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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如亮:花儿满枝红

发表时间:2018-05-04  热度:

  花儿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莫过于猪了,虽然猪长得丑陋又脏又臭,竟然惊动六子乡长带领全乡的干部群众慕名前来看望,而且花儿还从这群丑陋无比却又活泼可爱的猪身上,看懂看透了一些精明的人,这些人有时候还精明得滑稽可笑。
花儿从小就和猪打交道,不知不觉的对猪有了浓厚的兴趣,越来越觉得自己离不开猪,每天要是看不到猪一眼,心里就觉得缺少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花儿八岁那年,父母因病相继去世,她跟着叔父过日子,叔父家里孩子多,特别穷,婶娘嫌花儿是个累赘,横竖看不惯她,总想把花儿送给别人家。
叔父舍不得花儿,怕婶娘欺侮虐待花儿,经常把花儿带在身边,吃啥用啥都有花儿一份,有时背地里还偷偷多给一些花儿。花儿有叔父罩着,虽然常常遭受婶娘的白眼,总算没比叔父家的孩子多受多少罪。
要是有个自己的家多好啊!想吃啥吃啥,爱乍玩乍玩,像个快乐的小鸟在天空自由的飞翔!要是父母还在世间多好啊!父母一定会宠着她爱着她,那样就不会看婶娘的白眼,再也不用为自己被送给人家而担心受怕!花儿常常这样想着。
然而,花儿担心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叔父终究拗不过婶娘,婶娘为花儿的事天天大吵大闹,常常闹得鸡犬不宁,叔父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把花儿送给邻村一户人家当继女。
继父继母都是本份老实的庄户人家,没有孩子,把花儿当着掌上明珠,可花儿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继父患病去世,花儿和继母相依为命。
花儿在这个时候才真正接触猪这个动物,因为继父去世后,继母积劳成疾,常常患病在床,继母养的猪就交给了花儿,花儿一边服侍继母,一边服侍着猪,由于家里常常断炊,猪就更不用说了,经常在圈里饿得直叫。花儿每天一早就去割猪草,割一次猪草够猪吃一天。
随着猪一天天长大,食量也大增,花儿每天割的猪草够不着一顿,为了不让猪饿着,花儿就到附近的学校去拎剩粥剩饭,花儿觉得猪更愿意吃剩粥剩饭,而且比吃草糠长得快。
花儿有时还去放猪,把猪赶到有草的小河边,猪很快就会吃得肚子滚圆,然后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不知道是吃饱了跑不动,还是想美美的睡个懒觉。
花儿觉得猪好养,鸡子会跳,鸭子会游,有时捉不回来会弄丢了,猪虽然有四条腿,但跑不快,跳不高,逃不了,坏处是个饭桶,吃得多,拉得快,好处是养头猪能抵多少只鸡鸭。
花儿嫁给本村的喜怀后,遭遇了一连串的曲折,但对养猪仍然一往情深。花儿过门没几天,突然感到腰疼厉害,到医院一查,患的是腰椎炎结核,医生说很严重,必须立即做手术,否则就能站不起来。喜怀二话没说,把花儿带到市里医院开了刀。
喜怀在医院忙前忙后服侍花儿,一刻也没离开身边,直到花儿康复出院。可是花儿恢复出院后,没过两个月又患了急性阑尾炎,医生说幸亏喜怀送的早,再迟点花儿,命就没了。
喜怀家里本来就不富裕,为了与花儿结婚,喜怀父亲欠了几千元的债。本想给喜怀娶了媳妇好好过日子,没想到霜打雪夺,花儿患病又欠下三万多元债务。老实憨厚的喜怀也一筹莫展。
花儿看到喜怀愁眉苦脸的样子,也觉得愧对喜怀。花儿对喜怀说,困难是暂时的,只要我们一条心,肯吃苦,不怕累,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喜怀相信花儿,花儿心地善良,肯吃苦,不怕累,啥活儿都能干,这些不仅乡邻们看在眼里,喜怀也心知肚明。花儿刚过门时,就和喜怀商量,叫喜怀赊几头猪仔回来养养。喜怀想,养啥猪啊,人都快养不活了,还养猪?  花儿身体痊愈后,跟喜怀提出建一幢猪舍,每年能养十来头肥猪。喜怀很为难,因为家里已经负债累累了,拿什么建猪舍啊,真是要人命哩!
有钱要办事,没钱一样办事,花儿就这样执着。花儿说,养猪又不是住人,搭个简易棚子,能够摭风挡雨就行了,难在哪里啊?明天咱就筹备材料建猪舍。喜怀想,活见鬼了,没钱没物建个球。
花儿和喜怀推着个小板车,两口子一起去捡碎砖碎瓦,因为附近有座窑厂,村民们就在窑厂里买砖瓦建房子,多年来路边河里留有很多被丢弃的碎砖碎瓦,在花儿看来,这些碎砖碎瓦完全可以用来砌猪舍。
没过几天,花儿家的屋后堆起一座高高的砖头堆,看上去完全可以垒起一间房屋。这时,花儿没闲着,又带着喜怀去河边田头割柴草。这是黄海滩涂,尽管大片滩涂被开垦成块良田,但芦苇沿着河坡和田头仍然顽强的、星星点点地疯长着,犹如一条条青纱帐。
过去乡亲们靠芦苇编席子,盖房子,后来家家户户都盖了房子,也用不着年年编席子,这时的芦苇长在河边田头上就显得多余的了,有的村民到了开春时割回来当草烧,有的村民干脆一把火点着烧了。花儿和喜怀去割柴草时,有的村民巴不得都割了去,省得再点燃一根火柴。
花儿把砖瓦和柴草都备好后,请不起瓦工,就自己动手,花儿和泥,喜怀砌砖。用花儿的话说,又不是砌房子,不用什么技术活,把碎砖头码起来,再用泥巴糊上,用芦苇扎成的柴帘子盖上,里里外外虽然粗糙点,但能摭风挡雨,住人不行,养猪可以,反正是畜牲。
分田到户时,喜怀家一共分得2亩多农田,本来就少得可怜,花儿过门后,口粮都不够,更没有充足的饲料喂猪。随着猪仔一天天长大,食量大增,喜怀着急了,看来这猪养不大了,没出栏就得饿死。
花儿说饿不死,遍地是饲料,就是人苦点。花儿带着喜怀起早摸黑,到田边割青草,河里捞水草,剁碎后放进大缸里和着草糠兑水呕,呕制一大缸饲料差不多够猪吃一周。
花儿身体不好,喜怀舍不得让花儿吃苦,不让花儿去捞水草,花儿不同意,说咱是乡下人,这些活做惯了,闲着也烦,没得付出就没得收获。
喜怀打心眼儿里佩服花儿,不怕苦,不怕难,说干就干,一点不拖泥带水,虽然纤小瘦弱,做事风格却像个爷们。喜怀知道,那几头大肥猪其实不是用青草水草喂大的,而是花儿用心血和汗水育肥的。
让喜怀感到震惊的是,花儿不仅没有嫌苦叫累,怕苦畏难,当几头大肥猪出栏时,还没把赊小猪仔的钱还给人家,花儿就对喜怀说,猪养得少了,过了年多养几头。
啥?几头?
