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族中，有四个单身的男青年，分别是32岁，31岁，30岁，29岁。他们中有三个在哈尔滨打工，一个在农村开店。他们面临着同样的困境：很难找到淳朴善良，愿意跟他们共度一生的适龄女青年。
据计划生育部门统计，我国男女比例是不均衡的。计划生育以来，农村打掉的女性胎儿有3000万。改革开以来，农村女孩奔赴城市打工成为潮流，在农村的女孩，是最没有追求的一批。最优秀的女孩考学离开农村，有一点追求的去城市打工，留在城市，在农村很难看见青年女性。多年以前，小飞有个女朋友，要彩礼十万。小飞犹豫了，女孩分手，嫁了别人。从那以后，还有一个两个女孩让小飞心动，但是他的追求没有成功。那些在城市里打过工的女孩，如果太主动，小飞又不愿意---他想娶处女。现在小飞32岁，高个，帅，有自己的店铺，有车有房，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孩。小磊，从农村老家出来在哈尔滨打工，一个月三千，除了生活费和房租，所剩无几。小新，父亲去世，母亲种地，一个月收入三千，买不起哈尔滨的房子。他们当然要找农村姑娘了，相亲的时候，这些没有受过大学教育的农家子弟连一个城市姑娘都见不到。农村的彩礼已经涨到十五万到二十万了，要求在哈尔滨买一套五十平方米的房子也是很多农村姑娘的要求。
如果说大学生在城市面临着买不起房的困境，那么初中辍学的农村青年面临的困境更加尴尬：他们不会种地，连锄头都没摸过，他们无法跟大学毕业生竞争，也无法跟职业技术学院毕业的城市青年竞争。我婆家的屯子只剩下20户人家，平均年龄五十岁以上。我回农村参加一个婚礼，震惊地发现上菜的妇女普遍是五十多岁的，是的，连四十多岁的妇女都去了城市。伴随着偏远农村的凋零，故乡成了农村男青年回不去的地方。
同样是初中学历的农村女孩，嫁的是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小洪娶的就是这样的女孩。女孩在家带孩子，大学毕业的小洪一个月收入六七千，在哈尔滨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房子当然是小洪的父母买的，房贷由小洪自己还。小洪的父母是乡村教师。农村女孩到了城市，首先看到的是学历的差距，女孩能往上找，男孩却不能。
我家最小的外甥，24岁，相亲时遇到幼师。两个青年都来自农村，都是独生子女，都是大专生。这是最新的组合：女孩只要有点文化，就以自己的学历为起点，做择偶的条件。双方家长非常满意，两个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年龄不仅仅是女孩的优势，也是男孩的优势。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在相亲时是见不到23岁女孩的。
我家小朱为他的外甥小飞忧愁。如果相亲时遇到合适的女孩，女孩要求去哈尔滨发展，小飞能否舍得他的店铺，还有突然到了城市，小飞能否适应？跟那些十六七岁就到城市发展的同乡相比，怎么带女孩去看电影，吃饭，去商场购物，都是需要学习的。
小飞的父母只要耐心等待即可，五姐的焦虑是她连等都等不来结果。五姐的儿子小毛36岁，在北京发展，本科毕业。曾经有个女朋友，黄了之后再没找到合适的。36岁这年，小毛宣布再也不找了，单身过一生。他的宣言是：我不想迁就任何人，也不想让别人来迁就我。因为小毛月收入两万，农民父母连催婚的勇气都没有了。
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单身一族。给单身一族准备的书《一人食》，《练习一个人》都有很好的销量。日本青年出现三不主义一族：不恋爱，不结婚，不要孩子。谢天谢地，我们中国家长还保留着催婚的习惯。
在动物世界，会有一部分雄性动物被淘汰，没有交配权。雌性会选择更高大俊美更有力量捕获食物的雄性做伴侣，以此获得安全感，并把最优质的基因传承下去。虽然这是优胜劣汰的铁律，但是发生在自家外甥身上还是感到揪心。
这个社会永远对男性更残酷，女性很少被要求学历和收入。跟九十年代不同的是，九十年代辍学是因为贫穷，现在的孩子们辍学是不想读书了。当他们发现阶层不仅仅被出身固化，还在被学历固化时，为时已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么多九零后的青年轻易地放弃了学业，不具备七零后的求知欲和改变命运的强烈渴望？
我和我的一群闺蜜嫁的都是农村青年。九十年代，在我们24岁或者25岁时，像收割新鲜韭菜一样收割着优质的农村青年---研究生本科生大中专毕业生，谁让我们是工人呢。大学本科又高又帅的让处长的女儿和科长的女儿先收割走了，大专生和中专生由普通工人家庭的女儿收割走。长相实在不怎么样的，也会找到长相平凡的城市姑娘结婚。农村男青年像开过会一样尽量不找农村女青年，两个人肩负着两个农村家庭进城的梦想担子太沉重了。一个要绩优股，一个要坐地户，取长补短，皆大欢喜。还有的农村青年除了有学历，还会写诗歌，也能收获城市女孩的芳心。
现在单身的农村男青年，能否被城市的女孩接受，能否在婚恋市场上有竞争力，已经不仅仅靠才学了。突然很怀念九十年代。那个时代，不管你是农家子弟还是工人子弟，挤过了高考那道窄门就赢了，如果会写诗歌，也很加分。从诗意的角度来说，今日的农村青年，确实比他们父辈少了很多诗意。或许我们现在的时代，关于爱情的诗意，过多地跟金钱联系在一起。
作者简介：王琳 原大庆石化总厂员工，现为教师。作品散见《大庆日报》，《大庆晚报》，《小作家》，《教育专刊》。大庆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