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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雷生:原野上,那娉婷玉立的向日葵

发表时间:2024-12-29  热度:

  头一回,认真留意到寥廓的莽原上那一排排娉婷玉立的向日葵的情景,又蓦地浮现在了眼前……

正值前秋的汛期里,乌云奔马,空气爽湿,汽迷翠荡,腥香漫衍,天上飘着廉纤雨。我骑了自行车往东赶着,从高高的潍高路上向北边的大洼望去,绿油油的玉米、棉花之间,一排排高挑而秀丽的向日葵那样丰姿绰约,楚楚动人。

清令的风儿正频频拂过轻轻摇曳的向日葵,纶语梵音般漾开去,丰蔚、绵濛的庄稼地,一阵紧似一阵,幸福难掩地颤动着……

我猛然一激灵,透彻地打了个寒噤,年轻的思绪随即颇具仪式感纯粹又清新地奔放起来。

那个上午,我没带伞,骑了父亲的大白象,揣了调令出教育局,沿着205国道狠蹬踏板,从柳梢桥转盘东踅,又是二十多里欻欻欻急行。

这会,我就伫立在店子乡政府西南路边一座农夫简易瓜棚的檐下,一边打量漫坡菴蔼、苍茫,一边等候来接我的人。

此行,我要前往向北不远的一所即将转成中专,却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学校报到,去那里当政治课教师,担起我大学毕业后第五年的工作。

当教师不合我意,却也无奈,同时,也已在考虑将要如何摆脱现状了。

但凭心而论,作为教书匠又毕竟有点儿蓬勃向上、甘为人梯的奉献所激起的对于高尚事业的孜矻追求,也有些许新鲜,特别是我接触了忒多通情达理勤奋好学的农家晚辈,那无疑是这片黄土地一脉相承的厚重希望和殷切寄托啊!

我知道乡野孩子——他(她)们委实太需要宝贵的知识嗷嗷哺育了。

就这样,1986年暑假开学时,我被调到县第一职业高中任教,兼高二一班的班主任。

开始时,听说班上有个成绩挺好的女孩因为家庭困难刚退了学。我才接手新班级工作,并不太了解每个同学们的具体情况,也不晓得她的名字,光知道叫马什么红呢。

一转眼就到了晚秋上,当时的店子乡政府请我于业余时间当中央农业广播学校教学点的辅导员,负责讲授辅导语文、政治和历史有关课程的教学内容。

记得有一天晚自习,大家正在低矮闷热的大礼堂里上课,教委老师跟我提说过的那名女生迟到了,她和同行的另一个姐妹共用一个黑提包,身上也挂了泥水、草叶,一直闷闷不乐地听着,边翻书边心事重重地托着额头,可能是退学后情绪低落,她一晚上都不曾抬起来。

以后接下来一连五天时间都没有见到这名马同学的身影。一个月很快过去了,作为农广校的实践教学示范基地,市教育局安排了一次省里的巡查现场会,我陪同有关领导在乡里踏访检查,又一次见到了她,对了,她叫马————红(化名)。

原来,她和姐妹承包了村里废弃的十亩地知青技术营建起了一个小农场和养猪场。据周围知情人讲在此之前,她很有心劲,做梦都想着上学,自己的理想是考上大学。然而,现实的遭遇却改变了马艳红的人生轨迹。

从后来的教学接触中,我得知了她和姐妹们的一些令人动容的往事……

当时,马艳红家最值钱的东西就数一头彪蹦的小黄牛了,披一身油亮的毯毛,胖胖的,体形流畅,粗大的腿蹄鼓着恁足的力气,才八个月大,就顶得上人家一岁牛的玩揣

那是全家靠卖药材、瓜果、禽蛋、兔猪等野生、农副产品,省吃俭用,攒了三年的钱才买的。来之不易,人和牲口情连心,她非常喜欢它,只要一有时间就给它梳理抚弄。

母亲弱不禁风,经常生病,数次都昏厥过去了,自己常常俯身抱怨:怎么有那么多毛病,天天头晕,我真的不想活了。

由于父亲靠种地维持家庭过活,经济收入少得可怜,勉强到村中诊所赊点止疼药将就着对付,断不了到坡里找点草药给她熬煎吃,后来也想着去往大医院彻底看看来着,可就是没钱垫窟窿。

