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不说月亮了
也许乌云太厚，什么都被遮住了
也许风景太繁复，没办法说过来
也许时间的钟摆摇晃得太厉害
我们仅有的双脚无法抵达
也许真的只能是也许
那么多的风在吹，那么多的雨在下
那么多的忙碌在忙碌，那么多的生活必须生活
月亮很久不被说起又能怎么样
还是长头发
还是一个人醉
还是在阳光下的长椅上，一个人说笨狗熊的故事
还是在深夜的梦魇里，翻找一个人蠢蠢的脚趾头
说了这么多的话，都像是找不到理由的托辞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他就在那里
二月十三日
这是一次漫长的追寻，一个人的四十九
这是一次生命的饥渴，一个人在人间
鲜花，蛋糕，还有生日快乐歌
都在告别妈妈的身体时忽隐忽现或笑声清脆
一定是这样的，尽管此刻我如此平静和老套
当二月十三就这么悄然在挺立的时光中出现的时候
当祝福像今天一样从四面八方聚拢的时候
你不再只是光亮而清冷的月亮，
不再是顶着稻草的风
不再是花袖子和小酒鬼
请原谅我用了这么多的不恰当的比喻
就像原谅一个经年不在现场的缺席者
我只能把阳光送上
在这遥远的远方
或者把小狗熊送上，让她从四十九开始
从现在开始，陪着你，到下一个人间
昨夜的雨一直都在下
他们都在忙着歌颂春天
麻雀，黄莺，纺织娘，还有乌鸦们
很认真或装着很认真地，把一些说过的话
又说了一遍，两遍，甚至很多遍
桃花急得粉红
梨花气得苍白
还有杏花和樱桃花的花
更是比昨夜的那场雨，落的泪还要多
说什么大温暖
说什么最幸福
说什么天荒地老
说什么地老天荒
昨夜的雨一直都在下
一些海棠花怎么都不开
我不是海棠
我不是水仙
我不是腊梅
我不是海棠
我不是春天里任何一株鲜花的花
我知道我没有月色
我知道我没有江湖
我知道我没有盛宴
我知道我没有这世上任何一种虚情假意
不要怪我把话说得太白
装满温情的土地
一边长着权势
一边繁殖苍蝇
一些貌似美好的嘴脸
怎么笑都不像春天
并非完全没有感觉
很多夜晚叠起来，还是夜晚
很多失望加起来，还是眼泪
很多沉默放在一起，就是无声无息
很多黎明折断之后，每天都变得比灰暗还灰暗
整个二月冷得透不过气来
韩寒，方舟子
重庆的红，是世界的另一种黑
仿佛天地被更换之后患下的后遗症
寒冷就是寒冷
政治就是政治
和老百姓的意愿无关
和谁谁谁的白天与黑夜无关
可我真的并非完全没有感觉，整个二月都在愤怒
许多无处安放的亡灵，总会在沉默的后面走来走去
你以为的春天
你以为桃花开了就是粉红
你以为菜花黄了就是菜油
你以为油价涨到“8”就到了极限
你以为太阳一露脸春天就来了
成片成片的小草儿还压在乱石之下
大块大块的农田，失去了水，徒留往年的痼疾
麦苗去了大都市，玉米远嫁他乡
剩下留守的爸爸和妈妈，陪着渐渐老去的空房
二月已经落幕了，三月把万物的真相渐渐埋葬
葬在虚幻的神术之中
葬在一个叫春天的巫女的妖法上
让一些诗歌见到阳光就亢奋，脱掉衣服大喊大叫
很多人成了看客，他们躺在浮动的春光中
怎么也找不到这个春天的重量
关于四十年的誓言
我不敢确定你说的四十年到底是多久
更不敢想象，四十年互相望着的日子
是什么样的日子，感觉是承诺
是需要像星星一样
小心翼翼地闪烁
在晴朗的夜晚
可我们的夜晚都下着雨
向上延伸的路，一直进入冬天的深处
雨声似乎很大
草儿似乎不长了
花儿好像不再开了
没有星星的世界，就像没有了你我
我是故意把这些话说得直白
就像那些醉过的酒气
不用风吹
每次都会散去
就像关于四十年的誓言，一定还有很多
而我们只能
快速向前飞奔
又快速变得空寂
我们走进去
那是一场绝对的雨
没有风，漆黑一直漆黑着
没有青苔的冬天
脚下依然很滑
稍不注意，就栽倒在地
躺着真好呀！这是冰冷的季节
仿佛你不用思考，就知道毁灭在下面
仿佛只有毁灭，这样的夜晚才可以永恒
那就再躺进去点
一直到漆黑的最深处
伸手摸不着，睁开眼睛也看不见
哦，即使看见了也无所谓
天空总是布满了乌云
绝望总是
破云而出
喋喋不休
绝对不是要把你据为己有
才对你喋喋不休的
天空飘浮着许多暗器
誓言也是，一些白
仿佛不是白了
一些黑更不是黑的
是啊，说得好听又什么用呢
所有的誓言里，承诺是最轻的
就像一些嘴脸，撇向左
不像人，撇向右，更不是人
可是我还是喜欢对你说一些真正的话
比如天空大多数时候是蓝色的
海洋里的水
不一定比我对你的爱要多得多
怎么办呢？我又开始唠叨你了
我准备从黑夜的这一面
说到另一面去
我准备把你说成一道半开
或者全开的门
好让我们能一起走进去
唉，等冬天过了吧
柳树一定会长出新的头发
在一些不知名的风里，摇来摇去
我不会怪它，因为它有家，有儿女，有老娘，和人间
该怪的是自己，为什么必须在冬天才醒来
必须在圣诞节来临之后，才从烟囱里爬出来
拍拍身上的灰尘，摇摇来年的行程
在未知的的生涯里
举杯，说，冬天都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真是个大骗子。春天和冬天有什么关系呢
就像我和你
在今生的路口，
一个红灯
一个绿灯
我讨厌红绿灯。绝对不是因为我醉了
而是我必须相信冬天。必须
等我们过去了。再说
还有一颗星星
我会去看看你。真的。最多，再问好你
天空多么黑呀，谁都无法阻挡
没有月光的夜晚
还有一颗星星
可以闪耀
最多只是一颗星星，对吧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所有的无奈都是一样，除了摇头，除了叹息
还是叹息
对不起，我还是喜欢一颗星星的光晕
狂热地，在世俗的
光亮里
摇曳
日光灯也好，红绿灯也罢
只要是张开眼睛的，只要是真诚的
我就不能熄灭。我就
不能不。活下去
不平安的夜
没有风的时候，我还是被删除了
仿佛你举起的刀子，毋需用力，就刺进来了
我真想捏住那个刀口
让它一点一点地伸进去，再一点一点地搅
哦，它进来了
在平安夜的钟声之后，一点一点地
靠近我已经愈合的身体
的确是刺进来的
雪亮的刀片上，布满往日的细语
多么温暖的话啊，怎么就成了血
来吧，趁风没来之前，你的刀子可以随意点
我绝对不申辩，绝对不咬牙
也绝对。不还手
作者简介：红线女，本名何小燕 ，70年代生，中国作协会员，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鲁迅文学院第十四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重庆作协全委会委员。先后在《诗刊》《星星》《中国作家》《大家》《红岩》等刊物发表诗歌1000余首，出版诗集《频来入梦》《风中的眼睛》《手指上的月亮》《大千大足》《说吧，荷花》《我的岁月之书》《纸码头》《十二女子诗坊》（合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