一年至少20头吧!花儿说得不紧不慢。
喜怀不相信花儿能把20头猪育肥,劝花儿少养几头,再说家里的农活也多,花儿体质也不好,瘦弱的身子往往承担着繁重的体力活,喜怀过意不去,看在眼里,难过在心上。
花儿说,咱也没什么技能,农村人做农家活,应该的啊,累不死人,养一头猪和养十头猪一样操心,少养不如多养,能养多少养多少。
就这样,花儿成了村里有名的养猪大户了,说是大户,其实只是和村里人家比较而言的,因为没几户人家一年能养几十头肥猪,顶多一两头,因为猪的食量大,村民们没有太多的糠麸饲料用来喂猪,也不指望养头猪能赚多少钱,多数村民养头猪是为了过年关,过年了,十几户人家合伙杀一头猪,大伙就不用为花钱买肉发愁,等到来年有钱了,各家各户再把猪肉钱还上。
花儿养猪,可不是用来杀肉吃的,而是靠养猪来发家致富的。花儿才过门时,喜怀父亲后悔儿子找了个瘦弱的媳妇,还接二连三的患病,家里本来就很贫困,又添了药罐子,可算是雪上加霜。喜怀老实厚道,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带着一个病弱的媳妇,这跟瞎子和腐子过日子有啥样,喜怀父亲常常为此夜不能寐。后来,花儿拖着病弱的身子和喜怀养猪,越养越旺盛,不但还清了所有的债务,还建了几间瓦房,感觉花儿不是想象的那样,是自己操心操过头了,而真正让人操心的是儿子喜怀,整天闷屁没得一个,像个算盘珠子一样,不拨不动,叫啥做啥。
那时,花儿已经有了两幢猪舍,一次性能养50多头猪,这么多的猪每天要吃掉大量的饲料,花儿打算买一台饲料加工机,把村民们废弃的秸杆收回来,粉碎后喂猪,这样可以省了不少事。
饲料加工机买回来后,花儿和喜怀在屋后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子做机房,喜怀就到各家各户收秸杆,连晚加工成饲料,然后用草席围成个屯子,把饲料堆得高高的,这样猪们的吃喝就不成问题了。
花儿没想到养了一群猪呆子,竟然会惊官动府。那天,山槐村长来找花儿,说乡里的六子乡长部署了,要在全乡召开勤劳致富现场会,鼓励村民们发展家庭副业。因为花儿在全乡养猪最多,一年出栏差不多接近一百头,是全乡勤劳致富的代表,点名要参观花儿的养猪现场。
山槐村长不像六子乡长那样,能够慧眼识猪,他一直认为,花儿是不务正业的村民,不安分守己种好地,想以副业替代主业,以养猪替代种田,他认为乡下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种好地,长好粮,多长粮,不种粮食搞其他行当,就是搞歪门邪道,他甚至认为花儿就是社会主义的毒草,应该割掉。
花儿对山槐村长没啥好印象,花儿患病时,欠了好多债;过年时,债主坐了一屋子,花儿叫喜怀找山槐村长,看看能不能给一点救济金,也好把个年关过了。喜怀是个老实人,从来不会主动和山槐村长套近乎,见了山槐村长,就像是见了县长一样胆怯。那天,喜怀去找山槐村长时,山槐村长显得很不耐烦,摆着手说上面的救济金没下来。再说,就是下来了,也摊不到你家,困难的人家多呢。喜怀想,骗谁啊,都到三十晚上了救济金还没下来?再说谁家还有咱家困难?
所以,山槐村长来找花儿时,花儿并不怎么热情,山槐村长没有帮助花儿家解决救济金只是一个方面,花儿从心底里就不喜欢跟山槐村长打交道,她觉得自己和山槐村长不是一条道上的,山槐是个官儿,而自己是个土里刨食的村民。
可是,山槐村长倒是主动和花儿套起近呼来了,因为六子乡长当面交待山槐,花儿的养猪典型必须要看,而且要作为全乡的重点现场来看,让全乡干群看看花儿是怎么发展家庭副业的。六子乡长还要山槐村长现场介绍如何帮助村民发展家庭副业勤劳致富的经验。
山槐村长不敢怠慢六子乡长交待的任务,可又很为难,因为他从来就没帮助花儿养过猪,甚至连花儿养多少头猪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花儿不重视粮食生产,是个不懂规距不按套路出牌的村民,对于山槐村长来说,花儿这户可以算是一个被忽视的农户。他从心底里不赞成村民们在田外发展生产,他也经常和村民们一起下地劳动,希望提高产量多长粮食,他认为种地长粮才是村民们的主业,是农民天经地义的行业。
花儿养猪的具体情况还是六子乡长跟他说的。那天,六子乡长把山槐村长叫来,问起花儿养猪的事,山槐村长吱吱语语说不出道道来,只告诉六子乡长,花儿家养了一些猪,什么时候养猪的?养了多少头猪?他不清楚,等回去调查一下再告诉您。六子乡长听了,气得大骂,真是头猪,全县都在动员群众发展家庭副业,全乡都在培植发展家庭副业的典型,花儿是你村的养猪专业户,你咋还不知道?你是严重失职!山槐村长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儿。
六子乡长是在下乡调研农业生产时发现花儿这户的,他没有直接见到花儿,也没看到喜怀,因为花儿和喜怀到乡里的兽医站请兽医为猪圈消毒防疫了。当他看到花儿家围起的猪圈里,一头头膘肥体壮的肥猪在哼哼时,心想这不正是县里要求发展家庭副业勤劳致富的好典型吗?他感到,他在全乡发动各家各户搞副业生产的号召已经开始有了实际成果。

山槐村长那天硬着头皮去找花儿,告诉花儿,乡长看上她家养猪的事,要带好多人来参观,叫她准备一下。花儿觉得自己仅仅养了几头猪,没做出什么特别的事,也没为乡亲们作出什么贡献,就告诉山槐村长说,没有什么可看的,再说圈里也没猪,看啥呢。山槐村长说是啊,咱乡下人养头猪,再正常不过了,干嘛非要惊官动府把全乡干群带来看?可是不看也不行啊,六子乡长已经下了死命令,拿不出现场来,六子乡长那边也没法交待。山槐村长跑到猪圈一看,傻眼了,圈里只有几头小毛猪,一头肥猪也没有了。花儿说几天前出栏卖掉了。

六子乡长要看花儿的养猪现场是既定计划,不可能更改的,山槐村长知道六子乡长的脾气,要是告诉六子乡长没猪可看,自己没有一点工作实绩不说,估计六子乡长又要朝他大发雷霆。可是圈里没猪看什么?看圈吗?山槐村长急得团团转,后悔没常来看看,早知道乡长来看养猪现场,就不让花儿把猪卖了,再养几天卖也不迟啊。山槐村长为此坐立不安,一筹莫展。

