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老公,你醒醒,睡得像头猪一样。”菊香嘴里嘟嚷着。老公文君翻个身把被子往两腿间一掖又睡过去了。“你醒醒,醒醒好不好嘛!我做了个梦,一个奇怪得梦”菊香边说边把被子掀开,文君赤裸裸酣睡的样子像个可爱的大男孩,菊香忍不住一边揪揪文君屁股左侧的“栓马柱”一边捂嘴呵呵直笑说:“人家栓马柱都长在耳朵处,只有你长在屁股上,你是前世一匹马投胎的。”文君这才睡眼惺忪地嘴里哼唧道:“星期天,想睡个懒觉你都要骚搅!没听说过鸡的骨头、羊杂碎,黎明前的瞌睡最香嘛!”。菊香撒娇说:“我给你说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到处找你,又找不见,终于找见了,在一个低矮昏暗的屋子里,一个老女人对着镜子梳洗打扮,给我气得扭头出来了。”文君说“那是一个梦,你应该再接着做梦,好让我的黄粱美梦啊继续呵呵!”文君已经被菊香彻底吵醒了,一把把菊香搂在怀里,头埋在菊香两个丰乳间,身体又燥热膨胀起来。菊香从文君怀里挣脱出来,说:“你赶紧起床,今天还有正事呢!我看你呀是头驴投胎转世的,不是马呵呵!”
文君一边穿着菊香扔到床上的衣服一边说:“我是驴投胎转世的,你就是头母驴”。菊香不接话,随文君说,只要他赶紧起床不耽误事就好。今天是同学影子儿子的婚礼,菊香已经答应影子早点去,帮忙招呼客人。文君、菊香和影子都是大学中文系的同学,毕业后三人都当了老师,又在同一座城市,文君后来从政了,官在这座城市不算小。所以影子早早给菊香安顿,让她务必把老公请来撑个面子不说,周围邻近城市的同学来了让她俩夫妻帮忙招呼招呼。菊香当然满口答应,一是给影子长面子,二是给自己长面子。在他们同届中文系同学里,也只有她家文君身居高位,对她疼爱有加,女儿又留学国外名校,她因为老公的官职在学校也是备受师生尊重,校长对她又格外关照,工作轻松、生活优越,平时没事了参加个诗歌协会的活动,过着衣食无忧小文青的浪漫惬意生活。
菊香标准小女人范儿一个,性情爽直,为人坦诚,不矫揉做作,不装腔作势,身上永远透着一种玲玲剔透的可人之气,脸蛋圆嘟嘟孩子气,多大都是一张不老的娃娃脸,不是漂亮的女人,但足够有女人味。菊香不懂政治,不求工作业绩,更不会看谁眼色行事,有文君这个大保护伞,她四十多岁依然活在世事风尘之外的真空地带,做事想问题都非常简单,文君经常说她傻得可爱,永远长不大。菊香经常把头靠在文君肩膀上,两条腿搭在茶几上,捧着小说大段大段地给文君读小说里的精彩片段,有时还会读上几首自己的新作,文君被她的声音吸引着,被她的这种不被尘世浸染的原始味道洗刷着一颗跌落政治泥淖的灵魂。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文君都没法给菊香倾诉,偶尔几句政治边缘的话题,菊香都会睁大眼睛说:“怎么会呢?一个人怎么这么可怕呢?你以后少和这种人来往。”文君很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他当年决定娶菊香不就是喜欢她这点纯真气嘛!对菊香来说不对眼、不顺心的人都可以从此不相往来,老死不相见,她过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诗意生活。因此,文君在家很少聊政治聊单位的事,有些电话涉及敏感话题她就避开菊香接听,免得惊吓了他家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仙女。文君把老婆称为大仙女,女儿称为小仙女。菊香对于文君来说,人到中年依然有着纯粹的吸引力,有着至高无上的话语权,在尔虞我诈功名激进的政治面前,文君时刻躲避着女秘书们眉来眼去的闪电,维护着家庭真空地带的绝对安全,享受着菊香身体特有的味道,四十多岁的县处级,从不在外面拈花惹草,生活作风不越雷池一步。菊香经常听女老师们闲聊,说一个男人对你身体的激情就是爱情不老的表现,她不完全赞同,但对文君这方面她还是百分之百满意,放心到家,没有任何怀疑。
“文君,文君,你赶紧过来,这水晶花瓶好端端地怎么自个儿摔碎了,我就说做的梦不好,大清早起来花瓶长腿了……”文君循着菊香的声音跑过来,阳台写字台右上角摆着的结婚照躺倒歪斜着,照片上的菊香一脸灿烂的笑容,躺倒了看笑得有点夸张有点不合情理,文君瞅瞅躺着的结婚照再瞅瞅站着的菊香,总找不见菊香照片躺倒后的那种表情,像另外一个人似得。花瓶是他们结婚时影子送来的俄罗斯水晶花瓶,质地非常精巧,花纹有凹凸立体美感,现在已经碎裂成颗颗小水晶,杂乱地躺在明晃晃的地板上,花瓶里的绿萝青翠翠铺展开来,增加了花瓶碎裂的厚度。白的根茎和绿的叶子缠绕着分不清头绪,碎裂的每一块水晶像天使的眼睛,在一缕缕晨光照耀下,迸射出诙谐狡诈的光。菊香拿着笤帚簸箕不忍打理,脸色哀伤到没有任何表情,像个小女孩快要哭了。文君倒是觉得碎裂的花瓶和满地的绿萝像是他年轻时候没有完成的一幅油画。文君上大学那会儿喜欢油画,曾经跟着学过一段时间,只因他父亲说艺术那玩意儿最好别开始,开始了就没个尽头,到最后痴迷了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至少得半疯半傻半癫,父亲不希望他搞艺术,文君便也放弃了。文君觉得满地碎裂的水晶渣滓,被绿萝藤蔓缠绕着,如果泼洒点油彩摆在那里,也不失一种自然凝静之美。菊香却把手里的簸箕笤帚往地下一扔,转身搂着文君脖子“呜呜咽咽”哭起来,文君像哄小孩一样拍着菊香的脊背说:“一个花瓶至于嘛!我今天去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好了,好了!”菊香哽咽着说:“莫名其妙就自个儿掉下来,多不吉利”文君说:“有啥不吉利的,物体和人一样,老了呗,总得有寿命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想把卖花瓶的饿死啊!都怪你昨天收拾房子非要把个照片放在后面,估计隔壁邻居墙上钉钉子,震动墙体把照片震倒了。你看,明摆着这花瓶是被相框撞下来的嘛”。菊香把手从文君脖子上移开,嘟着嘴跺跺脚说:“那昨晚咋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文君开玩笑说:“你正发情呢,叫喊的像头小母驴,能听见吗?没准就是你那叫喊声惹得祸”菊香嗔怪地瞪了文君一眼说:“你给我正经点啊!还领导干部呢,不讲文明”文君说:“唉,大清早谁先马啊驴啊不文明的”菊香不啃气,两手抱在胸前,坐在沙发上陷入深深的沉思。菊香性格开朗但又多愁善感,昨晚做了个梦,早上水晶花瓶自个儿碎裂了,她的好心情一下被破坏了,满脸一副落泪哀伤的表情。文君拿起笤帚簸箕一边小心翼翼地收拾打碎的水晶花瓶渣滓,一边想着这花瓶估计价格不菲,一地的水晶粒在阳光下亮闪闪夺人眼。当年影子的工资不过一百多块,送这么昂贵的花瓶,是否是对他情义未了。文君想起当年他拒绝影子时,影子哭得泪人似得,在他和菊香结婚不久后,影子和一个企业工人结婚了,一年后又迅疾离婚,一直未嫁,今天他才想着影子当年是不是拿爱情赌了一把。