马艳红五岁就上学了,和村里小娃娃搭帮去学堂。那时,她确实的太小了。老师和父亲不愿意她过早念书,可是没办法,小小的她天生就是喜欢课堂上小朋友们一块朗朗读背的那种热闹氛围。

开学第一天,马艳红背着母亲用旧嫁装精心缝制的花书包,里面装着一个小本子早早忐忑不安地来到了学校,老师看着她皱了皱眉头,教室算是让进了,可没有给她安排座位。她害羞、生怕得头也不敢抬,一直在教室后面站着,不敢靠墙,也不敢说话。

老师讲了几句就开始发新书,眼睁睁地看到同学们都领到了新书,她却没有,难受得地一声大哭起来,拿着小本子转身跑回了家里。

爹娘刚吃了早饭正忙着要下地干活。

见她哭着跑回来,爹头也不抬地说:别哭了!谁让你去的?再说我们也没有钱给你交书费。

娘也无奈地摇头叹息起来,她答应先让我在家玩一天,等后晌去到本村的老师家走趟让他帮着说个情,这才稍微稳住了她幼小受伤的心。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她气得饭也不想吃了。

第二天清晨,她又早早地起来,赶到学校,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取得了老师的认同和帮助,她终于破涕为笑,成了一名正式的小学生。

由于发愤用功,学习好了起来,爹娘也不再阻拦我了。只是因为家里钱不凑手,有时拖欠着学校的书本费,想起来真难过。听说别的学校往家撵孩子倒逼欠款,好在我们南马兴村小学校长还很看大面,顶着困难办学很不容易,很受人敬佩

就这样她一直上到了初一。可家庭的经济状况依然是不见起色,只上过三年学的哥哥跟着爹当老实巴交的庄户汉,终日,木讷憨笃,寡言少语,邋遢地从事着侍弄土地的各种劳动,快三十岁了还没找上媳妇。

爷俩隔三差五因为干活拌嘴。

狗日的!不铺下身子吃苦哪能有的大收成,媳妇会天上掉下来?

暴戾的爹爹从来都是咋解恨咋责骂,根本不拿年轻人的脸面当回事。可哥哥又能咋应对?毕竟是生身之父呀!

哥哥受了委屈只怨爹爹德性坏,冲着娘流眼泪,赌气到小卖部里赊了瓶兰陵大麯一扬脖咕嘟咕嘟就下去了三大口,马上胃里受不了了,忙抓了几把去秋打下的花生米嚼了,蒙着被窝躺到土炕上连睡了两天两夜不起来。爹娘唉声叹气,许愿马上再托人给他说亲事。

但接下来的一个集日,哥哥牵了自家那头心爱的黄牛出门,就再也没回来。

炊烟四起了,还等不到他的身影,焦急的爹打听不着找不到他,去到他屋里翻见褥子底下压着一张烟卷盒纸:父母在上,不孝子去云南了,牛我先卖了,日后偿还。母亲挥起拳头劈头盖脸打到爹身上,耳朵嗡地一声摔倒了地上不醒人事。

从此,这个家垮倒,日子蔫了,地没法子种好了。

母亲的病也更加严重。尽管老师夸她写字秀气歌唱得好,聪明伶俐将来会有出息,但贫困的劫难在窳陋、粗鲁的爹手下变得不可救药。

她心爱的书包也被气急败坏的爹扔进灶膛烧了。当时,她声嘶力竭地恸哭难抑,同时,想到了死,可是躺在炕上的娘一声声叫着她名字的呻吟,和对爹的责骂,唤回了她的悲伤的心……

干着急啊,就像所有人一样,艳红她无权选择自己的父亲和家庭。恓惶的生活逻辑给了她沉重一击,但压碎呀只有往肚子咽哦!