眼看参观的日子就要来了,山槐村长不想把花儿卖猪空圈的实情告诉六子乡长,因为他知道为乡里提供一个参观现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有现场和没现场大不一样,能为全乡提供一次参观现场,在发展家庭副业方面,可能就要受到上级的表彰。山槐村长虽然不赞成村民们走“错”路,但在这方面,他还是心知肚明的,有现场参观,山槐村长自己脸上也有光,说明领导有方,说不准还要现场受到乡长的表扬,年底还能弄个先进个人什么的。如果把这事告诉乡长,必然取消花儿养猪这个现场,没有参观现场就没有成绩,被乡长点名批评是必然的了。
山槐村长当然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因为全乡干群都来参观,不仅花儿在全乡干群面前露脸,山槐村长自己也在全乡干群面前亮相,那是十分光彩的事情。动员花儿买猪进栏已经来不及了,也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花儿要等到市场上猪价下行时才买猪,这个时候是不会买猪进圈的。

山槐村长虽然只是几百户人家的头儿,但也经过大风大浪,用山槐村长的说法,在这个方圆几公里的小村里,还没有摆不平的事情。六子乡长要来参观的前一天,他叫来十来个村民,叫大伙到各家各户去抬猪,拣要出栏的大肥猪抬,抬一头肥猪给养猪户20元租猪费,抬猪人得半天杂工。村民们不乐意,但也没办法,因为山槐村长说了,这是全村经济发展中的一件大事,要全力支持村里的工作,要是哪家不让抬猪,就征收20元杂工费。村民们算算帐,觉得划得来,不但得20元租猪费,还省下一顿猪食,于是就在猪耳上做个记号,把肥猪交给抬猪的人。
村民们在山槐村长的指挥下,忙活了一下午,总算凑齐了50多头肥猪。猪们没命的叫喊挣扎,以为要进屠宰场,个个叫得震天响,被关进猪圈后,一个劲儿的狂跳乱撞,又像是在激烈的抗议,抗议山槐村长把它们转移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
当花儿和喜怀把一个个猪食槽填满猪食时,猪们才一个个安静下来,争先恐后地抢食吃,全然忘记了刚才杀猪般的恐怖场景。山槐村长请花儿配合村里工作,不能乱说,不能说肥猪是村民们凑来的,要是六子乡长知道了,村里犯了欺上瞒下的大罪不说,整个现场会可就泡汤了,你家也会难辞其咎的,山槐村长用带有恐吓的口吻跟花儿说。
花儿才不怕山槐村长这一套,不过花儿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她知道山槐村长虽然做假欺骗乡长,但这假不能说真假,要是乡长一个人来看了,那不能说真,应该如实告诉乡长,可是乡长带着全乡一帮子人来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是假的,乡长不仅没有面子,还可能坏了乡里的大事。
花儿告诉山槐村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是村长你做主,叫咱干啥咱服从。山槐得意洋洋的,心想咱是村长,谁敢不服咱啊。

六子乡长带着一帮人来参观时,山槐村长骑着自行车早早的在村口迎候,他把参观队伍迎到花儿家的猪圈时,山槐开始撕开嗓门指着圈里一头头打着哼哼的猪们,介绍花儿和喜怀不怕吃苦打破常规发展副业生产,每年出售肥猪一百头,带动周围几十户村民发展养猪。山槐村长说得唾沫星子直蹦,花儿心里说,吹吧,才几十头咋就一百头了?带动哪户村民养猪了啊?咱叫邻居麻子老婆养猪,她说养猪咱吃啥?到现在连个猪圈都没得。山槐村长怎么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呢?花儿想。
六子乡长边听边看,频频点头,那样子是完全肯定山槐村长的成绩,居然也充分肯定花儿养猪致富的做法。山槐村长讲完后,六子乡长叫花儿向大家介绍一下怎么想到养猪的,又是怎么养这么多猪的,每头猪能赚多少钱?下面有什么打算?花儿觉得问题太多,摆摆手说,没啥说的,咱都是乡下人,有的是力气,种种田养养猪,把日子过得好一点,没想那么多啊。
六子乡长没说多少话,带着大伙又去参观下一个村的现场。山槐村长也跟了去了,因为山槐村长的任务完成了,要跟着参观队伍一起,一直到观摩结束,然后还要参加乡里的农副业发展会议。据说六子乡长在会上表扬了花儿,说花儿思想解放,吃苦肯干,大胆发展家庭副业,增加了家庭收入,为乡亲们做岀了好样子。当然会上也多次表扬山槐村长,说山槐村长在指导农民发展家庭副业方面有点子,办法多,夸得山槐村长心里美滋滋的,回家时还一路哼着小调子。
六子乡长前脚刚走,早在附近等候的村民们就推来了小板车,各自把自家的肥猪逮了回去。花儿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圈里没有一头肥猪,却硬是从各家各户的圈里捉猪来凑,虽说养猪的事是真,但圈里的猪是假,那是乡亲们的猪,不是花儿养的猪,花儿感觉这是欺骗乡长和跟乡长一起来的人们。花儿觉得要立即把猪养起来,要不就对不起六子乡长和跟六子乡长一起来的人们,更对不起左邻右舍的乡亲们,因为左邻右舍的乡亲们知道花儿猪圈里的猪是村民们凑来的,花儿养猪的名誉应该是村民们的啊。
花儿又买回来好多小猪仔,比以前多了一倍,喜怀仍旧像是一台加满油的机器,没日没夜的忙碌着。山槐村长似乎忘了那次凑猪欺骗乡长的假现场,也似乎忘了花儿当托曾经帮过的忙,常常在乡亲们面前得意洋洋指手划脚吹嘘着自己的能耐,他一句不提花儿养猪的事,说得最多的就是六子乡长如何在大会上表扬他,表扬他脑子聪明有能力,如何动员村民们发家致富。
花儿看着一圈的猪仔,觉得猪仔大了圈小了,住不下,要扩建猪舍,可是扩建猪舍要占地,占地建圈必须山槐村长同意,没有山槐村长同意,上面不会批准的。花儿觉得找山槐村长签个字应该没有问题,因为上面提倡村民们发展家庭副业,发展家庭副业就要建设猪圈鸡圈羊圈什么的,肯定是要占地的,再说山槐村长也不会不近人情的,上次六子乡长带领乡亲们来参观现场时,咱是全力支持村里工作的,一点没掉山槐村长的链子。