文君当年可是大学校园女孩子追慕的对象,学习好不说,人长得又帅气,性格稳重成熟,待人温和不失礼,学生会主席,大学里仅有的几个预备党员。父母都是公职人员,家庭环境又好,总之他集中了为人夫的所有优点。影子是学校的校花,主动追求文君,不知为啥文君总觉得影子美得有种不真实,加上影子的母亲是上海支边青年,落实政策后返回了大上海,影子是和后妈一起长大的,这也成了文君母亲极力反对的主要理由,说:“她母亲那么心狠,把女儿撂下就回上海了,女孩子性情脾气和母亲相似得多。再说了她外婆好像是俄罗斯血统,奶奶又是蒙古族血统,背景家世复杂,我们家就安安稳稳找个纯族人吧!”文君本来就觉得影子太过漂亮,和她在一起有种走进电影画面的感觉,心里虚晃的厉害。安静时的影子像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美术系同学经常来找影子当模特,还有人想让影子当裸体模特,影子高傲地甩甩头不搭理那些美术系的疯子。和影子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之百,大学校园的男生群追不舍不说,听说影子主动追求文君,还找文君谈话,有几个二球点的还拿刀子威胁相逼。当然文君并不是害怕才和影子分手,只是觉得找个老婆过日子,没必要太漂亮。文君从年轻就有着超乎常人的理智,菊香这样傻乎乎天真烂漫的女孩更让他倾心。加之,文君母亲也说菊香单纯,好相处,找老婆又不是选电影演员,长相没那么重要。这就促成了文君和菊香的婚姻。菊香这么多年确实让文君没有任何放心不下的理由,平时他出差了,菊香就把婆婆接过来作伴,没有多少心机,也不在乎吃亏占便宜,和文君的家人都相处得特别好。可以说文君在工作上的进步离不开菊香这么一个不管不问不惹事的贤内助,文君也从来不为家庭琐事烦心。菊香就是他的小猫咪,需要他时时刻刻回家照看。每次出差无论时间多长、政务多忙,每天电话问候那是雷打不动。文君在政界没有一丝一毫可圈可点的绯闻,和文君自身修养有关,和他父亲耳濡目染的家风有关,但也和菊香善良朴素的性格分不开,这么多年文君还没觉得周围哪一个女人比他家菊香清新可人。都是一个个满脸写着故事,浑身上下被功名利禄伪饰包装过的美,他习惯了和这些戴着面具的女人们谈工作,对她们的美视若不见。文君知道那种笑容背后的内容,因此每每和这些女人们谈完工作,心里最想念的就是他家大仙女——菊香。
文君把房间收拾完,做好了早餐,瞅着菊香一对水汪汪的黑眸说:“大仙女,赶紧收拾,吃早点啊,待会儿晚了,可别怪我啊”。菊香慢悠悠地穿戴整齐化完妆,没胃口吃早点,直接挽着文君去了婚礼现场。一路上无论文君怎么开导她,心情一直很低落。文君知道菊香就这个脾性,经常做个梦都能低沉好几天,有时候为个梦还要到网上八卦一下。文君有一次说:“你呀,和你妈一样,神神道道,一个梦也能当真!”菊香说:“什么和我妈一样,我结婚时候梦见抱了个大西瓜,瓤子鲜红鲜红的;女儿考研的时候我梦见一个彩凤从咱家飞出,越飞越远。”文君有时候真被菊香的一些梦验证着生活中的一些事,比如他到乡镇去任职,组织还没有下红头文件呢,菊香就说自己做了个梦,梦见文君坐着一辆黑色小轿车到红心乡方向去了,没过多久他真的到红心乡任党委书记了。菊香的梦比组织的红头文件先到他家一步。不过文君作为共产党员,表面上从来都是对菊香诸如此类的梦嗤之以鼻,也不让她在外面乱说。虽说菊香是非党人士,可自己却是政界要人,哪能让外面的人听到老婆如此没有科学论断的梦。菊香也知道文君的身份,从不在外面乱说。
影子老远看见菊香一套乳白色礼服,头发随意侧挽着,四十多岁的女人,还活得像个小公主一般,心里也是隐隐地有点嫉妒。好在这么多年菊香的单纯善良让她对文君没有丝毫非分之想,菊香也没有察觉影子对文君持念念不忘之情,文君飞黄腾达一路顺风顺水更是想不起影子所谓爱情的哀伤。当年文君什么理由都没说就拒绝了影子,后来听同学说因为她太漂亮,太招人喜欢,才被文君拒绝的。在这件事上影子宁愿自己长相别这么出众,她倒是希望自己长得像菊香一样满脸憨态像,可长相是自己能说了算得嘛!菊香挽着身材魁梧头发微微自来卷的文君,忧郁典雅地从旋转门进来,所有宾客的眼光齐刷刷集中在文副市长和他妻子身上,似乎红地毯是为他们的到来而准备的,延伸至新郎新娘处的红地毯,在文君和菊香脚下似一团火燃烧起来,整个婚礼现场在他们夫妻脚下生辉。影子一条酒红色修身中式及膝长裙包裹着适中的身材,头发高高盘起,人显得精神美艳,四十多岁的她风韵不压当今走红明星。文君眼前一亮,心想影子这把年龄身材气质依然夺人眼目,确切说比年轻时候更有魅力。影子赶紧迎上去,一眼先瞥见文君左侧衣领上的党徽,发着细碎的光。戏谑道:“文副市长,这参加我儿子的婚礼还不舍得卸下党员领导干部的身份啊”菊香一看,赶紧踮起脚尖帮文君取下塞到西装上口袋。文君说:“昨天开大会,这不贵公子婚礼,早上急急忙忙忘了呗呵呵”菊香本来给文君准备了灰色西装,配暗红色领带,谁知早晨起来花瓶居然不惹自碎,她哪里有心情管文君穿什么衣服。影子一边和文君握手一边给儿子儿媳介绍这位大名鼎鼎的副市长同学。文君对影子说:“就叫叔叔,给孩子说什么文副市长”菊香对文君说:“她就这毛病,你多少年还不知道啊!今天让我给你做工作当证婚人呢,我刚才忘了给你说了。”菊香这才想起影子前两天给她再三叮嘱的事,她害怕提前说了文君会找理由推辞不参加影子儿子的婚礼。文君一般不参加私人活动,都是菊香代表,更别说上台当征婚人了。菊香早晨因为花瓶的事把心情搞砸了,这才想起来。文君说:“我就不证婚了,同学在一起热闹热闹,祝贺一下你这位年轻婆婆,一会儿还得到办公室处理点业务”。影子说:“文大市长,你要今天不处理公务,西城市天会塌下来吗?就算塌下来,还有个头比你高的顶着呢”菊香说:“影子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今天好不容易熬到头了,你就上去撑个面子嘛”文君看了一眼菊香,对影子说:“这是撑的哪门子面子,以后有啥事尽管说,只要不违背原则,我尽力帮助”影子说:“文君,同学这么多年,我啥时候给你找过麻烦,当年学校换届我是校长第一候选人,最后从局里空降一个,我啥话都没说吧”文君说:“这事你还记恨我呢,我这不是分管领导嘛,把自己同学放上,别人咋说?”影子说:“咋说?我是民主推荐出来的。当时很多老师给我说,去找文副市长说理,我不是因为同学关系挡住了吗?”文君半天没说话。当年第二十四中学校长人选确实是影子,文君为了避嫌,在常委会上推荐了别人,后来让菊香约影子在家吃了顿饭,算是给影子道歉!推心置腹地安慰影子说:“一个女人,一个人带个孩子,尽量不要挤在这个圈子混了,学校琐碎事物多,知识分子思想复杂,不好管理。你现在孩子小,把孩子照顾好、培养好比啥都重要!”就这样影子没有走上领导岗位,两年后文君又不分管教育了。每次影子在现任校长面前受点气,就给菊香说:“要不是文君,我当校长了,哪会受这种窝囊气!”菊香就说:“你以为当校长就不受气啊,我家文君当市长还不照样受气呢!不过他不说,我看他进门的脸色就知道,也懒得问他,问了也是白问”