就这样,痛定思痛,被迫下了学的马艳红包揽了帮助母亲烧火做饭和喂猪的家务活,还晃着几乎担不动挑子的瘦弱的身子陪父亲下地做开了农田营生。

可马艳红就是离不开梦寐以求的学校啊!

说到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整个人颤抖着,胸腹起伏地抽噎痛苦流涕,泪水顺着面颊淌到了勃颈上和花褂前襟。

我再三相劝,她才慢慢止住泪水,揩干眼角。

静静的晴空下,风温柔地吹着,树叶沙沙作响,野村里静悄悄地听不到一声狗叫。

听着马艳红的姁姁相诉,我婞直的思绪凌乱激愤又充满了巨大的悱恻怜悯。我喝一口带去的矿泉水,怅惘地靠在一棵一抱粗的大杨树上望着迷蒙的远方,酸楚的泪水也跟着噙满了眼眶。

接着,马艳红又讲起了那晚和她辗转一块去乡里礼堂农广校听课的女伴谢小琴(化名)的事来。

小琴爹是个难以自拔没出息的酒鬼,人穷志短,不知怎的就和酒结下了不解之缘,每次喝醉了酒,不是满嘴脏话打人就是摔东西。她娘怕街坊们笑话,总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一声不响地由着他醒酒后的大哭、告白,可就是改不了,真是摊上了没辄。

初二那年夏天的一个中午,小琴刚放学回家,就被爹喊到屋里,她知道又有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了。

自从她善良的娘经不住鬼似的爹爹日甚一日的胡折腾离开人世后,本来就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个残破之家可怜兮兮。但类似不像人父样子自残,进而殴打姐弟俩的事情并不少见,街坊邻居跑来规劝,过了仍然无济于事,因为光景还得他们自己过。

她怀着紧张的心情走上前去,发现爹一改往日的凶猛,笑着对她说:你今年也该17岁了吧。她点点头。

他又说:你的学习成绩也不好,干脆别念了!退学回家嫁个主儿,读书能有屁用?

小琴一听要她嫁人,立刻急得头发都竖起来了:爹,我虽然学习不怎么好,可是我真的喜欢读书。再说,我现在才17岁呀,我不想那么早结婚。

她爹一听发了邪火,先是自己用头碰墙,接着硬巴掌地一声又落在了她脸上。

因为小琴从来都不敢反抗他,逆来顺受惯了,这次居然敢跟他顶嘴,无疑戳着了他恶人的秃疮饹馇。

他爹喷着满嘴酒气说:什么还小,你都17岁了,还小?看看你一把联子们,人家哪个不是嫁人得好,帮家里干活挣钱,就只有你一个,不但不挣钱反而花钱。还敢跟老子我顶嘴,你活得不耐烦了?

说着又抄起棍子胡乱抡了起来。你不嫁也得嫁,我已经收了人家的钱,不嫁不行。她爹暴跳着说。

小琴带着哭腔声哀求爹爹:爹,我可以帮你干活,可以帮你挣钱,我不上学了,还不行吗。只求你把钱退给他们,我不要嫁人,爹,求求你。

她爹一脚把她踢开,瞪着疯牛眼对着她说:嫁不嫁由不得你,钱我已经用完了。我要你嫁人也是为你好,他家还开着机磨,你嫁过去会享福的。

想到弟弟,小琴幼小纯洁的心不禁又疼了起来,那么瘦弱鸡胸的身子全是由于营养不良引起的。可是,她依然想说,不嫁人。可她实在不忍再看着可怜的弟弟,直担心情冷性邪没骨气的爹爹丧失理智再干出啥坏事来。

逆来顺受的小琴只能在心里大声喊着:不!不!但没有一点活络头啊,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命运的捉弄。

