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一个偶然机遇,我在网上看了一个叫安永全的人写的《我的高考》的情景片。那文笔的朴实真挚辅以深情的解说以及画面再现,立即在我心头引起地动山摇般的震颤。我被深深的震撼了。我惊佩文字背后那钢铁般的意志,那坎坷曲折的经历和无比坚强的形象。这不就是一代古人重现吗?不正是奋发图强的典范吗?不就是当今亟待的时代精神吗?我的冲动在心头跃舞,我很想立马飞身去拜见作者,当面向他表白我的敬仰之情。但我明白,这是一时冲动,真要能见着也不是容易的事。我在心底将这颗种子深埋了起来,希望有一天破土发芽。但悲观又一想,或者永也没有阳光雨露完全合宜的那一天。
想不到今年高考前新浪网和凤凰网同时推出《我的高考》这篇文章。我眼睛一亮,忍不住又重温了一遍,同时不断浮现曾看过的影像片段,以致再次心旌摇波,眼眶生热了。
恰好儿子将去运城参加高考,前几日我们便议定了去陪他。何不趁此去拜会安先生?时间充足,机会难得,说不定正能如愿呢。我想。
机会总是留给有心的人,一点不假。
7号晚饭后,我坐在考点校内的小湖边,消磨时光。眼前是一片泛着轻漪的绿水,环湖杂立着蓬勃的柳树,那些柳枝像维吾尔族少女的辫子一样垂钓在湖面上;天上涂抹了几道长河般灰白的云絮,凉风阵阵,不像初夏,倒像是初秋;一只大黑蚂蚁在我的两只鞋窠内外攀上爬下,悠然自得……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眼看着天光渐淡,开始倾墨。我在犹豫,想得很多,不断逼问自己,这有意思吗?……同时又不断涌来勇气:韩愈三上书宰相,还有谁谁谁见谁谁谁,我怎么就不能见见心中偶像呢?这犹豫和勇气交替出现,厮打纠缠,难以决断。终于在妻的一句鼓励话下,我们迈出了脚步,驾车出了校门。
出于礼貌,我买了些水果。一问门卫,便很快得到了他居所的牌号。走进小区,踅了半圈没有找到。这时门卫从后面跟了来,很热情的喊着:“前边,就这,刚才还见在做操,我去喊叫”。“行吗?合适吗?”我说。“没事,我喊他”。我的心里咚咚的打鼓,我素没有拜访生人尤其名人的经验,此时,箭已在弦上,想退已是不可能了;况且我知道安先生是在市政协主席岗位上退休的老领导,我这不速之客,不揣冒昧,究竟马上会发生什么不可逆料的情景呢?谁也不知道。我忐忑着,恍若一梦,连责备自己如此唐突后悔此来多事的心都有了。不料那门卫大哥朝前边一块黑乎乎的林间连声喊叫了起来:“安书记,安书记,有人见你——”。这一叫,倒让我紧张的心情松弛了下来,因为我断定这老头定然是个随和的人,不然,门卫没有那么随意。接着,一个中等身高体态偏瘦的老人转过树林慢慢的朝这边走来。“就他两,见你”。门卫口气轻松,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看着前方一个步履迟缓的老者,我的紧张彻底清空,紧上前去,握住那双曾经拉着装有鸡蛋醋坛的板车艰难爬坡的手,一道进了院。
这是个十分和蔼的老人。举手投足尽显斯文,看不出一丝儿做官的痕迹。先生脚蹬一双布鞋,上身一件体恤,下身一条黑裤,朴素而温和。落座着,安先生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递给我一根,打火凑到我嘴边,然后燃了自己那根。我先前预备的拘束全跑了,胆子变得大了起来。我先申明是看了他的《我的高考》后,深受感动,特来拜访;我展示事先拍的网上登载的照片给安先生看,他说:“后来才听人说的,我没看到……没想到这篇文章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谈话在无拘无束中进行。不敢相信,面前的老人,就是那位五十多年前谁也不知道但却叫人震撼的青年。我开始发挥事先设想好的一套读后感的“演讲”。安先生静静地认真听,盯着我看,时不时插进几句话。当我说到对他是如何如何崇仰时,安先生谦逊的说,不敢,不敢……。事后回想,当时我反客为主,安先生倒成了一个耐心的听众;而且我声音宏响,情绪高涨,高谈阔论,这实在都过了。但老人始终流露出一个包容的长辈气度,觉察不出一丁点儿厌烦和嫌弃,无形中给了我一个极大的信心。过了会儿,安先生的夫人进屋来,安先生介绍说,这是我爱人。我和妻赶紧起身问候。安夫人也热情的参加进来说话,气氛更热烈了……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我提出与安先生合影,安先生毫不犹豫的起身,坐到我身边挨得很近,我非常愉快的合了张影。
到告辞的时候了,安先生与夫人热情的送我们到台阶边,安先生说:“祝贺你家孩子高考取得成功”,并一直送到大门口。
我很感谢安先生对我的接待,虽是这么草草的三十分钟,却让我圆了一个愿。安先生给我的印象是:静水深流,无谓左右,空谷纳音,不论静躁。
2018年6月9日写 11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