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每年春节,总会想方设法弃城,从上海跑出去。今年也不例外,原计划大年夜、初一、初二在上海守在老母亲身边,和亲友团拜、聚会,初三起和先生外出远足,度过真正自在的新春佳节。年前早早完成票务,订了一个周边美食众多的宾馆。1月20日,钟南山院士披露情势严峻的疫情,和先生一商议,当晚退票,决定守城,哪里也不去。
新年里,号称不夜城的上海没有喧闹和浪漫,隔窗望着淮海路,整日里冷清如子夜一般,人流极其稀少,恍然觉得仿佛回到当年山村的知青点,过年时同伴们回去了,留下少数几个留守在寂静的山中。眼下空城一般,好在城市的肌理健康,井井有条,一切在平安运转。新春佳节,我尝试在网上买药品等物,快递小哥飞快地送来了。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让人和人隔离开,亲人们不能相见,不能握手拥抱、聚餐,可彼此的牵挂更深了,相互叮嘱每天量体温的有,邮寄口罩或医疗用品的也有。我已多年不给老母亲写信——她住在离我一条街的小区。89岁的老母亲听力差,不用手机,说话和动作也艰难。非常时期,送菜的阿姨回乡去了,除安排母亲的餐食,我便给她写信、留条子,每次把字写得格外大,便于她不但听我口述,在我不在身边的时候还能反复读。大字版的信会分析疫情,说服她万万不要出门,说的明明是实情,读起来却好像带一点小小的恐吓。母亲之前经常抱怨有些人对老者有不信任心理,这次我逗她说:“老年人扬眉吐气了,你的同龄人钟南山太牛了。”
一起困在家里,为把病毒闷死,其实也不容易,整日被海量的信息包围,难免会产生焦虑。朋友之间诚挚的各道珍重,那些坦诚交流如一道道阳光,化解可能有的尖锐的不安,大家还相互分享:我们能做些什么?
沉下心后,我想:做自己该做的,能做的。疫情当前,很难整天埋头书斋,但对于作家而言,讴歌疫情中的人性之光,整理社会形态的痕迹,留下一些思想碰撞完整的记忆,何尝不是做自己该做的,又何尝不是在其位呢。
至于能做的,限于专业,大多数人难以横刀立马,去前方抗击疫情,救人性命,能做的就是共同承担,尽己所能作些贡献,周围的朋友各自忙,或声援前方,或捐款、捐物,尽菲薄之力,并不留名声张。守城的日子,这样的事做成一件,陡然添了久违的亮光。
我在你身边,我们都在守城!守城的日子里一些极小的承担,也让我感动,我在少儿读物促进会的年轻同事,在居家隔离14天期间,始终不停地为小香咕大讲堂的公众号写稿,推送一些在非常时期符合儿童天性、帮助小孩缓解内心焦虑的方式和方法,作为一个儿童工作者,深知对于天真懵懂的小孩子来说,大人不恐惧了,小孩才能安心。重要的不仅是小孩被教育得守规矩,更要形成给小孩健康成长、美丽洗礼的大环境。
守城的日子不出门,却和城里城外的每个人密切相通,有病毒感染者去世在一米宽的医用小铁床上了,会触发很多人的隐痛。有病毒感染者康复出院,必有很多人为之振奋,这个时期,算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人类命运共同体。
在非常时期守城,内心也在守诚,这“诚”字格外大,格外亮,敬仰无畏的英雄,尊敬说真话者,赞赏那些真诚规矩、和我一起守城的人,感恩无私为他人的医护人员,感恩为我们守城人默默服务的人们。记得守城之初,有人来电话,建议我们多囤积吃的用的,先生酷爱户外生活,每天忍不住要出去走一次,但每次去市场,他只买一两天的必需品。在特大城市里,能做到超市里什么都有,凝结着多少人的心血和智慧,如真有困难,我们就带头过极简生活。
相信天佑中华,相信守城的日子很快会过去。疫情过后,相信我们能守住真诚,通过这没有硝烟的战争,未来会更崇尚科学,激发良知,更加大气,也更加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