文君从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升任常务副市长,一干就是十年,上一届换届大家都说文君要当市长,没想到从上面空降一个女的,后来听说背景不菲。今年换届女市长走了,大家又议论文君可能当市长,文君自己也是信心满满,论资历论水平论群众基础,文君觉得自己哪点都不比别人差!没想到最近换届从省里空降了一个代理市长,经济学硕士学历,在省发改委主管国企,才三十九岁,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听说三年连升两级,重点人才破格提拔。文君依然是常务副市长原地踏步。书记给文君谈话说:“你是我极力推荐的市长人选,有群众基础,工作又有魄力,讲政治,懂规矩,但西城市这几年要大力发展经济,组织考虑到我们班子这方面人才配备空挡,学经济懂经济的人当市长更适合西城市未来发展,这也是我们西城市一百多万人的福气啊!再说了,我们班子年龄结构也偏大,创新意识难免不足。你是西城市的老同志,一定要配合新市长做好工作,尤其是做好这次的换届选举工作,必须全票当选,这个交给你,我放心!。”文君听得多,书记讲得多,文君一个劲点头说:“那是,那是,一定支持,必须支持!一定全力配合您和新市长工作,保质保量保证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他能说啥?一百个不满意只有咽下去在自己肚里消化。书记说:“我就知道你小子政治站位准,角色把握好,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常务也是西城市三把手,啥事都绕不过你,凡事多沟通多商量,团结协作能力是你最大的特点”文君嘴里迎合着书记,心里想学专业出身不一定是发展经济方面的强手,谁还是学领导专业出身的嘛,不是个个管理的有模有样,都有一套软硬适中的手腕和外人看不见的微妙关系。文君这个学中文有文采群众拥护的常务副市长在学经济懂经济的年轻干部面前就得靠边站。后来才听说新市长小姨子是中组部下来在省上挂职的厅局级干部,红墙内的厅局级干部,省上的头头脑脑们谁不买个面子,更何况西城市副厅级市委书记,也巴不得和新市长小姨子这样核心部门的人套个近乎拉上关系呢。
文君想起前些年红心乡一个大领导的外甥女配在班子里任唯一的女镇长,本事没有谱摆得大,他因为看不惯这样走后门、有关系、没本事的领导干部,作为乡党委书记批评过几次,没想到后来有人在后面议论他不为政府说话,尽向着老百姓说话。搞得文君哭笑不得,心想给老百姓做官呢,为老百姓说话就是为政府说话,政府不给老百姓说话要政府干啥!有一次大领导的外甥女居然把他这个乡党委书记不放在眼里,把文君惹怒了,拍桌子说:“我还是红心乡党委书记,这里是我主持工作,有问题班子会上说,跳过我直接到市里反映问题,哪一级组织这么规定的”后来听说文君进市委班子,有人持反对意见,只因红心乡水库事件,文君处理及时,挽回经济损失上亿元,稳住了红心乡几千人的上访,立了功,省里都发了内部表扬通报,持反对意见的人作为个人意见保留了。文君任常务副市长十年光景,红心乡大领导的外甥女平步青云,从副镇长、副书记到黑子乡任党委书记,再转到地州县任副县长、县委副书记,最后居然任某地级组织部副部长,转到现在已经到省卫生厅当副厅长了。有一次卫生厅到西城市检查指导工作,文君作为常务副市场一路陪同,人家张口闭口文君是老领导,感谢文君培养的话在酒桌上说了一大摞,文君心里那个别扭劲别提有多憋屈。他想要让他培养,这样的人只够到猪场喂猪,还差点体力。
影子一说当年当校长的事,文君确实不好意思推辞了,再说同学孩子结婚也没规定副市长不能给证婚,再说他在常务这个位子上一干就是十年,四十七、八马上奔五的人了,不就图得家人亲人同学的圈子嘛,退休了谁还认你是个副市长?就是市长、书记,乃至省委书记也不过如此!婚礼进行的很顺畅,影子不愧有领导才干,每个环节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不出一点纰漏。同学朋友都很给力,影子的收身长裙把她的风韵体态完美地展现出来,成了婚礼现场又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影子上台子当婆婆讲话大气有风范,下台子招呼客人热情有礼不失分寸。当年追过影子的男同学心痒痒地瞅着她穿梭在迎来送往的人群中,风韵姿色不减当年。在文君眼里影子胜过当姑娘时那种纯粹的漂亮,他被影子的美震撼着。心想一个女人到了这样的年龄,依然具备年轻时的激情和中年女人的风采,至少西城市不多见。同学都知道影子一个人带孩子,从不问前夫要一分钱,今天和前夫上台子讲话也是既不疏远也不亲昵,转身回眸间别有一番名家大家风范,儿媳一家人对她这个自立自强的婆婆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文君心里想当年如果推荐了影子当校长,没准现在已经是教育局局长了,也或者到了其他县市区当分管文教的副县长也没准!文君认为影子更适合在政治舞台上打拼,就她那美的气质和讲话办事的风度,当个女市长都绰绰有余,文君隐隐地愧疚,感觉自己当年对不起影子,硬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生涯牺牲了影子的政治前途。文君做领导这么多年,知道谁适合干啥,知道谁想干事又能干成事,更知道谁能委以重任。和菊香比,影子里里外外一把好手,生活上不输家庭主妇,工作上不输业务骨干,管理上强势服众又能关爱下属体恤民情,博得大家得一致好评。菊香和影子比就是一个纯真可爱的小猫,随时需要有人呵护,经不起大浪大风的袭扰。
当然,对于影子有别人看不见的苦,每个人把自己的心剥开了放在太阳下晒晒,都是纵横交错,心伤只有自己知道。当文君上台证婚时,身材高大有张力的文君,语调的节奏感和宏阔的嗓音在麦克风传导下响彻婚礼四方,宾客安静地被文副市长的政治力量和人格魅力吸引着,被他亲临现场的声音震撼着,文君如同宣布本市一条重大新闻摘要,婚礼现场鸦雀无声,似乎是西城市电视直播的镜头拉到了婚礼现场。人们屏声静气地听文君宣读那简短的结婚证词,希望他能再讲点什么。婚礼场子因为文君的证婚达到了高潮。看着台上的文君,影子一下控制不住自己多年的感情,这么多年隐藏在心底的痛化成颗颗珍珠泪,像断线的珠子滚落而下,她赶紧躲到洗手间稳定了一下情绪。想起文君当年拒绝她时她也是这样一发不可收拾,泪水像河流一样在脸上奔涌,差点让文君改变了态度,终究文君还是理智战胜了感情。他们所谓没有开始的爱情在影子这里扎下了根,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是对的,文君的确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一个值得她这么多年挚爱坚守的爱情堡垒。无论在哪方面,都是追她的众多男人所无法企及的高度。
