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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生:青海湖,一窖老酒

发表时间:2018-08-13  热度:

 

  在青海三千米的高原上,有一个大海送给大西北的女儿,她叫青海湖。

  这是我国唯一一个与省区名字一模一样的湖泊。不知是先有青海湖,还是先有青海省?

  青海湖,当地的藏人则叫她措温波,意为青色的海;蒙古语称她为库库诺尔,意为蓝色的海洋

  她有着幽蓝幽蓝的头发、幽蓝幽蓝的眼睛、幽蓝幽蓝的心情,日夜做着幽蓝幽蓝的梦。

  她敞开处女般的胸怀,没有丝毫的遮掩,也不去刻意张扬,只是自然地袒露着,波光荡漾,迷惑了一双又一双尘世人的眼睛。

  出于蓝而胜于蓝。青海湖,青的姓氏,蓝的底色!

  一年三季穿着蓝色裙裾的青海湖,在阳光中弹奏着幽蓝色的乐章,在大风里吟诵纯净的自由诗,她时而愤怒,时而忧伤,心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惆怅犹如涟漪一样绵延不绝。

  春天,她唱歌时,高原之子举着金灿灿的油菜花献给她;夏季,高原之子又给她的舞台铺满绿莹莹的草毯。到了深秋,草木枯黄,满目萧瑟,愁云暗淡,没有人、马、羊、牦牛来欣赏她的歌咏和舞蹈,她仍然在郎朗月光下,以高音符推送着大海的潮声,以微波细浪细数着睡中的梦呓。

  青海湖,你是中国最大的湖泊,也是最大的咸水湖。

  你是怎样在三千多米的青藏高原上诞生的?

  你又是怎样由淡水湖蜕变咸水湖的?

  有人说,很久很久以前,青藏高原是海洋的家园,海水统治的疆域,古人称古特提斯海。又有人说,大约20—200万年前成湖初期,这里气候温和多雨,青海湖是一个巨大的淡水湖。

  前一种是先天说,后一种是后天说。不管哪一种说法,很多年前,青海湖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咸水湖——那是因为她终究是大海的女儿!

  青海湖,是一群没有逃到太平洋和印度洋的海水,凝聚在青藏高原上,就像是大海圣母无奈地将女儿嫁给了高原一族。

  青海湖,是大海撤走时留下的一滴巨大伤心的眼泪,是地球裂变时从地壳里蹦出的一颗珍贵的蓝宝石,是一壶在风火雷电里酿了千万年的老窖,是一坛永远等待塞外英雄征战回来的庆功酒……

  这里的一切深沉绚丽,湖面在阳光下,远近不同呈现浅绿、宝石蓝、幽蓝、墨绿等不同的颜色,而那水波也随着风力的不同而呈现出层次各异的涟漪和大小不一的波浪,或凌波微步,或拈花一笑,或碎浪叠翠,或狂涛汹涌,这里低吟,那里狂歌;此时低吟,彼时狂歌;晴日里闲庭信步,雨天里愤怒狂舞;白昼清朗旖旎,夜里深邃喟叹,既喜也怒也哭也笑……表情和内心涌动着尘世间所有的风景。

  站在青海湖边,仰望天上,碧空万里,游弋着奇姿百态的云朵。远眺眼前的湖面,一些白的、红的、蓝的、花的鸟儿,在高低起伏、快慢急缓地飞动,那圣洁的天鹅、美丽的凤头潜鸭、欢快的云雀、优雅的黑颈鹤,在湖面上画下各种各样的姿影,年复一年地书写着自由浪漫的诗行,吟唱着发自内心深处的歌声。因青海湖的深情与魅力,每年有数万至数十百千万不同种类的水鸟,一群群从我国的江南,从东南亚,从尼泊尔、印度等地飞到这一片西海,筑巢、繁衍,悠然自得……

  青海湖是一个西海,是鸟的王国,飞禽的世外桃源!

  低头俯瞰湖底,湛蓝的水波里,隐隐约约游动着青海湖独有的湟鱼,它们古老而健硕,它们鱼身灰黑、鳍翅红艳,满怀着历史的回忆与梦想。

  青海湖,真正的西海,一个高原上海的女儿,像一窖包罗万象的风景美酒,不断地醉了古今游人的灵魂。

  如果好饮的李白,浪迹天涯之后,经过青海湖畔,他会醉吟出: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大唐倜傥不羁的青年才俊王翰,若骑马匆匆地路过这里,他赋的诗一定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而心忧天下的范仲淹,面对此湖则可能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面对这一略呈椭圆形的高原湖,面对这一片无边的水域,面对沉淀过多少征夫、商旅、僧人、怨妇眼泪因而越来越咸的蓝色湖浪,我不得不想起古老而遥远的大海,想起漫漫丝绸之路的驼队和商贾,想起生老病死和古往今来数不胜数的生离死别。

  当代天才诗人海子在青海湖边经历了一场爱情的生离死别。在湖畔,他写下了《七月不远——给青海湖,请熄灭我的爱情》的豪壮美诗。

  在海子眼里,青海湖在爱情绝灭后,暮色苍茫的水面变成了宝石的尸体

  青海湖的宝石蓝,是包含着太多的悲喜,太多的古之幽情;湖水里积淀的盐,是她历经千劫万难的苦守结晶,一种刻骨铭心的含蓄表达。

  走进岸边,站在这个古老而年轻、有着大海般宽阔胸怀的海女身边,生肖属龙的海子和同样属龙的我,虽是新见,也怀有诸多感慨。而她那些万里别梦寒的东海南海北海之龙王亲人们,又何尝不涌动着更多的澎湃情愫呢?

  20141020日上午,青海湖上出现神奇壮观的龙吸水壮观场景,先后共有九条龙吸水白色水柱连接湖天,像房屋的梁柱,伫立在天空与湖面之间……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这龙吸水场面,是东海龙王带着儿子及直系亲人,共赴千年之约,万里迢迢来看望这个女儿西海,他们一起相见后,一个个激动地吻她的额头,激动地与她拥抱,激动地谈天说地,倾诉别后的日夜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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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泽生,笔名孤岛,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疆文艺界》常务副主编。1964年生于浙江千岛湖,1985年杭州大学中文系毕业。出版诗集、散文集等9部。作品荣获第四、五届冰心散文奖;中国当代散文奖;首届、第二届中国西部散文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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