好在当时我哥哥还没闯云南,父母虽然也常嘟囔:女孩子家上学有啥用?但总算开通点,支持我上学。就这样,我这位老同学小琴前年就已经结婚了,我们俩是好姐妹,她还比我小几个月。

仲秋节时,马艳红听娘说,小琴就已经递谏订婚了,找了个同龄的男孩。一听就呆住了,俺那里一旦订了婚,就要搬到一起过日子。我们俩曾说好,无论如何也要正经读书,将来一起找工作,不高的可怜念头。

马艳红急忙往她家跑,远远就看见她握一把木锨,站在场院上,正摊晒脱粒后的棒子。她跑过去抓着小琴两根胳膊,对着她大吼:你,你,为什么这样?却无能为力地捧了脸先自啜泣起来。

小琴扭过腰身,脸红红地说:对不起,我完了。

马艳红这才注意到她的肚子已微微隆起,人也胖了一圈,看起来是怀孕了。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本想安慰她几句,可一寻思长期以来窝憋在乡下所见所闻的伤心事竟张口骂了起来:我恨啊,恨这狰狞的穷困日子!我可怜的琴姊妹啊!你怎么就成了王八蛋婚姻的牺牲品,我们活得哪还像个人啊!天呐!太不公平了!骂完,不等她下来,马艳红就流着泪跑了,想想自己和她的遭遇我太失望了。

前两天,听说他们两口子经常吵架,马艳红非常难过,她想这大概就是穷撕咬吧,如果我们的日子过好了,各方面条件强起来了,随心事占了主流,要是多读点书文明修养提高了,就不会这样子的,只盼望她咬牙挺妥了。

再后来,他们俩就又走到了一起,也是同病相怜吧,就合计养猪种棉花,反正村里那几间技术营旧屋闲着也快凋敝掉了,找了支书后我们七凑八拼还暂时记着帐,就试探着搞起了种养,起初,极其简陋,但毕竟恢复了生机。

马艳红慢慢跟我提起了上学时,老师给同学们讲过一个向日葵的童话:向日葵是一个很美丽的苦孩子,她站在人家篱笆边很冷落,就想得到一盏不熄的灯。

有个白胡子老翁说,向日葵,你的灯就挂在天上呢,向日葵懂了,就每天望着高空那鲜红的太阳。因为有了这么个期盼,向日葵就不再感到孤独了。

于是,她和小琴各自种了一株心爱的向日葵,每当她们看到那金灿灿的花盘,浑身就鼓起了无穷的憧憬和希望,平凡的日子也就过得踏实起来。

没有机会上学了,她们就凭着鲁北平原上农村少女与生俱来的永不向厄运低头的坚韧和执著将小农场办得越来越好,还毅然参加了我辅导的农广校学习。

当两个过早饱尝生活艰辛的女孩子带着田野上庄家的茁壮、花草的芳香找到我在第一职业高中的办公室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普通的庄户姑娘竟是那么得落落大方、美丽优雅,确实她们气质深处有着一些令人望尘莫及的高贵之处。

于是,我将手下珍藏的文学书籍和学校农学教研组推荐的农技专业书籍一并赠送和借阅给她俩,还利用周末时间给她们个别开小灶。而她们也不负重望地很快成了出污泥而清濯的并蒂莲。

有几次,我顾不上回老家,就住在学校,腾出创作时间给她们辅导,碰上下雨天,就尽最大努力照料她俩生活。

尽管我常批评她们家里紧吧别往外拿东西,可她们总给我带来些时鲜苹果、甜瓜什么的说是让我尝尝,当然,我很难拒绝这样的人之常情,但心中感激之余总惴惴不安起来。

总得想方设法深入细致地帮助她们解决学习进步中的问题才对啊!赶到天晚了,我就一直护送她们到村口,而她们也每每望着我骑出很远才转身进院子。

我在店子乡给社会上文学爱好者办的业余写作课她几乎也堂堂跟着听,眼睛炯炯望着我出神,而当我也投去关注的凝视,她们总惊秫地慌忙移开,忐忑依恋的羞涩里流露出失意的迷茫。