文君走下台子在同学中坐定,菊香把肩靠在文君肩膀上,就差没把脚放在桌子上了。心里想着昨晚的梦和早上打碎的花瓶,心情不是很高涨,文君拍拍她的脑门说:“坐好,还为那点破事烦恼呢!”几个女同学喊道:“回家秀恩爱去,今天文君是大家的啊!刚才在门口已经秀过一次了啊”。菊香说:“刚才帮他取党徽呢,不是影子细心,文君戴着党徽上台征婚了嘻嘻”大家这么喊着才想起影子到哪里去了,几个女同学戏谑到:“我们女的盯着文君眼睛拔不出来了,你们瞅着影子应该是一个水萝卜一个坑吧”正说着,影子笑语盈盈地和几个学校的退休老师寒暄告别后,往这边走过来。一个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少妇,又是个孤家寡人,大家免不了要多开涮一下。几个男同学说:“影子,你乱跑啥呢,我们大老远来不就冲着你这股子风骚劲嘛,过来坐到哥哥腿上,让我们喝几杯,否则我们可要生气拔腿就走了哦”菊香最看不惯这几个没大没小的男同学,说:“唉,你当影子是小姐啊,哥哥长哥哥短的,就你们这副德行也好意思说出口啊”。几个男同学说:“你懂啥,小屁孩一个,天天文君把你喂得饱饱的,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哈哈!是不是啊文君?”。文君对这种玩笑向来都是一笑了之,他不说也不反对,和菊香比文君肯定有自己的涵养和保持同学情义的方法。菊香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儿脾气上来了,说:“我就懒得和你们这些人瞎摆持。文君我先回了”文君说:“都是同学,影子都不生气,你这是干嘛呢”男同学说:“小孩子都这样,回家背诗去呢嘛哈哈!反正你走就走,文君这条大鱼好不容易上岸,我们可不把他放回去”菊香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不好收回。转身给影子说:“我今天就不舒服,文君知道。我先回去,文君留下和大家热闹吧!我还得回去和女儿通电话呢,国外有时差,白天是我们这的晚上,晚上是我们这的白天,女儿平时学习压力大,就等着周六和我聊聊天呢”这个理由好像一下子大家都理解了,文君说:“那你等等我叫司机过来”菊香说:“打个车十块钱,叫啥司机呢!你待会儿回也别叫司机了,让人家司机也好好休息”同学们哄笑道:“文君,贤内助啊”菊香走了,大家也都没啥遗憾,因为平时和菊香聚得多,再说她这性格小孩子气,也和同学们不怎么聊得来,她像是在真空地带生活的人,同学聊啥她都一脸的惊讶,一会一个“太可怕了!”一会又张大嘴巴“怎么会呢”所以菊香走了大家都觉得聊天更有人间烟火气。
影子把菊香送到酒店门口,亲自打上车,把车费付给司机目送菊香离开,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她倒是一直以来都希望能和文君有一个菊香不在场的机会,不是要和文君有什么亲昵的举动,只是想菊香不在的时候她可以把自己的心完整地交给自己多年一直爱着的这个男人,没有菊香在场的时候,她似乎少了更多的内疚和负累。这么多年她好像从来没有和文君在菊香视线之外见过面,一是文君公务繁忙,二是她和文君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和理由。文君分管教育那会儿,偶然到学校视察工作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说那年校长落选的事,文君让菊香请她到家里,她看着文君和菊香恩爱有加,自己对文君弥漫全身的活跃细胞像是泼了一盆冷水张开又缩紧了。文君也是一副同学加领导的范儿,她的感情只有在心底燃烧。时过境迁,很多事都如烟尘般消散,只有她对文君的爱随着时间在心里扎下了根,拔不出铲不掉。一个人爱一个人怎么能说得清楚呢,有些爱随着时间淡忘了,有些爱随着时间生根发芽。爱情不是时间问题,也没有固定的模式,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宿命,也是一种理不清剪还乱的缘份牵着红尘里的风情男女。
客人陆续走完后,只留下同学的包厢格外热闹,有人建议重新换一个能凯歌的地方,大家伙儿想借着影子的喜事好好热闹热闹,可是文君坚决反对。有几个男同学喝多了调侃文君道:“就你当个鸡巴官,不是同学聚会不见你的影子,就是这规定那规定影响大家情绪”文君说:“那你们说咋办?就这么个工作性质,哥们儿都应该多理解理解”好在菊香不在,否则一气之下拉着文君直接要回家,同学们不但气愤而且还生出许多尴尬。可影子就不同了,赶紧给文君打圆场说:“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喝点尿尿就没高没低了,那你说文君跑去歌厅,明天好事者传到网上咋办?文君要是有点事,你们后悔地撞墙都来不及。再说了我们主要是聚感情,跑歌厅吵得一句浑笼话都听不清,还不如不聚”影子是美女,说话又能切中要害,大家齐刷刷不啃气了。
同学聚会喝高了说些浑话都是正常事,谁都不在意,只有一个较真的菊香正好回家了,男同学们也就更放肆了。一个说:“文君,我就搞不明白当年人家都追影子,只有你他妈的影子倒追你还不要”文君一下脸发窘,不知该如何应答,乜斜了一眼对面影子,只见影子和女同学说话装作没听见,他知道她是听见的,只是怕他难堪。文君稍稍放松了一下,即刻调整状态,像是工作中遇到了一个应对的突发事件也或是一群上访人提了一个难以回答的敏感话题,他迅疾地在脑子里捋了一下思路,毕竟是久经官场练出来的老辣。他想这种场合必须给影子留足面子,给自己曾经拒绝的美女足够的面子,这也是文君为人的本份。再说当年欠着影子的感情不说,影子当校长一事成了自己政治前途的牺牲品,他心里多少还是内疚的,即刻端了一杯酒对着一帮男同学宣布道:“当年可是影子不同意的啊,我能有啥不同意!大美女一个,选择的机会多,不能找我这么个不懂浪漫又不懂女人的人嘛呵呵”所有人都惊诧地睁大眼睛,接着嘘声一片。“影子,有这会事?”影子听到心里爱在骨髓里弥散开来,想着文君就是和其他男人不同,总是把自己放到低矮处让别人仰望,不像有些男同学吹吹哒哒总是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说道:“喝酒,喝酒,多少年的事了,我早忘了,就你们还记得那点破事,幸好菊香不在,否则你们这叫找事!”
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文君也难得开怀畅饮,把这么多年官场的失意郁闷,尤其是最近代理新市长到任,意味着自己这次又与副厅插肩而过,当然也意味着自己十年磨一剑的惆怅与无奈,尽情挥洒在一杯接一杯的酒里。文君想,这么多年为了工作,推辞了多少次同学聚会,心里顿时升起许多歉意,文君话不多,只有用酒来表达对同学的情份。尤其想到影子当年任校长的事更是深深自责!早知道自己在正县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年,还不如当年顺着学校的民主推荐提任影子当校长,他知道以影子的领导才干,从校长位子升到教育局局长的位子那是必然,最次也应该是个教育局女党委书记的位子,没准官职还不在他之下,都非常有可能。有的人一步走错,步步跟不上。影子和他家菊香不同,人情往来周到练达,没有菊香那样单纯任性的坏脾气。影子不但人长得漂亮,体态又端庄秀雅,做事大方精干,业务水平高,样样拿得出手。在官场混,一个女人的长相加才干,那是升迁的最高资本,当然漂亮也会招来是非,但他相信影子是可以处理好身边那些是非之事的,也能够把那些恶臭的苍蝇一一不动声色地拍死。当年影子在学校就让爱慕她、追逐她的男生各各退场而毫无绯闻抛窗。如今四十七八单身女教师的孤傲身份,在圈内也丝毫没有激起水性杨花的绯闻。文君觉得自己当年对影子有一点太过漂亮太过开朗的成见,随着时光推移,心里渐渐否定了年轻时的判断。一个人认识另一个人需要时间,但时间有时候又残酷到不容你重新来过。如果时光倒转回去,以他现在对影子的认识会不会娶影子呢?这么想的时候喝大了的脑袋瓜子不由自主地摇来摇去,自斟自饮了一杯。心里想“怎么会呢?我家那个任性单纯的大仙女,不被红尘浸染的一片童心,我怎么忍心撇下她呢,如果我不找她,别人找了去该如何糟践?她又该如何应对人事风尘?谁能像我这样懂她,保护她呢!世界哪里还有她待的一方净土啊!”
