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点击
名家散文名家小说名家诗歌签约作家作家档案文坛资讯
散文天地
生活美文往事回忆亲情友情博文选登东方散文西部散文
生活随笔
情感驿站生活空间人在旅途灯下漫笔报告文学百家悦读时事要闻征文选登文学采风
诗歌星空
现代诗歌古韵新声爱情诗歌伤感诗歌诗歌赏析谈诗论道散文诗页原创歌词
小说方阵
国外小说现代小说都市言情微型小说故事新编讽刺小说
文学评论
小说评论散文评论诗歌评论新书快递文化时评作家访谈
文艺荟萃
网络文学文化遗产作家信札书画世界美术周刊人文关注时事要闻文史博览
校园文学
小学作文初中作文高中作文中考作文蒲公英文学大学作文

陈小燕:小 城 知 道

发表时间:2018-06-11  热度:

 

除了青山和流水,小城最为古老,西汉置县,隐匿于森林覆盖的万山之间,如一个鸟巢。

她,10多岁时随父亲从老家山东邹平来到沁源,六十年代,红色的老区,灰色的小城。

1998年,我24岁,进入小城不到一年,因为喜欢写作,被借用到县委通讯组。通讯组在四楼,文联在一楼。一天,清晨上班时间,我赶着往楼上跑,与人相错的当口,一双手将我紧紧拉住。匆忙中我立定一看,是一位中年女子,齐耳卷发,圆脸庞似一轮满月,胖胖的,但眉目晴朗。“我叫杨吉玲,文联的。孩子,你是陈小燕?”我瞬间惊愕,她是杨吉玲?这是一个久仰的名字,沁源本土作家,靠自己的努力,发表了许多作品,声名远播,曾获得过省里的小说大奖,作品在全国一些有影响的刊物发表。我曾在国家一级期刊《散文》上读到过她的文章,她的那篇散文也是获奖的。本计划通讯组工作稳住之后,前往拜访,没想到竟以这样的方式与老师相遇。

小城很小,如一个火柴盒,盒子里只有一条宽敞的马路,叫胜利路,这样的格局保持了许多年。我是一只无名的小蚂蚁,瘦而单薄,而且极其穷困,住在胜利路的南端,已近出城,每天我骑一辆蓝色的自行车顺着胜利路到县委大楼上班。小蚂蚁热情积极,誓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终生,从不迟到早退,力争三天一篇报道刊发《长治日报》。小蚂蚁也存着私心,实现自我价值,拒绝碌碌而为,在生命中留下可圈可点的章节,近边的想法是以工作实绩打动领导,把工作手续尽快办妥,工资尽快理顺。杨老师家在畜牧局家属院,位于胜利路与琴泉街交汇的十字路口。只要得空,忙完工作,我便想和杨老师在一起,急切想和她说话。我有许多问题需她给我解开,“杨老师,你说怎样就能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呢?”“杨老师,我喜欢文学,可是我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吗?”“杨老师,你是怎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呢?”“杨老师,你觉得我有潜力吗?我有从事文学创作的天赋吗?”她从未表现出不耐烦,一下午,又一下午,她只做一件事,和我说话,回答我的问题。我拜访老师的间隔时间是一星期,否则不能安心工作,不能平静创作。那时,我在通讯组上班不领工资,原单位说虽同为政府部门,但一个员工为别单位工作怎么可以拿原单位的工资呢?借用单位说需县委书记或县长签字,方能办调动,领工资,渠渠道道全要通畅,少一个章都不行,谁能负起责任呢?如我一样的蚁类也需要吃饭呀,怎么办?借我的领导只有安慰,要忍耐,对党和政府要有足够的信心。那时的小城,是别人的小城,于我是陌生的,之前的二十多年,我生长在一片山林里,我见的树比人多。一下子来了小城,一下子,碰到了难以应对的问题,小蚂蚁无所适从,空茫如一粒尘埃。尘埃好,可以不吃饭,不穿衣,甚至可以不喝水。有一种幻觉,萧红坐在鲁迅的旁边,从东北逃亡而来,老师的家,多么温暖,老师客厅里的沙发,多么舒适。屋里的光线有些阴暗,有暗物质的微小颗粒悬浮于四围,眼睛看不见,但它们的确存在,在听我们谈话,它们属于神秘事物,知晓人类命运的走向与成败,只是它们缄口不言,或者正在暗示着什么。老师有类似的感觉吗?没有交流过,但是我确定我和老师有深渊与深渊的响应,尺寸之居,江河流淌,山川悠远,心底的隐秘释然盛开。老师的家不大,全部算在内,大约有50多平米,除我们素常谈话的客厅,还有两个十多平米的卧室,阳光充足的一间供她和叔叔起居,也是她的书房,取名望月斋,抬头就可看见或圆或缺的月亮,铺满天幕的星星。我想她的许多作品都是在这样的窗前写成的。另一间是楼道里的门厅铺了木板改造而成,没有窗,更加昏暗,老师唯一的儿子从省城回家时居住于此,她的大多书打包装在硬纸箱里,放在这个暗室一样的房间。我没有走进过这间屋子,那是我和老师之间未能达成的一致,或者可以称之为距离,或者是爱戴,我,一只蚂蚁不敢涉足的疆域。颇像这篇文章的写作,和老师相处二十年了,在她的帮助下,我写过许多的文章,也独自写过一些篇什,但终不敢触笔她,触笔我们之间。若不是她的鼓励,我不知何时才敢记下这一切。