花儿找到山槐村长时,按理说花儿要扩大养猪规模,山槐村长不但全力支持还要大力鼓励,可是山槐村长却是一百个不乐意,因为山槐村长压根儿就没把发动村民发展家庭副业当回事儿,他每天用村里广播喇叭告诉村民的,都是如何做好田间管理如何喷施农药之类的农业技术,他从不提养猪养鸡养羊之类的话题,他认为那不是种田人家的主活儿,同时他觉得花儿要是把养猪规模搞大了,可能在六子乡长面前比自己更有名次,自己在六子乡长那里就没份量了,他不希望花儿再发展扩大养猪数量,于是就找各种理由往后搪。
花儿找了几次山槐村长,山槐村长总以各种理由不肯签字,花儿觉得山槐村长是否想要她送礼,就和喜怀准备了一个猪屁股,可是也不能明目张胆送到山槐村长家。花儿从没送过礼,尤其是给当官的送礼,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小偷,趁天麻麻亮村民们还在梦乡未醒时,她带着喜怀拎着将近二十来斤的猪屁股悄悄地来到山槐村长家,两口子紧张得心都要蹦出心窝子。
山槐村长虽然平时在村民们面前喜欢耍架子,但在老婆面前却像个小鳖孙,自从那次在村里拈花惹草被老婆捉住,事情一直没了,老婆天天要他交待问题,山槐天天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当花儿敲开山槐村长的家门时,山槐刚刚进入梦乡,因为山槐老婆凶神恶煞般足足审讯了他一夜,要求山槐交待还跟哪些不要脸的婆娘有来往,山槐也够硬气的,打死不交待,任凭老婆怎样死硬缠蛮的讯问,山槐就是哑巴讲故事,叽叽哇哇有意扯不到正题上。
山槐老婆见是花儿两口子找上门来,手里还提着个肥都都的猪屁股,估计是有事求着山槐,赶忙让进屋里。花儿说请山槐村长帮个忙,山槐老婆带着笑脸说,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请,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也不用带着东西。花儿就把请山槐村长同意她家扩建猪圈养猪的事跟山槐老婆说了。山槐老婆觉得花儿也送了猪屁股,是个有人情味儿的人,觉得山槐应该帮助,连忙说这个事情我跟山槐说说看,能帮的一定帮,她似乎满有把握的告诉花儿,你们也不用再跑了,咱家山槐能做的事一定做到。
等到太阳上了树梢,山槐老婆把山槐叫醒了,告诉他花儿来请他帮忙扩建猪舍的事,山槐摆着手说不行不行,告诉老婆说花儿家不能再养猪了。再养下去,花儿的名声就更大了,那咱在村里还怎么混呢?山槐老婆一听立即来了火,冲着山槐就说,你想怎么混啊,你是不是还想显威风勾引孤狸精呢?山槐老婆说着就要扯山槐的耳朵,山槐一看这架势忙躲着说,行了行了,你说咋办,咱就咋办吧。山槐老婆说,人家也送了猪屁股,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吧。
花儿不知道山槐村长是惧老婆的虎威,还是经受不住猪屁股的诱惑,反正送了猪屁股后,没费多少劲儿,事情就办妥了,觉得山槐这个村长做得有点累,本来可以正正当当帮咱办了的事,还要转着湾环子再办,真是费劲不多费神多,恐怕夜里的觉也不太好睡吧。花儿虽然对山槐村长有点成见,但觉得那是人家村长的事,与咱平头百姓关系不大,人家办的是费神的事,咱做的可是费劲的事,今天做不了明天还得做,没人帮你的。
山槐村长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了,他也不想贪图花儿家的一个猪屁股,他也没想到花儿会真的找上门来,他是过不了老婆这一关,自从与村西寡妇素杏好上后,山槐过的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因为山槐老婆也不是吃素的,长得富态粗壮有蛮力,顶上一个强劳力,每次夫妻冲突时总是清瘦的山槐吃了下风,况且山槐老婆的叔叔又在县里工作,所以山槐村长在家里与老婆从来就没有过平等的地位。
山槐当上村长后,平静的心开始冒着泡儿,特别是素杏丈夫死了后,山槐更是心猿意马,常常是有事没事到村西绕几圈,想着法子与素杏套近乎。终于有一天,山槐村长以少收经费多开杂工为手段俘虏了素杏。女人的心是敏感的。山槐老婆感觉山槐不对劲儿,就悄悄的跟在山槐屁股后面偷偷的侦察,结果发现山槐一赤溜跑到素杏家里去了,山槐老婆想素杏死了男人,山槐跑进一个寡妇家肯定没什么好事,立马火冒三丈。当素杏刚把屋门关上时,山槐老婆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就把屋门踹开了,素杏一看是山槐老婆,吓得直往屋里躲。山槐见到老婆,拨脚就溜,幸亏素杏家的堂屋连着厨房,厨房有个后门,山槐推开后门如兔子似的一转眼就钻进了青纱帐里。

山槐老婆追不着山槐,回头来找素杏,像拎小鸡一样,把素杏从屋里拎了出来,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哪里痒痒了啊?骂着就叉开五指甩过去,素杏哪是山槐老婆的对手,瞬间,一张粉脸留下一道血印子,素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山槐老婆说,你不是想做鸡吗?就叫你去做鸡吧,说着两手一提,把素杏扔进屋旁的鸡圈里,几只母鸡吓得满天飞跳。
山槐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两腿筛糠般回到家里,自然少不了恶神老婆的臭骂,就差来个严刑拷打。山槐在老婆面前本来就是惟命是从的,现在又犯了严重的生活错误,更不能跟老婆顶嘴了。
花儿扩了猪圈后,山槐村长开始怕花儿把弄虚作假的事情告诉六子乡长,那样六子乡长就再也不信任他了,弄不好还会在大会上批评他。在山槐村长的眼里,村民们就应该老老实实的种地长粮,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从来都不能显山露水,只有他是一村之长,村民都应该对他尊重有加。可如今又不一样了,花儿成了村里的有名人物,六子乡长一提到发展家庭副业,带领村民致富,就会提到花儿。这个时候,山槐村长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花儿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民,没有什么值得歌颂表扬的。
