记时,一直把老油条作为重点稳控对象,不是他到上面给领导找麻烦,而是老油条经常骚扰老百姓,干扰村里干部的正常工作。
申阮子刚当上村书记时就吃了老油条一个下马威,弄得满村风雨,以至于申阮子后来开展工作时常常处于被动,申阮子对此常常是刻骨铭心,可是又拿老油条没有办法。
申阮子春风得意如愿以偿当上了桃花村的书记,村里基本没人反对过他,只有老油条不服气。那天申阮子组织召开就任书记后的第一次干群大会,申阮子刚开始讲几句话,老油条像火烧屁股一样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申阮子就骂了起来,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还有脸做书记啊,还不跳河里去死啊,白天像教授,晚上是禽兽!
申阮子知道老油条会生事,开会时专门吩咐不要通知老油条来参会,但老油条不请自到,申阮子也没办法。他估计老油条会在会上岔话,没想到老油条这么早就开了大炮,而且言语激烈难听。
老油条也是话中有话,他本来想在会上冲申阮子发顿火,要是申阮子识点相说几句好话也就算了,没呈想申阮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在大伙面前耍威风想把老油条震慑住,他指着老油条的鼻尖喊道,你个好吃懒做的东西,请你放聪明点,你再这样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老油条一听又要把他送派出所,顿时火冒三丈,拎起屁底的板凳就砸过去,我看送派出所的是你自己,不是你从中插上一杠子,二花子就跟我成家了。
村民们本来不知道这事,经老油条一说,大伙都心知肚明了。二花是村东石头的老婆,前几年石头因病去世后,经人摄合打算把二花嫁给老油条当老婆。二花虽然年近四十,但风姿犹存,老油条高兴得不得了,经常到二花家转悠,想办法和二花套近呼。
二花觉得老油条虽然平时游手好闲,但是个光棍,没有累赘,自己没了男人,已成昨日黄花,嫁给老油条至少比自己一个人过好,所以也就半推半就跟老油条好上了。
二花打算嫁给老油条是个公开的秘密,全村人没有不知道的。后来二花突然冷淡了老油条,并且跟村里人讲老油条啥也没有,不可能跟他的,跟他吃啥?喝西北风吗?村民们觉得也在理,好好的女人是不可能嫁给老油条的。
这个迷只有老油条和申阮子还有二花三个人心里有数,老油条再到二花家去约会时,二花突然不开门了,老油条觉得奇怪,二花怎么说变就变呢?二花是不是又有人了?他觉得里面一定有情况,于是就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到二花的家门前守候。
老油条在二花家门前的田沟里足足蹲了大半夜,约莫在三更天的时候,老油条看到路上来了一辆没有灯光的摩托车,黑影中那人把摩托车推到桃树林里藏了起来,然后悄悄地走到二花的窗前,不一会只听大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人影晃了进去。
老油条摸到黑影藏摩托车的树林里,仔细一看认出是申阮子的车,因为申阮子在村里办事一直就骑这辆破旧的摩托车,全村人都认识。老油条气不打一处出,把摩托车推出树林后,又能推进了村民们用来垩桃树专门挖在田边的蓄粪池里。
老油条悄悄地摸到二花的窗下朝里张望,透过窗帘的一条缝隙,他看到二花四腿八叉的躺在床沿上,申阮子光赤赤的站在二花的两腿间,老油条忽觉脑子一片空白,突然又有一股热血直朝脑门冲,他在地上胡乱摸到一块半截砖头,猛的朝着窗户砸进去,砖头穿透玻璃一直打到申阮子的屁股上。
申阮子吓得魂飞天外,但他很快就知道被人发现了,立即抱起床头上的衣服箭打一样的冲出门外。老油条发现申阮子跑了,就盯着人影往前追,没追多远人影一晃不见了,估计躲进了桃树林里。
老油条逮不着申阮子,回头就去找二花子,二花子惊魂未定,刚刚穿好衣服准备关门,老油条一脚把门踢开。二花子知道自己错了,连忙向老油条赔礼,老油条一个耳光打过去,你这个婊子骚货,咱就是一辈子找不到老婆也不会找你这个身上发痒的寡妇,然后拂袖而去。
二花子被打得晕头转向,两眼直冒金星。她自从被申阮子搭上后,申阮子常用一些免去义务费和多开杂工的方式哄她,二花子觉得申阮子是个官,还能占点便宜,比老光棍一口油水没得强多了,就渐渐疏远了老油条,还天天盼着申阮子能来和她约会。
她没想过跟老油条好会相安无事,跟申阮子好却充满着危险,因为申阮子有个肥壮的婆娘不说,老油条还一时一刻的看住她。二花子满以为老油条能够原谅她,过不了几天还会来找她约会,不曾想老油条连看她一眼都嫌烦,再没找过她一次。
申阮子的丑事被老油条撞破后,生怕老油条把这事说出去,可又不愿和老油条打招呼,所以看到老油条就绕开去,不敢和老油条见面。村民们也理解,哪个不知道老油条的秉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老油条一直没把这事说出去,原因是她和二花子也有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如果说出去了自己也没面子,不过他对申阮子却是刻骨铭心的恨,他认为要不是申阮子从中插一杠子,他也许和二花子就已结婚成家了。
申阮子和老油条在大会上发生冲突,老油条一激动把申阮子的丑事抖了出来,申阮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面红耳赤,一时找不出话题来压制住老油条,他觉得再和老油条顶下去说不准又会抖出什么事情来,就跟村民们说,不要跟他计较,他算个什么人呢?