杨老师喜欢做饭,蒸一锅松软而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花样翻新地做各种好吃的,稀罕吃食;杨老师喜欢养花,家里四季花开不断,天气暖和的时候,把花摆放在二楼的小平台上,搭了花架,绿叶与花朵攀枝绕蔓,像一座茂密的小森林,只留一条可供行走的花径通向屋门,头顶吊着一两尺长的丝瓜,杨老师喜欢养小动物,在畜牧局家属院的小楼上,她养的是鸟,绿鹦鹉、彩鹦鹉,一座诗意的空中小花园。搬进官渠巷的小院,养有鸡,一只老公鸡,只为听唤醒晨曦的一声啼鸣,还有一只又一只狗狗。当我们谈话时,鸟儿在笼里跳上跳下,花儿在架上悄悄开放,馒头在锅里蒸着,热气如雾,袅袅升腾。

阳光穿过客厅,光束打在暗红色的茶几上,门口的单人沙发是我习惯的坐处,我的手臂安放在沙发扶手上。杨老师拉起我的手给我钱,最多时是五张,少时也有三张。我被借用在县委通讯组已三年,没有领过一分钱工资。上世纪九十年代,这笔钱可以帮我过一段生活。有单位找她写文章,她就让我给写,并为此提出微薄的报酬,不怕失了身份,失了尊严。我过意不去,给她,她不要,很强硬。她说过“好好写作”这样的话吗?我忘了。走出老师的小屋,小城在我眼前,街道上行人车辆往来不绝。古老的小城会记得城里的所有故事。越过时间,我是一位古时之人,我的故事在小城的墙砖里,在小城石板路的缝隙间。我的老师也在小城里,我们的故事勾连,重叠,夜与昼把这些故事垒压折叠。时间会给予人尊重,一只蚂蚁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吧,这是最大的公平与感动。

杨老师对我的帮助与支持缘于她的狭义心肠。她看不惯社会上的不公不义之事,常常不顾个人安危挺身而出伸张正义。王久正是沁源县一个濒临倒闭煤矿承包者,那是煤炭行业的最低谷,他扭亏为赢,得到的国家级省级市级奖状装满一间房子。挣了钱,他救济贫困人家,资助大学生,为村里修桥铺路建学校,光荣纳税,而没有把钱装了自己的腰包。人心的险恶,最终王久正从一个有功之人沦为阶下囚。杨老师一介文人,并非当权有势之人,她只是了解王久正,觉得太有失公允,觉得不可思议,就敢于对媒体发言,明确表达自己的看法。阎安辉,沁源县绵上村人,原为晋城市文联主席,在晋城大兴文化事业,修建了赵树理文学馆,政绩垒垒,被竖为全国先进典型,因不愿屈从于官场规则,敢于与邪恶势力对着干,又个性鲜明,一样没有逃脱牢狱之难。杨老师写文章助阵阎安辉,隔空助威,为他摇旗呐喊。张天元,沁源县广播局职工,喜爱文学,业余办报,他的报纸格调高雅内容丰富,受到社会各界喜爱,但最后却死于一场非命。杨老师痛心不已,撰文悼念《张天元之死》,文章恢弘大气开合有度,追思张天元,也反思世间百态,古道热肠,令人垂泪。以上这些人可谓沁源的风云人物,有才干,做事情,也颇有争议,他们与杨老师并无实际关联,她大可不必掺和其中,明哲者皆退而避之,唯恐祸及自身,杨老师却主动为屈者辨理为义者言公。

