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唤作《高兴》的书,让我知道了贾平凹,记住了贾平凹。一股从小就相信自己的蛮劲儿,让我找到了贾平凹,认识了贾平凹。时至今日,已过去数月,可那日会面之情景,沉积在我心中,成了一汪幸福又清澈的源泉,它时时不断地,浸润着我孜孜求知的渴望,使我笑也灿烂,行也铿锵,腰间陡长了一股硬实而傲人的力量。我知道,是我掖藏了贾老师的光芒而窃窃自喜呢。嘿嘿,瞧我!就是这么的机敏和现实!见到他之前,和见到他之后,我相信我经历了一次成长,一次如稻谷咔咔拔节的成长。
在这个世上,美好很多,逝去的也很多,很多来不及的幸福,在我们的念念不忘中远去,甚至模糊。享誉中国文坛,乃至世界文坛的贾平凹老师,我不想忘记您,或者说,我不能让那次宝贵的会面,被岁月冲淡、冲远,我想用我拙劣又羞愧的文字,写一写,念一念,重温那个不平常的下午,和亲切的您。就让这份温暖在我的灵魂里再持久一些吧,毕竟,我是这么的需要它。
……
“喂,郑娟,你到了吗?”当我徘徊在贾老师楼下,掐着约定的时间准备上去时,他电话来了。这是我们的第一通电话,贾老师用那个我在电视新闻里,很熟悉了的腔音,准确又亲和地喊出了我的名字。很温暖,像亲人的口吻。我的心,开始比之前更猛烈地跳动,再顾不得纠结自己的形象问题,和见到他后如何说话。脚下像踩上风火轮,急急奔入电梯,立刻上去。
“贾老师,我终于见到您了!”当我抱着一束精心挑选的鲜花,走出电梯,看到等在楼梯口的他时,我激动地说。贾老师微微笑着。我慌乱的眼睛,羞涩地分辨着他和照片中的模样。一样?却也不一样。中等的个子,身材比我想象的略瘦一些,穿着一件淡蓝色很合身的体恤,裤子颜色大概是黑色的吧?我记不清了。脑海里,更多的是反复比对着,书里印着的贾平凹和眼前的这个人。
不敢相信,我真的见到了令我日夜痴迷的《高兴》,《废都》《秦腔》《浮躁》等等等等,它们的主人!像梦一样,有点晕。
“快进来吧,别愣着了。”贾老师呵呵笑着,侧身喊我进来,我才赶紧回过神,双手忙端端地,捧起鲜花,恭恭敬敬地说:“贾老师,送给您。”贾老师接过花束,依旧呵呵笑着。一边邀我进了门,一边指着房间对面很宽阔的茶台,招呼我坐下。
打眼望去,一种庄严而十分韵古的气势朝我袭来,当下,仿佛幻入了一座宏大而神秘的殿堂。我的心,我的眼,开始很郑重地,虔诚地,探赏这个地方,这个令我梦寐许久的地方。茶台上面,静静地悬挂着一盏喇叭式样的大瓦灯,释放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是聚焦起太阳的力量,它把我照进了另一个世界。我已经忘了我来时的天,是黑,还是白。茶台,应该是木根雕的吧?上面盘满的一大片玉石,是墨绿色的吗?我只记得,我看到了许多我惊讶为古董的,各种古玩摆件和器皿。呵,残佛!在贴着墙壁的展架里,我一眼认出了贾老师书里写过的残佛。我看佛时,佛对我笑了,我说,我终于来了。这天下之事,皆由心诚而来,佛是知道我的。我又看到了菩萨,青铜色的菩萨,还有石刻的菩萨。罗汉!一二三四五……这是十八罗汉阵吗?!我的目光,被这个房间别样的摆设和布局紧紧吸引。心,也被屋里各种形态的神怪雕像和兽头,而震撼。近二百多平米的复式楼里,从上到下,从近到远,放目,一层层,一尊尊,如天兵降临,如天宫摆阵……上书房里不见书,简直就是庙宇啊!
“来,坐。刚去热了一下茶。” 亲和的声音传来,又唤醒了我方才沉醉的思路。贾老师端着一壶好像等了很久的茶,从那个应该是小厨房的位置走了过来,绕过我,坐在了茶台正面的方木条凳上。见他落座,我才轻轻地,在他旁侧的板凳上坐下。明亮如昼的灯光里,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个生动、慈爱、平和又非凡的贾平凹……我有点感动,却很平静。我觉得我三十几年的生命,在此刻得以升华。平凡之外,仿佛藏有一种伟大,在我的血液里汩汩流淌……
“什么时候来的?”贾老师一边问,一边将一枚盛着茶汤的釉色建盏,在我面前搁下。那是一道上好的福鼎老白茶,于香于色,我辨得出来。
“昨天。”我笑着回答。
“带孩子来的啊?孩子呢?”