凌晨一点多,大家才宣布散场,文君第一次把自己放纵地喝多,影子也喝得晕晕乎乎,只听几个女同学说:“影子,文君交给你了,你负责送她” 。上了车影子给司机说“慧园小区”,出租车直接往影子家方向开,两人都在车里睡得不省人事,到了小区门口,影子一下车文君也迷迷瞪瞪跟着下了车,风一吹两人都清醒了,笑得前俯后仰。影子吸了凉风先笑后吐,文君赶紧从兜里给他找纸,哪里有纸巾,只好扶着影子呕吐,用自己宽大的手掌帮她擦擦嘴巴的污秽,再伸手往路边花池的花瓣上抹一把,手心揉碎几朵花瓣。影子不吐还清醒,这一吐人像个软泥一般站不稳,东倒西歪前后摇晃,不是影子送文君,倒成了文君送影子了。文君把影子送到家门口,在她的手包里找钥匙时,一个淡蓝色钱包不小心掉下来,文君赶紧捡起来不小心瞅见钱夹里一张自己大学毕业时的一寸照,短短的寸头发着淡黄色的光。这张照片他因为搬家次数太多,菊香大大咧咧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此刻在影子钱夹里看到,心里一惊,取出用手抚摸,好像是过塑了,光滑顺溜,有着时光流逝过快的感觉,心顿时凝固,呼吸也似乎是停止了。影子一头栽在门廊处,又开始大口吐起来,不容文君多想只有先把影子安顿好再回家。
文君从来没有到过女人闺房,和菊香谈对象时已经毕业了,没事了到她家去,父母都在;或者菊香到他家,也都会和家里人在一起。影子的家收拾的干净明亮温馨,进门的茶几上一把水滴滴的蓝色妖姬,插在和他家破碎的一模一样的水晶花瓶里,像是一对儿花瓶硬是人为分开了似得。蓝色妖姬的大朵花瓣和那透亮的水晶花瓶的细碎花纹辉映在昏暗有格调的灯光里,文君的心慢慢舒展开来,欣赏着吸引着。门廊的大镜子上贴满了粉红色大朵玫瑰,像个小姑娘般活泼可爱,又像个少妇半推半就,整个房间弥散着一股清香味,是文君似曾相识的味道。菊香不用香水他一时想不起在哪里遇到过这种阵阵清香扑鼻的感觉。“喝水,给我一杯水喝”文君匆忙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杯子给影子倒水,饮水机上也是一大朵玫瑰花,正对着文君盛开。文君端着杯子给影子喝水,影子的确是渴了,一杯水两口见底,文君说:“你慢点喝,免得又吐了”影子醉眼迷离瞅着文君,一把搂着文君的脖子抽泣起来,文君慌了,哎呀一声,像是被啥扎着了。影子松开手,坐直了身子问道:“咋了?我,我吓着你了?”文君说:“没,没,胸口扎了一下”影子慌忙给他把西装脱下来检查,才发现早上菊香把党徽随便塞进西装上口袋,别针没有合上,影子一用力正好刺着文君的胸。白衬衣上渗出一滴血,在那洁白里晕染成一朵细小的花朵,暗自坏笑。影子已经顾不了那么多,整个脸埋在文君胸前,嘴巴吮吮着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别针刺伤的针眼,文君被一种莫大的幸福笼罩着,任凭影子在他胸前摩挲抽泣,头发丝撩拨得他心痒痒的。影子许久后抬起头,满含泪水的脸,眼眸里一丝哀伤加幸福的微笑,丰润的嘴唇上沾着文君胸前的血迹,因酒精的兴奋和滴血的红混合成粉嘟嘟的一大朵水莲花,和那门廊镜面上的大朵玫瑰花交错着在文君面前发出似真似幻的光,引诱得文君无处躲藏,也不想躲藏。沾染了文君血迹的嘴唇,已经不是影子自个儿的嘴唇;混有文君气息的空气在影子的闺房到处飘散,让文君全身颤栗燃烧起来。他紧紧抱住影子,迎合影子的激情,释放自己包裹多年封闭的心灵,任凭从高处俯瞰花园草地,一阵眩晕后滚落而下。他们从沙发滚落到地毯上,又从地毯到影子松软的床上,那么自然真切地融合了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体。这一夜他们像分开多年的一对夫妻,又像陌路相逢的一对知己,全身细胞活跃,身体伸展自若,用肢体交流呼喊对方,忘了是同学还是情人,在一条幽暗熟悉的小路上来回踱步,奔放驰骋,恣意放纵,任时间流淌。
晨曦间,一缕阳光穿透文君的身体,翻了个身,感觉身边不是菊香,惊醒后,心慢慢安静下来,回忆在昨夜的风尘里。看着影子散乱在枕边的黑发,他用手轻轻捋了捋,美丽的面庞,火热的激情,昨晚的醉意朦胧犹在,天空的镜子悬在头顶,他起床准备回家。文君一句话都不想说,也没法说。影子已经醒了,从后面轻轻拦腰抱住文君,脸贴着文君的脊背,泪水渗进文君的骨髓,冰凉摄骨,影子也是一句话都没有,然后轻轻放开,背对着门听着文君离开。
文君回到家,菊香也刚好起床,文君说:“昨晚闹腾晚了,怕回来吵着你,直接去了办公室”菊香预料之中的事,文君经常喝多了怕吵着她就去办公室,早上回家完成家庭作业,今天也不例外。把洗手间正在洗漱的菊香两手托起抱进卧室,头埋在菊香胸前有种想流泪的感觉,喉头哽了一下,怕菊香怀疑赶紧收住。菊香享受着文君的爱抚,总觉得他心神不宁,身体也软腾腾没有精神,想着昨天酒喝得不少。菊香说:“累了就别硬撑,看你累得满头大汗,我心疼!我在这事上对你没要求”文君说:“我对自己有要求”菊香揪着文君屁股左侧的栓马柱说:“你就是个属马的嘻嘻,估计你妈记错了,你不是属兔的”。文君想起昨晚影子也揪着他屁股左侧的栓马桩说:“我这左耳朵眼里有一个拴马桩,看来呀和你是一对儿,我这是明处栓你,你是暗处把我栓了去”文君不知道影子耳朵眼有拴马桩,爬起来接着昏暗的灯光一摸就是有绿豆粒大小的一个栓马桩,长得靠里,一般发现不了,经常被她那浓密的头发遮掩着旁人无法发现。“你想啥呢?昨晚又加班了吧?”菊香说。文君愣了一下说:“没有,喝得脑子不好使了。昨天给咱家小仙女说到我没?”菊香说:“能不说嘛,她问你呢,我给她说了,影子阿姨家铁牛哥哥结婚,同学把你把爸绑架了嘻嘻”文君心想着被影子绑架了,又觉得“绑架”这个词不对,自己心甘情愿。如果说这么多年是他给菊香幸福,让菊香享受生活,那么昨天就是影子让他彻底做了一回男人,是他享受了来自影子的激情和爱抚,他很幸福!就是不知道这种幸福会持续多久,他不想失去又不敢大胆妄为继续享受,一阵痛苦紧缩成一朵心里的雏菊花。
“咚咚咚,咚咚咚”“这么早谁敲门呢?”菊香说着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顺手把文君的白衬衣当做睡衣套在身上去开门。从猫眼一看竟是影子,直接就把门打开了。“这么早啊”菊香说。“文君昨天把党徽落在包厢了,酒店给我打电话,我赶紧送过来,免得文君早上有会要戴”影子说。“哦,不用着急,他那党徽好几个呢!看把你麻烦的。文君,文君,赶紧起来,影子过来送党徽了,看你昨天喝得,连党员身份都丢了啊哈哈”。影子想身份丢在她那里了,感觉菊香含沙射影说她呢!回头一想菊香哪里有那鬼心思,再说文君又不会傻到给菊香坦白。影子一看菊香穿着文君昨天那件衬衣当睡衣,瘦小的身子在宽大的白衬衣里旋转,头发凌乱不堪,小圆脸上荡漾着幸福,像个可爱的小姑娘,里面没穿胸衣,两坨乳晕在白衬衣下突显,乳尖骄傲地挺立着,正诉说着她和文君刚才的甜蜜。只是党徽别针刺的血迹还在胸前告白影子和文君昨夜的故事,刺的影子心一阵痉挛,同时也泛起对菊香得一丝歉意。急忙转身对菊香说:“你们忙吧,我还有事,酒店那边正等着结账呢”菊香眨巴了一下眼睛,娇羞地说:“早晨才从办公室回来,刚做完功课,累了,让他睡会吧!你也不劝劝,昨天喝太多了,现在还满身酒气呢”影子说:“昨天幸好你走得早,否则把你也得气走,喝得昏天黑地,我哪能劝得住?我要再劝,还说我舍不得酒呢,都喝疯了”文君在卧室听到是影子,更是不好意思出来,听着影子“蹬蹬蹬蹬”下楼的声音消失在楼门的“哐当”声中……影子想着文君昨天晚上整了三次,这会又和菊香缠绵,心里隐隐得痛,甩甩头想让昨夜的事随风飘去,不知怎地,心却更沉重,脚步踉踉跄跄回到了家,啥都不想干直接钻进被窝泪水洗伤。
