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小小,小不点的小,一丁点儿小的小,今年16岁,属羊,在耀光中学读初二,我的学习成绩并不是特别好,用我们班主任郑三锁的话说,苏小小犯迷糊的时候,学习成绩就是降落伞,不犯迷糊的时候,就是高射炮;这话我爱听又不爱听,爱听是因为他确实说的对,话里有褒有贬,不爱听是因为同学们经常拿这话刺激我,尤其是坐在第三排中间的王端正,他总是隔着爱打扮且学习好的贾美丽,装着班主任郑三锁的腔调调侃我:苏小小同学,降落的时候,啥感觉?一般这个时候,我很少搭理他,他古灵精怪里还带着一丝丝少年痞子的油腔滑调,我懒得理他但又不好得罪于他,因为他实在太有钱了,郑三锁特别偏护他,是因为班里的活动经费十分之七、八是他和他有钱的老爸赞助的,他肥头大耳的老爸不是一般的有钱,从煤矿退股分红后,拿着几千万开了一家酒店和两家工厂,(是生产那种高端酒的工厂),我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曾和贾美丽去过一次,厂房很大,还养了条藏獒,据听王端正说,西藏的客户拿了酒,结不了帐,就送了条藏獒,纯种的,20多万。开始我俩都不信,当看到那个大铁笼和那一双血红的像铃铛一样的眼睛时,我俩都不得不信了,王端正说的没错,千真万确,没有个万把块,连想都不用想,能从西藏运回来。
寒假里,我和贾美丽见过一次面,她悄悄告我说,王端正背着他爸妈偷偷送了她一部苹果手机,最新款的,还请她在肯德基吃了鸡腿汉堡,喝了冰镇可乐,之后,还约她去看下午3:40的电影《流浪地球》,但贾美丽没答应,他(她)们就去了台球厅,一次也没赢球的贾美丽,想着要走,王端正乘着人少就亲了她。一直高傲无敌的贾同学,这次非但没有像以前一样,劈头盖脸地臭骂他,反而怯怯地迎合了王端正短短30秒贪婪的冲动!之后,贾美丽抬手看了看腕上那块粉色的米奇手表正指向5点钟,她羞涩的说了句:“我该回去了,不然,我爸妈该发神经了”!
开学的第三天,贾美丽对我说:“小小,苹果手机你帮我收着吧,如果我爸妈发现了,会杀了我的!”我一想起上次考试,贾美丽考砸了的情景,她妈妈大呼小叫,小题大做的样子就又浮现眼前,谁让美丽和我是好伙伴呢!她那么信任我,把我当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这个雷我一定的帮她扛着,可我该怎么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万一父母发现这个苹果手机在我手上,他(她)们会怎么想呢?我会不会有好果子吃?
世上的事,就这么奇奇怪怪,没想到还没一周的时间,消息就奇迹般的传到班主任郑三锁那儿了,郑大班主任一脸的得意,拿腔拿调地对我说:“苏小小,你看这事怎办吧?”我只是搓着手不回答,更不敢对视他那双贼眉鼠眼的小眼睛,平时上数学课,我就很少直视她,有一次,还是上初一的时候,他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说:“小小呀,你的数学成绩一直不理想,要不要老师单独给你补补课,将来考上中意的大学了,你可得好好的感谢我!” 我说:“老师,我家没钱补课呀!我爸爸是开大卡车的长途司机,辛辛苦苦跑半年,有时,老板连钱都给不了,(欠着等年底才能结),我妈妈在街上摆小摊,卖鸭脖子,但妈妈从来都舍不得拿回家给我吃,他说多卖一份就是一份的钱,将来攒着给我上大学。”郑老师的眼睛开始眯成一条缝儿,笑眯眯的像一只好不容易才逮着一只老鼠的猫一样!脸上的肥肉更加的油腻发亮,他不死心的对我说:“小小呀,老师喜欢你,只要你愿意,下课后,下学后,或礼拜天,你都可以单独来老师的办公室,我会好好的手把手的教会你”,说着,说着,他那张油腻腻的脸就贴过来,他靠的我越近,呼吸就越急促!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小小啊,别紧张,老师就是喜欢你这股子机灵劲儿,你是个悟性高的好孩子,乖孩子才讨老师喜欢!”他还毫不害臊、恬不知耻地知道我是个孩子啊!我说:“我不喜欢当个悟性高的乖孩子!”
