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陂古寨,一根炊烟的气息
当映山红盛开出陡峭的岩壁、紫藤萝绞缠峰峰岭岭的时光,当灌水浩浩泱泱、望子成龙的石婆婆背依山寨眺望碧湖,传奇而灵气聚拢的黄陂古山寨,山 一样高耸的清流,泉一样倒挂的阳光,还有山青水秀高远如云的想往。
依水矗立的石壁,陡峭入云的险峰,因水声陡峭,因鸟鸣陡峭,山寨才保持住一根炊烟的气息,安逸的密林里才不停止鸡飞狗跳。
时光,虫一样在春的睫宇间蠢蠢欲动,来回啃噬岩壁的锐气,绽放在岸岩额纹里的微笑是布满千疮百孔的微笑。透着河风的凉夏明目张胆在叶脉上产卵生子,长尾巴的山鸡成双成对,旁若无人拍打翅膀咕咕大叫,秀着恩爱。
当年的草莽和传说都已长得高大茂密,那曾被抗击过日寇的呐喊声烧焦过的寨门,石婆婆壁立的期盼凝聚成岩壁的青葱映日照月,映照春秋的镜头,纠结每一位来访者心头……
山顶上斜着站一猴石,是观看日出的好地儿。清晨,摄影爱好者已从夜色里接纳山顶第一缕露水湿润的霞光。
几户人家围扎山脚直到水边,大山的炊烟不寂寞;荒山秃岭横水断路,山民的歌声不离不弃。几块山地被刨开胸襟,露出绿色的伤痕,古山寨才生生不息。
几片山洼几片幽静,经年久月的变脸,公社集体林场,知青锻炼林场,乡镇养老院,旅游风景区,岁月的脚印依次偎守在灌河岸边,一一见证时代的深浅。不知是谁顺势一次招手,河水噗通一声扑进身边清涧,于断崖上扯一挂细长的瀑布随风飘舞,是谁又一次挥手,捋一把灌河耳边的毛发抛出山外。
如今,古山寨更象是一个健壮的老人,沧桑古朴而又健壮俊朗,偏执得寂寥无声,虽喜好孤陋却不寡闻不少见,洞察世事而不动声色而波澜不惊,生存简陋而华美毕现又安居乐业。
不管你信服不信服,黄陂古寨都一直在以伤感凝聚出的活力和硬朗霸气蛮荒得四野青苍!
雩娄高中,一段文化叫永恒
只一个旧门楼还在,依然告诉人们,八十年前并不遥远。那时的鄂豫皖三边,以文化紧握成又一个拳头——大别山北坡的一个叫新建坳的小山村,又一座享誉鄂豫皖的异峰凸起来了——她有一个美丽别致的名字——雩娄私立高中!
那个叫顾莹的民国县长至今被人说三道四,提起他唯倾力矢志办学至今都不约而同翘起大拇指。当时全县所有学校的校长都是他这个县长兼任,县治所有违纪违法的田产金银等罚没收入都归学校所有,穷人家优秀的孩子都可以减免学费、生活费,得以继续读书。
民族艰难甚或危亡的岁月,那个注重教育的顾校长,不惜重金收留省城躲避战难而逃难深山的教授们,管吃管住,培育英才;选拔三省之青年才俊,担负起挽救民族存亡之责。
于是,多少学成的精英走出这个书声和炮火硝烟交织的学堂,分赴大江南北。雩娄高中整洁教室的灯光以及那朗朗读书声,回荡在大别山峰,无疑是匹夫们唱响的大风歌!
新建坳,深山一个难得的小盆地,雩娄高中落座在依水环山的林间,中间淖一个百亩水面的大清塘。师生千余人,临山弄水。雩娄高中,是鄂豫皖莘莘学子隆起的另一座大别山,是挺直的一道民族脊梁。
大别山脉,用年轻的热血和古老的汉文化筑起一道天堑,血气方刚的书声葱绿着崇山峻岭,倭寇越不过这些血性山峦的身骨。
山坡上,林叶们激扬文字;石阶下,碧水攀越山脊。枪炮声、呐喊声、诵读声,课堂内外粉墨登场,垒砌成一座座威力四射的碉堡。
山冲有个叫上天关的小庙,经年供奉一个凄苦的升天传说;其实,苦楝树洞穴蜗居的巨蟒,竟是生命和希望的吞噬者。一声猎枪砰然惊醒的不仅仅是愚昧……
那年那月,抗日胜利的一声炸雷,一场暴雨,大塘涨裂开一道口子,据说是坝上那把顾屠夫嗜血成精的铡刀动身走了。
大塘从此分裂:一半池塘一半水田,一路相隔而不能相望。相守而望的是雩娄文化和民族气节!1948年冬,解放军126师驻扎在新建坳休整,一些闻讯而来的热血学生从军入伍,奔赴到抗美援朝战场,大多都长眠在了北朝鲜。
也许,不相望才最难忘。
如今,孑然一身的门楼依然与众不同,雩娄魂魄依然起伏成山岭的葱绿,依然不停地述说着那个书声琅琅的岁月。
黑河古商道,神秘但不莫测
黑河,鸡鸣三省。鄂豫皖交界一个偏僻孤寂的角落,自古一条山道探入鄂皖两省。
山谷有多幽深多碧绿,黑河水就有多绵长多清澈。四十八节的盘山路多弯曲多陡峭,传说也就多曲折多惊险!