可是村民们觉得老油条说的话真的成分多一点,因为不少村民都希望把二花子和老油条说合到一起去,可是不知道为啥二花子和老油条甜蜜了一阵又各飞东西,原来是申阮子从中作的梗。申阮子本来在村民们的心中还有着良好的形象,自从冒出这件事后,即使申阮子工作干的再好,不少村民对申阮子横看竖看就是看不顺眼。
所以在抗灾救灾的节骨眼上,连老油条这样的人都在全力以赴,奋勇向前,特别是老油条人前人后大喊申阮子不帮助大伙抗灾救灾,使得申阮子如坐针毡,连他婆娘都责备他不称职,还不赶快跟常笑天一起去抗灾,这时申阮子才真正融入到抗灾救灾的队伍中来。
一场龙卷风使桃花村遭受重创,全村十有九户房屋受损,大片桃园遭殃,大半农田颗粒无收,如何弥补损失重建家园成为常笑天和村里干部们的头等大事。
灾情报到县里后,县领导十分重视,立即指示有关部门全力给予帮助和支持。一时间县上的各个部门单位的领导一茬又一茬的来桃花村考察调研灾情,县上每来一位领导常笑天就精心组织干群列队欢迎,然后毕恭毕敬的汇报受到什么损失如何组织救灾存在困难等等,村民们也围在一起,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巴喳巴喳望着县上来的领导,洗耳恭听领导的各种表态,他们盼望着领导能把一笔笔救灾款子分下来发给各户。
可是每来一位领导村民们就失望一次,因为每一位来调研的领导走了以后就没的音信。最深感失落的是常笑天,因为大伙都在望着他,他的心情更加迫切,他多么希望领导在这个多灾多难的时刻帮助他一把,可是常笑天非常的失望,因为县上领导当面跟他承诺的事情最后也不了了之,以致于他在村民们面前实在无法交待和解释。村民们说,县上光打雷不下雨,光听鸡叫不见下蛋,常笑天听了尴尬不已。
为请求上面救灾常笑天和申阮子多次跑到县上找领导,县长也到现场察看了灾情,当场就表态要全力支持灾民们,他还专门批了一个条子,叫常笑天去找管民房的局长,拨一批款子给村民们修房子。可是常笑天找到这位局长时,这位局长大人却说县里没有款子给他们,他们也就没有款给你们,等于是县长给他打了一张白条子。
常笑天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去找县长,县长听到后拍着桌子对局长说,你们有没有责任心啊,即使县政府没有拨款给你们,你们也应该把款子先拨下去,灾民等着款子过日子啊,大难面前还分家啊,你做的是哪家的官?