菊香走进卧室说:“诺,党徽落在包厢了,影子送过来,怕你早上有会”文君没接话,把被子蒙在头上装睡,实则想自己的心事。菊香把被子掀开说:“我这还没好呢,作业上交不成功,重新交作业嘻嘻”文君轻轻搂住菊香说:“对不起,大仙女,昨晚喝太多,让我好好休息一下,这还没生产出来呢,哪能那么快啊呵呵!都是精血,不得好好犒劳老公一下,能生产出来嘛,又不是机器”菊香就这么一说,实际刚才他已经感觉文君浑身乏力没劲了,在额头亲了一口说:“你好好休息,把手机关了,我出去买点菜给你做爱吃的东北乱炖,加点羊肉大补一下嘻嘻”文君老家是东北人,她母亲的东北乱炖就是一绝,菊香结婚这么多年跟着文君母亲也学会了这道菜,就是把猪肉冻豆腐粉条等菜放在一起温火炖,菊香开始觉得这是啥菜啊,简直就是懒人菜,后来也是吃上了瘾,每次两个人闲下来,最好的心情就是吃东北乱炖,再蒸上一碗二米饭,就是大米和小米一起蒸出的黄白分明的饭,东北人叫二米饭。
文君听着菊香下楼走远的声音,掀开被子,拿出手机给影子打电话。他一早上恍恍惚惚,觉得从起床到离开影子家,都没有给影子一句话,似乎不公平,好像自己变成了那种寻花问柳的龌龊男人,实在觉得对不住影子,更觉得对不住菊香!他必须给影子说些什么,说些和爱无关,或者说些以酒为借口的话也好。电话刚一响就被影子接起了,好像影子一直在等他的电话。电话接通后文君却不知道说啥,他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僵局,还好是电话,否则他那窘迫的脸该塞进裤子口袋了。倒是影子先说了:“文君,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我知道你的为人,我昨夜一次已经足够了,这么多年我没有白活!你不必内疚,是我愿意的!你也不必为我负责,好好过你的日子吧”文君像是被一股子冷气罩着了,感觉影子对他很无情,他那种想表达又不能表达的感情顿时在影子面前成了多余。停顿了半天才说:“哪天有时间当面给你说说,你看哪里方便?”影子说:“你那身份哪里都不方便”文君说:“我啥身份?别人看着我是个市长,威风得很!这个身份要是倒回去二十年,我宁愿当一个普通教师!”影子没想到文君说了这么一句话,心里隐隐地心疼。一个男人走仕途,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他的苦能给菊香说吗?菊香哪里懂得他得苦啊!影子声音降了个调,轻轻地说道:“你想吃东北乱炖,哪天闲了你给我打电话,尝尝我的手艺,比你母亲和菊香差不了多少”文君说:“那就明天,我周一值班,公家的饭省下”影子说:“你疯了,下班过来,小区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谁不认识你文副市长”文君说:“文副市长到同学家吃个饭有问题嘛”影子一时无语,说:“那随你”
中午菊香的东北乱炖把猪肉换成了羊肉,说是给文君大补,文君看着平时爱吃的东北乱炖没一点胃口,菊香说:“看你就是喝多了,以后和这帮同学少聚”文君说:“哪里聚过嘛,就是因为平时不和他们聚,昨天才让他们狠狠地报复了一顿”菊香说:“我要在,看他们敢灌你”文君说:“都是同学情份,你以后也别太认真了,免得别人说你像个小孩子,任性霸道”菊香说:“我管他们说我啥,我又不和他们过日子”文君看着菊香一脸的纯真,心想菊香活得够真实,管别人说啥,自个儿活自个儿的。是啊,宦海沉浮、人情世故哪里是菊香想得那么简单啊!文君吃了几口撂下筷子,在阳台上摆弄起花来。菊香说:“去睡会儿,好好补个觉,明天又开始忙得找不见北了”文君说:“奇怪了,一点没睡意,干点活吧”一盆发财树,长得茂密繁盛,文君想着该给它挪个阳光不太充足的位置。花盆的花不长,觉得死气沉沉;长得太快,又觉得盆子太小,必须换个大点的花盆,又费事。文君想不如挪个位置让它慢慢长,省事。花盆是土陶色,上面一株青翠竹,横在花盆中央,和这绿油油的发财树倒也匹配。文君推着花盆心思沉重,没注意花盆底座的轱辘已经滑脱了,刚放到书房背光的角落,底座失去平衡,“砰”的一声,花盆摔倒在地,连土带发财树铺洒一地,菊香听着声音过来,本来要怪罪文君,可看他满脸的沮丧,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说:“长得实在太快,该换个花盆了,治你的懒病呢”文君说:“昨天花瓶碎了哭天喊地,今天又觉得该换花盆了”菊香说:“昨天那花瓶和今天的土陶花盆就不是一个档次,昨天的水晶花瓶你到市面上去,找十天半个月看能买到不?这土陶花盆后市场多得能把你绊倒”文君说:“精贵也罢普通也罢都是碎了,从昨天到今天接二连三碎花瓶倒花盆也够晦气了”菊香说:“让你睡觉,你就是要瞎折腾,这下有事干了”两个人折腾了一中午,把发财树移栽到一个新花盆,又把阳台书房打扫了一遍已经筋疲力尽了。躺在床上菊香很快进入了梦想,还打着轻微的鼾声,文君想着影子茶几上水晶花瓶里的蓝色妖姬;想着影子门廊里平面大镜子上粘贴的大朵粉色玫瑰花;想着影子惊魂摄骨的冰凉泪水和她那激情四射的身体魅力;想着影子现在干啥呢,是否在想他?还是?文君想着明天去了一定得问问,又觉得多余。有啥问的,不是要说清楚,以后不来往了嘛!又想着明天问问她那花瓶在哪里买的,他想给菊香买回来作为补偿;突然想着今天好端端又把一个土陶花盆推翻了,虽说不值钱,但总是破碎了,菊香没有怪罪他,可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吉利!从昨天到今天家里老是摔碎东西,自己纠缠在影子的感情里,这到底是怎么一会儿事啊!文君真想把菊香推推醒,想给她坦白昨天的事,想给她发誓下不为例!可这能说得清楚吗?菊香能接受吗?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情,菊香怎么能够接受?她会疯的!文君这么自言自语看着菊香睡了半下午,真是羡慕她的好睡眠啊!菊香睡醒了,问为文君晚饭想吃啥,文君说没胃口,菊香拿了本徐志摩的诗集给文君整首整首地朗读,给了平时文君觉得很享受,可今天他觉得是噪音,感觉脑子里钻进了蜜蜂嗡嗡嗡直闹心。好不容易徐志摩的诗读完了,菊香又把林徽因的《人间四月天》大段大段开始朗读,文君上学的时候就不喜欢林徽因这篇文章,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觉得怎么就成了名篇?可菊香说这篇散文写得就是从高空俯瞰世间人生百态,具有发散思维最好印证的林徽因散文代表作。文君不但不喜欢这篇文章,就林徽因、徐志摩、金岳霖之间的感情纠葛甚是反感,倒是菊香喋喋不休说金岳霖如何爱着林徽因,徐志摩如何爱着林徽因,林徽因如何理智,选择了梁思成做老公,陆小曼不珍惜徐志摩,徐志摩飞机失事,陆小曼如何悲痛等等,今天又开始重复这些文君烂熟于心的文人骚客的感情片段,文君头疼得厉害,实在忍不住了说:“你能不能像个大人,别这么孩子气,一天唠叨那些文人墨客的绯闻不累啊”菊香从来没听过文君这种口气对她说话,一时合上书本,委屈得流下了眼泪。文君觉得自己心乱,又没法给菊香诉说,语气态度确实不好,即刻搂着菊香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睡好觉,心情烦躁得很”菊香居然在文君怀里像个小孩似得放声哭出来,因为文君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给她说过话,所以她才如此伤心。文君搂着菊香眼眶湿润了,不是因为菊香做错了什么,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是因为自己舍不下影子的感情,是因为对菊香沉重的负罪感……