花儿看到山槐村长时,也从来不去招呼一声,她觉得山槐村长是个官,跟她之间有一道很深很深的鸿沟,这条鸿沟从看养猪现场那时起,她觉得更加深远了。这让山槐村长十分气愤,山槐觉得村民们没有不敬重他的,就连村东那个曾经三进宫的毛头,见到他时还带着笑脸递上一支烟来,花儿算什么啊?当初在村里没有哪家比她家更穷了,不就是养几头猪嘛,有什么可得瑟的。山槐村长表面不好意思得罪花儿,因为做假现场的事情一直如刺在喉,他觉得不能让花儿出人头地,要让花儿翻几个跟头,最好跌得个鼻青脸肿的,然后让花儿知道这个村里还有个山槐村长。
那天,山槐村长在村里溜达了一圈儿后,来到花儿家,告诉花儿和喜怀,说有几个村民到村里把他们告了,告你们家肥猪养多了,猪屎猪尿流到田沟里,堵塞了水沟,影响了农田上水。山槐村长实在找不出花儿的茬子,就说花儿养猪拉出的屎上出主意,说花儿家的猪粪堆到田沟里了,影响村民们往田里供水。这看似为村民们说话,实际上在为难花儿,因为花儿养了很多头猪,猪是长肉的,吃的多拉的多,每天拉出大量的猪屎猪尿,堆满了猪粪塘,不堆田沟里往哪堆啊?再说那条田沟在分田到户时就一直废弃着,花儿和喜怀整治了一下,用来存放猪屎猪屎,从没听说哪个村民有意见。
花儿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山槐村长说得有道理,自家的猪粪怎么能堆在集体的田沟里呢,尽管屋旁的田沟废弃了,那也是集体的,集体的田沟,有集体的用处,咱也不能一家独占。花儿告诉山槐村长说,你就放心吧,咱有办法不让猪粪堆在田沟里,保证不给村民们添麻烦。山槐村长冷笑着,心想你能有啥法子,难道还能把猪粪堆进屋子里。
花儿对喜怀说,咱养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不能顾前不顾后,拉下的猪粪,不能老是堆着,得想办法处理掉,要不这屋前屋后也脏得没法子放脚了。喜怀说也是,可这么多的猪粪放哪呢?花儿说送人,送给大伙当肥料垩田。于是花儿和喜怀每天又多做了一件事,就是天一亮开始清理粪堆,把猪粪运到各家各户的田头上,由各户撒到田里去。村民们巴不得呢,有了猪粪,就不用花钱买肥料了,而猪粪比化肥好,既长庄稼也能改善土壤结构,有的村民干脆还在田头上挖个贮粪池,一有空就到花儿家运猪粪,贮在粪池里垩地用。花儿告诉大家,只要需要猪粪的,送给大家一分钱不要。
花儿把猪粪无偿地送给大家垩地,为村民们节省了种地成本,六子乡长知道后说这是花儿养肥猪,村民得实惠,觉得这是一件带头致富和带领群众致富的好典型,就在全乡的广播大喇叭上发表讲话,反复宣传花儿带领群众致富的先进事迹。山槐村长早上起来时,听到六子乡长在大喇叭里表扬花儿,感觉特别刺耳,又是满脸的尴尬,本来是想给花儿增加点麻烦,没想到反而帮了花儿的忙,花儿不但受到村民们的敬重,还再次得到六子乡长的表扬。山槐村长想到这里时,一股妒火直往上窜,他不想让大喇叭再叫下去,随手拿起划草用的钉耙,一耙把挂在墙上的小喇叭打下来,小喇叭顿时哑了音。接着他又火急火燎的赶到村里,迅速拉下控制全村大喇叭的闸刀。
年底乡里召开总结表彰大会时,花儿上了全乡勤劳致富光荣榜,和其他几个勤劳致富光荣户一起披红戴花走到领奖台上,六子乡长亲自把一面勤劳致富的锦旗送给花儿,还专门介绍了花儿的先进事迹。不过,这次会上,六子乡长一句没提山槐村长的事,山槐村长觉得没表扬就是批评,怀疑花儿是不是向六子乡长反映了什么,六子乡长是不是已经知道弄虚作假的事情,山槐村长突然间感觉肩上的压力沉甸甸的。
花儿没有在意山槐村长脸色的变化,也从没在心里想过要和山槐村长去较真,她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养猪致富。花儿觉得自己与猪已经结下很深的感情了,每当肥猪要出栏时,她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自从参加乡里的大会后,花儿觉得六子乡长授予她的那面锦旗份量太重,因为她觉得养猪是咱村民份内的事,实在没有必要搞得那么隆重,再说六子乡长把锦旗都授予咱了,不是告诉全乡人们咱花儿猪养得好吗?花儿感觉肩上的担子重重的,她已不满足那几幢猪圈养猪了,她要把那几幢猪圈扩大成十幢甚至几十幢猪圈,办成一个能养肥几百头甚至上千头的猪场,花儿觉得这样才不愧六子乡长授予她的那面锦旗。
山槐村长看到花儿又在扩建猪圈,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他明显感觉到花儿已经对自己构成了严重威协,不是威协自己当村长的宝座,而是威协到他在全村百姓面前的影响力,因为山槐老婆的叔叔在县里,山槐知道六子乡长是不会轻易得罪他的叔丈人而撸掉他的官帽,但他觉得自己与村民们说话时,明显没有花儿说话管用,这是山槐村长最大的一块心病。
山槐村长知道,已经没法阻止花儿继续扩大养猪的规模,他要想着法子让花儿敬畏自己,叫花儿知道他山槐是这个村的一村之长。于是,山槐村长想起村里那条被人们称为“肠梗阻”的乡村小路,通到村外的那条乡村小路坑坑洼洼,晴天一身恢,雨天一腿泥,来往车辆无法通行。村民们早就提出要修路,可山槐村长一直拖着不修,因为上面没有修路资金,村民们必须一家家的筹钱,山槐不想找麻烦,省事无事图个快活。现在山槐村长却想起修路来,他打算通过筹资修路把修路的阻力转移到花儿身上,到时花儿要是不肯缴纳修路费,村民们就会抱怨责怪她,那时山槐村长就有话说了。
山槐村长把村民们召集起来,告诉大家要把通向村外的小路修起来,问大家修还是不修,村民们异口同声都说,早就应该修路了,不过修路钱怎么筹?山槐村长说按各户的人头数和饲养的猪头数分担。不少村民说,以前筹资办事都是按人头筹钱,现在又要按猪头分担,那么没养猪的人家就讨了便宜,而养猪的人家就多了一份猪头钱。养猪的人家忙说不合理啊,山槐村长说有什么不合理的啊,路是人走的,猪也要走啊,没有路养好的猪运哪里去卖啊?不少村民说也是,还是村长点子多。