局长吓得灰溜溜往家跑,立马就把款子拨下去了,局长告诉常笑天,找你们乡里领导吧,款子已经拨给你们了,不要再找县长要了啊。常笑天千恩万谢回去了。
常笑天找到乡长,说是跟县里要了一批救灾款,要求拨到村里去救灾。乡长非常和蔼的对常笑天说,你们工作做得很不错啊,救灾的措施也很到位,不过上面下来的救灾款不是用于你们一家的,全乡要统筹使用,你们先回去吧,到时通知你们来拿款子。
常笑天觉得不对经劲,明明是自己专门去找县长要的款子,怎么到了乡长那里就变成了统筹款。他想不明白,就跟乡长说,是县长专门批给咱村的啊,这笔款子一定要给咱村救灾啊,咱村的村民们等着急用呢。乡长反问说,县长怎么就没跟咱说呢?咱也不知道啊!常笑天一时语赛。
后来桃花村真的领到了那批救灾款,不过拨到桃花村里时已是凤毛麟角,所剩无几了。常笑天心里骂道,这个狗娘养的,雁过拔毛拨几根就算了,拨得只剩下个秃子了。
常笑天觉得不能一味地向上要,那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再说要来的东西很少,对全村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常笑天告诉干群们,要立足自救才是出路。
如何组织干群开展生产自救,常笑天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同时他请村里的老党员和老干部出主意,然后结合老党员老干部们的意见,拿出了自救的办法。他要求干群们加强桃树管理,切实保护受损桃树,充分利用桃园套种经济作物,做到树上损失树下补。尽管村民们议论纷纷,但各家各户都按照村里的要求去做了。
经历了一场暴风骤雨后,常笑天才真正感觉脚下的这块熟悉的土地不再陌生,渐渐地他对村里的乡亲们有了真正的感情,总想远走高飞的梦想在他心里渐渐的淡去,他开始热爱这片土地,热爱从小一起生活长大的乡亲们。
他觉得村里的一帮干部们平日里虽有分歧,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仍然步调一致,尽管申阮子心有不服,但在原则面前仍然坚定地和他站在一起,这让他很欣慰,特别是一些老干部,让常笑天特别的感动。
桃花村虽是个方圆只有几平方公里的小村庄,但从乡上和村里退下来的老干部不少,常笑天认为每一个老干部都是一个宝,他们在一定范围内都有一定的影响力,要做好群众的工作,就要首先争取老干部们的支持,要是老干部们不支持,说不准哪户村民就一个钉子。
遇春老爹在桃花村做了二十多年的村书记,后又调任镇上的物资公司经理,在桃花村那可是权倾一时的热门人物,十多年前告老还乡后,仍然发挥余热,积极帮助乡邻们做好事解难题,一直受到乡邻们的好评。
遇春老爹也有个怪脾气,就是死要面子,喜欢人奉承,乡邻们有什么事请他,只要三句好话一哄,遇春老爹立马跑前跑后帮助去做,要是哪家有事不请他,遇春老爹还很生气,冷着脸说,是不是嫌我老了不中用了?
桃花村家家户户盘根错节,粘亲搭故,有的村民看上去不搭边儿,但是坐下来一叙,都是正当亲戚,因此,乡亲们说话做事十分的小心,弄不好就会产生纠纷引发矛盾。
那天,村民张小三过小生日,打算请左邻右舍喝杯酒恭喜,一户一户约过后,偏偏忘了遇春老爹,遇春老爹是张小三的舅爹,也就是张小三母亲的大哥,应是主要亲戚当贵客请,张小三可能是一时疏忽,把舅爹请忘了,隔壁邻居提醒他,不能忘了遇春老爹啊!平时说话就不大上腔的张小三一愣,恍然大悟,随口说了一句,那就顺手牵羊带住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话被路过的李二婶听到了,李二婶是遇春老爹姑父的婶娘舅,也是个正当亲戚,她平时就看不惯张小三的为人,常说张小三一天到晚傻大六痴的,外甥请舅爹吃饭喝酒怎么能说是顺手牵羊,怎么听怎么别扭,当天就把张小三的话悄悄告诉了遇春老爹。
第二天中午,张小三办了两桌饭,邻居们三三两两进屋坐了下来,唯独不见遇春老爹,于是就叫婆娘去带。一会遇春老爹来了,张小三立马笑脸迎了上去,请舅爹进屋坐到主席上,谁知遇春老爹一见面,一挥拳打在小三的左脸上,你个混小子,把舅爹当羊使唤了啊?直打得小三眼冒金星。
别看遇春老爹年过七旬,但体格仍然健壮,一拳过来,小三嘴角血都出来了。小三平时不上腔,在舅爹面前还是惧怕的,大气不敢出一声。遇春老爹怒火中烧,像个老私塾训学生一样数落小三,一直不动筷子,舅爹不吃谁也不好意思先吃,两桌菜全凉了,最后大伙不欢而散。
今年的桃树已成了昨日黄花,只待来年桃花再次盛开。村里一边发动村民们对桃树进行整枝管护,一边动员大伙在桃园里套种青刀豆,以弥补桃树的损失。
常笑天和申阮子逐户到老干部门上做工作,请他们一起发动群众进行生产自救。那天上午,他们去动员遇春老爹时,大老远听到遇春老爹正在大声训斥。
“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一场风嘛!没有那几棵桃树,也不会饿死人!天无绝人之路,过去那么多困难不也过来了?”