山高谷深出奇石:水晶石、黄蜡石、画面石,一石一座山,一石一传奇……
深山有远亲,四面八方知名度特高。黑河确是一座等待挖掘的富矿,原始森林密不透风,纯天然的野生动植物王国,迫使亲历者流连忘返。
原始林海向周围敞开心扉,自然景色以原始的花香扑迷山外,寻觅到的不仅仅是溪语竹言,寻觅到的还有时光炸裂开的缝隙,还些许少被深潭或是峰岭掩映的心酸。
传说,听之动容:深宅的周家小姐为爱而不顾一切出了南城门直奔黑河,攀登黑河最高峰四十八节上的蜜蜂岩,等不来哥哥的音讯绝望绝然地纵身跳崖,幽谷回荡出故事的凄美绝唱……
从董家大院山重水复怀揣梦想去武汉求学的董汉儒,有幸认识了董必武信仰了马列主义,回到家乡以教书传播马列主义。
1929年5月6日,中共商城中心县委成功领导了著名的商城起义,建立了河南省第一个县级赤城苏维埃政权,成立了红军第三十二师,清风岭上映山红,磨盘山将军石上,挺立有张开双臂的迎客松。
红四方面军长征后,留守金刚台红军洞群的勇士们创造出三年红旗不倒的红色传奇,那首《八月桂花遍地开》硬是从商南唱遍所有苏区……
毛泽东延安谋划大反攻战局利剑直指中原,刘伯承挥师渡黄河直插大别山扭转整个战局,邓小平战事缝隙替黑河百姓找牛的故事享誉大别山……
传奇是一道风景,牵引脚步与河水流向高峰,清风岭的风绿了,百丈崖的脚步声绿了,黑龙潭的水声绿了。
山谷用枝叶用蝉鸣编织出一股不干枯的细流,麻绳似的缠住岩石,缠住花香,缠住牧牛的脚迹。许是放牧久了,许是心事弯成了山道,牧牛躺卧成山坡草地,脚下沁出澄澈的一汪碧水,久而久之就牧放出一条繁华而幽静的商道来。
山峰相约醉倒在龙潭里面,云彩接连跌落到堰坝的激流中,传说和民俗浸染出山谷一份喧闹一份清凉。
鄂豫皖古隘道,被故土滋养着还是在滋养着故土?原生态峡谷是永不枯萎的传说,已定格成一幅岩石壁画。
石板路是金钱铺排的商道。习惯一阵谷风习惯一声鸟语,或是松语涛涛或是花开蝉歌,轻快自己的脚步。
大河冲或龙进河
灌河水行走在小镇脚边,不知是好奇还是因故迟疑了一下,向南弹出一个手指,蟒一样爬进山谷,于是身后便流淌出这条河。
依顺着山势,河水很狭长很崎岖,水量很充沛很清细很喘急,都喜欢叫它大河冲。又有人故作玄虚地说,是一条龙进出的谷底,应该叫龙进河。
双河堰,人行坳,筲萁地,殷家冲,都因靠近河水而葱绿得叮咚流淌,山在流淌,河水在流淌,云彩在流淌。唯流淌才使故土静谧而宣泄?唯鸟鸣长成河岸的水柳。
当一阵花香累了,当停靠在河水两边的山冲错落有致,相对而出;当渔歌缭绕起怀旧的炊烟,当山里老塆子的新楼房伸长手臂搓洗河水的清幽。
河岸是山坡,坡上岩石翘首,看一眼山,又看一眼水,分不清是河水在奔涌还是山峰在奔跑,拿不动腿的是木桥枯枝肩头上斜靠着的余晖。
那支从小就会哼唱的山调《游春》唱起来了,山舞河扭,浪花般清脆,龙吟声绵长,贴着花色的水流,是一种倾诉,或是另一种再倾诉。
龙,不回头地进了山冲,卧成一条河,群山因为有了河水才有了龙行,有了龙行的河水才有了山的灵性,山山水水涅槃了故土独有的质地。
山野的跌宕与起伏是蛟龙抖落河水腾身向海的姿势,经年的故土敲响晚归的牛铃才有汩汩奔流不懈跋涉且经得起摔打的筋骨!
冲是山脚下一条小河,河即是路。河冲里人来人往,把河水聚在回水湾,旋转成龙。只有山峰的座次被龙的意志反复置放。
少年时,我是父亲的尾巴,是河冲的尾巴,和举着火把的星星一起捕鱼,戴着斗笠顶着烈日与鱼一同戏水,骄傲的是觉得自己便是河里的一条小青龙。
那条河冲正好丈量出家到祖坟的旅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旅程,这么一个来回却需要走几十个春秋,一个来回成就了一个人的一辈子。
至今,龙进河的水一直浑浊在我灵魂深处。至今,仍觉得自己是一尾游走于大河冲的长不大的小白鱼。
作者简介:张绍金,河南省商城县人,教师,1963年出生。已在《散文诗》、《星星·散文诗》、《散文诗世界》、《莽原》、《中华日报》(泰)、《中国散文诗人》、《作家报》、《河南诗人》等报刊发表散文、散文诗等三百余篇(章),出版个人散文诗集《攀岩的青藤花》、《石头开花》(与人合著)两部,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散文诗学会理事,《天堂有你而温暖》获首届林非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