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妈的，咱厂劳资科究竟在哪里啊。敞胸露怀的魏平民一边这么问，一边朝走廊地上啊呜吐了一口浓痰。见周围全是厌恶的眼神我提醒他，喂，注意点好伐，这里是工厂不是在乡下，形象好点好伐。他却满不在乎地说，这有啥？然后用脚拖踏拖踏将黄龙浓痰泥泥。
见他那一副痞子嘴脸，我不由对一个人十年，几十年的变化肯定不得了这话重新感悟，根本还应看其变化的实质如何，譬如眼前这位魏平民，他与我同届同班毕业，也下乡插队十年，调上来有啥变化？年龄二十七、八，模样又瘦又黑，整天敞胸露怀，开口就是粗话，乱扔烟蒂不说，还将随地吐痰习以为常，形象比真农民还邋遢。
而且一从劳资科报到出来我更火了，你他妈的脑子有病啊，这翻砂工又脏又累，根本没人肯干，明明派你去当电工，你却…… 魏平民一听瞪大眼朝我看看想说啥，我对他说，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这工种吗？吊儿郎当的电工，其实又有技术又轻松，连找老婆都容易的多啊。看我就被分配在电工班。
哎呀，每月不多好几块钱营养费嘛，再说了，凭我这身体，用点力气怕啥。听他竟然如此糊涂我简直无法容忍了，没出走廊就指着他黑脸怒斥，你他妈太没出息，就多这几块钱，你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啊，实足的傻逼，憨头，十三点阿木林，痴哄哄，单细胞……
可这家伙不仅无动于衷，还吱了牙笑笑说，看看，你又老外了吧，就多这几块钱！在乡下咱们要多做十几天呢！再说了，咱每晚小酒不更有保障？我一听噗嗤一下笑了；妈的，财迷酒鬼，简直无可救药，他老脸皮厚补充道，另外还加一个色鬼！说完乐滋滋去翻砂车间报到了。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我想，是啊，在乡下插队，为抽包一毛四的大铁桥香烟要干两天活。两桶大粪挑在田埂上两腿直打颤，从城里下来的知青，跟土生土长农民的区别在于连起码的生活资料不具备，每天只能在半饥半饱渡过，还谈上什么营养。就这样队里还克扣我们，明明是跟强壮劳力一起干活的，可工分只算妇女，你们知青对农活不熟，只能算妇女，潜台词当然明白；因为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所以贫下中农说你们是妇女，你们就是妇女，不服气啊，妈的，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干男人活，拿妇女工分好多年。
现在进了厂，先后结了婚，生活上有老婆料理尤其是有了孩子后，我发现魏兄衣服不敞烟蒂不乱扔，吐痰也会找个地方了。
改造对象成了领导阶级，嘿嘿，每天晚上都能弄点小酒，这日子过去想都不敢想，还能随随便便啊，人家要嫌我们的，听他如此对我说，我想这也是对改革开放的肯定，事实上进了厂我还能带薪去考大学。这种事如果放在过去肯定要进学习班：你满脑子名利思想，辜负毛主席要你们扎根农村期望，骨子里妄想复辟……一顶顶吓人帽子就来了。文革躭误了这代人，应鼓励他们继续学习！感谢小平同志的体谅，所以这年我考取大学走了。放假期间，我常被魏兄拉去他家喝酒：可喝着喝着，他就肆无忌惮起来： 嘿嘿，每当小酒喝到醉迷荡漾，再看我老婆，哎呀，小样还真惹人上火呢；红扑扑脸蛋，高隆隆奶子，尤其肉嘟嘟浑圆大屁股……听他如此放肆，我对他说，听听，连农民也懂什么叫含蓄了，你看你，说话还如此赤裸裸粗俗不堪！他却哈哈大笑。其实我并不嫌他俗气，只是感到他太容易满足了。
他老婆在本厂食堂当临时工，说话唧呱唧呱，身高连
开始想找老婆时，他看中的是厂里的一位漂亮美眉化验员。我知道后就劝他，恕我直言，你最好不要去玩这种竹篮打水的游戏！没想到自认为刚有点状态的他，对我此说非常反感：啥意思啊你？噢，翻砂工就不能找个漂亮老婆啊？凭我标准处男身材，嘿嘿，告诉你，她已主动约我了！说完左手做个托腮的甜蜜动作。我赶快把他拉到外面，将真实情况对他彻底披露。上来他还不信，不可能吧，她爸与我爸是老战友，而且……我不得不把我与她的事全盘托出来。
