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因茶马古道而生的古驿站,曾经日过马帮千匹,住宿几百人马,商贸繁华上百年;一个因社会发展沉寂在大山里的茶马古驿站,四面高山兀立,森林茂盛,溪水潺湲,池塘如镜,鸟语花妍的小坝子;一群村民世代守望在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花源”,呼吸着高负氧离子的芳香空气,吃着绿色生态的食物,滋养了十几位耄耋老人,他们过着与世无争,知足常乐的生活;一个曾经孔雀繁衍、栖息、绚丽开屏的优雅古驿站,因此得名孔雀坪。
冬季时节,在这美得令人窒息的地方,走进它,我陶醉在古朴、宁静的驿站美景里,心底由然而生出相见恨晚之感。
宁洱县磨黑镇孔雀坪是一方四季如春之地,正值大寒,看不见冬天的萧瑟肃穆,古道边、古驿站村子周围随处是金灿灿的金光菊,好几种不知名的野花恣意绽开,古驿站沐浴在宁静祥和里,湛蓝的天空白云点缀,青翠的山林倒映在坝塘,鱼儿冷不防地纵出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波光鳞鳞向堤岸散漫,山峦和树林灵动起来,池塘像一块LED显示屏把美轮美奂的明媚春景滚动展现。
村边青翠麦苗间彩蝶飞舞,甜豌豆紫花像蝴蝶小憩,东升瓜的藤子上结着串串果实,金黄花朵下的青瓜宛如绿水珠一般,勤劳村民不是穿着保暖厚实的冬服,而是穿着短袖T恤忙碌着采豆收瓜,村民说种植的生态蔬菜销往昆明,定单式种植,不愁销售,经常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宁洱县美术和摄影协会的老师们从各种角度把这里的美景永远定格在纸上和相机里,美好体验珍藏进心田。
孔雀坪位于宁洱县的磨黑镇到把边江渡口之间,是古代进京官马大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它所处的位置远离老昆洛路和昆曼高速公路,因而茶马古道的遗址、风俗保留相对完整。
茶马古道从孔雀坪穿村而过,以路为街,房子沿古道两边一字排开并形成街市,长约百余米,古道一律选用大块青石板镶铺,坚硬耐磨,在上下坡的弯道处可见马蹄印,难以想象要多少马匹踩踏,多少年代才形成深凹的蹄印。在未修通公路的几千年间,古道、马帮、驿站是大西南地区常年进行物流贸易的大动脉,古道兴起和繁荣着一座座府台道县以及村寨驿站的经济社会发展交流,无数代赶马人用生命坚韧镌刻出的诗史,那是敢为人先、团结开放马帮精神的功绩和传承。
孔雀坪驿站的建筑,几乎是两层檐翘角土木结构楼房,梁柱斗榫、青瓦、红土基墙,门窗雕花镂空,基础用打磨方条石拌石灰镶沏,有的正门有风雨门廊,壮观气派,柱脚石或方或扁圆雕有猛兽云纹,台阶、走廊用青条石铺设,刻有防滑斜纹,轻拭光滑可鉴。凡是开马店的人家,都会在大门前的门槛下镶上长约1.5米左右,宽约80公分左右的青石板,以此显示家境的富裕程度,又防止骡马进出门时踏坏了门前的路面。这样的“条石板”如今在孔雀坪依然随处可见。
徜徉在古驿站的弯窄细长的街巷里,斑驳的墙体显出沧桑感,一蓬丝瓜藤蔓爬在土坯红墙上,长丝瓜吊挂墙头,金黄的花朵点缀着陈旧青灰的老宅子,掩盖不了历史的老旧。
时光倒流如电影回放,我仿佛穿越在晚清嘉庆年间边地的街市,骡马成队穿梭,人头攒动,有头戴羊毛帽的、长辫子的、扎花包头穿长裙的、穿长杉马褂的,操南腔北调方言吆喝的,芭蕉叶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山货特产,酒馆里猜拳行令声聒噪,酒香、猪牛羊肉汤锅香味充斥街道,诱惑人的食欲。我骑一匹枣红马,头戴宽边笋叶帽,穿敞口袒胸马褂,散发着酸馊汗味,古铜色的脸庞蓄满络腮胡子,背着长枪,腰上别着尖刀的马锅头,威风凛凛。红墙巷口边站着一位风韵犹存,涂抹浓艳脂粉的少妇,撑着油纸花伞,穿一袭蜡染蓝底白莲花旗袍在招摇行人,面含谦卑的笑容:“老板,下马来小店歇歇脚嘛。”“老子没功夫,还要赶路,下回再来”。
院坝里,磨黑大锅盐和普洱七子饼及坨茶或卸驮或讨价还价交易中,喧嚣里一派繁华景象。我吹给在场几个村民听,许大妈说,你讲的,像我小时候见过的情景,你好像是那个年代脱生出来的人,这种事情你都认得?太不可想象啦!我说是我想象编的,顿时,他们一起哈哈笑起来,孔雀坪和磨黑街子真的就是你说的样子。
他们说,当时孔雀坪街子上就是这种热闹,因为我们这里是必经路还是上昆明下缅甸泰国的大通道,要装盐巴的马帮才拐进去磨黑街道,那些驮茶叶和其他土杂货马帮,从把边江渡口来的和普洱府出来的马帮就歇我们孔雀坪马站了,真呢!
