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灯火阑珊处，笑声穿透夜色
波浪推着波浪，海凝望海
一万匹飞马踏过，一万朵星光
在海水里飘摇
这奔跑的月亮，这宁静的海
这万物美好的模样，这些生命的种子
在二月的村头瞭望
锣鼓倾听，灯光相顾，这些穿红
带绿的少女，她们
顾盼生辉
脸颊上涌出的花朵
在春光里摇曳
这天地间所有的美好，喜鹊吟成
鸽子，我遇见你，万物倾听
我们达成一种共识
所有的凋零
都在春天里长成美好
2
炊烟卷起几粒鸟鸣，门前的流水
就和鸭子一起上路了，给
老树枝涂上红嘴唇，给
木棉穿一件花衣裳
阳光正好，杨柳挺直了脊梁
秀发随风，一抬头
就是万紫千红，就是
溪流挤破了头，从
睡梦里爬起来
一株绿草，在泥土里洗澡
高铁穿过平原，把
一窗子的芬芳吐给
穿汉服的姑娘
铁轨奔跑，夕阳站在不远处
万物慈悲，牛羊像开悟的
流水和花朵，一边盛开
一边吃草
3
夕阳下 这些羊群吃故园的草，远山
开满浮云的雪花，乌鸦
把巢挂在摇摇欲坠的老树上
听，风扯断流水的声音
几株松站在墓地里，弯着腰
像迟归的游子，用铁线穿起来的
老房子，门窗洞开，牙齿脱落
一声咳嗽，乌鸦的羽毛
纷纷陨落
从冬天走向春天的距离，是从
漂泊到故园的距离，是白雪
飞成梨花的距离，是一棵树
长成另一棵树，一只燕子
找到去年的屋檐
现在的我怎样才能
找到那时的你
4
用白雪做心，雪化了，心就
碎了，以寒冰做心，流水醒来
心就凉了
我的心是泥土做的，草木
苏醒，我的心就软了，万物的
耳朵贴在我的胸前，溪流
就躲在冰层下，倾听
我心动的声音
喜鹊围在我未开悟的河床，枯草
茂盛，汽车穿过高架桥，冰
浮在河面，阳光握着母亲的手
梳理几株小树的羽毛
几个孩子，把自己打扮成
梅花的模样，用古诗词的花瓣
做成汉服，她们在风中起舞
平平仄仄的样子，像一首
盛开的唐诗
5
这些碎片的花瓣，这些枝头上
颤抖的嘴唇，都随着一声
高过一声的波浪，起伏
白雪，淹没在红尘里
你一个人走，雪地上，你把
花朵散落一地，你把
海水捧在手心里，听
大漠里的涛声
潮起潮落
一粒鸟鸣系在枝头，透过
大红喜字的窗子，而
老树一夜未眠
只有偶尔的一两声
犬吠，把整个村子
唤醒
6
在晋城遇到你，遇见傍晚的钟声
遇见大好的麦田，遇见佛陀
遇见最好的时光，遇见
最美的你
那一年的秋天，该经历的风雨
都在聚寿山上留下了痕迹，包括
圈起来的绿草，和一些把
花朵和流水写成诗的人
那些禅意的动词，沉到溪水里
让一尾鱼拾起，让一块石头
开悟，让听木鱼的两只蝴蝶
翻回庄周的梦里
舞成一段姻缘
7
这些散开的花朵，像海水倒入天空
琉璃一瓣瓣破裂的声音，柔软的像雪
撕开田野的绸缎，听风
拂过寺庙的钟声
出山的流水，是灵性的，在
流水里沐浴的石头是灵性的
甚至还有一粒鸟鸣
也是灵性的
土地沉默，山站在那里
春天爬上山梁
寺庙里走出来的经文
停在一朵花和另一朵花
之间
停在一片叶子和一片叶子
中间
停在一滴水和另一滴水
中间
万物倾听，阳光慈悲
流水不说，佛陀也不说
8
夕阳拢起了一团火，靠近你
我的每条枝蔓都血脉喷张
我静如处子，把群山
揽入怀中，回家的路上
风摇动着牛的尾巴
这些惨白的房子，在水面上
浮动，山峦善意地伸出
手臂，流水漫过
青草，牛羊趟过
绿水的河流
云朵在露珠里开花结果
经幡看见的天空，装满草原
在一只鸟的眼里，流水才
是最高的山峰
9
月亮看着月亮，这一座山望
那一座山，流水倾听流水
我看着你，月亮沉到
水底的影子
手和手牵在一起，阳光不说话
麦地生出绿色，一只鸟
被天空埋没
禅声嘹亮
你大门洞开，让流云
进来，让流水进来
鸟鸣和汽笛
开始沉默
山花盛开，石头在溪水里
沐浴，万物都在倾听
野草倾听风声
而佛不说话
10
灯笼唤醒的夜晚，口琴就衔在风中
四十年前喀秋莎就坐在台阶前
有白雪覆盖，有三套马车
穿过
土地五谷丰茂，庄稼和寺庙
长满慈悲，而我们
是行走的树木
提着灯笼，我们找不到
回家的路
阳光心生怜悯，听阿弥陀佛
听鼓楼的钟声
听木鱼敲醒，土地长出
平平仄仄的诗句
流水参禅，从一粒
鸟鸣里，跌落在尘世的影子
让石头开悟
11
高铁从我的村子和另一个村子
中间穿过，从这片林子和那
一片林子中间穿过
从一只鸟和另一只鸟的
唇边穿过
从我八岁的流水上，跨
过去，绿皮火车也是这样
穿过我的童年
火柴盒大小的窗子里
那些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
都在笑，那个时候的天空
比一条流水更干净
叫醒一树积雪，叫醒
睡梦中的梅花，以及
少女的红唇和枝头上一只鸟的
鼾声
我无法叫醒一条沉睡的河流
那间老屋还在，屋子墙上的痕迹还在
屋檐下一株老槐树还在
可屋子里的孩子和老人
不见了
站在田野的风中，回眸的瞬间
雪在梅花的头上融化
一滴恰好落在
菩萨的脚下
作者简介: 王永纯：辽宁铁岭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大家诗歌选》主编，《天涯诗刊》执行主编。《中华文学》创联部副主任，《国际联合报》主编，《昆仑文学》副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