我讲的一句话她重笔抄在了日记的扉页上:生命的种子穿越黑暗的幽渊抵达光芒万丈的莽原,矜持赤诚的信念,以痴情不悔的奋斗把自己镶嵌到骄阳葵花里,繁荣灿烂如初升的旭日,激扬欢快幸福的牧歌。

这使我对这位心灵手巧的少女愈加刮目相看拿起来。随着接触的增多,我更发现她们身上矜持着一种溶溶天性的别致,及至她给我拿来亲手绣制的鞋垫、被褥花罩竟使我欣然感动,情愫澎湃不已。

那年国庆节前,我去济南参加省教研室组织的业务培训。回到学校后,发现在我的宿舍床头的桌子上有个方便兜里面放着一个硕大的向日葵和用作业本纸写得简短的留言:谢谢您一直的关心和帮助,你的学生,马艳红、谢小琴。

听同屋的崔老师讲十月一日那天兜就系在门抓手上的。

什么也不用讲,我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她们带着自己满怀的收获来找过我!望着那籽粒盈兀的向日葵,仿佛艳红她们俩正心情饶衍、复杂地站在我们跟前:安老师,这是特意赠给你的,那盘我们留下作为明年的种子了!我猛地把向日葵捧起抱在胸前,少女的情怀何等淑丽、高迈,纯粹如蓝天上的白云悠悠飘逸,而我却不知说什么好……

由于工作调动,为了结束光棍生活,又有别人给我介绍对象,八八年我回到了锦秋湖畔,结婚后接着又搬进了县城,整天忙碌的新闻宣传因着县委新闻科月月名次排序往主要领导那里的寄达而缠压纠结,所以,憨直笃实珍惜声誉一心想着争先创优的我难得片刻的轻松。再加之男女授受不亲传统观念的影响,更有小家庭操持的耽搁,以及世俗杂俎事物荒废光阴,我终究还是没能逃脱隔膜了和她们的瓜葛的沉湎,我不知道随后的时光里她们又经历了些什么?想必或许是羁绊峥嵘后的胜慰和安详吧……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馁疚惑,悔不该那样糊涂、潦草地中断了与她们的联系,后来似乎隐约听到了她们的一些音讯,也不知真假。若是能像发狠的那样返回去看看,也不至于虚情假意到难以补偿的田地啊!第二年春天的毕业考试,艳红和小琴都以优异成绩过关了,这我是知道的。

按理我本该去探望并祝贺她们俩的,记得当时通讯手段极其落后,从学校教务处往她们村打次电话很不容易,也不知村支书家的人转达了没有?我寄去的贺年卡怎么就石沉大海了?

当然,说工作忙只是个搪塞的借口,实在讲性格内向的我心里更怯迫于当时农村社会风俗心态落后状态所可能造成的情面误会。甚至更头疼她们彼此的爱人会油然滋生的人之常情的猜疑和不悦、尴尬,犹豫再三,举棋不定的我在紧张撰文赶赴市教研室组织的一个研讨会之际,到底还是没有启程。

哦,男女之间的正常接触在世俗和理想、良知之间真的很不容易把握、进行啊!天呐,谁能了解我愈演愈烈的烦恼和难为啊?直到今天依然受到良心的谴责和质问。

听说过了几年艳红的的哥哥从云南回来了,给她带回了一个嫂子,并用打工挣的钱买了一台拖拉机,算是偿还了当年对家庭的愧歉,一家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小琴也开起了经销……

很多时候,我常常这样问自己,如果,如果我不离开店子乡,那么,我必能亲眼看着她们一步步成长的轨迹了,自然,在其中我也完全能够尽到我力所能及的一点微薄关照的,那样的话我的心里肯定会舒比现在好受些的,然而……

那沅芷澧兰、清徽玲琅的鲁北荆黎少女啊!梦一样嬗幻诡谲的人生。

一望无际、博大邃远的黄河三角洲大平原啊!振刷之间,忽然就扯起了我内心深处对于那无限滂沱、灵厉缱绻的圣洁使命的忆恋——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年轻人愈发矜持着一些不期然的际遇,而且,真的还很在乎、珍视,久久萍潆跌宕……可怎么能,轻易放得下呀?!

