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身上遍布绿色苔痕的各种各样的树,阴云沉沉的天空,大团大团的雾……关于天台的记忆,总是湿漉漉的,好像这么一拧,就可以拧下一大片水来。北国寒冬的满目枯黄,让人愈发怀念天台山水的葱茏青翠。
去天台是在春末夏初,正是梅雨季节。离开天台那天,雨正下得急。车子在漫天扯地的雨幕中行进,从疾驶的车中回望天台山,只见一片云雾缥缈中青色的山峰时隐时现,恍若仙境一般。
天台位于浙东沿海,一个不大的小县城。在那里前后逗留了三日,好像天一直阴着,那天登上天台主峰华顶的时候,雾气特别重,并没有见到期盼中的四周72座莲花瓣一样的山峰。只记得大团大团的雾,近处的被山风撕扯成一绺一绺的,好像俯身就可以搂一团在胸前,可是当你真的试图这么做时,它却像个淘气的孩子,忽地转到了你背后,你扑了个空,只好怔怔地看它冲你扮个鬼脸逃走了。再往远处,雾气蒸腾,如大海无边无涯,似真似幻,一切的景物都在雾里藏匿得无影无踪,让人不知身之所处。
当时想,幸亏是跟着大家一起行动,否则,我肯定也会像传说中的采药人那样迷失了方向,至于会不会幸运地遇上仙女,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二)
我们下榻于赤城山脚下的赤城宾馆,推窗赤城山便以满眼的绿来盈你的眼。
即将离开天台的那天早上,我被窗外的鸟鸣唤醒,再无睡意,于是静坐窗前,听鸟儿们的发言。
这群鸟儿是在举行一场赛歌会,还是在商量一个重大的行动?鸟儿也像人,性格、脾气都不同,不信,你听听——
一种鸟儿的性子比较沉稳,“啾-啾-啾“,一声接一声,不急不慌,从容不迫;另一种鸟儿则属于急性子,“嘀咕——嘀咕”声音短而急促,从前面两个音节很快地滑向后两个音节,像是在催促前面那位慢性子,“快说,快说”;这一位却像一个歌唱家,管它天是否塌下来呢,只管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嘀嘀咕——嘀嘀咕——嘀嘀嘀,婉转流畅,圆润动听;那一个却像一个喋喋不休的妇人,“嘀嘀嘀嘀嘀嘀——”地叫个不停,好像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布谷鸟对这种吵吵闹闹的场面不以为然, “布谷、布谷”地催促这些鸟儿:别光耍嘴皮子,还是赶紧干自己的活吧。是啊,一日之计在于晨,与其坐而论道,不如立即行动——我也该打点自己的行李了。
鸟鸣依然喧闹。
蛙声、各种昆虫的的叫声是这场音乐会的背景。
静立窗前,陶醉于这也一方天籁……
(三)
郦道元把天台作为《水经注》的开篇;李白这样表白自己的心迹:“龙阁凤阙不肯住,只欲飞腾天台去”。
被国家确定为第一批AAAA级风景区之一的天台,是许多游客心向往之的地方。其山水灵异神秀,令人叹为观止。
其实天台不仅拥有山水形胜,而且兼擅丰厚的人文资源。在600多名诗人的吟哦声中,天台山水从自然存在步入文化的范畴,而众多的道观庙宇香烟缭绕,更为它增添了一层超凡脱俗的气息。天台众多庙宇中,最有名的当属隋代的国清寺。寺里有一处殿宇,名字叫“雨花殿”,很诗意的名字。想打听出处,没有人能讲上来。也许是“羽化”的谐音吧。我这么猜测。
寺里还有一处碑刻颇值得玩味,是赵朴初的题字,“以恩报恩”,前面的“恩”字小,后面的“恩”字大。据说国清寺是八百罗汉的道场,日本人寻根来到此处,焚香朝拜之后,表示要不忘根本,以恩报恩。作陪的赵朴初题了这么四个字,并把两个“恩”字写成一大一小,意思是让日本人记得母体的“恩”大,是无论如何也报不完的。联想历史上的种种事件,其中寓意可谓深矣。
天台是活佛济公的故乡,赤城山的半山腰里供奉着济公的塑像。如来佛高高在上,而济公穿着破旧的袈裟,行走在普通老百姓中间,打抱不平,行侠仗义,是平民的佛。一直以为济公是最接近佛教真谛的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形式向来都是外在的、次要的,可真正参透并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