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赵州看梨花，我还是第一次。
导游的讲解现在还清晰在耳，她说带我们去看的是赵县最好的梨园，也是最古老的梨园，梨树的树龄少则一二百年，多则上千年，岁数最大的有大概1300多岁了。然后又讲述了赵州雪梨千百年来和古代宫廷以及现代国宴之间扯不断的关系。这时的大巴车行进在欲雨的乡间公路上，路两旁翠绿的麦田和一块块梨树园接连映入眼帘，麦子铺在大地上像是绿色的地毯，梨花已经盛开，雪白一片，远看像是刚下过一场雪。沿着公路越往里走梨树越多，直至汽车停在了一个路旁的田地完全被梨树覆盖的地方，我们才下了车。
带着些许兴奋跳出车外，一股冷风吹来，我和同事们便哆哆嗦嗦地站在梨园的路旁。公路两旁全是梨树，一眼望不到边，规模甚是宏大，一排排的梨树树冠如盖，树干黢黑，走近看确实年轮日久，表皮粗糙龟裂，像是经历了世纪风云的样子。看到这些，春寒似乎也就随之而去了，你只有慨叹和被震撼的份了。站在树下，你被新生的雪白的梨花和一丛丛没有尽头的古树包围，那种感觉很奇妙，你竟品尝了一种哲学意义上的味道：梨花会在每年四月的某一天夜里突然盛开，而且是一下子全开，它们把最光鲜亮丽的一面展示出来，接下来花儿落下，梨叶丛生，叶子底下便是一个个青涩的果实，果实经春历夏，吸收日月精华，在一个个秋天到来时给生民以食粮，它们用最精华的内蕴润你的口润你的肺。这个过程像极了人的一生，一个人有光鲜亮丽的季节，有青涩的时光，亦有厚实漫长的修行过程，最后才能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而那些结出名贵的雪梨的树，虬枝苍劲，历千年而不倒，孕一季季新生而不骄，那样自然而然而又历久弥坚，那不正是时间老人的化身？
在那个叫做董庄的地方，在梨园的路旁，为迎接游客，当地建了观景台，站在台上，你就站在了上千上万亩梨园的中心，纵眼望去仿佛脚下是一片皑皑的绒雪地，四月的风给你送来一点清冷外满是扑鼻的鲜嫩清香的梨花气息。你深吸一口，享受其中，你在心里说，这个秋天，一定要来这里看看这片果实累累的大地的另一番盛景。
回程的车上，导游给大家介绍了当地的特产，自然少不了雪梨汁和薛家烧饼，其实对于我们这一车当地的游客来说是不用介绍的，并且车里就坐着几个老家在赵县的同事。
说到雪梨汁，导游特意强调“今麦郎”曾多次想收购赵县的梨汁配方，当然没有成功。对此我只有击节而赞了。这么好的赵州雪花梨和其附加产品的秘钥怎能轻易拱手让人？事实上，一个著名品牌确实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成就的，年代的久远是一方面，一方百姓苦心的经营和长久的眼光和格局更是决定它能发扬光大的根本。
我想这些应该和赵州的文化不无关系，而赵州的文化底蕴应该来源于一座名刹柏林禅寺和禅宗史上震铄古今的大师赵州禅师从谂。
据记载，从谂禅师幼年出家，后得法于南泉普愿禅师，为禅宗六祖惠能大师之后的第四代传人。唐大中十一年（857），八十高龄的从谂禅师行脚至赵州，受信众敦请驻锡观音院，弘法传禅达40年，僧俗共仰，人称“赵州古佛”。其证悟渊深、年高德劭，享誉南北禅林，并称“南有雪峰，北有赵州”。赵州禅师住世120年，圆寂后，寺内建塔供奉衣钵和舍利，谥号“真际禅师”。
关于禅我知之甚少，但从导游的口中了解到了著名的“吃茶去”公案。据说有一天从谂禅师问一位来自远方的僧人，你以前来过这里吗？那个僧人说，没来过，禅师很有礼貌地说，吃茶去！接着禅师问另一个远方来的僧人同样的问题，那个僧人说，来过。禅师很有礼貌地说，吃茶去。这时旁边的监院很疑惑并问禅师，为什么来过的和没来过的您都说吃茶去？禅师很有礼貌地说，吃茶去！这“三字禅”里有着直指人心的力量，也从而奠定了赵州柏林禅寺是“禅茶一味”的故乡的基础。在我一个俗人看来，禅师大概说的是无论什么人什么时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顺其自然，顺应自然才是大道吧，别的就不敢妄语了。这让我联想到那千万亩梨园里的梨树，梨树不离方寸之地，一年一年开花结果，无欲无求，却成就了自己天下尽人皆知的美名，将自己最好的留给世代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也如这里的一方百姓，禁得住物欲横流的诱惑，默默坚守、经营这片祖辈留下来梨园，默默造福他们的子孙后代。
好一个“吃茶去”！
几年前来柏林禅寺时，我记下了一句偈语：禅本无方位，天心月一轮。庭前柏树子，不改四时春。”
想来那千年的梨树和这句偈语里的柏树子亦有着相同的禅理吧。若我们都如田野里漫布的梨树那样，花开而不傲，结实而不悔，一年四季，岁岁年年不改本色，我想每个人都会终成大道！
作者简介：林叟，本名，郝志刚。承德丰宁满族自治县人，现居石家庄,承德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作品主要发表于“作家在线”“作家新干线”“东方散文杂志””等微刊和文学网站！著有散文集《出走，意义非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