又是一个深秋酷阳的下午。当我驱车穿越兴闫路行进在店子镇葳蕤的田地上,所有缤纷的思想徜徉暂且在昔日辉煌的向日葵面前停顿,疲惫沉重地翻腾、逗留于此作缱绻的怀念或者仔细的回望。然后开始努力寻找内心风起云涌的出口……

我知道伶俐淑雅的她们尽管遭遇了辛酸艰难困苦的抗争成长,但却刚强地在乡野弯曲逼仄的荒寞成长路上茁壮发实起来。

就像目下神奇的向日葵于一个不经意的时刻打开生命轰轰烈烈的伟魅。或许只需要一种机缘与姿势,就足以释放所有内心积贮的沧桑和遒劲。在诸多秘而不宣的神示中,成就生命最恢弘磅礴的造化与见证。

希望恣肆的鲁北旷野上,高天蔚蓝无倪,流云燊白,似玉莲盛开在雪山上……

大地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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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安雷生,1964年5月出生,山东博兴人,北师大哲学专业毕业。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散文、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国土资源作协会员、山东分会常务理事,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主席、创作委员会主任,山东省分会主席,《黄河文艺》社长、总编,博兴县作协名誉主席。系“美丽中国文学奖”(二年一届)、“吴伯箫散文奖”(三年一届)等文学(散文)大赛组委评委会主任。先后在《中国作家》《人民日报》《文艺报》《光明日报》《散文选刊》《收获》《星星》《山东文学》《散文》《散文海外版》等报刊上发表散文、诗歌、小说、报告文学870多篇。出版有散文集《芳野缅历》《奇峰华水竞风流》《“北国江南”锦秋湖》《闯莽猎美锦秋湖》、诗集《莺花烂漫》、长篇小说《霸俏狼烟紫芦花》和通讯报告文学集《人间正道看沧桑》等。散文《平生爱听家乡雨》1989年被《散文》杂志作为“国内散文名篇”选载,散文诗《抵达》被《散文选刊》推为年度精品,诗歌、散文先后选入《中国诗歌年度精品大典》《山东新文学大系(1919-2019)》《中国年度好散文》《中国散文诗年度排行榜》《山东作家作品年展(年选)》《中国西部散文精选》《语文素养读本》高中上册及长春出版社《教育部统编:语文素养核心读本——伴阅读》九年级上册等七十多个典籍。《山东文学通史》《北方文学》《黄河文艺》《中国西部散文选刊》《奔流》《人民文学》《中国文学评论散文卷》等对他的散文创作进行了通篇、章节和段落评述。业已获得山东省“优秀图书一等奖”、“蒲松龄散文奖”、“孙犁文学奖”、“大地之光”征文特等奖散文一等奖、“蔡文姬文学奖”一等奖、“美文天下征文”一等奖、“地科杯”山东省“珍惜资源  爱我国土”征文一等奖、第一届“化泉春”杯全国征文金奖、中国国家地理游记散文一等奖、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南国文学社“古滇梁王酒”征文金奖、全国“志建 · 银杏杯”征文大赛一等奖、“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征文一等奖”、山东省第二届职工原创文学作品征文大赛”一等奖、第五届中外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紫云山杯”全国散文大赛一等奖、“聚寿山杯”全国征文大赛诗歌组一等奖、中国西部散文学会2018、2019散文排行榜、“大家文学奖”、2019“中国散文排行榜”(中国散文学会评定)、第二届“化泉春杯”全国散文大赛一等奖等国家省市有关文学奖。第二届“化泉春杯”全国散文大赛一等奖等国家省市有关文学奖。

责任编辑:范丹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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