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身躯变得佝偻了,步履缓慢脚步踉跄。每每这时,她总是不屈地摆正身体,艰难地坚持独自行走。当你向她伸出一只手,她会信任地紧紧地握住,依赖地跟随着你的脚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手变得畸形而无力,连一支笔都难以驾驭。那双苍老的手,曾经拯救过许多年轻战士生命。当母亲不方便够拿东西时,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将她需要的物品放在她的旁边,她会默默地接受,但是,眼睛里会闪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眼睛不再明亮,脸上布满皱纹和瘢痕,并常常一个人孤独地低垂着花白的头发,似瞌睡似沉思。这时,轻轻地走过去,握住她的一只手,她的眼神会闪耀出久违的光彩;再握住另一只手,倾听她对往事的回顾,母亲会流露出无比欣慰的神情而侃侃而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多病咳嗽、浮肿,且被莫名的瘙痒折磨得彻夜难眠。夜晚来临时,你若坐在她身旁,握一握住她的手,然后帮助她烫烫脚搓搓背涂上药膏,母亲会流露出无比欣慰的满足……。
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记忆力和判断力明显衰退,对自己刚刚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不曾有丝毫的印象。但是,母亲会记得自己孩子襁褓到成人的每一点进步,并以此为傲。母亲因失忆打翻一杯水,仰或跌了一跤,亦或是失禁而弄脏了裤子,我们能伸过手去,紧紧握住母亲因内疚而颤抖的双手,帮助她战胜因失误而带来的恐惧和无奈,她一定会在失忆、失能、失禁的生活中获得力量、信心和自尊。
衰老无情地剥夺了母亲的活力,野蛮地摧残着母亲的意志,残酷地吞噬着母亲的青春。然而,母亲却不断地回击着衰老的侵袭,顽强地挑战人生不可逆的衰老。她借助放大镜阅艰难地阅读报纸;用颤抖的画笔描绘心中绚烂的牡丹;用硕大的字迹记录在烽火硝烟中曾经走过的历程……。母亲会拒绝孩子们许多物质的帮助,会隐瞒她许多难以言表的孤独和无奈。但是,她不会拒绝我们温暖的双手,渴望孩子温情的陪伴,享受孩子们绕膝的话语。
其实,我们为母亲做再多的事,也只是母爱这片海洋里的一滴水……,难以回报母亲生养我们所付出的无私的艰辛、疼爱。
母亲会衰老、会离我们而去,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也也。……;去而不可得见者,亲也”。母亲不需要我们做很多,最最需要的是我们真诚温暖的手。
人生本来多愁苦,痛在亲人离去时。
紧紧地牵著母亲的手,多些温存、多些爱怜、多些爱护,陪着母亲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在时多爱护,别时少伤悲。
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当那个残忍的离别来到时,母亲离开得安详和幸福,我们可少些眼泪多些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