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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仁海:清明节,有一种纪念叫遥祭

发表时间:2020-03-29  热度:

  1947年,他从北仑河出海口近旁的松柏村,走进十万大山参加革命,1950年,他长眠在十万大山深处的平旺乡。

在现今的平旺农贸市场的一座土丘似的矮岭一隅,一座群葬的坟茔,一块并不高大、披着一层苔衣的纪念碑,是他为新生的人民政权捐躯后灵与肉的最后也是永远的居所。

小时候,只听说我们村有这样一位革命烈士,后来,在县委党史办工作,从史料上认识这位老乡。直至我为写作长篇纪实文学《十万大山剿匪记》深入十万大山采访,才真真正正知道他牺牲的全过程。

19502月,十万大山地区的土匪暴乱硝烟四起。

5月初,连日阴天的平旺乡,夜幕沉沉,在傍晚时分刷地降落。张彩明股匪乘夜幕掩护,偷偷摸摸接近树高林密地势险要的平旺坳。

山野寂静,唯虫子的叫声唧唧复唧唧。三个土匪尖兵悄悄摸上黑咕隆咚的坳顶。突然间一道旱闪划过夜空。借着闪电的亮光,土匪看清山脚下的乡政府大门没有民兵把守。便猫起腰给后面跟进的土匪发出信号。

大股土匪快速涌上坳顶,近百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盯住乡政府。稍后,张彩明握着卡宾枪的手往山下一指,众匪便悄悄地直扑山下的平旺乡政府……

正在煤油灯下汇总春耕进度的乡长张儒泰,听到在大院里的哨棚站岗的哨兵大喊:“有土匪”后,敏捷地扬手将办公桌上的油灯打翻在地。黑暗中他呼叫民兵抢占有利位置。土匪仗着人多,一边喊杀一边射击,野狼扑食似的嗷嗷叫着向乡政府围拢过来。三名民兵举枪刚欲还击,就被土匪的一阵乱枪击中倒在血泊中……

不足一公里长的平旺乡街,在沉睡中被纷乱的枪声、喊杀声、脚步声惊醒、颤抖……

土匪在猛烈的机枪掩护下,用近10人抬起一根粗大的圆木撞开乡政府大门,旋即一边狂乱地朝各间房屋扫射一边凶狠地嘶喊:“杀土共杀土共”,纷乱地冲杀进来。

乡长张儒泰沉着地指挥民兵们在屋里寻找掩蔽物,一边举起驳壳枪还击一边往里屋撤。

他身旁的一名民兵被土匪的一排机枪子弹击中倒在他的脚旁,口吐鲜血,头一歪,牺牲了。张儒泰侧身朝土匪连连扣动扳机,顺势单膝跪下迅捷地摘取牺牲的战友身上的一颗手榴弹,弓腰朝另一间坚固的房间疾奔过去。在开枪射击一个跃起的土匪后,几乎是与此同时,另一个土匪的卡宾枪也对着张儒泰的侧背射出了一串罪恶的子弹。他强壮的身板往上一弓,那宽宽的肩膀上立即被子弹穿了血如泉涌的两个洞。再也跑不动了的他,吃力地挺了挺身,便一屁股跌坐在门前溅满自己鲜血的石块上。

张儒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怒目圆睁地瞪着面前的土匪。这个朝他古怪、僵硬地奸笑着的土匪再次朝他射击,张儒泰当场牺牲,鲜血和脑浆溅在他的衣领上。他卧倒在地,脸侧向左边,左手倔缩在腹部,右手横向伸出,紧紧地抓握着一颗未来得及引爆的手榴弹……其余人员被活捉后,三名民兵被土匪骂骂咧咧地将他们活活吊死在平旺坳的三棵松树下。

几声凄切的鹤唳挽歌般在山野的上空飘过,又一道旱闪划过夜空,夜,复又神秘地沉静……

这是我的长篇纪实文学《十万大山剿匪记》的一个小片段。

张儒泰牺牲时,三十三岁。家中两个幼女,他没能多抱一抱多亲几下。一身洗得发白的黄军装,被青春的热血浸透。一双还未能多看几眼国旗的眼睛,在那个匪乱之夜永远地闭上了。

他是十万大山匪乱期间防城县牺牲的唯一一个乡长。

那夜已远,今夜无眠,在这个清明节,我心深深处,悄悄燃香三柱,遥祭一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逝者。只因他是共和国的一位烈士。

 

(作者单位:广西防城港市防城区防北路102号防城区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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