不瞒你说，在前我早跟她拖啪过了，她身上的一切……接着就把我如何勾引她，她如何装嗲卖萌，明里与我勾搭，暗中与其它男青年玩空手道的内幕对他全盘托出，实话告诉你，她早被厂长小舅子开过苞，因为跟张书记儿子开房被派出所……魏兄一听便傻了眼。啊，她已跟这么多人睡过觉，是艘老号潜水艇啊，我……
别看他模样戆头戆脑，可传统观念却蛮强的，现在一听我说，神情马上就像只瘪了气的皮球，哎呀，给这么多人搞过，还充啥原生态，还在我面前……哦，不行不行，今天晚上的电影不看了，从此跟她拜拜了，漂亮关我屁事，我又不开绿帽子公司，算了算了，他妈的！看他终于明白我笑了；真是的，与其找她这种破鞋当老婆，还不如去找食堂里的那位小胖妞呢，人家可绝对是正宗原包装。我说的这位小胖妞，就是他现在的老婆。其实我当时也是和他开玩笑，目的提醒他，不要被那狐狸精花言巧语骗了钱。不料他还真……这事以后再说。
反正他去勾引胖妞时我已读大学了，毕业后不愿留在京城中央机关工作，只是回到家乡分配在局机关，虽然平常与他接触不太多了，但知道他已干上本厂厂警。改革开放的特点之一，就是让人终于习惯物价常会上涨的社会特征，不过因为魏兄的老婆转了正，家庭收入有了増长，所以每晚的小酒并无影响，为此他比较满足。
直到有天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他要下海了，我以为是开玩笑，听他还真办了留职停薪手续，第一感觉是就这家伙太草率了。在局里工作的我很清楚人的思想动态，说市场开放了，可“走资本主义道路”这几字，仍让人觉得是一枝蘸了毒的棒棒糖，宁让别人去舔自己不能轻易去尝的，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们，对媒体这类竭力鼓吹的事表面上津津乐道，其实骨子还是以观望为主。
实话实说，此时敢走这条路的人，一是手中掌握一些资源的干部，要不就是社会上部分闲杂人员，但也不排除出现一些敢于挑战自我的精英，出于对社会责任的高瞻远瞩者，但收入稳定的国企职工没特殊情况，一般不会去走这条路的，为什么，因为下海就有被淹死的危险，心里很虚的，全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普通人，譬如你魏平民，充其量是个小工人，为何非去走这条路？脑子又进水了？既不是机关干部又不是从山上下来，你心血来潮下啥海嘛，忘掉在乡下的那些日子啦！我在电话里对他大发恼火，可细听他解释，弄清事情根源后我凝视窗外车水马龙很久，心里充满矛盾。
他们厂主要生产农机产品，尽管市场竞争激烈可国家有政策扶持。再说了，即使在厂里遇到不顺心，作为局里干部的我完全有能力帮他摆平，他们的领导不常来机关开会嘛，见我不总是李处李处叫的这么亲切？作为从小在一起玩，后来又在一只粪桶拉撒十年插队的难兄难弟，我有责任劝他不要走这条路，拿定主意的我，当天晚上就去他家了解了解情况。不料魏兄此时不在家，而他的老婆胖妞却大叹苦经。
【2】
他啊，现在蛮忙的哎，说找人办个体工商营业执照呢，胖妞气鼓鼓地对我说，看看，小日子刚安稳几年，孩子才上三年级，这憨头却发起大麻疯，非要去跟个小砒漏睹啥气，我劝他，他还对我吹胡子瞪眼，你个小胖女人懂个屁啊！我是个男人，男人你懂吗？凶相要吃人。
哎哟，我俩天天睡在一个被窝里，我还不知男人德行啊，不就是裤档夹了根硬梆梆玩艺嘛，哎，以后这日子咋过喔！听这女人的大实话我既好笑又担心，魏平民啊魏平民，你这又是在何苦呢。
一抬头看见他儿子把只烘山芋吃的没头没脑，墨手拉鸟，胖妞没好气把他拉过来，一边用毛巾擦，一边断续讲起这事详细经过。
去年夏天的一个上午，魏兄身着制服，挺着微凸肚子站在厂门口值勤。有个人，骑了辆市面上尚不多见的幸福牌麾托车，速度像旋风，“啪啪啪”从厂门口急驰而过，然后突然调头呼地下开到魏兄身旁，“嘎”地来个急刹车，一塘子脏水全溅他的身上，行人见其狼狈不堪全前仰后合，魏兄满脸尴尬又不好发作，更可恨的，是这小子嘴里还很轻佻大喊，喂，魏平民，你这辈子也只配当只看门狗，看门的草狗罗，说完呼下将车子一溜烟开跑。身后还留下抱一抱啊，抱一抱，抱了我的妹妹上花轿花里胡哨唱腔。魏兄这才明白，这家伙专冲他而来，也清楚这人是谁了。