山槐村长通知村民们开会时,花儿也去参加了,山槐村长说按猪头收取修路钱,花儿没有说话,她感觉山槐村长提出猪头方案是针对她家来的,就是想让她家多出修路钱。有的村民为花儿打抱不平,说这个办法行不通啊,按猪头出钱,花儿家要出多少钱啊,因为花儿家养的猪比全村人家养的猪还多,这样出钱的话,花儿一家就要分担一半的修路钱。村民们说这样不公平,山槐村长说那也没办法,定了规距就要按规距办。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苍蝇,明摆着要花儿多分担修路费吗?花儿清楚山槐村长的用意,但是觉得修路确实是件头等大事,不仅为全村人造福,咱家养了这么多头猪,没有路,猪养得再好也出不去,所以不管怎么说,把路修好对谁都是一件好事。再说咱家养的猪多,为了把肥猪运出去,每次卖猪时都要多付一笔运猪费,花儿觉得多出点钱是应该的。于是花儿摆摆手对大伙说,你们也不要再争了,咱村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光靠人头筹钱也不够啊,杀猪还要缴税呢,出一份猪头钱应该的。花儿对山槐村长讲,人头钱叫大伙出,猪头钱就不要分担到大伙头上了,由咱家承担吧。
山槐村长原以为花儿不会承认他的筹资办法,那样路也修不成了,他就把不修路的责任推向花儿,没想到花儿不但爽快的同意他的筹资办法,还主动要求承担分给各户的猪头钱。
村民们觉得,由花儿一家承担猪头钱不合理,要求山槐村长改变猪头负担的办法,单独按人头来筹资。花儿说按人头猪头负担都在理,再说咱家养猪还靠大伙支持,这么多年来要不是大伙的关心帮助,咱也养不了那么多的猪啊。
山槐村长想改变主意也来不及了,因为那样,村民们又会笑话他。于是,他只好顺水推舟,也卖个顺水人情,在会上表扬花儿发展不忘集体,顾全大局,不愧受到乡里的表彰奖励,全体村民应该向花儿学习。花儿对山槐村长说,得了吧,咱也没为集体做过什么,不要把劲花在嘴皮上了,赶紧凑钱修路吧。
花儿承担了全部的猪头费,就等于承担了全村一半的修路钱,由于村民们少缴了一半的修路费,热情高涨,全村不到两天就筹足全部修路资金。有钱好办事,修路费筹足后,砖头、石子、煤渣等物资很快筹备到位,用不了半个月,一条砖渣路就修成了。村民们走在上面晴天没灰雨天没泥,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花儿,都说这条路要不是花儿出钱,哪年十八代也修不起来,一些村民甚至称这条路为花儿路,感谢花儿为修这条路作出的贡献。
山槐村长虽然为大伙修了路,但是觉得这件事做得实在别扭,本来是冲着花儿来的,为的是为难花儿,把道路难修的责任推到花儿身上,没想到难事不难,花儿很快应承下来,并因此又一次得到为民谋利的荣誉,受到了全村人的尊敬。虽然弄巧成拙,但毕竟为大伙修了路,山槐村长心里多少有点慰藉。
花儿觉得山槐村长在修路这个问题上,虽然存有私心为难她,但是动机还是好的,为村里修了路方便了出行,特别是花儿这样的养猪户,真切的感受到,路的重要和带来的好处。因此,花儿打心眼里还是感谢山槐村长,要不是山槐村长提议修路,咱家单打独斗也修不起路来。
花儿家养的猪越来越多,忙不过来了,又雇了几个村民帮忙。于是,花儿家的人也多了起来,每天看猪的、喂猪的、贩猪的,人来人往,一片繁忙。六子乡长一直关心花儿家的养猪业,每次下乡调研工作时,都要到花儿的猪场看看,了解情况,提提建议。花儿觉得六子乡长是个大干部,什么都懂得,好像也养过猪,懂得猪的嗜好。
花儿在六子乡长的指点下,又饲养了一批良种母猪,不仅对猪种进行了改良,还实现了苗猪自繁自给,减少了养猪成本。六子乡长每次来花儿家时,山槐村长总是陪着,他觉得六子乡长作为一乡之长亲自登门指导村民养猪,实在是大材小用,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六子乡长临走时,总是交待山槐村长,要帮助花儿在养猪上提供方便,同时动员各家各户发展养猪致富。山槐村长每次都是点头称是,但六子乡长一走,他就全忘了。
山槐村长觉得全村就花儿没把他放在眼上,有时候山槐村长路过花儿的猪场时,花儿也没喊山槐过去坐坐,山槐村长认为这是对他的大不尊,后来,山槐村长发现花儿做的一些事情,更是觉得花儿不知天高地厚,或许是有意刺激他。
花儿乐于帮助困难弱势群体,每到逢年过节时,都为附近的困难村民和乡上敬老院里的老人发福利,每户一个猪屁股外加一袋大米,用花儿的话说,能发家致富全靠国家政策好,花儿还帮助几个困难学生读书,从小学一直帮到初中,花儿说,自己从小因为家里太穷没读书,不能让穷人家的孩子读不到书。
花儿在乡邻们身上也没少花钱,逢年过节时,
左邻右舍的村民们不用上街买肉,花儿叫人到圈里逮一头肥猪,杀了分给大伙。花儿有时还把猪屁股送到乡里去,说乡里不少人帮过忙,不能没有人情味,也请乡里人尝尝咱家养的猪肉味。
花儿除了那次办事送了一个猪屁股给山槐村长,以后从没在山槐村长身上大方过,甚至逢年过节时,给左邻右舍的邻居送肉也没送山槐村长一个猪屁股,这让山槐村长很不自在,因为山槐村长亲眼看到花儿和喜怀给乡里兽医站的兽医送过猪屁股,虽说兽医站的兽医帮助花儿养猪消毒防疫,但山槐村长觉得自己也帮过忙,有的事还是帮助花儿罩着的,怎么就想不起来送一个猪屁股给咱呢。山槐村长越发感觉花儿实在不敬重他,心想哪天得了猪瘟就好了,让你得瑟去。
好事屡做不成,坏事一想成真,过不了几天,还真从花儿那里传来了得猪瘟的消息。花儿养猪多少年,对猪的特性特别了解,猪想吃食喝水透风睡觉花儿一看便知,甚至哪头猪仔患了感冒,花儿也能准确的看出来,花儿会根据季节不同,对猪们进行消毒防疫。所以,猪们自进了花儿的圈里,一般是不容易得病的。
因为花儿养的猪不容易患病,村民们就把花儿当成猪医生,哪家的猪生了什么毛病就会去请花儿看看,花儿总是有求必应,从不拒绝,也往往是下药如神,药到病除,从不收取村民们一分钱。村民们说,花儿为猪治病的水平,不亚于乡里兽医站的兽医,但花儿还是把兽医站的兽医当老师,常常把兽医请到门上来现场指教。
那天,花儿和喜怀正在喂猪,忽然发现有几头猪无精打采,步态不稳,粪便稀稠,两眼发直,花儿一眼断定发生了猪瘟。猪瘟是一种高传染性疾病,在不同品种不同猪龄不同季节都可能发生,如不迅速隔离防治将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扩散,整个猪场可能出现全猪覆没的危险。
