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了若干年的语文、写过若干年的材料、临近退休又入了本地作协,于是做足了功课,使出浑身解数,也弄出了一个所谓的“作品”。
那篇小说投给本地一家微刊的时候,我还特意委托一个朋友帮忙打了一个招呼。
实际上自己以前也经常写点东西,但就是从来没有想过“发表”,我觉得自己和那之间的距离,不是尺子所能丈量的。写作的目的,不过是愉悦心情而已。我也没有让自己成为“作家”的想法,之所以精雕细琢一篇小说,就是想向文友们证明一下,我不是那个充数的南郭。
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编辑还是拒绝了。
“没有情节,题材平淡。”
那几句话于我而言,不仅仅是拒绝,还是侮辱!
于是我把自己对这篇小说情节、题材的理解,连夜形成材料发给了那位编辑。
露台远眺,我觉得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
大路对面的超市那里,又传来刀郎那沙哑却魅力十足的声音:“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巅温暖的春天,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后归来的孤雁。”
那是一种无奈地企盼。
春来的时候,我将几盆花花草草搬到露台,想让他们也到大自然中看看风看看雨。
我不会养花,也不喜欢那些五颜六色的花朵。但是我喜欢绿色、喜欢造型有特点的和清新空气的,比如这盆草本,我称之为“清香草”。
可我忽然发现,那盆我最喜欢的清香草,打蔫儿了!
这清香草已经养了很长时间。它满盆的绿叶,手一拨或风一吹,就会散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让人不免遐思,不觉销魂。
天渐渐的热了,花卉需要的水分也许会多些。于是就在昨天,我给这几盆花卉,浇了很多的水。
心情忧郁的我端详着那盆清香草,下面的几个叶子已经开始萎靡、开始卷缩了。
我知道这是我的罪过。为了省些事儿,竟然一次浇了那么多的水。这应该就是花卉专家所说的“烂根”吧。
我用手拽一下清香草的根部,整个枝干还很牢靠,不是我想象的那种腐烂模样。
但愿还可以挽回。
陪我度过了一个严冬的清香草,却要在春天到来之时遭受我的折磨——那种发自心底的愧疚,就要阻塞我的呼吸了。
可是水分都已经浸入土壤,我是没有办法将其驱逐的。我只能等待着清香草靠它自己的力量慢慢消化。
我把清香草搬到通风更好一点的高处,希望那清凉的南风可以帮助清香草度过这恼人的艰困。
到了下午,清香草打蔫儿的叶子越来越多了,原来直挺挺的枝头也有些无力下垂,似乎已经开始了为自己默哀。
我的心,沉到了渊底。
为了自己的一次小小的懒惰,我却葬送了清香草享受自由、享受生命的权利。
我不断的自责,但自责对清香草已经没有任何的帮助。
水浇的太多了,把根部泡烂了,但我还不想放弃。
我决定尽自己的最后一次努力来挽救这柔柔弱弱、可心可意的小生命——给它换一下土壤、换一个花盆。
尽管,这会让清香草遭受一次重植的痛苦,但是为了保全它的性命,我只能如此。
“两害相权取其轻”吧!
想到这里,我拿起花锄扒开清香草的根部,想看一看那腐烂,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可是这一扒不要紧,根部的土壤根本不是我想象的一滩淤泥的情形,而是干干的、一点水分都没有。
我这才恍然大悟:是我自己已经老态龙钟、糊涂痴呆,本以为给这盆花浇了足够多的水,其实竟然是辜负了它。
因为我的失误,清香草遭受了一次本不该有的劫难!
傍晚的时候,清香草的枝叶渐渐舒展开来,低垂的枝头也重新昂起……
它,又焕发了生命的动力。
我知道,那清香草的打蔫儿,是源自于我精神上打了蔫儿。
“哀莫大于心死……”
我忽然心有所动:我的那篇退稿,是不是也会出现清香草这种状况呢?是不是编辑偶尔的一个疏忽,才使我遭至如此厄运呢?
换一个不熟识的刊物吧。
“这个《XX作家》应该可以。”我看着眼前屏幕上跳出的几行字:
“由作家XXX发起、创建”——这是所谓的自食其力吧,没有威权的束缚,应该会重视稿件的质量。
“扶持民间作家”——这是办刊宗旨吧,应该不只是“羊头”。
我试着把那篇小说投给了它。
说实话,我并未抱太大的希望,因为我不能把可怜清香草的心情,强加给这世界上的每一位编辑。
几天后的晚八点,我接到一个邮件,“您的作品将于今晚九点在XX作家微信平台发布”!
我狂喜,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封邮件,害怕误读了哪怕是一个标点。
没错,“九点发布”,我的眼睛没错,确实是“九点发布”!
“九”点?噢,确实,是“久”了点。
我是等久了一点,但是我也像那盆清香草一样,终究还是活过来了。
对面超市的歌声又飘了过来:“也许偶尔的一颦,就弄丢了一个热情;也许微微的一笑,却滋润了一个心灵……”
清香草啊,只要你清香犹在,自然就会有喜欢香气的人!
作者简介:田墨龙,笔名舒颖,59岁,黑龙江同江人,中学高级教师,从教40年。《同江作家》执行主编。佳木斯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同江龙彼德文学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