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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南陔:远逝的钟声(外一篇)

发表时间:2018-05-26  热度:

 

清晨,唐安寺的钟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一声,两声,三声……这声音低回传响,余音袅袅,渐渐远逝。我家住在唐安寺山脚的龙山社区,多年来,古刹钟声成了我起床的信号。

小时候,我在睡梦中也常被这种声音叫醒,那是神龛上的磬子声。我知道这是父亲上街卖酒前在给神仙装香。磬子声响过后,就是灌酒量子、上驮子的声音,再然后是大白马在屋山头的嘶鸣。听大人讲,早先,我们刘家的白酒远销荆州、沙市,大店铺里常常可以看到黑瓷坛子上贴着“刘茂轩白酒”的红纸招牌。

解放了,我上了小学。进入小学后最先听到的也是这种声音,那是老师手中的铃铛声。上课铃声一响,我们飞快地向教室里挤;下课铃一响,我们眼巴巴地等老师下课,去上厕所。直到后来自己当了老师,才懂得摇铃还有许多讲究,比如,“当、当当——当、当当——”这是“上课了、上课了!”“当当——当当——”这是“下课、下课!”“当当当当——当当当当——”这是“快快集合、快快集合!”

上中学时,沙洋中学的大钟是吊在门房旁那棵老柏树上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大钟,怕有一米多高。起床铃是七十下,就寝铃是九十下。据说,有一次,门房老贺少打了一下,陈也青校长狠狠地批评了他:学校铃声全沙洋都能听到,多一下,少一下的,成什么体统!

六十年代初,我在曾集一所小学教书。一天起床来,铃被别人偷走了——那时铜是很贵的,一斤铜能换回两斤大肉——校长派我去沙市买铃。我背着十几斤重的大铜铃,从沙市乘车到后港,又从后港步行到许岗。回来后,几个老师用五号铁丝把铃绑在走廊的挑梁上。人们常用“钟声”比喻教师,挺庄严的!不像现在找一个轮箍、角铁什么的,吊起来就敲。

大概是受军营的影响吧,不知什么时候,指挥信息系统变成了军号声。每天早晨,农村上空军号声此起彼伏,有的还有个名堂:“哒哒的——的的哒——”,有的完全无名堂:“都都叭——都都叭——”我们那个队就是无名堂的。不过也好,只要军号一响,我老婆就说:都爬起来!都爬起来!收工号就够你望了,往往在深夜十一、二点钟,等得吃奶的孩子哇哇直叫。这时只要军号一响,孩子就转啼为笑,比哄着他(她)在大门口数星星看月亮还灵妙!

七十年代后期,科学技术进步了,再也不用人工吹号了,于是改放录音。荆城起床第一声往往是从白龙山上响过来的,那是东光厂的。东光是三线单位,半军事化性质。不过,有的单位,尽管军号哒哒地吹,人照样蒙着头睡大觉,上班还早着呢!

进入九十年代,荆门修起了十四层的工行大厦,楼顶装上了大时钟。早晨六点起、夜晚十点止准时敲钟,就像江汉关的钟声那样。山城的人们这才踏上了都市生活的节奏,享受到了现代文明。

当钟声再次从唐安寺响起时,它又是变得洪亮清晰,撼人心腑。据说,古刹钟声同高山飞瀑、长岗松鸣、大海波涛一样,可以让人延年益寿的。我很相信。我起床了,随着晨炼的人群,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大堰情结

 

大堰在我们这里是池塘的意思。我家门前的这口大堰,在乡政府的地图上可以找到。平原出生的人们都有“母亲河”之说,我们这里是岗地,大堰是我们的“母亲堰”。

好多好多年以前,这口堰归几家人共有,据说,经常为争水打架,打官司。后来,父亲的爷爷买下了两塝的田地,这口堰才成为刘氏的独家大堰。堰有二十多亩的水面,风平浪静的日子,它像一面镜子,镶嵌在两塝的绿野之间。狂风怒号的日子,白浪滔天,惊涛拍岸,走在堤埂上很是惊心动魄。记得小时候,从私塾先生那里放学回家,不小心掉到堰里了,那次,让我喝足了大堰的水。要不是七岁的我紧紧抓住堰堤边的一蔸草,恐怕早就没命了。

