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抵如此,活着的人并非多么轻松,都为名利所驱役,为生活所诱迫,疲于奔命却能奈何呢?现在通俗的说法是,人活着都很累的,才叫人类吧。我在生活庸忙而烦闷的时候,作践自己的是放纵式的出走,或者独行于漠漠大荒,或者游逛于桃源之地,沐浴自然,怡笑开怀,看绿树扶摇,赏野花木草。
夕阳落了,月亮起了,一个人享受着自在的光景,任光阴的无浪之水哗哗的流淌,撑起心灵之舟远行。有暇的时光,沏了茶,焚香静坐,听丝竹之乐,通常着迷的有二胡、古筝、笛子、老琴的演奏,偶尔手摇着老唱机,在老唱片咝咝的颤音中,在这些民族器乐的腔韵中醉而复醒,在流风余韵中击节三叹,其中之味,唯我自知。犹觉不咋过瘾,且随手拿起一本别人的歌碟播放,滋味迥异,却也不同凡响。
我听着的却是老作曲家王连才的作品。我没想到,年已七旬的老先生,人老心不老,心之歌弦竟弹拨出了那么多的曲调,谁能想到他的艺术细胞如此丰富,他的音乐才情如此持久。好像他的身体如同地矿,持续喷涌着爆发着地热的岩浆,迸发出了弘大的交响之声,生命之乐。
我所了解的连才先生,一辈子都在从艺,作曲成为他的最爱。在他五十多年的作曲生涯中,先后创作出六百多首歌曲,有一百多首在社会上广为播放,算是高产的作曲家了。他的歌曲多次获奖,有人称之“获奖专业户”。但是,在音乐创作之路上,他也并非为了获奖而去创作。况且,他知道,带有功利心的创作,很容易制造出庸常的俗品,算不上真正的艺术。
谁都能听得出来,他的歌曲具有民族的风味,时代的气息。在乐声高奏的琴键上,他以质朴的心,流淌出饱满的情韵,鸣奏出动人的欢歌。这个在音符上跳舞的人,一直在努力的颂歌新时代,唱响中国情。祖国、民族、人民,是他音乐创作的主题,矢志不渝,孜孜相求。他是正能量的人,他的歌曲元气充沛,旋律盎然。有真气,有真情,重美感,能升腾,使他的歌曲适宜大众演唱,通俗的流行起来。因此,他从未想过改造自己的创作风格,也不去追随什么,只走自己的路。
生活需要诗意,也需要音乐的助兴。音乐也是动听的艺术,能体现人的喜怒哀乐。谁都不肯忙碌于枯寂的日子,企望着生命的放松,走向自在。但是,音乐却是解脱紧箍的良药,可以欢乐的治疗忧伤,抹去伤口上的血痕。因此,生活离不了歌声,也离不了制造歌声的人。在这个行当里,肯于埋头创作,沉浸其中,让音符立体的跳跃起来,化为音律的艺术享受,这样的人值得钦敬。这么说,我们应该为连才老先生点个赞。
一个听歌的人,我想,如果人间没有音乐,没有了歌声,世界便是干萎的,死寂的,变成了一潭枯水。恰如婚礼上的喜乐,葬礼上的哀乐,让人深刻体悟到了,人活着是多么幸福和沉痛,也是多么荒诞和飘渺,亦真亦幻,人生如戏——在哇哇的啼哭中开始,在哀乐的节奏中结束。
我的眼前,经常浮起一个隐约的画面: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当他佝偻着身子,蛰伏在琴键上,忘却了一切的存在,在颤巍巍的老伴陪伴下,让时光在他的手指间流淌着,去弹奏灵魂中的美之声,该是多么奇妙的一幕。
有时候,偶有新作问世,连才先生都给我打来电话相告。现在,深秋摇曳的风,吹落了满地的金黄,凋黄的叶子簌簌有声,节奏起伏,充盈着大自然的旋律。我独自穿行在金色雕饰的秋日中,倾听远天的雁群在长唳,头顶的树叶在飞鸣,相互弹拨着秋天的私语,我说,
天哪,这是多好听的秋天圆舞曲啊。豁然的,我便想起打电话给连才先生,共享那天籁般的歌声。
我想,他是知我的,一个听歌的人,在洗耳恭听的乐声中,总会想起他的初恋、他的亲人、他的乡愁,还有世界上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也许,多少年以后,我的耳边还会响起连才老先生的乐曲,裹卷着绵长的思绪,洗涤和疗愈我那颗慵懒的心灵。身在红尘,听歌的日子
(在线责编 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