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空雁阵悠然，听鸟儿吱吱喳喳，冰雪一夜间就消失了踪迹，骨朵在枝头，从羞答答的慵懒中醒来，鼓胀着芳华；远远地看那山色，蓝雾缭绕，绿意似有却无，芽孢缱绻……
我知道：春来了！
到处都是插入云霄的楼宇、到处都是攘来熙往的人群、到处流淌着商业之水……
外面的世界，是啥样呢？我说的是大山的那面，远方的远方。
真想去看看！
去看看久违的山，看看旷野的风，看看农夫荷犁的背影，去听海之韵，去赏天之蓝，去抚摸溪之淳，……然而，我却被困守在生活的琐碎里，宛如结网的蜘蛛，一次次攀援、一次次跌落，一次次自救出深渊。
白天，没完没了的为生计奔忙，精力倾囊，晚上回窝儿又要尽父之责、夫之爱。还好呀，女儿落生那个黎明的第一声啼哭，嘹亮而奔放，似穿透了我的重重关山，蓦然见到了喷薄的曙光！脚一踏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给那个粉红色的肉团一个长吻，然后洗尿布、冲奶粉、端屎倒尿，忙忙火火，不亦乐乎，旋即一头扎到挂满星条旗的氛围中，手捧诗书，品一杯清茶，写几段小文自赏。
此时，我才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男人！
不知不觉，女儿已咿呀冒话、蹒跚学步，而杂乱的鱼尾纹，已悄悄爬上了我虽年轻但已颓然衰老的容颜。
日出日落，潮涨潮退，生命之火轰然奔流，身体虽然走不过现实，心灵却在梦幻中飘泊。
经历了时间淘洗，才更能诠释家的含义，走过了千山万壑，才懂得做人的边际。
是的，我想出去走走。
遥想当年，工友们在隆隆作响的车间、在夯声如雷的工地、在大烟炮席卷的荒原，比试着手艺、晾晒着豪情、喷发着青春；夜幕西垂，坐着收工的敞篷卡车，回到都市的万家灯火……单身宿舍，就是一个庞杂而有序的社会，一个互相慰藉乡愁的家。尽管未到月底囊中羞涩、薪水告罄，但我们还是打肿脸装胖子，呼朋唤友、吆五喝六，觥筹交错一番。
是的，那时我们都有梦，酒杯酒瓶碰撞的声音，单纯而美好！
然而，好景不长，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工友、一张张朴素而硬朗的面孔，相继因为恋爱、成家，候鸟似地接二连三地飞走，我便成了孤家寡人。白天混在工友堆里，铺井场、竖电杆、挖管线沟、安装抽油机……一边出苦力、一边学技术，还算充实，可晚上一回到空徒四壁、孤灯照影的宿舍，就像被遗弃在荒无人烟的沙漠。
恋爱、结婚，当了父亲、成了丈夫，转换职场，一切都如梦幻，也可能是命运安排。
从农家土屋，住进宽敞明亮的楼房，真如从地狱逃循于天堂，怎奈邻里之间隔壁如隔山，老死不相往来，就连那眼神都带有一种仇视，也许是无视吧，我又成了热闹人群中的孤家寡人。
真想出去走走。
逛逛早市，在人潮中看人的风景，遛遛书摊，看看来自东南西北的潮起潮落……可我还是回到案前，回到现实，夜夜挑灯写那首永远写不完的岁月之歌。
想出去走走，真想。也许走出了，就没有了勾心斗角、远离了指鹿为马，没有了东郭先生的狼，也不用抱着南郭先生的竽乱吹一通……
然而，焦心极虑，我只是在人生的跑道上划上一条圆弧，不知圆梦在何时？
也许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许前方的路很宽广、也许…也许很好，也许是个解脱，我们在也许中打发日子……
作者简介：红雪，原名秦斧晨，黑龙江省巴彦县宁小铺屯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学作品5次荣登《人民日报》“大地”副刊、8次荣登《解放军报》“长征”副刊、“学习强国“一级平台3次转发。著有诗集《散落民间的阳光》《碑不语》、散文集《最近处是远方》、长篇报告文学集《人民楷模王启民》（合著）、法制新闻集《见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