还是在调到护厂队不久，有天上午自己刚上班就见翻砂车间主任来报案：车间失窃两个重要模具！ 魏兄见矮墩墩老领导吴胖子虚汗直冒，感到问题非同小可，他知道老主任平常大大咧咧，不到火烧眉毛绝对不会这样的。还知道，按车间惯例，每天早上一上班主任首先要清点所有模具，今天却发现少了两副新的磷铜模具，目瞪口呆的他立刻内外查找，连女厕所都去找过但无结果，他急的满头大汗，在向保卫科报案同时，立刻向厂长作了汇报。 厂长听了头皮一炸，坏了坏了，真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偏偏少了这两个宝贝，难道厂里有内贼？不禁瞪大眼细揣摩起来。
什么叫市场经济，说白了，就是为了占领市场，必须你死我活玩真枪实弹，若不是研发新品的速度快，这几十年历史的老厂啊，早给那家合资公司挤垮了。正在如火如荼节的骨眼上，偏偏出了此事，后果相当严重，新模具若落到对方手里，连我也要卷铺盖走人的啊！
厂长心急火燎。立刻开会排查。你们全是饭桶啊，连死人么，都能看口棺材呢，明明白白的东西怎么会没有了，吴胖子，你说？我也不知道物，昨天下午还在的……吴胖子满头大汗地支支吾吾，
我多次强调，这新模具是咱厂秘密武器，千万不能出问题，否则咱厂全完完，你们懂吗？大发雷霆的厂长把干部们训的狗血喷头，尤其保卫科长。最后全领了限期破案的指令，一个个灰溜溜地走了。
护厂队长罗圈大正在办公室里抽烟喝茶，突然被科长叫去挨了一顿臭骂，并指令护厂队三十二小时内必须破案，否则全部待岗。厂长指令两天，现在被他改为三十二小时，这就是计划没有变化快的变化。
鼻青眼腫的罗圈大回来，将一股怨气全出在侯翼德和贲雄信的身上，因事发当晚是他俩当班。一顿猪狗王八蛋小娘养的废物，傻逼痴鬼臭训后宣布，限你俩在二十八小时内破案，否则马上下岗！两人一听面面相觑，二十八小时内破案？当我们是福尔摩斯显灵啊，可下岗意味啥，他俩能不明白？奖金，每天小酒，年底……等好处全要泡汤！俩人愁眉苦脸，面孔比杨白劳见到黄世仁他爹还难看。
在责令限期破案同时，厂长还向市公安局报了案，请你们用实际行动为企业保驾护航。但仅过一夜又亲自打电话去说，你们不用查了，东西已找到了搞得对方莫名其妙。其实公安局接到此案很重视的，虽然类似案件现在非常频繁，但马上立了案，主管局长听他这话就问，哎呀老兄，究竟咋回事？厂长很自豪地答，本厂保卫科已破了此案！副局长一听反过来对他连声说，谢谢你们对公安工作的支持理解。
事也真巧，不是为了贪图小便宜魏兄到小摊上买熟猪头肉让他上厕所勤快好几天，这事还就可能成了件无头案，厂长还就真卷铺盖走人。
这天上中班的魏兄，第三次从后院露天厕所轻松地出来一边系裤子，一边东张西望时，突然发现围墙角落里好像多个塑料袋。对这里环境熟悉的原因，是他在附近翻砂车间干过五年翻砂工。
哎，昨天像没见这东西嘛，今天怎么出来了？作为护厂队员就多个心眼。他系好裤子跑过去掀开一看，顿时明白了，这不就是把厂长急的快跳楼的失窃模具？无意中的发现让他非常激动，但冷静一想决定不露声色，回来将情况汇报了再说。正在一筹莫展的侯翼德与贲雄信听了立刻说，不要声张，下来咱们如此如此。经过一番周密策划，三个人不声不响地潜伏在厕所附近的草丛里，当然蚊咬和一阵阵臭味也就顾不上了。
十多个小时过去，周围除了臭味毫无动静，但在天亮前终于出现了情况，因为有个人来上厕所了，他们屏声细气，六只大眼紧盯此人的一举一动。果不所料，此人上完厕所出来就先鬼头鬼脑的观察周围，确认没危险，他就蹑手蹑脚跑去拎塑料袋。闻了十多小时臭气的福尔摩斯们，此时全如猛虎下山般朝其扑去，尤其是魏兄的正面冲击将其逮个人赃俱获，束手就擒。细查此人并无内外勾结，出卖工厂最新科技成果的动机，仅作盗窃名贵金属未遂被工厂除了名，当然在工厂处理前先被公安刑事拘留了几天。
毫无影响的魏兄就此出了名，厂长除了奖他两瓶衡水老白干外，还将他内定为保卫科长人选，应该说，他是很有希望的。没想到企业体制改革，大批科室干部下了车间，魏兄的仕途就此搁了浅。
但他无所谓，每晚几口小酒，然后与老婆躺进热被窝里，什么科长不科长，嘿嘿。有次我打电话问他情况，他就如此痞气地应我。可我仍在为他各方面斡旋，希望他能如愿似偿。
【3】
此事过去了两个月，护厂队员侯翼德与贲雄信同时发现有一位西装革履年轻人，最近常来厂门口先掏包罕见的过滤嘴香烟拆开，然后抽一根叼在自己嘴上，再掏出只金光灿灿打火机，娴熟点上深深地吸口再吐圈，弄的空气中弥漫一股外烟味道。贲雄信嗅嗅鼻子细看此人，哟，他不就是给厂里除名的那小子嘛。侯翼德眨了眨眼睛证实，没错，还就是他。
见他西装革履洋烟抽抽，有时骑辆幸福牌摩托车，后面还坐了位时髦女郎，大家知道，像这种摩托车目前全市还没有几辆。哼，大国企咋样，老子去干个体户发了大财。
