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
那里，这一刻，不是白昼，也不是黑夜
是两者的混合物
大地只开一种花，其它的，在等待春季
什么都看不清，朦胧也是一种颜色
所有的树，只结一种果实
像熟透的乳房一样柔软，就是咬不破它
河流时而丰盈，时而消瘦，只为满足时间的需要
风看见河水徒劳地拍打着石岸
不久犯下同样的错误，想把悬崖吹动
岩石不用苦思冥想，就能涌出清泉
每一滴都来自黑暗的深处
冰雪，互相深情拥抱，在融化的时候
枯黄的落叶，要等到腐烂
没有空洞的声音，声音的搏斗
异常凶猛，却不乏柔情
梦幻的神秘常常出现，又常常消失
在那里，我得到的，是最珍贵的，转眼
我又把最珍贵的，遗失在了那里
《沙事》
树，被砍尽，不为冶炼
‘‘草寇’’没了藏身之处
一个王朝，还是消失了
草，被啃光，牛羊的嘴
说到底，是人的嘴
水，逃得无影无踪
脚印，很快被风抹去
干燥的黄沙，与风结了盟
风让沙，有了足
有时，能行千万里
落脚京城，畅游太平洋
沙让风，有了形
起伏的、坟茔样的沙丘
就是风的模样
水逃到了哪里
无水，怎治得了联手的风沙
他们在找水
我在梦里，梦见
无垠的大漠，被驼铃
浇灌出，一片绿
《等车》
等在车站旁的行道树下
不是等人，不是等一只兔子
来撞树干，不是等天上掉馅饼
等车，那个地方太远
在日落之前，我走不到那里
等来一辆旧公交车
我上了车，去了那个夏天
那个夏天的这个时候，也在等车
等来一辆无轨电车
我去了，更远的夏天
车真来了，大家涌向车门
车上已人满为患。继续等吧
把那个很远的夏天等过
那时，她多么年轻
我将看到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车又来了，前一辆车那么拥挤
后一辆车空空荡荡
她说得对，我们不怕等
路过一个车站，我看见自己
在等车，他要去哪里？
《茶马古道上的羊群》
茶马古道，就要消失
将被荒草和滚落的石头掩埋
公路，就在河的对面
一群羊从山坡上下来
跟随在后面，一只站立的羊
做不了牧羊人
就连我的影子，也不属于我
再过一阵
落日会把所有的影子带走
属于我的，都在心里
飞鸟在归巢，我加快了脚步
闻声回望
它们依然，不慌不忙
叫声此起彼伏，我听见了
远方草原的牧歌
《白马镇》
等候在长长的站台
烈日下，她撑着一把遮阳伞
水泥地上的影子
一只甲虫的树荫
火车把失望，卸在了站台
我等候的人，没有来
返回路上，听着身后的脚步声
我几次想回头
快到岔路口，她突然开口
问我是不是去白马镇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
那是个，极冷清的小镇
作者简介：孔兴民，重庆作家协会会员，现居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