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高稀霸短支的男人
两个抽高稀霸短支的男人
坐在小镇的窗前
不紧不慢地抽着,天下无事地
抽着
闪烁的星火与黑夜擦肩而过
“时间轻轻滴落”
滴在雪茄的灰烬上
他们在灯光微弱的屋角对话
这不是卡斯特罗与丘吉尔的时代
这是两个男人与事物的真相
墙上的时针
正在刺破未被宽恕的世界
◎时间和我一起落下
大片的树木已被霜雾所覆盖!
群峰瑟缩
万物从一种真实到另一种真实
它暗示的部分足够让你领悟彭斯的惊叹
“时间和我一起落下”
即使如此我们为何还要奋不顾身地扑向人间
就像拉奥孔之死
就像这透着寒意又迷人的冷霜
◎这苍茫的人世
今夜,注定不是诗与星空的距离
面对满盈的月亮或是一场细雨
面对七月里一朵花的深情
我们倾诉前生,抚慰过往,幻想
老了的时候,以情钟此一生的模样
我们不赞美上帝
只用醒来的灵魂向诗歌致意
向亘古的爱情致意
今夜,更多的湖泊已在心中撞击,荡漾
我们感叹一片松林向内的风暴与持久的弥香
在夜色里描述火焰留下的灰烬
谈论在情感的刀刃上跳耀的词语
和慢慢逼近的归途
以及理想与现实的重构
路过夏日的人群他们各自怀揣的心事
此时,我只想享受这份宁静
像一个终于逃离了梦境的孩子
在梦外,在跋涉的尘世
将人生又深深地爱了一遍
◎江心屿
是它邀请了我
一座从唐朝而来的孤岛
浑浊的瓯江无法洗灌我比小岛
还要孤独的脚步
在浩然楼我遭遇了一场内心的火灾
它比江水更加泛滥,也许我原本拥有的
只是半亩桑田
我无需寻求彼岸
只有灵魂在江心屿的石阶上徘徊
像一次生命的逃逸
◎生活的背面
它走在荆棘的途中
看林中的鸟鸣如何压碎清晨的露水
唤出生命里最坚韧的部分
当一株植物被赋予了钢筋铁骨
它的信念高过了自身的穹顶
就像一个用力不断击打世界的男孩子
用最坚定的声音唤出帕斯卡儿的火
该怎样描述它的处境
这金子般的绿,擎起了整个天空
它让我看到生活的背面依然有
阳光落进双臂
而不是时间的灰尘
◎暮色荡漾
我必须清醒的知道
那些落在空中的诗行与我窥视的
云层,一定有让人惊愕的部分
他在天空的缝隙中穿行
倾听词语在闪烁的光芒里噼啪作响
他明白怎样清除灵魂的杂质
怎样抵挡奔涌的寒流
一湖一湖的澄明一道一道的霞光
让一个人的宇宙心生阔远之情
他是天空之城的王者
此时,只有细雨可以轻叩门环
此时,他正与荡漾的暮色一起返回
◎天空之城
我们到达时,风推着云朵
像推着一片汪洋
一堆一堆的雪雾与苍茫被埋在深邃的
时间里,像被风不断吹起的命运
我有足够的时间观察远处吃草的牛羊
飞奔的花豹,穿纱裙的天使
在最轻柔的白纸上,用情起舞
我在宗教一样的蓝里靠近美
我不敢睡去,我要完成内心的圆满
还要看看这座城里的人们
是否能守住自己的恬静,生活里是否
也会有泪水连连
◎赣江之夜
我们站在南宋的古城墙上
站在黑褐色的垛口处向远处眺望
宋词簇拥的小径落满了栾树的果子
喧闹的赣江之夜
被黑暗镀亮的灯火在水上摇摇晃晃
一对相爱的小情侣在江边制造着
形容词的场景
一位垂钓者正在布下陷阱
木制的小船打捞着第三颗星星
我与友人在此经过时
夜,在江面上抖动了一下
◎苍穹低垂
整个上午,她都对着一杯
单宁味的法国红葡萄酒凝视良久
在不断生长的寂静中,在双臂暴露
的青筋里
她在豪瑟的大提琴声中泪目
她未曾邀约友人
只是对着湛蓝的天空默默剥离
剥离体内最浑浊的部分
甚至还要在夜晚的冷风中与命运对酌
她们没有交谈,没有眼神的碰撞
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籍贯
此时,苍穹低垂,她能泊在谁的彼岸
◎银杏树递来的夏日
这些细雨是在不确定的光线中落下来的
落在这些扇形的叶子上
它们在蓬勃的夏日深情的合唱
在熟悉澄澈的天空和炙热的微颤中
我静坐着倾听它们的交谈
倾听一首诗和一个世界摩擦的声响
没有什么比这一树的葱郁更加诱人
雨始终没有失去信仰,把天空
抬得越来越高
夏日之外,我纵身一跃已是半生
◎大雪满弓之时
爱过之后,夜间只剩下一堆词语
一堆不再闪烁着光亮的词语
大雪满弓之时,山岚光芒涌现的样子
让我怀念一杯搁置多年的威士忌
我们斟满夜色小酌,说起黑暗中的美学
说起人性的惶恐,泛着泡沫的语境
无法确定隐喻中哪一个将它诠释的更美
时光凶蛮的无法抖动沉重的翅膀
此时,有东西在燃烧,沿着酒杯的边缘
沿着一本毛边诗集,沿着库尔雅克的冬季
诗人简介:三色堇。本名郑萍,山东威海人,写诗,画画,现居西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文学院签约作家。1982年开始发表作品,获得“天马散文诗”奖”,“中国当代诗歌诗集奖”,“杰出诗人奖”,“《现代青年》”十佳诗人,”第五届华语诗歌春晚十佳华语诗人奖”等多项。有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北京文学》《上海文学》《诗刊》《诗歌月刊》《星星》等多种期刊。作品.入选多种选本。出版诗集《南方的痕迹》《三色堇诗选》《背光而坐》散文诗诗集《悸动》等。现任《延河诗刊》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