尽管他逢人就大肆吹嘘自己现在如何如何，但一走人们就像屙了一泡屎样把他丢在茅坑里。但一见到魏兄在班上，此人就像幽灵般磨蹭不走，一边殷勤撒洋烟给所有人，就是不给他，一边说，自己现在钞票赚的如何莫哈，生活如何阔绰，然后含沙射影，哎，堂堂男子汉，混到现在只能看看门，换了我，老早去上吊寻死了！损够了，哼着流行小调大摇大摆离开。
过去，魏兄见他总嗤之以鼻，一个小蟊贼，老子啥事没经历过，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凭你这德行，即使混出点人模狗样，骨子仍是个歪坯子，跟你一般见识，还不如对狗吐口痰，神情泰然自若不屑一顾。
不过今天的奇耻大辱让魏兄难以忍受。回到家他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眼睛直盯天花板一声不响，两天两夜下来，嘴巴上全撩起一串串水泡，灵魂像出了窍，把老婆胖妞吓的六神无主。
哎哟，你没见到他那骇人样子啊，蓬头垢面两眼深陷，还红彤彤地，模样像刚吃过死人肉，哎哟……正在滔滔不绝，回头见魏兄回来了，胖妞红着脸朝我吐吐舌头拉了儿子走了。
妈的，老子不缺胳膊不少腿，堂堂七尺男子汉，想我从幼儿园起到初中就一直当干部，哪方面输给这种小蟊贼！一见到我他就情绪很激昂地说。
此话我信，若不是文革，咱们这些人现在肯定不如此的。但被人利用又被抛弃的坎坷经历让我们一切都看淡了。插队农村十年进了大国企，有了安逸环境人更低调，每晚有小酒喝喝，完了搂了老婆为所欲为就相当满足，全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想干啥？嘿嘿，皇帝万万岁，老子日日醉嘛，这既是魏兄想法，也代表大部分经历过不堪回首者的思想。
虽说任何时候，社会上总有人渣子出现的，糗事干多了，必然被社会遗弃，可政策允许他们去干个体户，还给他们有发财机会。凭此，他们就能肆无忌惮看不起安分百姓，看不起我们老知青？
听魏兄暴跳如雷，太不量力了，我听了也气愤填膺，难道改革开放就是为这些人发财提供机会的？对他愤怒发泄我大有同感。
但从没见过他如此震怒过啊，即使在乡下，贫下中农把我们当妇女看待多年，他也总是笑笑而已。看着这位老同学歪扭的面孔，我陷入深思；
他个性我很清楚；表面粘粘糊糊，好像啥都不在乎，张三李四王陆麻子都是好朋友，平常吃点小亏也毫不在意，可真要让他认真起来，嘿嘿，情况将很严重。
记得上初中时，同学陶大头依仗身大力不亏的优势，硬把我喜欢的自制钢管枪抢过去，嘴上说借我玩几天，其实就是不想还了。几个星期过去，见他无动于衷，魏兄愤愤不平；凭啥他如此强横，去找他要！我当然积极配合。听说来要枪，陶大头不屑一顾，他嘿嘿笑着对魏兄说，有本事先和我比比……说完用手比划，一看魏兄矮了半个头，嘿嘿，凭你……嘴巴还很轻蔑哼哼，根本没把我俩放在眼里。
魏兄一声不响，突然出拳将他脸上打的当场见红，接着又是一拳把他打的后脑勺着地，让他乖乖缴出钢管枪不说，大的损失是脑袋不小，不过除了见漂亮女生仍痴哄哄地七搭八搭外，实际智商却已跌回小学水平。从此彼此不说话也不往来了。
经过此次推心置腹的交流，我从不理解到坚决支持他。
其实就在不久前从他厂里传出个好消息，说现在的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就是原厂长已指示公司人事部，下文，聘任魏平民同志为公司保卫部副部长！乖乖，才这么几天他摇身一变就成副部级干部！料到会有此变化的我暗自得意。可魏兄仅说了句，感谢老板对我提携，仍不去上任。
我的好平民啊，你去上班吧，从现在起，家里啥事也不用你干，晚上我先上床捂被子等你，每天可以喝两顿酒——但胖妞立刻补充，不过不是名酒懊！这么宽大的政策也失去往日的作用。以为他在摆臭架子的胖妞心里又气又急，但不敢太使性子，只是眼泪汪汪地劝他，可魏兄还是去单位办了留职停薪手续。
知道老板待我不赖，换了别人不定这样干，可老子就要争这口气！妈的，不干出名堂，社会上还认为我们老三届就此一蹶不振，从此销声匿迹了呢！斩钉截铁回答让我陷入沉默；是不能让这些胸无点墨的混混小看咱老知青了！虽为他捏把汗但行动上积极支持他。
说干就干，办完留职停薪手续，经亲戚朋友凑点钱，他就在郊区租个店面开个个小门市部，从此像模像样做起装饰材料生意。但起早贪黑忙了没几天就尝到下海的酸甜苦辣。