这就是我的老师,不畏强权,侠肝义胆,独为世间一股清流,无愧于作家的良知与崇高。

后来,我也出事了,一只小蚂蚁三年没发工资,在市委书记来沁的记者招待会上,小蚂蚁被市委书记“为人民服务”、“沙滩流水不到头”之类的话感动至极,情为所动,哭诉了自己的悲苦境遇。被逼无路可走的梁山起义军,这是人们对我的冠名。没有领导再敢用她了,这是人们对我的普遍认知。我无比恐惧,自己的冲动将招来更重更大的苦难。杨老师表情严肃,义正言辞,“不要害怕,谁能三年只上班,不领工资呢?让那些人们试试。不用怕,也许坏事会变为好事。”因为市委书记的强硬,先给我补发了一部分工资。也使这个在长治口碑颇佳的书记记住了我,几年后的文学笔会上还有邂逅,他还关心我的工作。

工作关系理不顺,工资还是问题,经济困顿,我的生活捉襟见肘。当时,我居住在城郊一处破败的小平房里,西屋,潮湿,阴暗,墙角有窟窿与外界连通,老鼠在白天都欢畅奔跑。为了把我从贫困中解救出来,杨老师利用自己多年的关系,与时为孟子盂矿的矿长郭向文联系,介绍我到矿上从事文秘工作。郭向文居住在小城的最北边,当时尚无手机,杨老师打到他家里电话,他很忙,常不在家,杨老师带上我发表文章的剪贴本,领我到他家中,几番周折,终于见到了其本人。郭向文同意了我到矿上办公室工作,为矿上写公文材料及通讯报道,并敲定工资,与煤矿工人一样的待遇,后因其他原因,我未能成行。在同龄人中,我遭过的罪吃过的苦是别人所没有的,杨老师理解帮助,从没有如一般年长者一样开口即说,“那点苦算什么?我们那时……”她能客观地看待事物,分析问题,而且她在意我的痛苦,倾心尽力给予我扶助,和我一起面对命运,解释命运。她不止一次对我说,“苦难对于一个写作者是财富。”后来,在我多年的写作中,证实是对的,那些年的苦难是激励我坚持写作的动力,也是挖掘生活的素材。

人活不易,杨老师的气度与智慧出自磨难的经历。从她的书中,我们多年的交往中,我知道杨老师中学毕业后在村里参加超负荷的田间劳动,曾辗转几个村落做过乡村教师,一度工作无着。她的书中曾有这样的描写,“雨不停息地下着,天地被锁困,村里的道路泥泞不堪,腐败的树叶在雨水中发酵,鸡粪、牛粪的气味混杂着,厚重的阴沉把乡村覆盖。窑洞前年轻的杨老师端着一碗饭,眼望无边的雨水,她的心在疼,她被理想肆咬着,无心下咽。一生绝不能就此蝼蚁般活着,她的心一狠,啪,手中的碗被掰成两瓣。”困难横挡在面前,她或许伤感过,但没有气馁,她有坚韧的毅力,从未间断写作。作品投出去石沉大海,她写,作品在市里刊物初展才华,她写,她一边跑工作一边写。她碰了许多次的壁,遭了许多人的白眼与讥讽,她的生活没有保障,独自一人带着儿子,她在别人秋收过后的地里捡玉米拾山药蛋,上山砍柴。写作,她从未间断过,苍天恩赐,她的努力有了回音,她的作品开始发表在各大报刊杂志,受到了省市写作名家与前辈的重视。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一个怀揣梦想,要自尊有理想的女人。她经历了什么?她站在你面前,你可以感受到她的气场,大度,气势如虹,横跨长空,她的担当,不回避,不推诿。读她的书,你才可以读到她的细腻与伤痛,如《复仇的月亮》,可以读到她的淡雅,如《秋雨潇潇》,可以读出她秉持的道义,如《张天元之死》及类似的文章,曲折再曲折,还能再如何呢?天不会如此待人,何况她从未放弃。她在畜牧局草原站上了班,她转了正,她又调到县志办,从事历史文献编著,县文联成立,她成为其中的一员,后来提拔成为文联负责人。简历二三百字可以介绍完一个人的履历,其中生之况味岂是区区几百字可以表述?