花儿及时对病猪进行了分地隔离,一边请兽医站的兽医注射药物,一边全力对猪场进行消毒杀菌,虽然使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但仍有十几头病猪命在旦夕。花儿和喜怀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把病猪深埋了。花儿说,埋的越早越深越好,埋迟了还会传染到其他猪身上。
山槐村长倒是幸灾乐祸起来,心想这次花儿大难临头了,要是这次猪场全猪覆灭,花儿就掉进债箩了,以后别想再爬起来了。看到花儿在猪场紧张的防疫治病,山槐村长直乐呵,他指望花儿的猪死得越多越好。
然而,猪瘟病来势虽然凶猛,但却被养猪经验丰富的花儿挡了回去,损失的十几头肥猪对花儿来说,还远远没有构成重伤。山槐村长在失望之余,忽然发现花儿的病猪一夜之间不见了,觉得花儿肯定是把病猪卖给猪贩子了,要是村民们知道这些病猪被卖给猪贩子销到到菜场去,花儿一定会受到村民们的指责,甚至还会受到工商执法部门的处罚。
但是,山槐村长又不能确定花儿真的把病猪卖给了猪贩子,查无实据,不能信口开河,那样又会给花儿留下嫁祸于人的把炳。山槐想叫毛头到花儿家探探,如花儿的病猪还在圈里,就叫毛头把病猪收购了,如果花儿把病猪真的卖给了毛头,就形成花儿销售病猪的事实,花儿就要承担销售有害猪肉的责任,那时花儿也会得到身败名裂的下场。

毛头没有老婆,是个小混子,经常偷鸡摸狗,调戏妇女,被公安局关过几次后,仍然不思悔改,屡关屡犯,几天前躲在花脸老婆床上的蚊帐里,想等到深更半夜花脸老婆熟睡时,摸进被窝里行点好事,谁知花脸虽然打工在外,老婆却练就一身好功夫,胳搏一挥,毛头重重的摔到床下,花脸老婆飞身下床,骑在毛头身上一阵猛拳,打得毛头眼冒金星,鼻青脸肿。
毛头发觉不是对手,慌忙夺门而逃,刚跑岀不足一里地,跟山槐村长撞了个满怀。山槐村长刚从相好的家里出来,正想着如何跟老婆交待,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仔细一看却是毛头,知道毛头又做了坏事,就恶狠狠的骂起来,骂毛头迟早还要被关起来。
山槐村长说,你就不能做点正当事,干这个不能见人的勾当。毛头说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山槐就告诉他,花儿家的猪场正在发瘟病,不少大肥猪得了瘟病不要了,不如你去把病猪收过来杀了卖肉,还能赚一笔钱,再说菜场上哪个认识是病猪。毛头一听眼光发亮,心想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啊,一头猪要赚几头钱呢。
毛头天不亮就悄悄的找到花儿门上,问花儿病猪哪去了,能不能低价卖给他。花儿说病猪肉不能吃,多少钱也不卖。毛头说不卖浪费了,卖了还能赚点钱。花儿说,这个没良心的钱不能赚。毛头说菜场上的肉是好是坏谁知道啊,不一样买回家吃了,你看看谁得病了啊?花儿说,丁是丁,卯是卯,那是人家的事,咱不做那种缺德事。毛头感觉花儿是指桑骂槐,说着说着就来了激动腔,说花儿假装正经,别给脸不要脸。毛头不但赖在花儿门前不走,还跟花儿吵了起来。花儿见毛头耍无赖,就叫喜怀去请山槐村长来,让山槐村长教育一下不学好的毛头。

山槐村长听说花儿不肯卖病猪给毛头,怀疑花儿已经把病猪卖掉了,因为山槐村长知道,村民们养的猪即使生病了,也是舍不得扔的,自己杀了吃肉或是悄悄卖给杀猪的换钱,捞一点本钱回来,要不然损失就更大了。山槐村长断定花儿把病猪卖给杀猪的了,这个时候哪还有病猪卖给毛头呢,但又不能明着跟花儿说,就对毛头说,毛头你就回去吧,花儿也不是不讲理的,你要是早来一点,哪能不卖给你啊。
花儿感觉山槐村长的话是话里有话,就对山槐村长说,说啥呢,还以为咱家把病猪卖给别人啊,那不是害人吗?咱家啥时候做过那种缺德事。山槐村长想,没做缺德事那病猪去哪了,他指着空着的几间猪圈问是卖了还是送人了。花儿告诉山槐村长,病猪会传染啊,还能放圈里吗,早就深埋了啊。山槐村长就跟顺着花儿对毛头说,是啊,病猪埋地里了,不信你去看看。山槐村长不相信花儿把病猪埋了,要是花儿交不出埋病猪的地点儿,说明花儿说谎了,病猪一定是卖别人了,那时告诉村民们,花儿是个伪君子,尽做缺德的事。
花儿把隔壁几个邻居叫来,说是请邻居一起去埋的,埋没埋你问问邻居啊。邻居们都说早埋了啊,要不要带你们去看看埋猪的地儿,还可以把埋了的病猪刨出来。山槐村长听邻居说病猪早已埋了,再和花儿较真,一定不占上风,立马对着毛头骂了起来,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整天尽干缺德的事,滚吧,再胡闹就送到派出所去。
毛头一听赶紧溜了,心想山槐是个什么东西,不就是做个村长嘛,也没给咱做过什么好事,谁不知道啊,半夜三更往小寡妇家里跑,老婆为此和他一天到晚吵得鸡飞狗跳的,比咱也好不了多少。
花儿虽然知道,是山槐村长在背后使的坏,但也不想和他去较真,她觉得山槐村长是个官,和官较真不会占到上风,弄不好还会鸡飞蛋打一场空。虽然毛头游手好闲无事生非,还和自己红脸了,但花儿觉得毛头不能这样没药医的混下去,应该引导他发展家庭副业走正道,做个勤劳致富的好村民。
花儿说要帮助村民们养猪致富,喜怀说咱家事太多,哪还顾得上人家,再说人家受穷挨饿也是自愿的,怪不得咱。花儿说那是以前的想法,以前咱家也穷,顾不了大家,现在咱也发家致富了,不能忘了那些还没发家致富的人家,多少也帮大家做点事儿,不能饱汉不知饿汉饥。
花儿找到毛头和花脸老婆,还有隔壁邻居二酸子,毛头是无业游民二混子,花脸在外打工从没带一个角子回来,花脸老婆穷得一年到头没见买过一顿肉,二酸子光有一身蛮劲,什么事都不着急,也是穷得叮当响。花儿告诉他们,没事弄几头猪回去养,小猪仔不要钱,长大了按市场价收购。花儿想用抛砖引玉的办法,引导他们也靠养猪致富。花脸老婆不好意思说,那怎么能行,猪长大了一定要还小猪仔的钱。二酸子说要回去和老婆商量看看,问老婆肯不肯养猪,因为去年二酸子家养过一头猪,由于没有足够的猪食喂猪,猪子饿得直跳,大半年也没养得大,出栏时瘦不拉叽还像个小猪仔。毛头对二酸子说,你就是个呆子,跟猪一样,不要钱的猪为啥不养呢?