我的那双稚嫩的小手,能从他那双肥厚的大手里挣脱出来,是因为王端正冒冒失失地不敲门进来,他习惯了不敲门不是因为他不懂礼貌,是因为他实在用不着对低声下气的郑三锁装模作样!“郑老师,我爸让你周三下午去翠香楼赴约,他约好教育局的领导和房地产的老总------”
郑三锁红着脸松开我的手时,王端正瞥了他一眼,没吱声!一甩门出去了。
打从这次起,郑三锁看我那那都不顺眼,课堂上也明目张胆地给我小鞋穿,我也越来越不喜欢上数学课,我故意作对似的爬在桌子上打瞌睡,看郭敬明的小小说、翻TFBOY-易烊千禧的海报,他从来都是把我当空气,开始我还担心他会叫家长,但若干天过后,他并没这样做,我还有点小小的窃喜,难道他真的不记仇,我和他的作对是那么的让他难堪,让他下不了台,他最后连我在数学课上挑衅似的照镜子、涂口红都不加以制止了,难不成他在装傻充愣,真的想不起来自己说过的话了:“小小,我要给你好好补补数学课,将来考上中意的大学了,要好好报答我!”
苹果手机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我爸妈的耳朵里,对我好久都不闻不问,已经习以为常了的郑大班主任,这次又神经兮兮地通知了我的家长,我卖鸭脖子的妈妈,比城管追着还跑得快地飞奔到学校,劈头盖脸地对我一顿数落,和低眉下眼向郑老师的一顿道歉,让我真的就像这个年纪怀了孩子一样丢人现眼。
郑老师让我跟在我妈的后面去教导室做自我检讨,只有我一个人清楚,我妈根本就给我买不起苹果手机,那么,给我买苹果手机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没有人在乎这个,郑老师也不在乎这个,他只在乎,我会不会在所有的人面前洋相出尽!而我的实际想法是,不管处境再怎么艰危,就算学校让我退学,我也不会说出我的好朋友贾美丽的。
我妈嫌我闯下大祸,在回去的路上,一声不吭,步子迈的更大,我想追都追不上她,她瘦小的身影那么坚定,又那么无助,如果我退学再转学,将意味着什么,她比我更清楚,她为了我才来到这个城市,起早贪黑,没白没夜地忙碌赚钱,我们还住在租来的房子里,洗脸水用塑料桶接着,灯泡用瓦数低的,我们和王端正不一样,他就是把学校的瓦全揭了,校长和郑三锁也不能把他怎样?想到这,我就特别想告发王端正,是他惹的祸,是我站出来梁山好汉一样给他擦的屁股,可是又一想,如果不是他那个时间,那么赶巧的,冒冒失失地闯进那间办公室,当时我该怎办?我不打算告发王端正了,事实上,比他邪恶而需要我鼓足勇气告发的人还很多,我压根没有往他身上想,因为除了贾美丽是我的死党外,我深知: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应该敢做敢为敢担当,虽然我们是00后,虽然我们都属羊!
后来我戏剧性地上了市里唯一的一所重点实验中学,转学的那天,天格外蓝,贾美丽送我的双肩包背在肩上是那么的轻盈!王端正没有专门向学校请假来送我,因为他不想看见,我那从不多言的卖鸭脖子的妈妈,紧紧的抱着我流眼泪------
作者简介:白素青,山西晋中和顺人,《人民文学》作家班学员,2007年开始写作,作品散见于《山西文学》、《太原日报》、《三晋都市报》、《晋中日报》、《天涯诗刊》、《西部散文选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