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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稳定:又见麦浪 又闻麦香

发表时间:2018-06-03  热度:

 

时间过的真快,在人们脑海中还依然是桃李争奇斗艳的模样,转眼间,已是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的初夏时光。

周一下午,在阅读当天的《今日盐湖》报时,得知条山脚下环池村喜开全市小麦收割第一镰的消息后,一缕特有的情愫促成了我又一次故乡之行。

五月末的河东,大地一片金黄。

晨曦中,我沿着乡村的田间土路踯躅独行。放眼望去,一块块麦田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广袤的平原之上,金灿灿的,像是大地铺上了一层金丝线织成的地毯,在微微的条山薰风吹拂下,泛起金黄色的涟漪,千层涌动、鳞光四射;新麦淡淡的诱人的清香伴随悦耳的布谷鸟叫声,合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站在田埂上,我凝视起伏的麦浪,仿佛看见毯子下面涌动着无数的生命。由于地域差异,家乡小麦的收割期,较之条山脚下的环池村要推迟10天到半月,这时我俯视一株株麦苗,感到频频晃动点头鞠躬的,不再只是麦子,而像是幼儿园里一个个憨态可爱的孩子,那么怯羞羞地站着,充满着勃勃的生机。微绿的茎叶,金黄丰硕的穗头,连带着颀长的麦芒,随风而舞,整个田野正等待合奏一曲雄浑壮阔的丰收进行曲。

呵,又是一年丰收季,又到一年麦收时。

我贪婪地呼吸着扑鼻而来的麦香,犹如一掬甘甜的山泉水滋润干涸的心田,又犹如童年无忧无虑的快乐欢笑在耳旁萦绕。我随手掐下一只穗儿,放在掌心轻揉几下,............”掉麦皮,一仰头把一撮儿晶亮剔透的麦粒进嘴里品着,霎时一幅浓溢着麦香的画卷在眼前展现,思绪不由穿越回到了孩童时代。    

记得小时候,还是大集体年代,进入5月下旬,当时的大队(自然村)就拉开了一年一度的  “三夏会战的帷幕,从县里到公社到大队、生产队,层层提前开会动员部署,村里的大街墙上、黑板上、通往打麦场道路沿线以及打麦场周围的大树上都贴满龙口夺食、颗粒归仓防火防盗提高警惕,严防阶级敌人破坏之类的颜色各异的标语,打麦场四周摆上从各家各户收集的大水缸,以防止火灾事故发生。

那时小学校也开始放麦假,年幼的我们就以红小兵身份扛起红缨枪,三人一组,雄赳赳、气昂昂地在村头、麦场,或是四处巡逻,或是协助看场的老爷爷昼夜放哨站岗。

不用说,乡亲们知道一年中最忙碌紧张的时刻即将来临,大家打开半导体收音机,天天关注天气预报,就像十月怀胎的母亲,焦躁不安又急切期盼着婴儿的诞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为了迎接这紧锣密鼓的会战,他们整修、添置农具,早早在镇上买回木叉扫帚等打麦场用具,在月下把弯弯的镰刀磨得锃亮,同时还要把打麦场弄平整,就是在一块方正的空地里,刨松了土,然后再洒上水,放上麦草,用石碾子一遍一遍的滚压,直到像现在的柏油路一样平整光滑,用于堆放麦垛、碾麦脱粒。

    常言道:蚕老一时,麦熟一晌。转眼间,麦子终于在农民们凝望的眼神中由青转黄;墙上的镰刀在布谷鸟的叫声中嚯嚯地磨得发亮;笑声灌满村里的大街小巷,随着阵阵扑鼻的悠悠麦香,一个金灿灿的麦收时节,伴着快乐与繁忙的脚步来临了,全村男女老幼都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那时候还没有收割机,麦子都是一镰一镰地割回去的。每每到了这个时节,前好几天,生产队长就腰里别一把镰刀,在各个地块的田垄上走走看看,搓几只麦穗,用牙咬一咬,然后就决定这一块麦子熟不熟,那一块麦子开始割。

     割!但听队长一声号令,社员们就凌晨四点从炕上爬起,口顾不上漱,脸顾不上洗,头上顶着星星,睡意仍然朦胧,脚步有点踉跄,夹袄肩上一披就涌向那块麦田,开始挥镰收割。大家赶到地头,由快手在中间领头一垄,左右两人跨翅各认领一垄,三人一组开始收割。领头的飞快在前,慢手和笨拙的人在后边紧跟,满地人头攒动,似雁阵一样,有前有后,有快有慢,散布整个麦田。