“您没看电视吗?汶川大地震,老百姓的房子都是国家建的。”一个女人的声音。
“呸!别丢人现眼的,你这点小灾还跟汶川地震比?”
“大灾小灾都是灾,国家都要问,至少赔偿我们家今年的损失。”
“说的比唱的好听,桃花村都像你家,还像什么桃花村?”
“小二子秋天也要上学了,桃树没了,拿什么钱上学?”
“桃树不结果子就没办法了?把桃园的田荒着?村里叫桃树田里套种青刀豆,很好嘛!不比长桃子差。”
女人不吱声了。
遇春老爹正在训斥张小三媳妇。张小三家有近10亩多桃园,每年稳打稳收几万元,手里有了点积蓄,偷偷的又超生了个小二子。女儿小艳刚上初中,小二子又要上学了,这又多增加了一笔开支。桃园遭灾后,张小三傻了眼,一家人的吃用开支全指望桃树结果子,桃树不结果子,生活怎么办?两个孩子学费从哪来?
张小三虽然平时不大讲道理,但肯吃苦,会钻研,对管理桃树很有一套,常常是起早贪黑在桃园里摸索,在全村数他家的桃树长势最好,结出的果子香甜可口,但是村民们只能看,问什么决窃从来不说。
村里干部动员大伙在桃树田里套种豆子,大伙忙着备种子,翻田块,张小三家却是锅不动瓢不响,桃树田里仍是一片狼籍。张小三干嘛去了呢?原来他拦着县上来调研指导工作的农业科长理论,说是自然灾害造成的损失应该由国家赔偿,要农业科长答应赔偿他家的全部损失。
“这要看实际情况,大伙受灾的损失政府可以援助救济,这是社会保障的范畴,不是赔偿。”农业科长解释。
“那就给我家救济救济,把我家的损失补上?”小三开始不讲理了。
“你家桃树有没有参加农业财产保险?如果参加保险了,我可以帮助你申请保险公司理赔。”农业科长反问了一句。
“保个屁,没保也得赔。你不答应我就去找你们领导。”小三又不上腔了。
小三跑县上找领导要赔偿的事让遇春老爹知道了,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叫老太婆去找外甥子来,外甥不在家,一大早去县上了,外甥媳妇听说舅爹动怒了,跟着舅奶一起来想评评理,结果被舅爹狠狠训斥了一顿。
看到常笑天和申阮子专门来找他,遇春老爹十分激动,抓着笑天的手连连夸赞,说你们做的对,路子不错,措施也对,忙中不乱,咱都听说了,要不等不靠,自救为主,天有不测风云,人吃了五谷还生灾呢,遇到点困难很正常,三年困难时期树皮全吃了,这点困难能算困难吗?刮掉点桃子算什么?哪有风平浪静的事让你干,干部就是解决困难的,带头干事的。现在桃子没有了,桃园不能闲着,就是要补种青刀豆,没有桃子桃园照样拿到钱。咱支持你们工作,等小三子回来,咱叫他不要乱跑了,把青刀豆子种好。遇春老爹说个不停,很像当年做领导时在跟下属交待某项任务。
遇春老爹也有不支持集体工作的时候,那就是村里干部没把他尊重起来,让他在乡邻中没有了面子。申阮子做桃花村书记时,没有及时到遇春老爹的门上去汇报交流,遇春老爹很是生气,一闲下来就骑上旧得还剩两个轮子的自行车,到其他老干部家去串门,说申阮子太嫩,经验不足,群众基础不牢靠,做桃花村书记有点早了,应该继续培养锻炼。后来村里部署什么事情,遇春老爹那一块总在全村慢一拍。
申阮子感到不对劲,他觉得自己很尊重老干部的,看到老干部总是主动上前打招呼,问寒问暖的,得到了大多数老干部的支持。申阮子就去询问村里的其他老干部,问自己在哪做得不到位,遇春老爹咋就不买咱的帐呢?老干部告诉他,遇春老爹就这个脾气,死要面子,你尊重他请教他,他就会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你。申阮子听了老干部的话,去请教遇春老爹工作,遇春老爹立马高兴起来,什么都帮着村里说话,哪户群众种地时多占了些十边地,移动一点田界址,他就会主动找到门上去,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来,一字一句的念村规民约给你听。
