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张家界,举世闻名的旅游胜地。1997年8月中旬,我是奔着它的自然景观而来的。然而,我一踏进索溪峪,买来地图,上面竟赫然写上——张良墓。
啊,张良!我们闽粤绝大多数张氏子孙的先祖。每当春节,“留侯封万户”之类的联语遍及村寨。何况,我旅游,尤重人文景观;且是我的先祖所在,无论如何也是瞻仰重点。
傍晚,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大汗淋漓,头昏眼花。但是,一到水绕四门的核心景区下车,精神却为之一振:我仿佛进入巨大的空调房,凉沁沁的冷气紧紧为我拥了过来,仿佛时序进入南国的晚秋。溪水奔流,清彻见底。百鸟归巢,玉石和鸣。山风习习,人车欢喧。这一切,融成了动听的交响乐!尤以夕阳斜照,峰头洒满了迷人的金黄:半坡以下的灰濛,相得益彰。人们指着头顶上的一座峰顶,其形如骆驼,欣然告知,那驼峰脖子下阳光灿烂处,正是张良墓所在!
待眼光回收平视,只见山下一群建筑,上赫然挂“张祠民俗风情园”的大横招牌。
“广东的宗亲来了!”进入该馆,我便受到热情接待。负责人谢方一同志兴志勃勃告诉我:“张家界自然视角识别的系统标志是‘峰’,人文理念识别的系统标志是‘张’……
“全国张姓亿万,我还不知道这里是张良的张呢!”我兴奋插话。
“是呀,因姓而名山,因姓而名地,因姓而名市,这可是罕见啊!”老谢善言,功底极好。
他告诉我,此处名胜,不同凡响。金鞭溪、鸳鸯溪、龙尾溪相汇成索溪东流,且为长江支流的源头之一。他叫我看西南园门,横批为“夕照金鞭”,上联为“百姓之首,留候之后,军武之旅,一山两堂均张氏。”
“怎么搞的,你这老谢,比我张氏还张氏了!”我这张良后裔,十分惊喜。
“既然皆张良之后,请告诉我张氏源流吧!”
老谢更滔滔不绝地告诉我,有人说,张良辅汉高祖打天下之后,激流勇退,免遭杀身之害。骑马到此,突然马不愿走了,遂在此落居,谓之“走马榻”。但比较可靠的另一说法是,张九龄与张万户为同胞兄弟。张九龄迁广东,为岭南派;张万户则由江西迁湘为此处始祖。以后,万户公后裔把张良公的骨殖迁来葬在此处。
“‘金鉴堂’是你们岭南派的堂号,‘百忍堂’是这里的堂号。”老谢言之凿凿,“前些年我们去广东寻根。去了韶关,很遗憾未去你们梅州。”
“不过,我们广东对堂号可没有分得这样清楚啊!”他说的我可是闻所未闻。
他带我参观史料展,壁上齐齐整整列着张氏六十二位先祖曾任丞相——相当于“总理了”。
是夜,月朦朦,山濛濛。他们陪我看民俗表演。演出前,他们拉了张祠民俗风情园大旗挂在我们身后,大家一起合影留念;接着才是民俗晚会表演。灯光映照,夜色融融,溪水潺潺。汉族、土家族、苗族等同胞一起歌舞、一起娱乐、一起欢笑,浑然一大家人。“诗人兴会更无前”。
我抬望眼,迷濛的夜空,更增添了天地的辽阔与神秘。我望着影影绰绰的没入苍穹的埋有张良骨殖的骆峰及其他诸峰,突然想到,作为汉民族一个重要支系,全球拥有八千万众的客家人,具备何等的张力!我们先祖携男带女,万里迢迢,向大山处走去,向荒蛮处奔去,向旷野处冲刺。忍饥挨饿,风餐露宿,坚持不懈,奔向天之涯,地之角。来到落脚处,披荆斩棘,坚忍不拔,与当地民众融为一体,共同开创新天地。看到眼前各族民众同欢共舞之盛会,我便会想起程贤章同志的长篇小说《围龙》,想起南齐士大夫程旻率族众从建业(南京)迁至今梅州地区,与土著水乳交融,共进共荣的感人情景……
啊!张家界;啊,张良墓;啊,难忘的“张祠民俗风情园”;啊,难忘的“我们的乡亲”!
时间虽过去22年,但那一切的一切,让我至今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