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大街小巷，还是走村串户，遍地遇见大红灯笼高高挂，张灯结彩亮华丽，男女老少乐呵忙——呈现此般祥和景象，意味大年三十就要到了。由于现行号令调控，国民对新春燃放烟花爆竹及鞭炮，要么放弃念头，要么做贼般偷偷袭击，别无选择。这是一个小雨夹着小雪的腊月夜晚，我依照习俗敢胆悄悄燃放，结果将自己弄了个满身脏兮兮，于是下意识去澡堂清理清理，旨在洁身自好，喜迎新年开端。
澡堂布局十分简陋而极为普通，除了五十个浴客衣柜单独而隔，整个大厅设置的大浴池、淋浴器和擦背床通间大众共用。至于浴客们摸头摸脑摸屁股等所作所为，互相间一目了然。
迈入澡堂，雾气腾腾，热流呼呼，仿如来至暖窑，无比舒适。我迫不及待赤身裸体，扑通投入碧蓝热水池，懒羊羊展露白晰四肢，随心所欲仰望浸泡，傍若无人放肆漂浮，尽享轻松如意一切快感。
“擦背擦背喽！侍服者请上岸！”冷不防传来搓澡师吼唱声。
随着“好好好”应答声，一位大汉蠕动身子慢慢离池而去，气喘吁吁爬至板凳反身而卧。
我放眼一瞧，大吃一惊，这老哥也太肥了！尤其是那个分成两爿屁股，双双圆翘隆起，不亚于丰乳女人之肥臀，光溜溜白乎乎，妙不可言，相当可观。真担忧此时稳躺板凳的老哥有些动弹不得，要是不小心滚落下来，那就惨了。
“老板，瞧您身子，真棒！”搓澡师搭仙道：“记得您之前来过一次。”
“对对对，师傅好记性。说实话，我家里条件不错，也有大浴缸，是你们服务上乘，吸引我来此消遣。上次泡澡前喝了点酒，出池后即倒地，神志不清而休克过去，是你们及时护起才不碍事，救我一命。”
“呵呵，是有那么回事。不过老板言重了，那样的事这儿时有发生。”
悬！看来泡澡也挺危险，我听后捏了把汗，继续打量那位肥臀老哥，估他体量，可比前天看到的那头肥猪相仿，足有四佰多重。可那头猪没老哥摔倒有救之运。那头肥猪的死，我观看了全过程——年关至，杀年猪，四个彪汉不顾猪爷爷如何挣扎嚎啕，硬是拉住将其压上板登，屠夫眼捷手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溅如注，不一会儿，猪爷爷就奄奄一息……
诶！人与猪皆是生灵，结局咋会不一样？人可以做为人上人，如老哥躺于板凳由人侍服，昏厥倒地有人救命，而猪却活生生被按上板凳，无情一捅成为刀下鬼。老天呀，您真是不公平！
但细细一想，猪与人死活宿命，也许可以排除老天不公之争。
猪吧，自幼搭窝、一日三餐均由主人亲力亲为，全天候侍服，一生不劳而获。猪命初看挺好，吃吃喝喝睡是功，肥头大耳一身肉，可最终任人宰割，也许这就是可谓的死有余辜吧。说完猪命联想起狗命，狗的吃和住也由主人一生照顾着，没主人即成流浪狗。而多数狗子，遇见气宇非凡者，摇头摆尾近乎之，相见衣冠烂衫者，张牙舞爪扑迎之，尽干些蠢事坏事，损人害事，故而，这些狗一般会被吊死或淹死，似乎命该如此，死不足惜。
当然，人畜不可相提并论，但至少可以混为一谈。人呢，虽有贵贱之别，贫富之分，但命运往往自己掌握，皆由自己争取。纵观世态，斤斤计较者终日万事萌烦，愁眉苦脸；大咧宽容者日夜心欢意满，心安理得。活着者，福有几何？命有多大？似乎天注定。凭良心做人，尽能力干事，不做亏心事，不干丧天理，应得必得，应有尽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何活怎么死，估计老天始终神明衡量，奖惩极少有误……
“喂喂喂！这位兄弟思虑什么呢？问您擦背否？”
我瞪大眼珠子，匆忙应答：“我？自己动动手可以了，离配做人上人尚欠缺，谢谢！”我不是小气多花这点小钱，而是不好意思让人全身到处乱捏乱摸。
我察觉这位搓澡师见我不配合，扫兴地另找浴客。我抑制内疚又专注窥视那位肥臀老哥，此时的老哥转眼间已四肢朝天仰卧于板凳，鼓鼓的大白肚被搓澡师使劲来回搓擦，虽不同于那天屠夫用卷铇刮猪毛吱吱作响，但依稀听到伴随周边哗哗淋浴声发出咕噜咕噜阵阵怪异声，令人毛骨悚然。我慌忙起身探出池堂，拿起浴巾，找到淋浴水龙头，本能地冲涮被泡得满是污渍油腻的身子……
作者简介：俞金闪，浙江新昌人。《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曾发表《赵家异变》《英雄联囍》《临时爸妈》《探亲记》等多篇作品。另有《双龙抢珠》《人间冷暖》《丑闻风波》《空手道》《堡垒》等作品在征文比赛中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