“去绿地笔克了,刚高考结束,他要去那里玩。”
说话的时候,我从包里掏出了一本带来的书——《山本》,贾老师的新作。来之前,友提醒我说:带一本贾老师的书去吧,可以免费签个名儿呢。我心里便笑:这个容易得很嘛!不过是将他的“孩子”带回去打个钢印!
“看你还很年轻啊,孩子都高考了?男孩女孩?”
贾老师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书,似乎明白我的用意,一边接了过去,一边照样和我说话。并很连贯地,打开手下的笔帽儿,沙沙沙沙地签下了:师郑娟女士正,以及他的名字。
“呵呵,男孩。贾老师,我和您女儿一般大,都属羊。您和我爸爸一般大,都属龙。”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回了他签上名儿的书,像是得了怕飞的宝贝。贾老师听完开心地笑了,好像是迎合着我套近乎的心思。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们那一代吃过很多苦,你爸爸身体还好吗?在家做些什么?”
贾老师端起一个敞口的,通体黑色,边沿白色的小碗,喝下一口茶,示意我也喝。那碗应是他的专用茶具。我在古装片里见过这种款式,很有特色。
“我爸爸是放牛的,是个少有的老实人,不过身体很好,现在还养着是十多头牛呢。”
“哦,老实人好啊!看我,也是个老实人。”贾老师很平和地说着,又问:“孩子成绩怎么样,报到哪个学校了?”
我说:“考了612分,报了四川大学,大连理工还有西安交通。”
“不错啊,考上大学的孩子,都是孝顺的孩子。”贾老师点上一支烟,静静地说。
我被贾老师随口的金句惊到了,不由地重复了两遍。贾老师笑笑说:“是这个理呀!孩子考不上大学,让父母操心,他自己往后生活没有保证,父母还是操心,不是不孝吗?”
我点点头,默默地,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来,带你看看我写作的地方。”聊了一会儿,贾老师起身,叫着我往屋内走去。十步八步之后,绕过一个弧形,竟又到了一处天地。乍一看,简直就是皇帝的金銮殿啊!灯火辉煌之下,一副“眼前无物”四个大字,悬挂于书房上中央。那笔力,那劲势,如游龙在天。瞩目,更有一种空旷高远之意。字幅下方,就是贾老师的写作台了。说是写作台,感觉更像贾老师修行的地方。这里古雅幽静,檀香微醺,各路神仙都摆着自己独有的造型,围守在三米多长的写作台周围。手持观音瓶的菩萨在呢,哈哈能容天下之事的大肚佛在呢,闭目打坐的西天如来也在呢……我唤得上名字的,唤不上名字的,都在呢。而贾老师的座位,一张裹着鲜艳虎皮的太师椅,赫然安放正中,威风凛凛又华丽无比。
我的到来,不知道有没有惊扰到众神位的清净。尽管,我表现得异常安宁。在这个神与仙的地方,我的灵魂除了三叩九拜,没有第二种姿态。在这个我崇拜了又崇拜的大师面前,我没有任何语言表达自己。他们都有一双天眼,早已将人世看得明明白白,何况一个我呢?
“进去看看吧!”贾老师见我站在案前不动,提示我说。我靠近了一点儿,挪动了一步。
“进去吧!坐上去试试。”贾老师指着他亮闪闪的老虎皮座椅,对我说。带着几分小自豪,几分是友好,还有几分是慈爱。这个曾经让我崇拜的,连他身边人都一起崇拜的人,竟然让我坐他的椅子,坐他撰写名著的地方,简直不可思议。这是多大的收获呀!可是……我觉得,我还没有任何资格和能力,去触碰那把椅子。那是一个行文天下的地方,一个佛心观世的地方。我太渺小了。我的盲目闯入,此刻都有一种罪过。
“去吧,没事儿的。”贾老师又鼓励我说。
我,看了看贾老师,又看了看那些没有温度的灵物。在这个屋里,或许存在着一种繁华,非我能懂;或许存在着一种高冷,我等蝼蚁难及。他们个个凝滞的表情里,含射着一种无声的威严,一种对为人之人的审视。扪心,我算不得坏人,日日恭恭顺顺行走于世间,消我的业,修我的果。今日之莽撞,势必日后教我成长;兜兜转转来到此地,难保是佛渡我之缘,或是命里注定呢。我不再拒绝了,贾老师的笑容已给了我足够的勇气。我迈出步子,一种踏上光明的仪式感,让我坐上了,那把如皇位的椅子。
“去拿你的手机吧,我给你拍几张照片。”贾老师站在我的对面,看着我说。此刻,我已经没有来时的拘谨,也没有了神、人、天、地之惑。这里,只有我和敬爱的贾老师,如一颗星星,和一个月亮的存在。
“贾老师,您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的宝贝啊?”拍完照片,赏过案台,我看着满屋子大大小小排列的石像问。它们似乎来自于不同的朝代和背景,背负着不同的经历和造化,在此地相遇。它们和它们之间,它们和贾老师之间,我又和他们之间,到底隐秘着怎样的关联呢!