世上的事说起容易，但要真干，就不是那回事。看周围店面哪个不比自己起步早？事实好卖材料别人能批到自己连门槛都没，经营一般材料吧，同类商店摩肩继踵，咋竞争？生意人想赚钱不错，可赚钱哪有这么容易？
该咋弄，自己毫无经验，按江湖说法，水深着呢。一头雾水的魏兄，还须跟管理者们搞好关系，简单地说，不管生意好不好，见到一顶大盖帽就须交费。必须尽快摸清市场行情，找到适合自己发展途径。 心里明白的魏兄像一条瘦狗，整天在市场上东嗅嗅西闻闻，寻找发展的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弄清，好卖材料紧俏的原因，是此类加工厂太少了，尤其是在春节前他回了趟老家后，一个想法就在脑海里盘旋。
可办法还没想出来，门市部却敷不支出，虽不挣钱，可日常开支却不能少，后来连维持也很难了，真他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此时的魏兄，真的是焦头烂额。
惨淡经营熬到年三十晚，摸摸兜里仅有十块钱了，这结果把胖妞气的直喘粗气。下午她去小店买了一瓶最蹩脚白酒，再抱回一棵大白菜，加上几块老豆腐烧好往桌上一焗就骂开了，不干出点名堂老子誓不为人!看你现在还是人吗？十块钱想过年？你是王小二啊！ 魏兄只是低了头不做声。
喝喝喝，我让你喝！胖妞说完粗腰一扭，大屁股一撅继续劈头捺脑：下海，下海，你快淹死不说，还要拖累我们母子俩跟你倒霉。
听她这么说，魏兄深感愧疚，想想还真亏了她，否则这日子确实难过啊。 端起酒杯却难喝下去。老婆的气话说完，挺了大奶子拉起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魏兄一人坐在黑灯瞎火自斟自饮。
妈的，此路我真走错了！他一边喝酒，一边看着他俩离去背影，想起过去按部就班的日子：每月工资不少，晚上定定心心弄点小酒，完了灯一关，上床搂了老婆为所欲为，一点儿心思也不用。混到年底，厂里总会发点鸡鸭鱼肉奖金啥的年货，让老婆孩子丈母娘年过的蛮开心。
当上公司安保部头头，罗圈大，还有侯军贲雄信等全成了自己的部下，还不整天“魏部魏科“地围了自己团团转？尤其是罗圈大，人长的像对虾老婆却蛮迷人，看见我肯定更……想到这些他叹口气，抬眼孤灯独影感慨；
哎，钞票没赚到，忙的连老婆啥滋味都想不起，那时钻进被窝还没碰到她肉，下面那玩意就硬倔倔迫不及待，确实性福啊。
可自从开了这门市部，人被搞得天天筋疲力尽，回来倒头就睡，半夜醒来，脑子里还要盘算要办的事，下面玩意整天瘪搭搭无精打采，妈的，难怪老婆不开心呢！
哎，冲动是魔鬼，如果当时我……嘿嘿，摸着石头过河，不要还没过去，老子先……这样一想，人就觉跌进万丈深渊般空荡荡。
正在胡思乱想，门外一阵摩托车噼里啪啦声响让他蓦然惊醒！想起那件奇耻大辱他顿时大骂自己，没出息！真他妈太没出息！当年韩信胯下受辱，杨志落魄卖刀，看上去山穷水尽，可他们全没气短，况且万事开头难，我还没到那步，譬如……想起回老家情况心里顿时一颤。一番深思熟虑他扔下酒瓶，一溜小跑到门对面小店打公用电话给我 “提前拜年！”我听了立刻大笑；哈，你是黄狼子给鸡拜年啊！他也幽默地笑笑，然后很认真对我说，过完年，你一定要帮我找家银行贷些款，我决定办个装饰材料加工厂！
【4】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我感到措手不及，所以没立刻表态，但脑子却在滴溜溜地转动，三令五申的经济宏观调控时期，银行贷款更件不易的事，尽管我与几个行长关系都很铁，可像他这样个体户，银行敢开这个口子吗？
我毫无把握。喂，贷款的风险你要清楚啊，到时钞票还不出，银行是要抓你去坐牢的，我想婉劝他放弃这念头，但听他态度很坚决，现在的我啊，就是林冲被逼上梁山了，惟有这步棋好走了。好生奇怪的我立刻刨根追底，听他把情况说完，我若有所思嗯了声。
原来他老家贫脊的丘陵上下，到处长着好几种优质原材且数量可观。颇有心计的他取点样品，然后跑到省城林学院请教专家。专家们一看就说：
哟，此材市场前景很广阔，尤其用于装饰材料，现在法国意大利，还有美国市场上……关键在谁投入早，谁就能主导市场！不过要不断更新品种让他心里有了底，然后冒充大用户到省内几个加工厂调研，弄清加工厂设备投资不多，关键须有长久原材供应，市场销售份额。
