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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兰的诗

发表时间:2018-02-11  热度:

 天空的对面正在谈论风雨


不知道风是怎么写在空中
又是怎么被自己抹去的
那些问号都不是雨
这些问号都不在此时
此时,天空的对面正在谈论风雨

七月没有朝圣的标本
皈依的心热出痱子
没出阁的文字全部裸妆
一首诗看不下去
路旁的梧桐树喜欢和傍晚耳鬓厮磨
它脚下的草本植物也是

夏天的热议同上
一条徒有虚名的小河素面朝天
是谁四处打听小暑的身世
问话里有蛇吐出的信子
大暑预订一张大后天的船票
盛夏有它的席位

云拔不出太阳眼里的倒枪刺
没有谁能在正午救赎被热绑架的心情
风穿过雨
那是昨天以前的故事
回忆里的好评论都和气象风云有关

夏天适合用三天五日的版面刊登
或预告几场没有来路的大雨
连同不是微服私访的风
以连载的形式
一起放在七月下旬的著作权里

 

躺在故乡的字面上


月亮和狗吠
不知哪个更近些
我都写过

躺在故乡的字面上
屋外有没有雪
都证明不了什么

炕头上
温暖和母亲的味道是同义词
故乡的风
永远和冬天划清界限

昨天
一路向北
护送乡愁回到它的原籍
我和它同时有了一场久违的宿醉
那是来自

过去在纸上常签的地名
或者梦里路过的地方

多像那片叶子
 

从树上救下一片叶子
在深秋的句尾
我用自己的目的和慈悲带它一起回家
给它一本旧书安居乐业

黄昏骚扰了我的假寐
这一天浪费了我
我被一张床霸占被一种疼辜负
一颗心流离失所
像深秋的某些什么

突然想起那片叶子
像想起闲置的另一个五十岁
是不是它也被一页字安排了中年
是不是也有苦痛
是不是偶尔也会怀疑这貌似祥和的人间

 

枫叶红了

雨晃了几晃秋天就到了
自费的九月和公费的十月都挤到两个字上
风装上假肢
云换过霓裳
秋天是个大户人家
有名和没名的不能平起平坐

长篇大论的秋卸下一些注脚
让树回到单身
一场秋雨逼迫人们交出口里的长枪短棒
冷字等着收缴

蜡染的江山被季节熏黄
霜降越翻越薄
一捆稻草的出处成片
话说到黄时,落款处那几片枫叶红了

把叫做乡愁的那个词写成美术字

只用三十迈的语言
就从那个山村写到了小镇
中间略去车马费
略去标点
简短,可以用十五公里计算
蒙雪的田野和各自为政的柳树
都是过渡
一个个分行里面参杂了我的眼光,还有足迹

不在天空开光时起笔
这是习惯
不在雪打墙时上路
因为不急
把叫做乡愁的那个词写成美术字
让八千双诗眼观瞻
和一个地名约好
从小镇开头,沿着原路以倒叙的方式
做第几千次探访或者省亲

 

村头,那口老井

没人为你著书立说
在你的旧址
我的无意和似是而非的你撞个正着
荒凉是荒凉了点
好在你没之身荒郊野外
与我的父辈们比你只是土埋半截的人

你木制的肉身呢
谁给你刮骨,谁帮你剔除了腐朽
不要抱怨岁月是一把针对你一个人的屠刀
曾经与你打过交道的人
他们也没幸免于一个暗器的凌迟

一副身板和一个时代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小村是你的养母
天空是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你灵魂深处的干涸
是我的语言润不湿的地方
我用一双怀旧的眼神和你对视
如果没有阳光在场
如果我们不回首当年

 

假如真的有来生
 

假如真的有来生
我一定还做你们的女儿
这回我要做两个孩子里的老大
也替妈妈洗碗、薅猪菜、天天背着小我五岁的妹妹
不让她哭,有糖尽着她吃

假如真的有来生
我一定不属马、也不让妈妈属牛
不要五月二十八日生
再也不会真的白马犯青牛

假如真的有来生
妈妈不知道什么是肺气肿
童年不裹脚,中年不长瘘
爸爸遇不到半身不遂、安宫丸也不再是什么买不起的药

假如真的有来生
我想十岁以后还能听到妈妈倚着门框喊我回家吃饭
十二岁之后还能吃到爸爸亲自种的瓜
茅草屋里除了我和姐姐还要有那两位最亲的亲人
直到陪我们长大,看着我们出嫁

假如真的有来生
一定不会哭着闹着非要咳嗽不止的妈妈给我去摊鸡蛋饼
不会因为想要一条纱巾让爸爸骑车去六十多里的八机部

假如真的有来生
时常给父母拍几张照片或者画几张素描
素描贴在墙上,照片放在影集里
即便他们走的早些
我的孩子也能知道妈妈长的像姥爷还是像姥姥
刻在墓碑上的两个名字成为仅存的念想
做女儿的是多么不孝

假如真的有来生
一切都和今生不一样
除了他们依然是我的父母,我和姐姐依然是他们的女儿
缺失的补上,不该有的不让它有

假如真的有来生
我们和父亲还姓李、母亲还姓刘
母亲还是山东陵县凤凰店公社刘大有村的一个财主家的女儿
父亲还是同省同县同乡李车户村的一个贫农

                    (在线责编 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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