毛头、花脸老婆和二酸子都到花儿家去逮猪仔,花儿家的猪仔是自繁的,小猪仔从母猪肚里出来刚满一个月,个个养得活蹦乱跳。花脸老婆和二酸子从圈里逮了两头小猪仔回去,毛头说咱以后不做偷鸡摸狗的事了,咱也养猪致富,他从花儿家的猪圈里一下子逮了三头猪仔。喜怀对花儿说,你把猪仔给了毛头,估计养不了几天就被他杀吃了。花儿说毛头要是能学会养猪,咱就再送几头猪仔去。
毛头把猪仔逮回来后,以为不要钱的猪仔白捡的便宜,不曾想三头小猪仔是个十足的饭桶,他自己每天还愁怎么填饱肚子,拿什么去喂猪啊。可是猪仔逮回来了,总不能再转手卖了,也不能放圈里等着饿死,那样毛头觉得以后可能再也要不到花儿的猪仔了。
面对每天要吃要喝的猪仔,毛头只得硬着头皮外出找饲料,只要猪仔能吃的东西,毛头都当个宝贝往家弄。村民们看到毛头也在养猪了,都说毛头能成人是出了鬼了,太阳出西边去了。
花儿告诉大家,不要一捧子把人打死好不好,毛头以前虽然不好,确实做了不少坏事,但人一辈子要过几十截的,哪个不犯点错误,犯点错误不碍事,只要知错即改就行了。花儿说的话传到毛头耳朵里,毛头感觉心里热呼呼的,因为毛头从来就没听过夸过他的话,满耳朵灌满了指责和谩骂。毛头感觉要是不把这几头猪养肥了,实在对不起花儿,于是他越发肯卖劲儿,后来村民们发现毛头家一年到头抛荒的责任田也有庄稼在长着。
花脸老婆觉得要是两口子把田种好了,再服侍好几头肥猪,总比在外打工好,背井离乡不说还没得个人照应,于是她死活要求花脸回来跟她种田养猪。花脸在工地上做工,本来工资就不高,吃用开支房租外,平时还被工友们叫去小来来,每年都是空手回家,老婆板上钉钉要他回家,他只好离开工地赶了回来。花脸回来后,花脸老婆多了个帮手,就从花儿家又赊了几头猪,花脸老婆说,有花儿给咱罩着,又不要多少本钱,能养多少就养多少,咱庄稼人有的是力气。
那天花脸老婆下地时撞见毛头在田里拾猪草,感觉毛头开始学好了,就对毛头说,花儿对咱这么好,咱也不能把心给狗啃了,毛头你要是改了以前小偷小摸的坏毛病,把花儿给的猪养好了,咱也不跟你计较以前的事,有相巧的,咱还帮你介绍个媳妇。毛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说那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咱也没空再去瞎玩了,咱家的猪仔都肥了,等着咱回去喂食呢。
毛头把花儿的猪仔养肥了,觉得不把小猪仔的钱还给花儿,不好意思再跟花儿赊猪回去养,就告诉花儿用一头肥猪抵她家三头小猪仔。花儿摆着手说,你能坚持养猪致富,咱的小猪仔就当奖励了,这次不用还了,下次赊猪再算帐。毛头高兴得猴子要上树。
毛头上了山槐村长的当,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总是想着法子要出山槐村长的洋相。那天毛头种地回来,山槐村长叫人来喊,说是集体抽水的机泵掉河里了,叫大伙一起去搭把劲拖上来。毛头匆匆忙忙往那里赶,看到山槐村长和几个村民站在河边用绳子正把机泵往岸上拉,因绳子没扣牢靠,拖了几次都滑掉了。山槐村长大喊有谁下去把绳子系一下,此时正是春分头上,乍暧还寒,谁愿意跳到没头深的水里去。山槐村长连喊几声没人应,就说谁愿意下去扣绳子,就多开半天杂工,叫了几遍还是没人应,山槐村长突然大喊一声,下去的人多开三天杂工。村民们还没反应过来,只听扑通一声,有个人已经跳了下去,从水里冒出的头来看,大家发现是山槐村长自己。
毛头冲着水里的山槐村长说,不算不算还是半天杂工。村民们也说不算,因为山槐村长没跟大家说明,要是提前说明多开三天杂工,咱也下去扣绳子。
山槐村长上岸后,朝着毛头破口大骂,你这个好吃懒做的杂种,养了花儿几头猪,腰板硬挣起来了吧,等着咱把你送去关几天信不信?毛头回应道,咱也不犯法了,凭啥关人?再说你订规距也不能为你自己订啊。村民们跟着说是的啊,要是早说清楚了,这三天杂工咱也会挣。
毛头竟然敢与自己作对,山槐村长怀疑是花儿在背后教唆的,一定在背后说了不少坏话,于是山槐村长觉得有必要跟六子乡长把话讲清楚,说花儿虽然发家致富了,但常以小恩小惠鼓动村民们跟自己作对,这样下去,他这个村长也没法干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六子乡长的话也会当作耳旁风的。
当山槐村长向六子乡长汇报花儿的事情时,六子乡长坐在办公室里,头也没抬地在写报告,山槐村长不知道六子乡长听还是没听,又重复着刚才的话,说花儿这样的人家,不能再鼓励了,像个宠坏的孩子,越宠越坏,发家致富了,腰板硬挣了,眼光抬高了,不听指令了,要是家家户家都像花儿那样,还不要造反了。山槐村长还没说完,六子乡长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说,我看要造反的是你,你还好意思来说啊,你山槐自己搞什么副业了,养几头猪了?你带动几户村民养猪致富了?六子乡长拿着刚写的报告说,县长都知道花儿养猪致富的事迹,要召开全县农副业生产大会,要咱汇报发展家庭副业的先进经验,接着他又告诉山槐村长,县长还亲自通知他一定要把花儿带到会场上……
回来的路上,山槐村长感觉肩膀沉沉的,突然他觉得架在自己肩膀上的,不是一颗头颅,而是花儿猪圈里打着哼哼的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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