贾老师笑笑走过来,回答我说:“有的是我写字换来的,有的是我买来的,还有的是别人送的。”
“哦,真好。”
“呵呵,几十年来积攒的。这只是一部分,另外一处屋里比这个还多些。”贾老师淡淡地说着,风飘云过一般。我自惊异,脑海里立刻蹦出一个“价值连城”的词语,虽然颇俗的念头,但眼前哪一物,是我们常人能有的呢?
“贾老师,您平时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吗?”
“哦,我喜欢一个人呆着。如果不拒绝,成天就剩给人签名合影,参加各种仪式了,别说写作,就连正常生活也没了。”贾老师说着,同我又坐回了茶台,替我换上了一盏热茶,也给他添了一杯,喝一口说:“等会八点,有个出版社的人过来签书,一天忙不完的应酬。”我顿时为我的造访又惭愧起来。如果不来,贾老师此刻会不会更自在一些呢?我觉得,也未必。庙堂里的佛祖,从来不会嫌弃香客的热烈。而我,日渐长大的崇拜,已使贾平凹这个名字在我的生活里到处发光。追逐光亮,本是生命的天性呀。
“贾老师,您是不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呢?”我也喝了一口茶问。
“不是,我也是人嘛!就是有时候累。”
“看文章里,您从小吃过很多苦。”
“是啊,现在好了,熬过来了。”我的话题,仿佛唤起了贾老师一些不开心的往事。他的眉间,掠过一丝忧虑,此后,便沉默了。我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紧张起来。凝结的空气里,我找不到让他开心的钥匙。
贾老师,您是想起文化大革命中,被殴打过的父亲,站在牛棚里,呆呆看您的神色了吗?
贾老师,您是想起你们父子,饿着肚子天不明起身,赶着全家指望活命的那头猪,走十五里的山路到镇上,却被收购员翻着白眼拒收的年月了吗?
贾老师,您是想起您和父亲,拿捡来的五色纸,一次次为他写翻案材料的困苦了吗?
贾老师,唐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回真经。释迦牟尼佛,菩提树下六年昼夜苦修,证得菩提。贾老师,您也是佛了。那《眼前无物》是个怎样的境界啊!您也学会了变现千人万物的本领了,不是吗?看那颓废、堕落又妄为的庄之蝶,可是您对那个时代知识分子,所投设的风月宝鉴呢?那柔弱、顺从又贤惠的黑氏,竟为爱情铤而走险。还有刘高兴,一个卑微的拾荒者,却是精神世界的乐天派。秦腔里,清风街上那个疯疯癫癫的引生,到底是引出了您对家乡的一往深情啊!您的笔下,那么多活脱脱的人物,不都让您享用着不同生命的欢欢喜喜吗?那一本又一本,出自您手下厚重的作品,可是您毕生对这个世界都传达不尽的感悟啊!贾老师,您是秦岭树起的大牌,您该高兴,天天高兴,甚至感谢苦难。没有苦难,何以能把人性写得如此透彻;没有苦难,何以能有气量把家族曾受的屈辱,在您笔下化作光辉,如此高调盖世!
我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来。贾老师还在沉默中。我故翻响了手里的书页,自言说:“井宗秀路和陆菊人爱了那么多年,临死竟没说出半个爱字,遗憾哪!”
“遗憾才是人生。凡事都不可圆满。”
“就是就是!”我赶紧附和着说。见贾老师的脸上有了一丝舒展,我又小心地,试探着问:“贾老师,听说您常年手写稿子,是不是手都磨出茧子了呢?”
“呵呵,以前有,现在好了,你看嘛!”贾老师笑了,又笑了,伸出了他的年龄少见的手,一双很白皙的手。我很想去抚慰这双了不起的手,它饱经沧桑,却还那么可爱。可终究因为羞涩,亦不舍得冒犯,只看了又看,百般爱抚施于心中。坐在对面的贾平凹老师,如水一般沉静,又如水一般质朴,他的言语气息,让我的感觉像回家一样亲切,自然。甚至可以说上几句玩笑话。但我知道,这样的会面一生没有几回,可能也就仅此一次了。他抽他的烟时,我喝我的茶。偶尔的,都不说话,心中却一遍两遍三遍的,把此情景默默记下。
“贾老师,我要走了。”喝完杯里的最后一口茶,我站起来说。尽管很留恋,但我已不能再将告辞拖延了。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不是吗?
