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书伴我过大年
文/赵 富
孩提时过年,其实很简单。一本小人书,就能让我过得十足。
记得那时,乡下孩子们盼年,都盼红眼了。弟弟盼的是年嚼咕,姐姐盼的是新衣裳。我呢,与这些不“合群儿”,而最喜欢的,却是小人书。
为这,母亲说我:五儿子真“傻”。而父亲却掰扯道:这样的“傻”,兴许日后有出息。之后,我的“五傻子”外号就出了名。
小人书,即连环画。在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正是连环画发展的鼎盛时期。
记得那时,农村文化娱乐生活很落后,连看场电影都得几个月一回,小人书成了我们课余生活中的重要读本,整整影响了几代人的成长,至今还在我心中留着深刻的印象。
在上小学时,每到大年前,我都要到县城里买本小人书。弟弟上院里拎着灯笼玩,我却躲在屋里看小人书。有《董存瑞》《小兵张嘎》《铁道游击队》《草原英雄小姐妹》《林海雪原》等。
有的时候,弟弟玩累了,也凑过来,围在一起看。我念,他听,一边瞅,一边翻。那劲头,真赶上过年吃饺子了,很有滋味的。
记忆中有个年,我老早就耍了“小心眼”,提前几个月就攒些钱。把家里杀猪的骨头、母亲不要的铺衬和父亲不用的麻绳头儿,拎到分销店去换点钱,留着过年时上街买本小人书。
那年月,农村孩子没有啥零花钱,因为家里有时连吃咸盐钱都没有。
记得童年时过年,我从来没享受过一次“压岁钱”。不是母亲不想给,而是根本没钱。如果我还想买小人书,那就得自个儿想别的辙了。
那年一进腊月门儿,选了一个好天儿,一大早我便和西院的小过子结伴上街了。
那时谁家都没有自行车,屯子更没有小客车,街里离家有20多里地,只有靠“11”号去丈量。
我们俩,个个穿着大棉袄二棉裤,顶着狗皮帽子,脚蹬棉胶鞋,戴着手闷子,走一道出一身汗,帽子边、棉袄边,凡是出气儿的地方,都结成了霜,白白的一层。一路上,心里头就一个奔头:小人书。
那时的新华书店,全县只有街里一个。过年,大人们上街赶集;而我,却上街买小人书。
在书店里,小人书架子上,我翻了这本又翻那本,觉得每本都很好,哪本都应该买,可就是没那么多钱,最后也只能筛选了一本《董家耕》。
这本小人书,让我第一次知道了董家耕的名字和事迹。
到学校,老师告诉我,董家耕是全国先进青年代表。为此,我还写了篇《以董家耕为榜样》的作文,被老师纳入范文在课堂上宣读,很是高兴了一阵子。
在多少年之后,我中学毕业回乡,还“以此为荣”地走上了董家耕走过的广阔天地。
还记得那次上街买小人书,临走时从家揣个苞米面大饼子,准备中间儿在街里打尖(午饭)垫补垫补。
买完小人书《董家耕》,天就晌午了,肚子咕噜叫了,否则回家就走不动了。小过子却很精明,领我去南街的工农兵饭店,要了一碗免费面条汤,就着大饼子吃。两个人边吃边喝边看小人书,觉得还真有另一番香味呢。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下饭店,又是在饭店吃大饼子看小人书,让我是那样地刻骨铭心不能忘却。
等我上了中学,小书箱里的小人书快装满了。细数起来,又大都是过年时读过的小人书。无怪乎母亲说:“傻”儿子,是读着小人书长大的。
毕业回乡后,有时候劳动了一天躺在床上却睡不着觉,便又随手翻着几本当年过年买的小人书。不过,看见书皮自个儿写着“借书不还是小人”这句话,还是感到那样地亲切。
有时候在田间地头儿,眼望着茫茫的绿色青纱帐,心里又想起父亲、母亲说我“傻”的话,即刻便涌出无尽的“五味”。不管我看小人书与日后出息有没有联系,但从中也是能看得出老人家的一片期望。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眨眼一晃,几十年眨眼就“嗖嗖”过去了。从当年的天真童年到而今的渐入老年,可不知咋整的,每当过年,当时买小人书的情景,便不时地浮现在眼前,还是那样的亲切和痴迷。
今天,小人书早在十几年前就离我们渐行渐远了,走入了继字画、瓷器、邮票、古玩之后的第五类热门收藏品领域,可我却还是怎么也难以割舍那“买本小人书过大年”的相知岁月。
作者简介:赵富 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迄今在《散文选刊》《厦门文学》《北方文学》《岁月》《地火》《北极光》《躬耕》《石油文学》《中国建材报》《今晚报》《新民晚报》《黑龙江日报》等百余家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三百余篇(首),获得过多种文学征文奖,有作品被编入十余种文集,并出版散文集《不灭的心灯》第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