办这厂我有充分把握，资金问题嘛，有你老兄在我不担心。嘿，这憨头，居然也会拍马屁了！是啊，我是何人？事实过年后不久，就有笔不小资金打到了他新厂账面上。运气好不要找啊！用这句话形容魏兄比较恰当，连我也没料到情况是，这笔贷款到帐不久，各地房地产像打了鸡血般突然飚升。装饰业呢，当然跟着水涨船高。这家伙时来运转，碰到节骨眼上了。
有天去外地开会回来，小车经他门市部门口，我拨开窗帘见他店里顾客盈门，装饰材料堆的满琳琅满目，很想进去看看。听说他老家地方政府蛮帮忙，不仅提供大量低价优质原材，还提供大量廉价劳力。
优势凸显，肯定产销两旺，革命不分先后，赚钱全靠灵活，看来他已走出困境，决定还是不去打扰他。不料几天后，他又来局里找我了。
见他又愁眉苦脸我满腹狐疑，一边给他倒茶，脑子一边忐忑思索；资金短缺？可我清楚他的贷款已经还清了，哥们行长看见就对我表态说；他有资金有困难尽管来找我们好了，现在银行也企业化了，对他这种发展前景好，效益好的产业蛮青睐，况且知道他是我的哥们。
肯定又碰到其它麻烦了，我想。一听他说明来意我大跌眼镜。原来他被人骗了，严格地说，应该是她老婆胖妞给人骗了，尽管骗术并不高明可让他损失好几车新产品。妈的，防不胜防啊，魏兄叹着气把经过情况对我说。
前天上午，门市部来了两个中年人说要提货，无巧不成书的，是魏兄刚好离开门市部去了加工厂。年轻女营业员一看提货单上数量不少，赶紧打电话问魏兄，可事情也真他妈全凑在一起，这电话偏偏接不通，女孩灵机一动，就把电话打到他家找胖妞。
胖妞这女人早不上班了，平常除在家操持家务，其它时间放在关心金项琏上，一般不管事。一听营业员说此情况，她也觉事关重大，就匆匆赶来。见这两人，腋下夹牛皮老板包，手抓砖头般大哥大；是笔大生意！本想看看他俩身份证，不料其中一位矮胖子满口东北话地不耐烦：
是你们老板叫俺们来提货的，资金也由银行转了帐，可你还要……这生意俺不做了，退款，退款，赶紧退款！说完拿出张汇单在胖妞眼前晃晃。
在工厂食堂干了十几年洗碗工的胖妞没半点经济头脑，听魏兄说过现在市场做大了，资金都从银行里划来划去。被这两家伙一咋呼，竟没半点怀。就这样，几车货就被他们冠冕堂皇拖走了！他们怎知你刚好不在门市部呢？再说了，明知胖妞不懂这些，平常你干吗不及时提醒她呢？此事确蛮蹊跷的，我也深感奇怪。本想责怪他几句，可听他很绝望地说，报案也没用，人家是有备而来，这种事现在太多，公安局整天忙的焦头烂额，至今没半点线索我只能偃旗息鼓。
不过那天你究竟干吗了呢？我将注意力放在对这事的刨根追底上。妈的，社会上不少发了财的老板，已把精力放在女人身上，你……看看这胖如西瓜拨在瓮头上的魏兄，我不禁胡思乱想。
不料的他一声长叹把我坠入云雾；抽空你到我厂里看看就明白了，他这话让我听了更加糊涂。出于好奇，我决定亲自出马去“调查研究”。
第二天上午，魏兄驾辆旧偏三轮我坐在车斗里，一路风尘开出市区来到郊外。穿过一片小松树林来到运河边；沿河边小路又拐进一排旧瓦房前。魏兄对我用手一挥说，原是生产队的废弃养猪场现是我加工厂！说完带我走了过去。
穿了双高筒黑皮靴的魏兄，脚底的靴钉踏在水泥地上发出咯咯声，我俩一前一后走进“车间”。见几台木工车床正隆隆作响，地上到处是木屑皮，工人戴了防护帽在机床上操作。有位骨瘦汉子闻讯赶来时，还搬来张旧竹椅子。可魏兄板着脸不看他，随了声吱呀，他一屁股坐到竹椅然，伸手摸出香烟打火机准备点火，抬头见墙上挂块“严禁烟火”牌子只好忍住。
他转过身，两眼直勾勾盯着这负责人问：昨天你俩为何打架? 负责人吱吱唔唔汇报；昨天晚上，我安排……不料……马上鲜血……吱唔半天才弄清他居然私自调班，我就……可这小子……一番避重就轻，罗哩罗嗦。
可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地一声脆响，让正在东张西望的我吓了一跳，连忙回头，见此人瘦脸上出现五条粗通红手指印，人也晃悠悠要倒，我赶紧跨前一歩将他扶住。
把滋事者找来！无动于衷的魏兄仍然对鼻青眼肿的负责人大吼！看来他真恼了：奶奶的，老子整天头啃着卵忙，叫你负责，你却遇事不动脑子，就知打架，老子先叫你尝尝挨揍滋味，怒火直冒的魏兄没等此人话说完，便咬牙抡起蒲扇般手掌朝其猛挥而去。
方法简单粗暴！我看了直摇头，但不露声色靜观事态发展。不一会那个滋事者来了，可一见到魏兄，他脸色煞白，脑袋如被锯掉半截，两眼骨溜溜盯看地面，估计心里肯定在想；要是有个地洞钻进去，该多好啊！