杨老师退休之后,我们总喜欢结伴出行,春天到山桃花盛开的地方,夏天,到青山绿水的湖边,秋天,我们去村庄扣打农家的门环寻访买红薯。杨老师是山东人,我的老家是安徽,均为异域之人,我们却都曾在法中乡居住十几年。我们去法中乡的山间寻找过往的岁月,黄灿灿的马茹花开得一簇一簇,风拂花落,记忆缤纷。我们到法中村南山下的小河里,坐在河中的石头上边看流水淙淙,绿色的苔草如发丝在水下飘摇。看母亲的桃花源,看我家的故居。一老一小,我们是世上最柔软的人。

我的软弱在她面前是赤露敞开的,因为我依靠她。不仅仅是写作上的指导,我的生活、婚姻、工作,她全是知情者,依赖者,我的参谋者。连老师的老伴,我称呼叔叔,都为我的事操心。我的母亲从沁县搬来小城居住,买了一处小院,需安装大门,叔叔当时已近八十岁,骑着三轮车带我到城外的村子订大门,整整忙活了一下午,我都累得够呛,叔叔更是累得晚饭都没好好吃。一件困扰我多年的事,也是叔叔出手相助,早年因为工资为补差,农机局一直拖欠着我近三千块钱,2000年之初,如我一样的工薪层月工资不出400元,这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正好叔叔的女婿到农机局任了一把手,叔叔几次和女婿提说,大有不给我解决他就不行的势头。我一个小人物,杨老师和我相处有什么益处?有什么可交换的资本?除了感激,我什么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很多,杨老师因为我,无顾增加了许多的麻烦。她不责怪我,也不嫌弃我。我的笨,我的无知,我不想让其他人获知,除了她。整个小城里,据说居住着五万人之众,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唯有她,穿过沉沉的夜给我打电话。她不知道我正伏在窗台上无法安眠,长夜漫漫,我不盼天明,也不想未来,我只是睡不着。我有什么办法呢?看夜,是渡过夜晚的方式。她,急切地,或许是感念到了什么,黑暗里,关注一个小城里睡不着的人。她的情感溢于言表,替我想办法,,剖析事态的发展,研究方法步骤,适时还需给予安慰与鼓励,并附加对某些人的怨怼,有多少事是心有灵犀,小城里,空荡荡的,所有人都隐没了,只有她和我。是谁说过,怀念一座城,是因为牵挂一个人。这是我们仨的秘密。她知,我知,小城知。

2006723日,小城下着大雨,雨水倾泄而下,几步之内人影模糊,雨声聒噪,对面说话都需大声。这一天,我和姐姐为母亲购房事宜写纸,这是小城民间的一种契约方式,购买双方并房屋所在村委会面对面立字为据,几天前已经定夺下来,要各方人员齐备方可,虽为大雨天,但不便更改日期。买房购屋是人生中的大事,我和姐姐从未涉及,为避免事情出现差池,我请杨老师出面为中间人。雨水狂猛,落地成河,地面完全被淹没,虽乘着车子,到达预定的酒店时,我们的鞋子全部湿透。城南村委干部,包括支部书记、会计、组织委员均已到齐,购买双方坐定后,开始着笔。虽大部分事项事前均已谈妥,但是在出让巷道宽度时,有了分歧。杨老师据理力争,为我家的利益不受损害,咬定出让2米,否则连大门也开不了。她关键性的话语起了很大作用,村干部一致赞同,出售方松口,达成了一致。皆大欢喜,饭毕,雨仍下得很大,走出包间,大厅里,杨老师存放的雨伞被闹哄哄的食客拿走。雨仍如瓢泼,我们一路冒雨回家,裤腿湿了半截,八月的凉风吹的人发抖。直至今日,写纸之事仍历历在目,那天的雨是我所遇最大的雨,为母亲购置房屋也是我一生中最难之事,也是一件大事,感谢老天安排杨老师与我同在,圆满解决,让母亲安居到老,使我的心灵得以慰籍。