——嚓,嚓,麦管割断的声音听上去好象是好多低音簧管组成的一声合奏,割的快了,这合奏就是一声跟一声,配上麦芒相触时的沙沙声,俨然是一曲低沉浑厚的交响乐。

麦季就是抢收,就是与天抗争,龙口夺食。灿烂阳光下,金黄麦田里,乡亲们就这样人手一把镰刀,面朝黄土背朝天,挥汗如雨,全然不顾。此时人们的矛盾心理是,既渴望云遮日头,使人能在凉爽的天气下缓解劳累、继续繁重的收割劳动;但又期盼一直艳阳高照,唯恐老天变脸。因为这时节如果赶上恶劣天气,往往会颗粒不收,若阴雨连绵,收到场里的麦子也会霉烂,造成丰产不丰收。 

那时,为了与天斗,赶在晴好天气完成夏收任务,社员们边割、边运、边碾打,人人都是满负荷劳动。 割下来的麦子,要尽快运回麦场碾打,拉运麦子总要赶在上午或下午露水潮气泛起的时候,选择这样的时间是为了防止麦粒不掉下来,而碾场则在下午三四点一天最热的时候。这时队长把组织和指挥协调的权利发挥到了极致,使各个环节都做到了人尽其用、科学有序。

碾打开始时,乡亲们准时来到麦场上开始摊场,大家推的推,拉的拉,用木杈将麦子挑开,均匀地摊放在麦场上,既要保持通风,又要让太阳充分晒透。等到正午麦子晒透了,碾场便开始了。由有经验的老农套上牲口,拉着碌碡,一圈一圈地碾,圈子要转得很园,一层压一层,不能有丝毫疏漏。经过不停地压来压去,翻动倒腾,直到麦粒从母体的怀抱中脱落,最后被木锨扬上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落下来。至此乡亲们才松了一口气,就等把金黄黄的麦粒晾晒入库了……

在孩子们心目中,最惬意的享受当是夏日傍晚了,这时打麦场上显的格外热闹,收割的麦子一车车的往场上拉,打好的麦子一车车的向家推,人欢马叫,好不热闹。夕阳西下,把整个打麦场照耀的金光灿灿。一群孩子满场地里乱跑,或追跑打闹,或借着夜色的掩护玩捉迷藏,而更多的时候是在找一个较宽阔的场地,分成远远的两队,玩攻城的游戏。在淡淡的月色里、空旷的场地里,到处充满着孩子们高亢而愉快的点兵声、加油声、欢呼声。直到家里大人催喊:回家吧,该睡觉了!,这样的快乐才被暂时停止。当月亮挂在高空,把明媚的月光洒满麦场时,喧闹一天的场地这才安静下来。那一垛垛麦堆环绕场地四周像站岗的哨兵。偶儿传出看场人的窃窃私语声,少了白日的燥热、嘈杂、忙碌,多了一份凉爽、安谧、恬静。

记忆中,那年我们小学生轮流站岗放哨,我第一次下麦田捡拾麦穗,那天刚理过发,下田时忘记带草帽,半天下来,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光头起了一层皮,手背上也被麦芒刺出许多小小的血点;不小心麦芒碰到脸上,或是穿过衣袖扎到胳膊上,经过汗水的浸润,头皮、脸、胳膊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从那一刻起我真正体会到了粒粒皆辛苦

下午,生产队长于心不忍,一边把他的草帽戴在我头上,一边安排我给大家运送开水。

再后来我升入初中后,由于爱好作文,小有成绩。夏收期间公社党委要求各村在都必须有《夏收战报》,大队决定由小学老师组织编发,老师点名要我在放麦假后和他一起承担这个政治任务。在老师的指导下,我以一个战地通讯员的身份,白天深入田间地头,四处采访,晚上赶写战报稿件,每每呼吸着诱人的麦香,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头。记得我的一片评论文章《是多快好省,还是少慢差费》曾得到当时的公社书记的赞赏,一时间,我成了远近闻名的小名人

我怀念家乡的悠悠麦香。因为它不仅给了我巨大的精神享受,让我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而且改写着我的人生轨迹。它让我有了文学梦,有了人生奋斗的理想……

又见麦浪,又闻麦香   

一转眼,很多年过去了。随着农业机械化的推进,联合收割机的登场,如今的小麦收割早没有了昔日的繁琐和劳累,昔日的那种热闹紧张的情景和记忆深处的麦场也随之消失不见,但那和着泥土气息的麦香,今生今世将在我人生中永远驻留,割舍不断!

 

 

作者简介:杨稳定,山西运城市盐湖区人,运城市盐湖区作家协会会员,2017年度“十佳新闻工作者”,《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1982年参加工作,最初在初中学校任语文教师,后相继在镇政府、区委信访局就职,2012年由科级领导干部岗位退居二线。自幼酷爱文学写作,1979年开始发表习作,散文、小说、杂文、文艺评论、影视小品散见国内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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