常笑天和申阮子找遇春老爹的目的也是请他出面做工作,动员村民们抓紧生产自救,遇春老爹乐得合不拢嘴,哪家不响应村里的号召,他立马走过去,一点面子不留,歹着冷脸批评起来,外甥子也不例外。
张小三真的跑到县里去了,拿着一张邹巴巴的纸,上面写着请求赔偿桃子损失的报告,可是找到哪都被人家回绝了,因为他找的不对路子,一到县城,他看到公安局的办公楼以为是县政府,把报告递给人家,人家说我们是管治安抓人的,不管这个。他又找到畜牧兽医总站,人家说是给畜生看病的,要是你家里猪啊羊啊生病了,可以派人去看看。当小三终于找到县政府的大门时,县上干部已经陆陆续续下班了,小三找不着人,自讨个没趣,踏着自行车往回赶。
小三赶到家时太阳已经偏西了,饿的是饥肠辘辘,可是刚一进家门,遇春老爹板着脸坐在堂屋中间,他拿出舅爹架势朝着小三,充军了!跑出什么名堂?政府凭什么给你赔偿?眼下要抓现的,大伙都在种豆子,你家桃园荒着呢,想长草啊?过了这个季节豆子种下去也不结角子,喝西风啊?明个一早就下地种豆子去。遇春老爹下了死命令。
小三不敢作声,一声不响找个碗盛饭吃。遇春老爹叫他答应明天一早就下地,小三不敢拒绝,可是不种豆子又有啥办法,他一拳打到板凳上,手掌打得生疼。
第二天一早小三带着婆娘下地了,没两天,桃园里全种上青刀豆。小三跑到常笑天家,常笑天不在,他又找到申阮子,冲着申阮子喊,我家桃园全部种上豆子了,是你们叫咱种的,要是秋天豆子卖不到桃价钱,咱再到你家来算帐。小三仍然一根筋的蛮不讲理。
村民们生产自救搞好得热火朝天,常笑天牵挂着村里的几个困难户,特别是老油条和李二婶让他牵肠挂肚,他叫申阮子去扶持李二婶家,自己去找老油条,想把老油条领上路子,好好过日子。
申阮子看到常笑天要去帮助老油条,觉得有点小题大作,因为老油条是个三国的阿斗没法扶,同时他又觉得常笑天太幼稚,十个指头还不是一样齐的,同样的道理一个村的百姓不是户户都是一心向上的。
常笑天觉得桃花村的村民们都应该过得好好的,有一户过得不好村干部们就应该寝食难安,上面不是说没有全体村民的小康就不能算是真正的小康吗?他认为桃花村在小康社会建设道路上一户也不能拉下。
常笑天真的去找老油条了,可是他在全村团团转也找不到老油条的人影,他就到处打听询问老油条的去处,有村民反映说老油条到乡里去上访了。常笑天寻思着,老王主任不是说老油条的脑子被大风唤醒了吗,大风一停怎么又坏了呢,各家各户都在抓紧生产自救,他怎么有空去上访的呢?
常笑天找到乡里,乡长气得在发疯,正要找他,对他说你们村有一个村民活像个老油条,老气横秋,蛮横无理,也不把咱乡长放在眼里,什么原因也不说,张嘴就跟咱要钱,哪像个村民?
常笑天笑着说那也没办法,他就是个老油条,村民们一直就这样叫他,到现在咱也不知道他叫啥名字,咱正想办法找他回去生产自救呢。
村里在组织发动大伙生产自救时,老油条悄悄地跑到乡里去了,他一下子就把乡长堵在办公室里,拍着桌子叫乡长把救济钱给他。乡长不知道他是谁,挥挥手叫他有困难去找民政办。老油条说你是乡长就找你,要不你现在不当了咱也不找你。乡长气得拍着桌朝他大声呵斥,谁知老油条也拍桌子怒斥乡长,你这乡长怎么当的啊,咱桃花村受了大灾你去了几次啊,咱在村里就没看过你一次,你还顾不顾咱们死活了?
