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刮来“东北风”
——兼谈郑旭东的乡土散文集《东北风情》
文/赵 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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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亚湾的夏天，像蒸笼一样，蒸出漫天的热风，抚拂着湿漉漉的肌肤，连喘气儿都有些困难。椰梦长廊的椰叶，挑不起精神；大东海的三角梅，也打了蔫儿。惟有鹿回头的铁石心肠，还精神饱满地热恋着眼皮底下波涛汹涌的大海。
那是2018年6月中旬，我第二次来到风光秀丽的海南岛。本来作为黑龙江人的我，一个酷热的夏天来到三亚与大海牵手，还多少让人有些犯嘀咕。一位朋友问我：“这鬼天气，不在家乡这疙瘩避暑，偏要赶热去海南岛，不知你浪张个啥？”我只能迂回地答道：“呵呵，就是想找一下什么叫‘温暖’的感觉。”
说来也巧，这个夏天的三亚湾，虽然大海仍然热浪翻滚，但雨丝却大一阵小一阵，一天拉拉好几场，倒是把酷热的气温降下来，天气凉快了不少，好像特意欢迎我的到来而改变以往的热情面孔似的。一到晚上，三亚湾的椰梦长廊，海月广场，人头攒动；三亚河的红树林旁，唱歌跳舞，舒心惬意。偶尔我也走到海边、走到三亚河旁，大口大口地吞吐着大海的晚风送来的清凉，细细咀嚼着润滋心田的湿润空气，心情似乎醉在美梦里头一样甜美。
初来乍到，身临其热境，周身被灼热严严实实地包围着。一旦有股凉风习习吹过，我便联想起家乡松嫩平原上自然凉爽的“东北风”，使我浮躁的心境立马清醒振奋起来。好风知时节。大自然的风，让我的身体舒适爽意，而精神的风，则更吹得我心情畅快飞扬。
记得有一天，我忽然间接到个快递通知，是北国冰城哈尔滨郑旭东老师寄来的赠书——《东北风情》。我如获至宝，轻轻打开，书里便即刻旋升一股凉爽的“东北风”，凉瓦瓦的，马上吹散我心中的烦热和不适，让沉闷的心情瞬间冷却下来。我捧着沉甸甸的书，爱不释手，良久沉思，浮想联翩。这哪里是一本书呀，分明是裹着北国乡愁的风，从一代才女、文学洛神萧红的故乡呼兰吹来，跨过高山，越过海洋，悠然惬意地飘到我的身旁，陪伴着我度过天涯海角的酷暑，让我的心绪融入故乡清风朗月及风土人情的思恋之中！
天涯海角刮起故乡的“东北风”，风源来自郑旭东老师的乡土散文集《东北风情》。100余篇乡土散文的字里行间，裹缠着北国的风霜雨雪，涵盖着故乡风土人情的诸多领域，呼呼啦啦地登陆海南岛，占领了我的内心世界，溢出醇厚的东北风情及民俗民风，穿越广阔无际的漫漫青纱怅，让我尽情地享受着故乡的乡愁所铸就的充满情感、土香土色文字的无尽凉意。掩卷思索，回味无穷，品尝之余，方体味到那淡雅墨香伴随作品的深邃内涵，早已融入了我思索的心胸与感动的灵魂。
乡土散文集《东北风情》，是郑旭东老师文学创作的一部力作。全书收入了作家创作的乡土散文111篇，由风俗与风情、食物与景物、趣事与轶事、农具与农时、地理与地域等五辑组成，其内容几乎涵盖了东北农村的乡土风情、民俗民风等方面，为整理、抢救、保护乡土文化而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乡土文化的通俗读本。
我与郑旭东老师并没谋过面，是通过作品的媒介而相互认识的。郑老师才气很大，生活厚实，写作勤奋，作品颇丰，是我仰慕已久的老师及文友。过去，我在《黑龙江日报》副刊、《黑龙江林业报》副刊等报刊上常拜读郑老师的大作。如追溯更早，我还听过他的广播剧和长篇小说《火浴》的连播呢。特别在上两年微信公众号上，郑老师分期推出原创的东北民俗作品，让我获益匪浅。同时，我还拜读过他给刘希文老师报告文学《出彩》所作的序文，让我更佩服郑老师对东北民俗的研究态度及生活功底。
郑旭东老师是呼兰人，呼兰的水土养育了他，呼兰的文学陶冶了他，肖红的才气鼓舞了他，所以他打足了梦想当个作家的底气，逐渐形成了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北国汉子的立志风格。正如他自已所说：《东北风情》这本书，是即将消失的生活逼着他写出来的。是的，当下民间有些习俗风气临近灭绝，有的虽然还尚存在但也改良的面貌皆非了，所以乡土文化正处在抢救的边缘，连现在有些年轻人都不知道乡俗是什么东西了。这样，一种历史的责任感逼着旭东老师操起笔，收集整理重新创作家乡的东北民间的民俗作品。于是，他通过采访求证、点灯熬油、埋头写作的过程，把这些自个亲身经历的民俗个例一一写出来，并分期发到微信公众平台上，结果用时不足一年时间便一气写出120余篇，约23万字之多，网上读者反响良好，效果不错。所以，郑老师辛勤劳动汗水的付出润实写作的铺垫，为其后《东北风情》的出版打下了丰厚的基础。我认为：通俗地解读郑旭东及《东北风情》，是“东北风”把作家薫醉了，随之又是“东北风”把作家吹醒了，是丰富生活的感召和历史责任的担当把作家逼到写作平台上，使作家义无反顾地钻进了家乡的风土人情、民俗民风的研究之中，如果不把家乡的这些临近埋到土里的“宝贝疙瘩”写出来，吃饭都不香，睡觉也不安宁，最终经过“十月怀胎”的修炼，他的生活积累终于开出文字的花和果来，于是乎就降生了读者面前的乡土散文集《东北风情》这部大作。
