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中午时候,看到央视四台介绍灵璧石,现在又读建军的“孤石”,就觉得倍感亲切。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孤石的命名,多少孤石的美丽传说,但我在诗里嗅到了这“孤石”的许多秘密。所以,在这里,我先下个结论,这“孤石”非那 “孤石”,它有“岁月与人生的重量”,是诗人对人性诗性美的发现。
试看这块“孤石”:“在我的手掌中握着/缓缓地,当它有了温度/就变成一只泣血的鸟雀/玻璃般透明地穿过岁月”。岁月无孤独,人生有重量,一块石头走出青山绿水间,一块石头离开黄金海岸边,时间的风化,风雨的剥蚀,捏在手掌却撞击着心扉。此刻的“孤石” 一点也没有孤独之感,因为它早“就变成一只泣血的鸟雀”,一如那岁月掂在手中的重量,又是那样的活灵活现。人性的体温在涌动,无声的悲鸣就像鸟雀泣血一样,所谓的“玻璃般透明地穿过岁月”,这里亦明里暗里的形容着,石头在自然老人无情的打磨之下,来到人间的不易,因而彰显的是一种人生的重量。
假设,如果我决意说“孤石” 的孤独感的话,那么,就一定来自于它脱离了大山或海滩。你看:当“它以戏剧的语言/无限地接近天空/像锋利的刀剑,穿越/神秘磁性的瀑布” 之后,不得不“让片片树叶溢满泪珠”,又急着要去“亲吻着空中花园”,不等回过神来,就“让它摇摇欲坠/花瓣失色,粉蝶乱飞”。
在这一节诗歌里,以高度凝练的表达和语言张力,形象生动地传递李建军丰富的人生阅历,崇尚美好的思想感情,也集中反映了社会生活的层面,具有深远的人生哲学与睿智情操。对“天空”向往的指向也十分隐喻而犀利,感伤的“亲吻”像掬起的溪水清凉浸心。一块“孤石” 穿过岁月,仿佛“粉蝶”的“乱飞”,如风儿轻拂着曾经有过的那种伤那些痛。
最后的自然小节诗歌写作主题基调仍是表达,通过强列的文字再现,表达出一种呐喊的声音:“它的呐喊/像苍茫的云,含笑的水/生命一瞬间,跌落/自身的谷底/它仰望着悬崖/悬崖俯瞰着它”。
这里对“云”和“水”“跌落”的罗列,是为“仰望”与“俯瞰”过渡铺垫,让人性的光芒,在灵魂的不屈及抗争中得到升华,折射了诗性的力量,更是叩问着“岁月与人生的重量”主题。
其实,能对这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从瞄准以诗而诗的路径出发,又以诗意探触引领人来打动人,或者让人跟随有所发现,寻找莫过于岁月的旅痕留处,恰恰是诗人情有独钟的妙意蕴含,这也许恐怕就是一首“孤石”之美贵在发现,给我留下的深深印象了。
附诗:孤石
◎李建军
孤石
在我的手掌中握着
缓缓地,当它有了温度
就变成一只泣血的鸟雀
玻璃般透明地穿过岁月
它以戏剧的语言
无限地接近天空
像锋利的刀剑,穿越
神秘磁性的瀑布
让片片树叶溢满泪珠
亲吻着空中花园
让它摇摇欲坠
花瓣失色,粉蝶乱飞
它的呐喊
像苍茫的云,含笑的水
生命一瞬间,跌落
自身的谷底
它仰望着悬崖
悬崖俯瞰着它
从尴尬中展现美好
《永恒》赏析
当生活中,一个英俊而帅气的男子,与一位娇艳貌美的女子相遇,并互相所吸引时就会暗生情,慢慢地堕入爱河,或者,便有了海枯石烂的声音,直至到了发出永远不再分离的誓言。这样的一个爱情方程式,我们可否把它假定为“永恒”,如果是,“永恒”的词语就自然浮出了水面。假设不对,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好在有李建军的诗来说话。
李建军诗的“永恒”似乎不以为然,那么,他诗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呢?“海滩上,卧着一条旧油轮/与时光一起,锈成一堆废铁/当它溶入钢铁的洪流后/就变成一枚顶天立地的飞弹”。本来一个好端端的海滩是无奇不有的地方,五花八门的贝壳、千奇百怪的卵石、甚至是尴尬或不尴尬的比基尼。我从诗中翻江倒海,觉得这首《永恒》一开头就写出了根本不是海洋文明所冲突,因为它布满了战争留下的阴霾。那里的海滩上,一条废弃的油轮“成了一堆废铁”,几乎已经就大煞着风景。诗人恰恰又在这时候,设置那些罪恶的黑手把锈蚀的旧油轮投入钢炉,重新制造成飞弹。一个从“油轮”、“废铁”到“洪流”、“飞弹”的产生过程,在“时光”的泡制下,不难看出,这种“永恒”隐藏的是残酷的气氛,往往使得现代文明的气息完全殆尽。
幸好,有一群大雁或一只山鹰打破了战争的硝烟,从尴尬中展现美好。你看“一群大雁飞向地平线/没有留下一丝丝痕迹/一只山鹰划破天空/追踪它们永远的影子”。大雁天空的骄子双翅落向地平线的那一刻,就像剑刀切削泥土,沙沙作响中虽没留痕迹,却已进入了另一个时空。这时的山鹰也不是一个旁观者,希望不会破灭,未来不是迷茫,它追踪的影子留给人们期待美好的时光隧道,诗人理所当然地要发现美好的归结。自然物象下的“油菜花与蝴蝶嬉戏”,就“像鱼中有水,水里有鱼”一样地甜蜜依存,诗句强烈影射出了“永恒”的刻骨铭心。
人们常说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人类的审美价值与对自然界的认知有着密切的关系。不同的世界观就会判别出不同的美和丑,所以美感的产生也来源于对自然的适度反应。辩证法从来就这样,战争留给人们的记忆是历史的残存,但“一湾清澈的河水,映出”的亲情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
当然,诗到如此我们不必去怀疑,“一位少年一手捧书,一手/牵着爷爷的手”,诗句里有没有一种美好的憧憬,就可以说建军对代际文化的理解是有远见卓识的。如果太阳的缺席才有了星子,而“星子,注定与我们一起缺席的”,那么,这样的“我们”不应该有尴尬中展现美好的思考吗?
附诗:永恒
◎李建军
海滩上,卧着一条旧油轮
与时光一起,锈成一堆废铁
当它溶入钢铁的洪流后
就变成一枚顶天立地的飞弹
一群大雁飞向地平线
没有留下一丝丝痕迹
一只山鹰划破天空
追踪它们永远的影子
油菜花与蝴蝶嬉戏
像鱼中有水,水里有鱼
忽一日它们不见了
下一季依然纷飞甜蜜
一湾清澈的河水,映出
一位少年一手捧书,一手
牵着爷爷的手
波涛流了好久,好久
当少年成了爷爷,他和
爷爷仍在书海里握手
星子,注定与我们一起缺席