文君周一值班,不回家是常理,根本不用给菊香交待。下了班在政府食堂象征性吃了点东西,在办公室处理完公务,翻开《沧浪之水》第一页“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读了两边,正好翻到池大为和董柳、孟晓敏之间微妙的感情变化,文君想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见影子一面,把事情说开,大家就以同学相处,他永远不会伤害菊香,更不可能给影子一个家。像池大为那样官场得意,对董柳感情麻木,对孟晓敏绝情的男人,他还是非常鄙视的。文君没用自己的车,也没有打车,给一个企业老总打电话要了车,老总当然不会多问。影子家在进小区大门一号楼一单元102室,不等文君敲门影子就把门打开了,屋子里淡淡的花香和美食混合着直逼文君的味觉,一股暖流从文君身体里流淌出来,眼睛有点湿润,他懂得影子对他的爱,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读懂了这个女人,读懂了影子几十年的爱情,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份爱。影子随手关了门,双手搂着文君脖子半天不语,像是等了很久很久似得。文君本来是要开诚布公说些啥,突然没了话,拍拍影子的肩膀说:“你别这样,不是吃东北乱炖吗?我还饿着呢”影子这才抹着眼泪松开手说:“都炖好了,就等出锅了”进了餐厅,灯光在夕阳余晖里更显柔和,影子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脸上略施粉黛,居家墨绿色碎花长裙,身材更显修长妖娆,在文君看来,影子今天的朴素着装比昨天的暗红色时装裙不知要美多少倍。文君觉得影子是中世纪城堡里的高傲公主,不小心投胎转世到他的面前,影子这种居家得美让他觉得更朴素、更真实,他没想到穿了居家服的影子这么让他心动,像田野里一朵不曾晕染的野菊花,又像是水缸里一条脱俗欢快蹦跳的美人鱼。整个屋子比昨晚更干净更温馨,水晶花瓶里的花已经换过了,从单一的蓝色妖姬变成了几枝白玫瑰装点成的两种蓝白相间的淡雅色调,正散发着幽怨哀思的情调,和影子的心情一样让人怜惜难舍。
影子的饭菜那是一绝,文君不用吃都看得出来,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影子斟了两杯酒,东北乱炖只是主菜,其他小样菜品摆了一桌,她知道文君要说什么,这么多年他太了解文君了,这是一场分手宴,当然是没有开始就要结束的分手宴,和当年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之间有了昨晚的肌肤之情,双方都有点尴尬,又有点无奈与不舍,有一点浓郁的哀伤。文君像犯了错似得一言不语,临出门想好的话不知怎么全咽了回去。还是影子打破了僵局,说:“文君,你今天来,我知道你要说啥,你也别说了,吃了饭,喝了这杯酒你就回去值班吧!你不欠我啥,以后我们都各自安好吧!菊香是个单纯的人,你不想伤害她,我知道!我也不想伤害她!如果有来世,我们的情缘就等到来世再续吧!这一世你归菊香,下一世总该归我了吧!这个你要答应我”文君喉头蠕动了一下,眼眶即刻湿润了。影子说完话已经泣不成声,泪水把粉底冲开了,沟壑间流淌着人事的悲哀与无情。
如果说昨天是醉酒后的激情,今天则是清醒后的深情。文君本是来告别的,不知怎地两个人却陷得更深,影子的泪水从脸颊流淌着从乳沟间穿过,文君吮吸着那一滴一滴晶莹剔透滚落在影子身上的爱情水晶球,在影子身体的一次次颤栗中,极力给予再给予,只有这样似乎才能对得起影子对他多年埋藏心底的爱情。文君几乎一夜无话,出门的时候把影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很久很久才松开,在她额头重重地亲了一口,舔舐完两汪水盈盈的深泉,背转身消失在夜的黑暗里。影子守着卧室的灯整夜无眠……
人的感情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文君在办公室通宵无眠,像是和影子有心灵感应一样,可他硬是忍住没有打电话,翻开《沧浪之水》没有一点鄙视池大为的感情,他觉得池大为有点可怜,被政治捆绑的可怜。他的思想前后居然变化这么大,这让他有点吃惊!早上回到家,菊香赖在床上正等他呢。文君说:“昨晚通宵改材料,一点精神没有,抱歉!”菊香说:“抱歉啥嘻嘻!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没出息啊”文君想想自己以前在菊香面前真的没出息吗?忽然想着影子会不会觉得自己没出息,这么大年龄了,昨晚又好几次,他一下担心影子会不会这样想呢?影子的想法似乎对他很重要!菊香说:“加班回来睡觉呢,你解开扣子又扣上,是准备出门呢”文君惊了一下,赶紧说:“哦,橡皮树花盆干了,该浇水了”菊香说:“行了,免得像昨天把花盆又推翻摔碎,你还是留着我自己浇水吧”。文君真想找点活干,又实在不知这个家里哪一样活可以出力到让他脑子安静下来。
文君和影子分手的事越分越陷得深,就这么持续负重前行,到后来谁都不忍说分手。文君工作中很多烦恼的事都给影子诉说,影子听得仔细,有时候会给他一些建议,文君听了影子的建议很是奏效,工作上有了新起色,对她越发佩服,也就越发离不开影子。两个人经常聊工作聊到大半夜,文君在影子怀里能来一次深睡眠,在家里反而常年失眠。文君听影子的建议和新来的市长关系走得极其亲密,这也无可厚非,市长和常务副市长关系好,那是工作配合得好,极说明文君角色把握好,政治站位准,原则性强。书记看出文君这小子往市长身上靠,但又说不出啥,毕竟常务副市长很多工作都得给市长汇报,书记给文君谈话也是这么说的,可心里还是隐隐地不快!不快归不快,这一届到任他这个书记也就是进人大政协养老的差,政治生命算是到头了。一个即将卸任的老书记即便还坐着第一把交椅,班子成员对他表面尊重心里疏远那是正常,世间没有比政治这玩意更现实的事了。车到码头船到岸的老书记,只有抓紧时间多提拔几个科级干部,给自己老了多捡几个人情,可这几年组织明文规定不得离任前突击提拔干部。老书记有时坐在交椅上把全市干部盘算一边,确实有不少群众基础好、工作能力强,当年埋头拉车不看路没有提起来的干部,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年龄都已经超了。