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芳：抽烟的女人

我不会抽烟，没想过抽烟，也不喜欢烟的味道。
　　但我觉得抽烟的女人很魅惑，很风情，也很寂寞。
　　我认识的一个女人，很注重保养，长期使用珍珠粉与鸡蛋清调和成面膜，春夏秋冬一日不隔地敷。她身材极好，细腰长腿，执迷于舞蹈，三十岁开始压腿、弯腰、劈叉，中国舞、木兰扇、剑舞、健身操、太极，项项拿奖。她办公室只有她一人，墙上挂着一面泛着蓝光的大镜子，常对着镜子练习舞蹈，只要停下来便不停地抽烟，一根接一根，抽一口，嘴里吐一口烟圈，灰色的烟雾在空气中缭绕着。
　　她不爱她的丈夫，一个愚钝邋遢、毫无情趣的男人，不爱艺术，不爱舞蹈，他们在思想上没有任何碰撞与共鸣。但她说她不能离婚，只能选择折磨自己，只能到处参加比赛以逃避婚内生活。
　　我见过她最落寞的时候，在凄清的夜里，头发凌乱，穿一件睡裙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嘴里不停地抽着烟，眼中泛着泪光，痛苦地抽搐着。在婚外，她遇见很相爱的男人，但彼此都做不到放弃原有家庭，所以他们每见一次，就哭一次，心痛一次。她问我：“你懂深夜痛哭的感受吗？你有过痛彻心扉吗？”我紧紧抱着可怜的她说：“我懂，我明白，谁又没有在深夜痛哭过呢？”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谁是容易的。所有的痛苦都像人间炼狱，而经过炼狱的人终将练就一副金刚之身，如凤凰涅槃般欲火重生。慢慢会彻悟，生命本就是一个体验酸甜苦辣、体验悲欢离合的过程，即使心中流淌过再多的泪水，脸上也不能忘记微笑。
　　从前读书的时候，如果见到抽烟的女生，会觉得她自甘堕落，将她们直接定义为“坏女孩”。成年后才懂得，这世上的事岂能简单地用好与坏来定义？每个人的世界里都有他人无法理解的苦痛。
　　烟，有时只是缓解与发泄情绪的一种附属物。
　　喜欢抽烟的女人，大多是用烟来排遣心灵深处的孤独与无助、寂寞与疼痛。
　　女作家三毛也抽烟，她有一张抽烟的照片，坐在一张石凳上，披散着长发，瘦削的脸庞，迷茫无助的眼神，我分明从她的样子里读到了可怜。尤其在荷西去世后她抽烟抽得更厉害，她自杀前的时光一定是烟在陪伴着她，那样的场景，想来便觉得凄清地令人心疼。
　　电影《花样年华》里的苏丽珍，着一袭美丽妖艳的旗袍，手上拿着一根燃烧的烟，看上去既风情万种，又魅惑寂寥，而骨子里的她却是贞静素洁的，这样的美没有人可以抗拒，也没有人不沦陷。在与周慕云暧昧的关系中，她表面上风轻云淡、沉默不语，实则内心早已百转千回，就像她手中忽明忽暗的烟火，也许只是在掩盖内心的彷徨与挣扎。那夜色中婀娜曼妙的美丽身影，穿过无数套旗袍的她，就像夜空中璀璨的烟花一样寂寞，她到底会不会跟周慕云走呢，始终是个谜。
　　闲时听陈瑞的歌曲《抽烟的女人》，她那沙哑磁性的声音非常适合这首歌曲的旋律和意境，只是歌词太过伤感，一个在夜里寂寞抽烟的女人，眼角爬上了皱纹，默默数着一窗星辰，香烟熏黄了手指，燃尽了青春，却依然在守望。纵眼观红尘，为情所伤、为爱痴迷的女子太多，破碎的心太多，听着听着不禁为歌词里的女子落泪，感慨无限，女人可以伤心，但千万不能用烟来伤害自己的身体。
　　我有一个女朋友，她曾度过人生中最痛苦最无助的黑暗时光，伤心欲绝，浑身气得发抖却无处发泄，只得用手使劲朝自己胸前猛捶，那时她说她想过自杀，也想过用烟来缓解内心的疼痛与挣扎，最终忍住了。当她心情平复后彻悟道：“世间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烟，毕竟是像鸦片一样的麻醉物，一旦染上便再难戒。人还是得学会自渡自救，努力从心灵的黑暗与彷徨中走出来，只要愿意朝着光明的方向奔跑，终会迎来曙光。”
　　这辈子，我也不会做一个抽烟的女人。哪怕未来有不可预测的艰险，我依然不会用烟来麻醉自己。若有抽烟的时间，不如用来养花、看书、写作、听曲，或者化妆、买旗袍、胭脂和口红，多美好！

作者简介：谢琼芳，80年代出生，江西修水人，《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作品多发于《中国作家在线》《散文吧》等文学网站，《湖南边城晚报》《江西投资简报》《江西赣能杂志》《修水报》等报刊杂志，《古城旧梦》《溪流文学》等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