《东北风情》，是揉满乡愁的“东北风”。呼啦啦的故乡风，有凛冽，有寒冷，有温暖，有清新，有母爱，有童趣，有盘根错节的乡愁。旭东老师是从农村长大的，对家乡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特别熟悉，处处充满情感。如《烧火棍》 里边的乡愁、《锅叉》里边的乡愁、《拉帮套》里边的乡愁、《打乌米》里边的乡愁，等等乡愁，一串又一串，一嘟噜又一嘟噜，萦绕在乡村大野上、趴趴的土坯房上，根植深盘结于父老乡亲的心中。同时，作家还善于利用文章结构及文字的张力，烘灹乡愁里的“东北风”趋于强劲。类似的篇什很多，如《豆角架》用民谣开头，一下把读者的眼球吸引过来；如《下奶》《簸箕》等改变和突破了以往民俗作品干巴无趣味的面孔，而是采用让故乡的乡愁与“东北风”情搅和在一起的新径，使作品顿升阅读效果和想象能量，立时文章的整体便鲜活灵动起来，让我们读后深深地爱上了《东北风情》，越品读就越有滋味，似一股根深蒂固的乡愁，永远挥之不去。
《东北风情》，是厚重民俗的“东北风”。写东北风情，就要有东北的独具特色，嘎拉古气的方言土语，老掉牙的陈年老故事，土得掉碴的东北庄稼嗑。如《烧火棍》是个普通物件，家家烧火做饭都离不开它。而现实生活中，人越长越高，可烧火棍却越烧越短。纵观烧火棍的一生，就是人生的写照。作家这么一写，文章的高度就上来了，富有哲理性。如《豆角架》用民谣开头就非常独特：“张大妈，王二嫂，南山地里摘豆角，三把两把没摘到，拎着裤子往家跑，到家生个大胖小……”朗朗上口的民谣，几句话就把当年农村风俗面貌描写得生动活现。作家在方言土语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民谣和童谣，是写民俗作品的一个大胆尝试和突破。再如《锅叉》《抓蝈蝈》《大粪堆》《留种》《遛土豆》《豆角架》《下奶》等，故事都是老故事，语言都是庄稼嗑，发生的时间又都是非常遥远的岁月，但其中民俗民风厚重，生活味道浓厚，乡土文化价值颇高，读来又非常亲切，这也是作家成功的闪亮之笔。
《东北风情》，是生活酿造的“东北风”。作家对农村生活是熟悉的，放过猪，放过马，爬田抱垄，扶犁点种，样样农活都亲手照量过，且还是个好庄稼把式。一个从庄稼院走出的作家，写乡土风俗作品是最有发言权的，且也能写出符合生活的好作品来。我可以这样说，把旭东老师比为“东北风”的酿造大师是不为过的。他对那些“土坯房，破炕席，睡觉南北大炕对脑袋”的乡情了如指掌。《反穿皮袄毛在外》《马》《黄土坑》《抓蝈蝈》《灌大眼贼》等，写的都是来自他生活中熟悉的人和事。如《马》这篇作品，写的是他姐夫对马的情感，文字非常生动、真实、感人。如《黄土坑》《抓蝈蝈》《灌大眼贼》等作品，如果没有小时给生产队放猪的经历，他就写不出来，即便写出来，也不一定如此生动。所以，作家感谢生活，写出生动形象的作品；而我们更感谢作家，读到了一个个感人至深的原汁原味的老故事。
在此文快结束的时候，我觉得如此钟爱的“东北风”吹得也太远了些，从呼兰河畔一气吹到海南岛，遥遥几千里，坐飞机都得六七个小时，而我构思写《东北风情》读后感的时间却抻得也不算短。从2018年8月接到旭东老师的《东北风情》起，就一直想为该书写出来点东西来，但到了2019年元旦后才只写了一半，其中因其他原因便撂下笔了，而又到了2020年春节才腾出时间想完成这篇文章，当时正好赶上疫情时期，我便居在家里续写完后半部分。可最后又因其他原因，只得放了一段时间再润色修改。看来我是个不合格的文字慢手，也可能是个不太负责任的人。但不管怎么讲，也不管旁人怎么想，反正我把这篇文章还是鼓捣出来了，质量好孬咱不说，旭东老师满不满意咱不讲，起码也算了却了我心中惦记着的一件心事。
《东北风情》，是一部新版的清明上河图，它把揉满乡愁的“东北风”、独具特色的“东北风”、生活酿造的“东北风”，以及故乡的风土人情、民俗民风，活灵活现地浓缩在一轴画面里，比较完整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如果说《东北风情》还是一坛老酒，旭东老师则是酿酒大师；那么老酒的原料，便是作家的生活积累；而乡土文化的老酒，则会越沉淀越香，越土质越醇，越久远就越珍贵了。
作者简介：赵富，50后，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大庆作家协会理事。作品散见于《散文选刊》《北方文学》《厦门文学》《国家湿地》《地火》《岁月》《石油文学》《北极光》《躬耕》《湖南散文》《天津诗人》《生活报》《新民晚报》《黑龙江日报》等二百余家报纸期刊，曾获得第三届“中国梦·劳动美”全国职工诗词大赛奖、第二届全国情感主题散文大赛奖等20余个文学奖项，曾被收入《中国散文诗百年大系》、《天宇下最朴素的诗》等20余种诗歌、散文、散文诗选本，出版散文集《不灭的心灯》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