有一次书记对文君说:“看看你手里有没有可以提拔的干部,建议几个”文君突然觉得书记想拉他到身边,心里想当年他把几个干部连续推荐几年谁买他的帐呢!给组织部长说,部长说这事得书记点头;给书记说书记说让组织部长拿方案,好像他文君给自己家提拔干部呢,就这么三推两推都过了提拔的年龄。文君心里鄙视,他们把好干部标准大会小会讲,常委会上提拔干部各自心里都有一把尺子,怎么量是他们的标准,不是组织衡量好干部的标准,书记部长二人的标准就是组织标准。文君知道书记的心思,想拉他往自己跟前靠,说:“也没发现几个像样的干部,现在的年轻人不像我们那会儿了,都虚头巴脑,工作漂浮,不务实”书记一时无言,等于文君不买他的帐了。书记感觉文君突然像得了什么秘方,开窍了。虽说工作也踏实,但总有些月光浮在水面波光粼粼的感觉。文君是本市成长起来的干部,单位转了不少,群众基础又好,在副市长、常务副市长的位子上一干就是十二年,闭着眼都能把西城市翻个遍。新来的市长调研、了解情况、熟悉环境、开展工作都得文君陪着,也离不开文君。影子给文君说抓住他现在用你的机会和他那个中组部下来挂职的小姨子见个面拉上关系,文君照办了。请新市长和他小姨子在省里最豪华的酒店吃了一顿饭,花了文君两个月的工资。文君后来说哪里是吃饭,简直就是在吃钱。影子说:“看你死板的,升个副厅级一个月工资回来多少,没准关系搞好了弄个国企的副厅级,虚职也行,不贪污不腐败年薪几十万上百万,你花这点钱叫钱嘛啧啧!我的文大市长怪不得在这个位子上躺了十几年”文君说:“你一个人民教师,哪里知道这么多事”影子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菊香继续着小文青的浪漫生活,上上班参加个诗歌朗诵会,回到家一切都是原样,只是觉得文君失眠越来越严重,加班次数也越来越多,听说新市长时时事事都离不开他,心里也是为文君高兴,毕竟文君被年轻的新领导赏识也是件好事。一年后文君被提任到省科协任副主席,算是一个闲职,但也是副厅实职,很多人都梦想的位置,连书记也是连连赞叹。影子给文君说:“如果把他那小姨子抓紧点,没准能安排的更好点”文君说:“还咋好?就差没把自己送出去了”影子说:“你要把自己送出去,我首先不愿意!但也可以装腔作势出卖点色相,不要出卖色情啊嘻嘻!你没看他那小姨子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嘛,好在我这个同学陪着,否则不靠上来还怪呢!我都怀疑他们姐夫小姨子有一腿”文君说:“别操人家的心了。市长说这两天和他小姨子一起陪中组部下来的几个领导吃饭,让你陪陪,说你会说话,酒喝得好”影子说:“你要去我就陪,你不去我懒得陪他们”文君说:“我肯定去啊,否则不是把你这个美人送出去了嘛,我可于心不忍啊!我活到现在这个年龄了,官不要都不能没有你”影子说:“尽胡说!那咱现在啥也不要了,到深山老林去,你守着我,我守着你,看日月轮回,看花开花落”文君把影子一把搂在怀里说:“我何尝不想啊!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能和你无忧无虑生活,也是我前世修得福分”。
菊香觉得文君晚上那点功课做得极草率,像是在完成任务。不过菊香在这方面也没有太多要求,从年轻到现在都是文君主动,她就是偶尔有点想法也从来不好意思主动找文君,夫妻这么多年她觉得主动要求文君做那事总有点难为情。书看多了,脑子在书里,不在现实里。菊香有一次回家说:“文君,女老师们私下议论,女人外面是贵妇,家里是贤妇,床上是荡妇,才能守住婚姻的圆满,爱情才能保鲜。我咋就不明白呢”文君看着菊香,傻乎乎无助的样子,觉得自己一年多冷落了菊香。从到省科协上班以后,每周只回来一次,往影子那里跑得多了,回家待的时间少了。他心里一阵酸楚,紧紧抱起菊香就势在客厅沙发上负罪地挥洒起来,菊香挣扎着说:“你疯了,把沙发搞脏了”文君不管那么多,把影子那里得道的法宝都使了出来,把身下娇羞呻吟的菊香,当做激情燃烧的影子尽情释放了一次能量。事后菊香都觉得不好意思,拿本书开始朗读,以掩饰自己刚才的窘迫。文君把菊香手里的书收起来放到茶几上,轻轻在菊香额头亲了一下说:“以后别听他们胡说,和那些女老师们离远点”文君想着菊香这样的单纯,他怎么忍心欺骗他的大仙女呢!还是赶紧和影子做个了断吧!
当文君和影子在一起时又实在说不出口,他是那样舍不下影子,他的魂和影子的魂纠缠着无法分离。如果说菊香是女儿,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影子则像母亲一样让她依恋,是他永远不愿离不开的人。倒是影子几次提出和文君分手,但每次分手后不过两周两人又见面了,诉说着半月间的相思之苦,影子哭得泪人儿似得,文君则把影子的每一滴泪水都吮吸进自己膨胀的血液里。两人不说分手还好,只要一次分手再见面,文君就像失去影子很久很久,影子也像第一夜全身心得到文君一样,两人身体像火山爆发一样岩浆崩裂,只想在那一刻燃烧殆尽,化为一缕青烟升上天空,俯瞰人间不老的俗世风情。
文君常年失眠,到省科协三年后脾气越来越坏,顶撞领导,和下属沟通困难,很多正常工作都无法开展,在省疗养中心高干病房一住就是几个月,菊香陪着情绪还算稳定,但菊香总是要上班啊!文君离开了西城市主要领导的岗位,去了省里的二级单位,大家都知道他经常神经性头疼,住院多于上班,未来也没啥发展了,校领导也不想以前那样照顾菊香了,菊香照顾文君还得请假,请多了还要扣工资。菊香有一次给文君说:“我都不知道你这官是大了还是小了”文君指着树上的黄叶说:“那叶子再美都有凋零的时候。你不是喜欢林徽因的《人间四月天》嘛,再仔细读读,就知道里面的故事了,我以前看不明白,这两次住院拿来读,懂了!”
文君的失眠症最后会诊为抑郁症,组织给他批了提起病退的报告,文君好面子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抑郁症,回家养病只说不想干了,提前给年轻人腾位子才打了离职报告。菊香给影子说:“好好的跑到省里就得了这么个病,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早知道就待在西城市正县位子上退休多好,省里那官不是我们文君这种正直的人干的”影子心里想文君每次在她怀里都深睡不起,她要不催着走,可以睡两天两夜,偏偏在家就失眠。菊香上班走了,文君拿出电话和影子通会话,然后能睡一会觉,晚上又是失眠。过一段时间就得去医院治疗,菊香都快跟着他一起抑郁了……
菊香有一次给影子说:“文君在家脾气越来越坏,有时候拿起东西就摔,摔完了抱着她又哭又闹”影子无语……有一次文君去疗养院,菊香年终检查没顾上一起去,等她腾出手到了疗养院,医生说文君没来住院。菊香给文君打电话,电话不在服务区;给影子打电话电话关机。
一个抑郁病患者失踪了,总是让很多人联想到自杀。可是影子是正常人,也失踪了……
完稿于2018年12月22日星期六
作者简介:韩世霞,女,汉族,公务员,1970年10月生,新疆大学自考汉语文学专业毕业,系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曾在《西部散文选刊》《新疆日报》《昌吉日报》《兵团文艺》《沙坡头》《古牧地》等刊物发表散文、随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