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在远方
姐姐在远方碰倒了昨夜的月光
你松开了一个人的手
一个劫应声打开
姐姐在远方泛滥一脸泪光
姐姐，我不能泛一叶小舟去
我不能溯回到那一个晚上
那一晚，我从你的盖头下
碰到了你红高粱一样的目光
姐姐，我不能陪你
陪你一起醉
姐姐，我默默地陪你，坐在远方
姐姐，我不再说话
姐姐，我只感到
手心有些冷
手指向内
我很短暂，我还在远方
我的水珠在故乡
我的故乡在一颗水珠里
我摸到了一个春天
以及春天覆盖的一枚果实
我把诗句献给了一条没有足的虫
多少年来
它不能行走一步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
多少年来，它持续着低音
我以为我不再说话就能还上一个夜晚
一个夜晚的风清月白
和泥土在最静的时光里
吐出的花
和落叶
我很短暂，一场雨把我
下到了一个尾音上
我无法在泥土里找出一只眼睛
无法让一只眼睛
看见我
想你的时候，月色正好
窗外，流转着风情万千
三月打了一个手势
桃花便掩埋了一次浩劫
月色真好，亲爱的
轮回走来走去，悄无声息
野火撞灭在黄昏了
原野上的草拽住了一页芬芳
你的名字默默铺来
如水爬上我的窗台
亲爱的，谁绊了一跤
发生的故事还在持续
我们说起人生，大言不惭
而没有多余的柔软
抚摸爱，抚摸爱养出的伤
想起你时，三百六十五个夜的明媚
一片叶子泄露了它的善良
身体内的河流长出了五谷和杜鹃
杜鹃给你
五谷给这土地
一小时后便是天亮
我平躺着，拒绝抒情
我触及到大地最窄的部分
窗外有霜，白到蔑视修饰
那个站在水中央的我
还在向我招手
没有绽开的桃花在一个人的劫数上
走失
诗歌在最高的浪上
重重跌下
有人抚着墙根，吐出锈迹斑斑的血
远方人的脚踩着冰的声音了
春天在水下不动声色
我心里的旗帜一时失踪
时间擂动了草色
我开始清洗自己
远方，那声音
白杨的心里下了一场雨，北方的天空就空了
叶子把颜色还给了泥土
松松地，和风说些无关紧要的话
它在自己的身上找一个家
而不奢求遮风挡雨
马蹄莲还没有出嫁
唢呐走失在某一个有风的村口
一匹马迎风而来
如一团夜色
跌出我含在三月的梦寐
我听见马闭紧嘴唇的那一刹那
我听见它的体内月落日升
我不是被你携带的女子
我在草原之外
捡拾那些风里的花香
作者简介：余秀华，曾出版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摇摇晃晃的人间》《我们爱过又忘记》。诗歌主题多关于爱情、亲情、生活感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