贾老师见我站起来,忙说:“不急不急,再坐一会儿。”说着,又往我的杯里添满了茶。我深深地嗅了一鼻,感觉香极了,像是很渴的样子,咽下去半杯。
“他们来还早,你再坐一会儿。”贾老师看了下手机的时间,又帮我添上了茶。
“贾老师,您有空到垣曲走走吧,那里是舜的故乡,也有几处好看的风景呢。”
“嗯,还没去过呢。但去时得悄悄去呀,现在很不喜欢热闹了。”
我们就这个话题又聊了一会儿。但想起时间,聊天的热情,就像遭遇了西伯利亚冷空气。
几句话之后,我再次告别。
贾老师送我到门口,突然想起来说:“花儿我献给菩萨了,你也去拜拜吧。”我站住了脚步,转身回来,看着满屋子的各路神仙,不知该拜哪一位。
“一拜都有了。”贾老师看出了我的心思,示意我说。
我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往屋里走去。茶台上的灯,还那么亮着,我暗暗呆着,看着那只漂亮的建盏和我坐过的地方。屋里的一切都静悄悄地,仿佛等待着我和它们的一场告别。此去,我不过是这里最平常的过客,之后的时间,也许没有人记得我来时的样子。可这里的一石一物,一声一色,将在我的生命里化作永恒。佛因广济苍生而受人跪拜,而贾平凹的文字,便是水利万物之功德了。我是如此幸运,在这神圣高大的地方,曾优容过我跳动的红心。我放慢了脚步,将这一切看了又看。终于,在靠近贾老师写作台的地方,我私心那是最贴近他心脏的地方,对着一尊最大的青石佛像,停留注目,表以我的虔诚。双手合掌,将我的身体慢慢拜下,祈求我崇拜的贾平凹老师:身体康健,快乐永享。
这时天色似乎暗了下来。楼道里,贾老师送我到电梯口,像是站在离别的码头,对我的话越多了起来。关于西安的,关于孩子的,关于写作的,关于以后发展的……我认真的看着他的脸,仔细地听着,不断地点头。心头是涌起阵阵热浪般的感动。这时,电梯门突然开了,走出三个中年男人,他们的手里分别提着大捆小捆的书。我知道,我必须走了。这是贾老师说的签书人到了。他们向贾老师打着招呼,走了过来。我微笑点头示以礼貌,转身走进了电梯的门。电梯里的灯亮着,贾老师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向我告别,望着离开的我,欲言又止,又抬手作别。我痴望着他,竟说不出一句话来。缓缓愈合的两扇门啊,要将我的留恋,生生地隔断了。再见了,我敬爱的贾老师!话没出口,泪已涌上。对着要合的电梯门,我深深地,鞠下一躬……
出了电梯,走到小区院里,天色将黑,但我依然看得清来时的景物。这里的紫藤花蔓,这里的石条板凳,竟让我有了老朋友的亲切。我伸出一双爱恋的手,轻轻地亲昵着它们的每一片叶子,和每一段枝丫……嗨,朋友啊!你们知道你们有多么幸福吗?你们一定要好好成长呀!护好这里的每一缕空气和风景的秀丽。这里,终究牵住了我的念想。而你们,都是我今生极要感激的。
这时的西安大街,已灯火辉煌。我搭上一辆出租车愉快返回。车子飞快地穿梭在夜色霓虹中,我又掏出了那册散发着墨香的《山本》,握在手中,看了又看,仿佛圆满了一个重大心愿。
今年的冬天,有点儿冷。发生了一些始料未及的事儿,也叫人冷。敲完这篇稿子,合上电脑,一个人发呆良久。数年前,冒然涉入文学圈中,天能告诉我,这是偶然,还是宿命呢?若是偶然,我好像已无法灭杀那些,滋生在我写写划划之下的馋虫了;若是宿命,那么,我要祈求上天,祈求命运之神,赐我多一些的青睐和运气吧。我想到了我的佛,至高无上的佛,也想到了贾老师的佛。于是,我整装上楼,面向端坐在熏香瓜果间,佛堂里的佛菩萨,燃上木香,跪下,闭目合十。心愿自不必说,佛本灵通。烟往天,佛也在天。
“贾老师,近来可好?您还记得我吗?”
下了楼来,我拿起手机,踌躇再三,发出了这条再没有联系的消息。不知怎的,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押上了一场没有归路的赌注,凄凉无比。天好像又要下雪了,刮起了风。我看着院中晾干的衣物,在大风中摇摆,落下,在地上旋转。
人的一生,到底要经历多少呢?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风也似乎停了。我拿起手机,看到贾老师很直快的回复:当然!郑娟。
我竟一下跳了起来,快乐地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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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师郑娟,笔名师师,山西绛县人,现住垣曲。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小说、散文随笔作品散见国内报刊和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