魏兄却一声不吭，虎着脸，两眼直勾勾瞪他五分钟，此人被他盯的左右摇动不说，头上还冒出豆大汗珠。喂你！收拾行李，马上滚蛋！忽然一声雷鸣，连墙面也被震的嗡嗡作响，因为怒吼突然，让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吓了大跳！或许心虚缘故，此人咚地一下跌倒在地，嘴巴里还呼哧呼哧不停喘气。
惊魂没定，你若不走，我马上绑你去公安局，你啊，准备去坐大牢吧！！魏兄的又一声怒吼，把那人吓的连滚带爬跑回宿舍，然后魂不守舍将行李胡乱收拾，横七竖八斜背在肩上就没了踪影。
情绪平息不久，魏兄又发出一道指令，你将所有人叫来开会！负责人摸着红腫的脸庞跑去。不一会人都到齐，魏兄抬腿一脚踢翻竹椅，然后左手叉腰昂头挥臂，神态如三湾改编里的毛泽东，张嘴用家乡土话训斥。
在旁的我听清他的意思，办厂不是蹓狗场！算是给你们找到个挣钱机会，你们却毫无不珍惜，尽给我添麻烦。看来不给点厉害你们这帮文盲不知我魏平民的厉害！接着列举他们不少糗事；偷看女厕所上班赌博斗殴打架……等等，见他那些老乡个个歪着脑袋，红着脸，模样不堪入目。
从现在起不管是哪个，哪怕是我叔伯小舅子，只要不服从管理，偷懒打架，赌博耍流氓等，被我知道或被人检举揭发，唯一出路就是开除滚蛋，回老家去种田！他当场颁布新的厂规。
清楚他的亲戚在此不少，譬如刚被他攆走那位，就是老婆的堂房兄弟。总结干脆，威胁严厉，世界观明确，让这班乡亲面面相觑，无人敢出气。
采用最快方式，完成企业整顿。魏兄对面孔一边腫一边瘪的负责人下令：马上开工！人们一听，全瘪缩缩各就各位。
在回程的路上，我一想到你准备坐牢吧这话就忍俊不禁：你他妈太有才了。可开着摩托车的魏兄却叹了口气说，奶奶的，老子办厂，是想创业赚大钱的，像他们这样乱来，真弄出人命或伤手断脚，我还忙格球啊。
说完他抽空用手擤把鼻涕，看看这帮东西，除了流民恶习外，其它啥也不懂，给他们机会也不珍惜，真他妈便宜是无好货，素质太低是伤脑筋。
我清楚他之所以要去老家招人除有亲戚瓜葛，成本很低也是关键。可这种事有利有弊，他终于体会到潜在危机。工人的素质高低，直接市场竞争成败！一阵大笑后我对他说现在你小打小闹，也许还能管用，但玩市场经济，不发展就没前途，怎样搞就……他立刻感慨地说：是啊，现在客户越来越多了，不扩大规模也根本不行了，我趁机给他灌输现代管理理念，就你现在的情况确实够呛！赶快抓紧研究科学管理，学点孙子兵法的谋攻计、兵势篇，从长计宜！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快去人才市场找些木器加工方面人才，让他们参与企业生产管理，否则出了问题，真的很麻烦！现在机会很好，许多国企正在改制，只要你待遇好，这些人正巴不得……
魏兄一听如梦初醒。是啊，从没办过厂的他，毫无企管经验，此前最大官衔不过工会小组长，如今自己办厂了，睁开眼啥事都靠本事张罗，妈的烦心事太多，但是像这种阴沟里翻船的事，就不该发生，但又……如果我不及时帮他出招，真还不知他何时才能摆脱这怪圈呢。
【5】
不过我对他还是充满信任的，此人的最大优点就是听我的话，事实每遇问题能迎刃而解的关键，是他肯听正确的意见。
在乡下插队时，贫下中农中也有个不入调的尖头白插子，他经常到队干部面前讲我们的坏话，让我们吃不少亏，譬如在分自留地时，队里把最贫脊的旱地分给我们，结果什么菜也长不大，上来魏兄大大咧咧不在乎，后来知道是这家伙在捣鬼，他忍无可忍了，准备去揍他一顿。
我对他讲，揍他根本没用，咱们现在是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这个村子人全是一个姓，我们没必要为他一人去惹麻烦，还不如如此如此。
魏兄听我一说，立刻依计而行，结果没多久，队里还就给我们换了块自留地，解决了吃菜问题。原来魏兄直接去向公社革委会反映了情况，公社革委会主任是位老干部，在这里有很高的威望……
再譬如在找老婆问题上也深有体会；上面说过，开始他看中的那些女青年，一个个身材高挑皮肤白晣，尤其三围蛮撩人过目难忘，上至厂长下至男清洁工，都把她们当梦中情人。所以傲啊，譬如他正在拼命追求的这位姑娘，有次把厂长的小舅子直接推进厂后门口的臭水沟里了，原来这小子想趁黑扒掉她的裤子。
那时，老三届男知青刚从农村调上来不久，用“当兵三年，老母猪当貂蝉”比喻苦熬十年不为过，见到年轻女人恨不得扑上去也情有可原。