我爱大堰,虽然它并没有给我家带来什么福祉。大堰灌溉着一冲两塝的六十亩田地,旱涝保收。土改的时候,按人均占有土地面积计算,父亲他们三弟兄都被划为了地主,没收了五大财产。一年后的土改复查,我家又被降为中农成分,但土地并没有回老家,父亲为此耿耿于怀。好在没几年,就实行了农业生产合作化,土地归并集体,大堰总算又有了我家的份儿。

六十年代初期,三年大旱,田地龟裂,大堰干露了底。好在堰底有一口井,全队的人掏啊掏,掏出了泉眼,就靠这口井养活了全队几百号人。那时栽不上稻子,满塝满冲种的都是高梁玉米,七月流火,田野里一片焦黄,整个华北平原搬到了襄西!一天中午,全家人正在为中饭发愁,剩下的那碗碎米昨天就煮粥用光了。实在没有办法,我拿着镰刀,趁中午天热行人稀少的时候,偷偷溜到大堰边去砍高梁穗子。不料,一失手,镰刀砍在了前肘上,鲜血直流。我忍痛回到家里,父母望着我和这半篮子高梁穗子,不知是庆幸还是心疼。现在,肘子上的这道刀痕还在。

学大寨那会儿,要提高单位面积产量,改造冷浸田。大堰夼下十多亩地受冷浸影响,水稻发育慢。那年冬天,我因“地降中”成分解雇回家务农,队长分工挖冷水沟。数九寒冬呀,我看社员们一个个脚冻红了,冻紫了,我问:疼么?干部说:刚下水不得了,现在冻木了就好了!我牙一咬,就往冷水沟里跳,盼望早点儿冻麻木!

大堰边最快乐的时候,算要过年了,队里请来大网拉鱼。打鱼的人穿上带统靴的雨衣,划上鱼划子,撒网,拉鱼。全队的男女老少准备好筐子、篮子,早早地等候在堰堤上。我家人少,只一只小篮就够了,了不起十多斤鱼的。那时,每年冬季都要兴修水利。壮劳力上了前线,老的女的在家打堰堤。堰堤总是每年打每年垮。手扶拖拉机兴起那会儿,堰堤加宽到能过板车、过手扶拖拉机。当然,我也分享到堰堤加宽的福祉,自行车可以一直开到自家门口。

堰堤加宽后提高了蓄水功能。水利工程讲究“成龙配套”,水库是盆,渠道是藤,大堰是瓜。有了这一条“龙”,人们倒有了依赖思想,常常是看剅漏水,等雨收谷。

这些年来,农业增产不增收或者增产减收,大堰存在的必要性面临着考验。有人开始撂荒,有人开始在两塝植树,有人把冲田改成了鱼池,还有人干脆在大堰角上拦出一块塘面来,种藕、种荸荠。大堰在变小变浅变废。这也无可厚非,土地承包了,上面又说要调整产业结构,是对是错还真难说清楚。

今年,粮食涨价了,人们又后悔不该破堰毁田了。万般思绪一下子涌上我的心头。我想,大堰的荒废可能是好事,不是说“不破不立”吗,不填平坑坑洼洼怎样搞大农业?可是又想,大堰的兴修可能并不是坏事,不是说“但留方寸地,传与子孙种”吗?我茫然了,不知道这情结是开头还是结尾,是欣喜还是忧愁。

 

刘南陔头像2.jpg

作者简介:刘南陔,笔名南峰。1941年10月出生。湖北作家、诗人。在《散文》《天涯》《散文百家》《湖北日报》等报刊发表散文20余篇。《我的三个母亲》收录进《散文》300期精品集《不要放弃生活》。有《斯土斯人》《陔馀丛稿》《陔馀续稿》《琼琚集》等诗文集公开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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