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一个清晨,太阳从云雾中已经升起。看似温暖的天,一出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今天要带公婆去打流感疫苗,给他们穿上冬季服装,先生推着坐轮椅的公公,我牵着坚持要走路去的婆婆。我和婆婆的手都有些凉,因为彼此相牵,还有了一些暖意。去防疫站要沿着银滩路,穿过拜将台侧面的菜市场,再走到石灰巷。平时正常走路也许只要不到二十分钟,可今天带着行动不便公婆,大概走了四十多分钟。因不急着赶路,便走走停停。平时不太出门的公婆也是东看看西看看,图个热闹。在走到拜将台广场时,有太极的,有跳舞的,健身的,还有唱歌的,拉二胡的,人们都在享受着悠闲的时光,做自己喜欢的事,好不热闹。却在广场路边一个树下,看到一位七旬老太太正在专心纳鞋垫,这清冷的早上,看着有些凄冷。旁边的一个竹篮里已经有十几双绣好的鞋垫整齐的摆放两头。花花绿绿的,惹人注目。我突然就想起了母亲,当年为我们纳鞋垫的情景。先生也看到鞋垫,问婆婆,你不是说要买鞋垫吗?看看这个,是不是你想要的?婆婆之前一直说要鞋垫,我买的她都说不透气。说要么要羊毛鞋垫,要么要纯布的鞋垫,却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
看到这手工纳的鞋垫,婆婆拿在手里细细看着,说这是布鞋垫,随即让老太太给她拿双35的尺码。老太太放下正在绣的鞋垫,搓搓可能僵硬又冷的双手,给婆婆挑选着她要的花色和尺码。我这才细细打量起老太太,稀疏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有些黝黑又满是皱纹的脸写满了沧桑,能绣鞋垫,眼睛应还是明亮的,手因为长期裸露干活也是粗糙的,中指戴着个顶针,那是纳鞋垫时每一针都要靠它顶力相助。再看绣好的鞋垫,每一针似乎凌乱的,但却又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想起那句诗“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这让我们想起母爱,想起母亲的模样,想起了手工鞋垫的温暖。小时候,家里的鞋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出来了,为了多穿几年,鞋总会做的大一些,然后把纳好的鞋垫放进去,这样鞋就可以穿上最少两三年。我的脑海里时常会出现母亲各种劳作的情景。而做鞋纳鞋垫的身影是我闭着眼睛却清晰出现的画面,记忆犹新。那是寒冷的冬夜里,吃了晚饭,母亲忙乎完一天的活,才坐在床边,把鞋底或者鞋垫拿出来,这在母亲看来应算是清闲的活。比起白天上班,忙着一日三餐,这算是能安静坐下来的事。我最初还在煤油灯下学习,母亲就着煤油灯的光则在旁边缝制鞋底鞋垫。母亲认真缝制鞋垫的样子总在我的余光中,影子被拉长到床上。当我写完作业,躺在床上时,母亲的身影都印在我眼里。有时我一觉醒来,母亲仍在灯下为我们赶制着冬天的棉鞋,母亲的身影就这样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小时候的冬天感觉特别寒冷,房檐上都会结着冰棱子,水桶里一早上就会看到一层冰块。那年母亲就在为我赶制一双过冬的棉鞋。鞋帮是暗红条绒面的,里面要絮上一层厚厚的棉花。待鞋帮做好,就要纳厚厚的鞋底,那是一层一层布经过处理变成硬一些的鞋垫一样,在我看来就是把一层层鞋垫缝到一起,鞋底大约一公分厚,母亲总是先用锥子戳,再用针穿过去,很用力。针也会钝,母亲会把针在头发上抹一下,我一直没明白那个作用,后来想是粘一点头油后起到润滑作用吧。
为了等到那双鞋,我总是眼巴巴的每天看着母亲在灯下缝制很晚才睡觉。母亲和我睡一个被窝,母亲睡时身上的寒气就带进了被窝,我就心疼的把母亲的脚搂在怀里温暖着。在大雪纷飞时,我终于穿上了母亲给我缝制的新棉鞋,在上学的路上跑着跳着,告诉我的同学们,我有漂亮又暖和的新棉鞋了,那时就算雪花飞扬在我的脸上,我都没有感觉到寒冷,那是因为母爱深深的温暖了我。
长大后,有了钱买现成的棉皮鞋,母亲也不用再为我们缝制棉鞋,纳鞋垫了,也再没看到这样的情景了。今日,突然看到在树下纳鞋垫的老太太,突然就有一种心酸,想起母亲,也想着这么老了还要在外面受着寒冷挣着辛苦钱,生活一定也很艰苦吧。问到多少钱一双,老太太说女士十五元一双,到是让我小小吃了一惊。一双小小的鞋垫已经能卖到十五元一双了?婆婆也是惊讶到了,说这么贵了?老太太说,这三天才能缝一双,不容易,这么冷,手都冻僵了。是呀,我们穿着冬衣,走着路手还是凉的,她这一早上就坐在路边不动,多冷呀,三天才缝制一双,一天的辛苦费才五元,也真是不容易。于是我们挑了两双婆婆喜欢的颜色,先生欣然付了钱走开了。回头看时,老太太又坐下缝制起来,突然希望路过的人都会停下来,买一双她缝制的鞋垫,让她的辛劳有所回报,让这个冬天她能温暖一些。
作者简介:孙芬玲,网名水中月,现居汉中。汉中市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赤土岭文协驻站作家。热爱家乡,热爱文字,寄情山水,有诸多散文在网络平台发表、获奖。心有所念:立足本土,写我真心,精彩人生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