可不说厂里的这些美女，就是后成来他了老婆的胖妞，此时也没把他当回事，原因是他的举止比真农民还邋遢，是的，比贫下中农还贫下中农，尽管他费尽心机用尽手段，但女友还是没有一个。
就凭你这憨头憨脑模样，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啊，下辈子吧。有些人常如此奚落他，不无苦恼的他就来找我商量。我就用历史典故开导他，这些女孩子高傲，是她们年轻漂亮，情况如一匹上等母马，但一匹已经被人开了苞的上等母马，你还会感兴趣吗。我想你一定不会了。是的，我要的是老婆，不是开绿帽子工厂他当场承认。你看咱食堂那位胖妞，虽说是一匹下等母马，而且也没把你放眼里，那是她没文化还不识货，其实只要你稍微注意点形象，我虽不敢说你是一匹良种公马，起码也是一匹激情奔放，聪明能干的中等公马，听我此说开导他立刻大笑：明白了我明白了，管他妈的上等下等，只要能帮我下驹就是处马！回头就对胖妞亮起真家伙。
别看这家伙哈里哈气，其实蛮聪明的，所以我对他的个性脾气办事效果绝对信任。事实是他俩一同看过六场同样电影，吃了八次8分钱一碗的阳春面后，他就把这匹矮胖的下等母马搞掂了，眼睛一眨，他们的儿子现在已十岁了。现在听我坐在摩托车上的一番开导，魏兄豁然大悟，第二天就去人才市场挖来几位高手，一番整顿，加工厂的管理逐步走上正规，这期间房地产又发疯了，新房销量呈几何番翻，不要说，装饰市场更好了，所以他的加工厂年年扩大生产规模，但产品还来不及供应，尤其到年底，批发商开着货车怀揣银子在厂门口等着提货。
我又帮他策划，趁别人立足不稳，你赶紧出国考察，摸清国际行情，然后找几个颇有实力代理商合作，让自己产品在国际市场站住脚跟。
心有灵犀的他，立刻去依葫芦画瓢，就此他的公司还真的搞大了，在开发区又买地又造厂房，占地数百亩，公司一线者基本来自原国营厂下岗工人，上下班有厂车接送还有其它福利，条件好得没话说。
现在除了我，常人想见他须提前预约，因为他现在已是一位国际品牌的CEO。把出国当回外婆家的他，不仅视野开阔，个人形象也大变，一年四季西装革履，谈吐谦虚，举止高雅很有品位。难怪胖妞那天笑着对我说，德行，这些年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原先回来总先别了脖子，斜了眼对我扯着嗓子喊，喂！老子今晚吃啥？有山芋干酒伐？
现在一进门，他就眯眼低气地对我说，太太伲好物，奥回来啦！听听在说的那门子外语啊，我咋回哟。这话让我笑的眼泪鼻涕一把抓。
这天，原公司保卫部副经理侯翼德，护厂队长贲雄信一起来看魏兄。说起当年溅他一身脏水的那个家伙；他啊，混的别说幸福牌摩托车，短裤子不当掉就算不错了，侯翼德笑着说。贲雄信接着说，看来他快要去重操旧业了，魏兄一听就皱起眉头，当场对集团办公室主任交代；你马上派人把他找来，我有话要对他说。神通广大的主任下午就把此人用小车接来了。晚上好酒好烟好饭招待后，魏兄笑着对这诚惶诚恐的家伙说，其实我内心很感谢你当年给上我的那堂课，若不是那样，我恐怕还不会有今天呢，所以你是我走上创业之路的启蒙老师，如不嫌弃，你可到我这里里工作，专门帮我养好几条看门藏獒但要遵纪守法。一席话把这小子说的泪流满面羞愧难当，差一点跪下来叫他你就是我的亲爹了。
春节前，魏兄开着奥迪Q7把我带到南天湖畔，是去看他正在装修新居；一幢带大花园，一个大游泳池的傍水别墅：哟，你这家伙，修凡尔赛宫哪，我笑着对他说。魏兄一听，圆脸立刻笑成弥陀佛：差远啦差远啦！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努力……嘴巴却很谦逊地说。
胖妞抬头对我说，哎哟，光装饰就化了两个七位数！我一听就笑着对这浑身珠光宝器女人说，看看，坐奥迪Q7，住大别墅，喝茅台酒，满世界飞，不当大老板能行？不料这女人迅速回应，虽说是改革开放政策好，但不干没有用，可即使干了，如果没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我家平民的发展也没这么快，说完还对我眨眨眼睛。她这话让我听了非常惊呀，只能眯眼凝视她同样圆滚滚的面孔心想，哎呀呀，原来你也是一匹上等母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