孔雀坪村子几位耄耋老人讲述,孔雀坪曾经80%都是开马店的商户,拥有64“口”马店,每一口马店均可容纳30至50匹骡马食宿(孔雀坪人习惯将马店称为“口”)。至今多处房子都保持着原来的马店格局,还能分出哪里是“上店”,哪是“下店”。这里居住的姓氏较杂,以墨江人和宁洱人为多,也有少数外地人长期居住。其中王氏家族多。早期有近百户人家,约500人。
马帮行程是由马锅头按计划统一行动的。从墨江界通关哨牌起程的要歇孔雀坪,住孔雀坪的要赶到磨黑卸货再装盐巴返回,普洱府出发的正常情况要赶到孔雀坪住宿。孔雀坪的区位、气候、食宿条件好,服务周到。其次是当时古道险峻难行,狭窄拥堵、路塌桥断时常发生、气候变化、疾病匪患等不可预测的因素,马帮是能多走一程是一程。所以,孔雀坪驿站的兴隆那是自然的事。直到1958年昆洛公路通车,马帮才基本减少的。改革开放后,村子搬迁走了很多人家,现有60多户约300人,但常驻的有100多人,年轻人都到外打工了,剩下老人妇女儿童,少数青壮人农忙会回村帮忙一段时间。
马家人讲,那阵子,马帮主要驮运茶叶、盐巴、土特产、手工铁件、日用品、棉纺品等物资,白族、藏族、回族、汉族等民族马帮队伍较大。许多人以为马帮只在白天行走,其实晚夜也有马帮行走,如契约交货到期的和专门贩运大烟(称烟土)的,他们组成兵强马壮的队伍,鸣锣开道,商号显赫,武装押运,甚至先进的德国造机关枪都有。孔雀坪往把边方向走,有个五里箐的地方是土匪把持的关隘地盘,要从此地过,留下买路钱是规矩,如不笑纳,土匪就杀人越货,经常专抢货物价值高或外地不懂规矩的马帮。当时小孩不听话哭闹,大人常拿五里箐土匪吓小孩,小孩马上乖乖的停止哭闹。
70多岁李大妈见我左看右瞄,便从菜园子走出来主动搭讪我,我说想看看关马的厩房在哪里?李大妈领我到她菜园角一幢有些破旧零乱的两层檐土木结构瓦房前,介绍说,这间房子过去是柴家人的马厩房,房子有20多米长,屋内进深6米,大门有二米多宽,没有门槛,马匹好进出。进入室内没有窗子,是为了给马保暖,防止人掠扰马休息,马槽齐腰高一字排开,可以关60匹骡马。走上楼堆放今年收获的苞谷,过去赶马人就住上房。
李大妈说再领你去看王家走马转角楼,以前是围成圆的大四合院,相当有钱的大户。我只见到房子的一部分,楼上一溜木制美人坐靠,朱颜脱色,瓦楞长草,红墙驳落,无人住,显得破旧、冷清,已拆除大部分,但仍然可看出房屋造型壮观气派,让我惊讶的是正门石台上隆起一个蚁包,像座小山似的较为罕见,按迷信讲,寓意该户后代兴旺。两只石舂被飞机草包围,盛着雨水的一只石舂映着蓝天太阳,好像眼睛见证王氏的兴衰变迁。同样,不远处柴家大院也是很气派,门廊高大,门面彩绘的两个门神像已陈旧,但依然忠于职守地守家护院,脚下青条石落满尘埃,锁门人去,不知室内供桌财神、珠宝古玩、绸缎等保存如何?
马家有位90多岁的老奶奶,精神矍铄,断续讲述马帮、店户的往事时候,眼晴闪烁光泽。家人说老奶奶生活规律,饮食清淡,思想乐观。孔雀坪至今健在80岁以上老人有11位,70岁以上有14位,你想,还有什么比数据更有说服力。一个村子有那么多高寿老人,在缺医少药的山村,许多病痛得不到及时、正规医治,生活要自理,有的家务、饲养种菜一样要干。吃的是五谷杂粮,山茅野菜和生态果蔬,长寿的秘籍他们说不清楚,但是我想,答案就藏在生态康养的孔雀坪。
孔雀坪坝子多个老人说,像一只展趐欲飞的孔雀。小时侯常见绿孔雀、白孔雀成群栖息在田间、苞谷地、池塘边,他们会悄悄地爬在草丛偷看孔雀求偶斗艳的情景,孔雀开屏时羽毛张开像打开的大扇子,五颜六色的尾翎似眼睛闪耀迷人的彩环,几只一齐张开大彩扇十分好看。到上世纪八十年代还见有几只绿孔雀嬉戏觅食,后来人为猎捕才逐渐销声匿迹的。我听完很惋惜,气愤,贪婪的猎人啊!何时那些贪婪的人,你良心发现整回几只孔雀放生孔雀坪,重现“孔雀村边飞,筑巢繁殖忙。孔雀秀尾翎,引来百鸟鸣。”的景象,让现代人见识原本这里就是孔雀的乐园,有孔雀活动才是名副其实的孔雀坪,唤起人们的爱心,兴起一方乡村旅游的开发。
孔雀坪的故事还很多,我看到和听到的虽是零碎的花絮,但它折射的故事蕴含着茶马古道的文化,这些文化随着老人的离去逐渐在烟消云散。人生如驿站,孔雀坪只是我人生旅程中遇见的驿站,在这方净土,可以宁静致远,净化心灵,物我两忘、阅读创作的放松休养。可以安静发呆反省、太阳浴、徒步入林洗肺浴、垂钓和上山收获自然的馈赠。
正如来时,怀揣兴奋和好奇,果然风景如画,金光菊的灿然和村民的笑脸何其真诚,时常吹牛夸耀,云南宁洱有一个叫孔雀坪的古驿村落,值得去看一看,在那里你能穿越回到古代,自己赶着马帮,驮运普洱茶,跋山涉水几千里,走进紫禁城。
(在线责编 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