乡长气得没法,问他想怎么样?老油条说很简单,乡里每个月发点生活费给咱花花。乡长说那不行,全乡也没这个例子,再说给你发生活费上面也没政策啊?你要是老红军咱就给你发生活费。
老油条说你不为咱村里服务凭啥你就拿着工资啊,咱村里遭受那么大的灾也没见你个人影,你到哪去混了啊?做啥重要的事情呢,再重要还有咱村里受灾重要吗?老油说得挺有理的。
乡长不想理老油条,可是又没有办法,因为老油条像个跟屁虫一样粘着他,乡长要上厕所他就站在门口,去食堂吃饭时老油条端起乡长的碗就吃,好像乡长的碗就是他自己的。
乡长被老油条缠累了,只好带着他去找农办,对农办的孙主任说你们安排专人下去帮助老油条种桃子,一定要帮助老油条把桃园恢复起来。
乡长走了,老油条又缠着农办孙主任。常笑天找到老油条时,老油条正和农办孙主任吵得不可开交,因为老油条的桃园里根本就没有桃树,村里分给他的一亩多责任田一直就荒芜着,他从没到田里打理过,所以就谈不上帮助桃园恢复生产了。
老油条见到常笑天时,说话十分的老道,他告诉常笑天说这是他与乡里的事,跟村里没关系,只要乡里每月发一点生活费给他就行了,否则就去县里上访。
常笑天把老油条拉到一边,细声慢语的做工作,咱也不缺胳膊少腿,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上面要帮咱们咱也不反对,上面没有的咱也不能为难领导啊。咱村里困难的人家也多呢,不能都伸手向上要啊,都伸手向上要政府也管不过来,再说咱也没做过什么贡献,政府凭啥给咱发钱呢。咱还是靠自己,常笑天拍着老油条的肩膀。
那也不行啊,领导就是服务,总得帮咱做一点事吧。听了常笑天的一番话,从来都是振振有词老有理的老油条语气缓和了许多。常笑天和孙主任商量,村里负责帮助老油条栽植树苗发展桃园,农办负责提供十几头山羊给老油条饲养,让老油条养羊致富。
老油条还想耍赖,常笑天对他说,山羊也是钱啊,养好了就是个小银行,你就放心吧,咱村里派人帮助你一起饲养,嫌钱全归你,亏了有集体承担,但是你也不要偷懒啊,要勤劳致富。说到这个份上,老油条也老不起来了,笑呵呵的跟着常笑天一起回到了桃花村。
秋天迈着轻盈的步子悄无声息地来了,风吹稻浪,稻谷飘香,田野一片金黄,呈现一派丰收的喜人景象,给人一种春华秋实的感觉。树上的叶子在阵阵秋风的吹习下,像个万花筒似的不断的变化着颜色,然后飘然而下落到地上。
桃花村的桃子属于晚熟桃,往年都要到秋天时才开始采摘,经过一场暴风骤雨后,桃花村的桃园没长出一个桃子来,但桃花村人勤劳淳朴,对桃园进行精心管理,打断的桃枝又重新生出了新芽,桃树经过一个夏季的阳光雨露又精神抖擞起来,桃花村的人们相信来年自己的桃园里的桃花依旧笑春风。
桃花村的人们虽然遭受了狂风暴雨的袭击,以桃为生的人们没了桃子,一样过得开心和快乐,因为桃子被风打掉了,但地上长出了青刀豆,人们算计着,桃园里的青豆刀和树上的桃子差不多,这样算来一场风雨除了给人们平静的生活打上一个插曲,并没有给人们造成多大的损失,于是村民们似乎也忘了那场恐惧的风雨,又像往常一样快乐的生活着。
老油条的一亩多责任田里终于长起了一棵棵桃树,农办的技术员说明年还长不出桃子,管理得好的话后年一有桃子吃。
桃树是农办的技术员帮助管理的,老油条对桃树不感兴趣,但他对饲养山羊特别卖劲,不过人们发展老油条的山羊越养越少,到秋天时还有一两头没长得大的山羊孤苦伶仃的站在田头上。常笑天来责问老油条山羊养的好好的咋就没了,老油条吞吞吐吐了半天说给狼叼走了。
狼叼走了?咱看是进了狗肚了!活该你打光棍!常笑天呸了老油条一口,心里舒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