写作使我们相识,给我们带来欢喜。可是这么多年默默无闻地坚持,也有举步无法落脚的时候。山区县域的写作者,凭一篇又一篇文章走进市里,再走进省里,也曾获过奖,也曾出席省里的重大笔会或培训,但终究,四顾茫然,好像一场婚姻,因爱结合,走着走着就累了,疲倦了。是天赋不高?是知识贫乏?是勤奋不够?是地域禁锢?是人脉不广?穹苍之下,层层云翳。不要说什么不忘初心,因为记得,所以感伤。为什么写作?不必回答。唯有回忆温暖如初。从认识杨老师开始,从畜牧局家属院的小楼到官渠巷的宅院,她的家搬到哪里,我跟哪里。不论小说、散文、诗歌,我都送给她看,隔三五天,再去请教,不让她看了,我心里没底,不敢往外发。她迁入了新居,屋子宽敞了,上下两层,她的书房在二楼,摆放着她的书与石头。常常我一推大门,狗狗就来迎接我,汪汪叫着,摇着尾巴,杨老师从二楼打起门帘朝下看,她在写作,电脑放在屋子正中。像她这个年龄,谁能如她呢?她不仅能电脑写作,还学会了网购,学会了使用微信,在她好像没有学不会的。她是一个奇葩。坐在这样一位老师跟前,为什么坚持写作不攻自破似的,不必探究了。我赖着不想走,话说也说不完,听她指点我几日前送来的文章,从错别字改起,听她讲往事,讲许多重要,却也似乎大可不必说的话。我不送习作给老师看,只是近几年的事,怕她累了,她要做的事很多,时间不够用,而我总不能一直依赖她,离不开她。写作的人,没有退休,没有闲散无聊之说,不会出现时间无法打发的情况,这点她很自豪,她说认不得麻将,并深恶痛绝,搞文学创作的人几乎都不打麻将,退休了没有闲,照样每天忙。走进老师的家,我送的是自己不成熟的半成品,走出老师的家我手里拿的是书。我读的许多书都是从杨老师处而得,《暗算》、《古炉》、《秦腔》、《白银谷》……她的藏书我几乎读遍了,连她订的杂志《小说月报》和《散文海外版》,我都是看完一本再拿一本。我们在一起谈读书,谈写作,也谈写作为什么?退休之后,杨老师出版了散文集《秋雨潇潇》,出版了她回老家山东的长篇散文体游记《回老家》,2015年出版了20多万字的《沁源解放战争史》,现在正写着家族往事,已经创作了十几万字。生活细密的像雨,不必追问,早已回答。写作已成为老师的一种生活方式,也许这些篇章不会引起世人太大的关注,但是透过文字,可以照见永恒中的自己,还有生活的小城。

当我写不下去时,觉得无望,怀疑,就会情绪失控,撒野,我跑去到她那里,发泄,矫情一顿,想说什么敞开说,她不见怪,只有在她跟前我才敢放肆。她说,当年马烽老师来沁源时就对她说:什么也不用多说,扑下心来,好好往外拿作品,这是最要紧的。现在她和我说:不要浪费青春,不要浪费生命,每天只要你勤勤恳恳地写,总会有成果,你就有底气,有立足之地。离开时,我信心满满。现在,我好像步入了那种境界。

小城,留下了一位女作家,抒写了一段人文史,也许如此认同的人少而少之,或许更多的人没有去思考过一位女作家对小城的影响,但是小城知道明了这一切。

我喜欢养花,家里的花全是从杨老师处移植回来,我喜欢做饭,蒸馒头,烧菜,打饼子,她是个热爱生活,阅历丰富的人,爱石头,爱收藏,麻雀在地下蹦跳啄食。我没有这些条件,可我也喜欢。我坚持写作,偶尔发表,从不打麻将,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出游,思念,我们去村庄里,山沟里,去人们家的树上摘桃,摘李子,买上一大兜,泥泞把脚陷住,却喜欢的忘我,灵魂出窍。我们寻访小城的历史,寻找残存的遗迹,我是生活在小城里的一个人文女人。我不像我的老师吗?或许我没她的气度,不知名,默默无闻。但是,我读着小城旧事,被往事感动着,也被自己感动着。时间里,我能做到只有这些,杨老师不嫌弃我,小城不嫌弃我。我已知足。                

 20183

 

 

 

美文.分享

人喜欢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点击加载更多内容  ↓
[!--temp.t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