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在《散文》杂志上读到一篇叫“桃花烧”的文字,一口气读完,畅快淋漓中夹杂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感觉这个叫周晓枫的作家,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能把自己的灵魂与骨髓逼出寒气抑或是温暖来。而她唯一的手段就是文字,那些像迫害与欺骗、衰老与死亡一样锐利的文字,深浅不一地刺在心上,或疼或麻或战栗或僵持……读者不能不与她一同体验,体验那些我们曾经微妙地感受过却从未想过或有办法说明白的东西。
因此,我格外喜欢上这个几乎偏执在自己构划的文字世界中的女人。读她的散文,嗅觉会变得高度敏感起来。时常有血腥之气,从文字中弥漫开来,抑或有妖雾之气袅袅升腾,与我们沉陷或飞升的灵魂搅拌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非,谁死谁活。
那些风中落下的叶子,也能在她的蓄意中砸伤记忆或记忆中的男人。那些儒雅含蓄的中年精英们,那些在音乐或绘画中裸足汲水,然后由着毫无新意的庸俗器官喷薄欲出的表达。那些品位中的装饰,那些揭示后的丑陋。
我差点忍受不了她的才华。女人可以漂亮,可以弱智,可以自怜,可以放纵,但不可以如此精明,如此深远,如此老道,如此超拔。嘿,周晓枫,就算一个年逾半百的老女人被瞬间升起的嫉妒点燃,不知不觉在初夏的午后,说了一些胡话。但我还是快意于认识你,企图用舌尖舔噬雪亮的利刃下,不经意擦出的红色露珠,品尝那些与泪水不同的咸涩……
活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可以安然地面对突变?面对灾难、分裂、疾病、冷漠、隔阂、驱逐,还有不能发声的苍老的爱情。
当背影像前世的遗言,印在时光的石柱上,为什么,我能触摸到的永远是背道而驰的梦幻。是流年砌不起的浮雕,是穿透风雨也赶不上的晴朗。
从未被珍视的暗色珠子,被夜色包裹千年。星光月光还有恶者的笑脸一起润泽它。某一天它活泛起来,生命的线条也变得起伏有致。
认识周晓枫,我还用说话吗?
什么人能像她那样把话说到极处?什么人又能像她那样把古老的汉语挥霍一空。她装钱的匣子里一定全是汉字在跳舞。她的床铺上,除了爱的温度,一定还有汉字为她一生的冷暖加码。
如果可以,不吃不喝又怎么样?
我的火柴已在心里划亮千次,那是我今生想对您诉说的话语(但真的不是情话)。是谢谢或者还是谢谢。这样的火苗没有一点声音,没有多少热度,不会吵人,也不会灼伤人。这是一种距离,一种人与人的距离,一种人与神的距离,一种我与真我的距离。
是的,距离,让余音穿过的空隙,让温情停留的片刻,因为,我无法如周晓枫,我贫乏的人生与才情都不允许我,将一切说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